要不回的旧时光就送你

林依秀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黄晓萧发来QQ消息：

17岁时你喜欢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陈橙看了，却没回消息。

宿舍里还有几个女生没睡，举着手机在玩。陈橙窸窸窣窣爬下床，睡前必上个厕所。

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隔壁床在打呼噜，陈橙鬼使神差在电脑前坐下来。

——前引

那年高二我们十七，在福南高中

陈橙17岁的时候，喜欢穿素色格子衬衫，里面搭一件白T，然后是一条九分牛仔裤，穿着一双白布鞋满校园的乱晃。

2013年，福南高中，有着最炽热的夏天，以及窗外深绿色叶子清新的味道。

文理班处于不同的楼层，外面写满了给13届学姐学长们的高考冲刺语。

老师上课也总是指着外面的那些横幅，他说：“这个世界还很美好，远方不仅有酒有梦有诗歌，还有你们最初舍不得丢弃的梦想。”

每每听到这里，陈橙就会按捺不住内心的向往，因为那将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但是这个美好的心情保持得并不久，因为物理老师那胖胖的身子总在眼前晃动，天气很热，上课的桌角总有黏黏腻腻的汗渍。

这让在物理课上昏昏欲睡的陈橙一脸茫然，尤其是在被提问到的时候。

同桌魏洁不得不将写好了的答案偷偷放在陈橙前面，偏偏这货还硬是给念错了。

教室里有人在低低地笑，陈橙回头瞪了一眼，那笑声却是不减。

物理老师转移目标了。

“李杨，你起来回答下这个问题！”

靠窗的最后一排，那个低声偷笑的男生。陈橙看到那个唇红齿白的男生站在明晃晃的光线里，却仍是一副笑意的样子。

教室终于安静了。

大大的太阳从外面照进来，落在地上形成两个清晰的身影。

偶尔会有几只鸟儿落在窗外的树枝上，啄啄这，看看那，一会儿又飞走了。

终于熬到了下课，物理老师前脚刚走出门，陈橙就撑不住了。

放学的时候，黄晓萧从文科班出来，去等陈橙。

“橙橙，等会我们去校门口那家新开的奶茶店吧。”

“好啊！”

黄晓萧拉着陈橙进去的时候，陈橙手机里WIFI的信号是满格的，以及迎面而来的一阵冷气。真的很适合这个夏天。

招牌上是卖家热荐的丝袜奶茶，旁边仔细地标注了个小小的黄色可爱小人。陈橙被这个小东西温暖到，于是她也点了一大杯丝袜奶茶。

她们找了个靠墙的位置，木制的桌上摆了一小盆绿植，角落里坐着一对甜蜜的情侣。

黄晓萧认真地看了那对恩爱情侣一下，她对陈橙低声说道：“我会好好努力的，为的就是当我有一天能够很自信地站在他的身边，然后骄傲地对他说：亲爱的，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都在忙着不动声色地长大。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为我而来的。”

陈橙的眼眶突然就有点发热，她轻轻地揉了揉黄晓萧的脑袋：“傻孩子，你想要的以后都会有的。”

接下来的两天周末，陈橙决定泡在图书馆里，最近有好些学科的作业做起来都很吃力。

老旧的书架一排连着一排，被划分为好几块区域，在最上面放置了很多插画精美的书本，无奈陈橙却是踮脚也够不到。

邱世杰本来是因为周末图书馆开放，借此过来还书，刚好看到有个女孩踮脚在拿书，侧脸有几根黑发垂落，他心里隐隐一动。

快步过去，轻松地拿到了高架的书本。

陈橙终于看到那本书的名字，原来是一本诉说年少青春的爱情故事，难怪封面如此美丽。

对面男生淡淡地开口说道：“这本书给你。”

陈橙抬起头温温一笑，接过书本：“谢谢！”

图书馆里依旧安静，偶尔窗外会有一丝风意袭来，时光静好。

我以为这是青春，却不知道这是你

傍晚去吃饭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晚上是3节的数学自习课。

同桌魏洁回来的时候还在和旁边的女生说着什么，陈橙很好奇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原来这周三下午没课，班里男生会有一场篮球对决赛，对打的是隔壁学霸四班。

三班男生的篮球赛一直是个不败的神话，许多班级都望而却步。然而终于又有个勇于来挑战的了。

晚上的晚自习大家明显没有了往常的心思，数学老师一个人要看管两个教室，教室里的男生都开始在很兴奋地探讨着各种战术，有的还甚至想了口号。

不知不觉班级里的声音渐渐就变得很大。

最后的最后，数学老师从外面怒气冲冲回来，指着我们说：“我在办公室都能听到你们的声音了，怎么？是要造反吗！”

“你们给我上完第4节晚自习再下课！”这是数学老师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这几天班里一直保持着一种很亢奋的状态。陈橙被这种奠名的气氛感染到，看书做题都不时的走了心。

篮球赛那天，天气很好。

太阳很大，快要把人晒晕的那种，但是仍旧有很多女生来为他们加油。

班级里的卫生依旧糟糕得一塌糊涂，陈橙打算弄完这个再去看看。

刚走到后面打算拿起扫帚的时候，后门猛然被打开。

四目相对，陈橙瞪大了一双眼睛，一颗被吓坏的小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动。

这时候的李杨却是大咧咧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桌子是乱的，考卷书本堆了一小摞，书桌里面还胡乱地塞了一些小零食。

等到李杨终于从最里面找出了那件球衣的时候，陈橙已经不想再去说什么了。

篮球赛进行到三分之一的时候，两队的成绩已经是17：9。很明显三班遥遥领先。

陈橙找了个不是太拥挤的地方，边上都是看球赛的人，将整个球场满满地包围了起来。

这会儿正中场休息，李杨穿着那件鲜艳的绿色球服正大口大口地灌着矿泉水。

“哔！”

白衣球服的裁判员用手指了指场上的球员，李杨立即扔了手里的水，跑上去。

“三班！加油！三班！加油！”旁边的女生开始大声地喊着加油，陈橙也不自禁地加入到了里面。

她想，也许这就是青春的声音。

下半场由于已经消耗了很多体力，分数也拉开了距离，大家都觉得差不多成定局了。

却没想到，四班的人想从中抢球。三班的队员还在运球过程中就直接冲了过来，李杨看情况不对想跑过去阻止，过程中却不小心崴了脚。

陈橙突然觉得，李杨好像也不是那么讨人厌了。

你不再是不努力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篮球赛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李杨的脚还在康复当中，尽管他每天来上课都是一瘸一拐的。

不知不觉，感觉窗外的树叶更绿了点，似乎夏天也快过了一半。

下个月就要期中考了，大家都开始静下心来准备好好复习。陈橙开始有点慌了，特别是数学这科。

这是她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自打上了高中，就从来不知道数学及格是什么感觉。

有天下午，陈橙在班级检查卫生，李杨刚好买完水回来。

他很认真地看了会说：“陈橙，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啊！”

没变？你以前又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

陈橙如是想着。

李杨看她那一脸的疑惑，奠名地笑了。

终于熬到了期中考，前天晚上，班长就把座位安排表贴出来了。

成绩决定了座位的分布，陈橙却没想到她前面坐的是李杨。听说他的数理化极好来着。

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陈橙是有些崩溃的，那些背的公式几乎都没怎么用到。

陈橙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把那些懂的会做的先解决了。

教室里一片安静，大家都在低头做题。

李杨坐在前面一直听到后面的叹息声，他偷偷地往后看了一眼，发现陈橙正一脸的愁容。

他回头接着做题，速度加快了很多。

陈橙的草稿都快用完了，每每写了几个计算步骤就写不下去了，时间一点点的在流逝。

突然，坐在前面的李杨把卷子翻了一下，露出小半面正好是在陈橙的视线范围内。

陈橙的心突然跳得有点快。她暗暗低头发现一切正常，快速地瞄了两眼。

原来这题的思路是这样的，怪不得刚才怎么也解不出来。

过了会儿，李杨把卷子收起来。

大约15分钟后，李杨再次把自己刚做好的那几题放在陈橙的视线范围内。

陈橙再想抬头看仔细点时，不知老师何时已经站在旁边了。

监考老师直接抽走了两人的试卷，看了一会儿，

“你们的考卷没收了，现在你们结束这场考试了。”

“老师，为什么！”陈橙直接站了起来，她不甘心。

监考老师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你们俩在考试过程中还敢作弊，为了公平起见，这门科目零分处置。”

李杨拉了拉陈橙：“算了，我们先出去，不要影响其他同学。”

一个小时半的考试，就这样结束了，半个学期多的学习，说零分就零分了。

陈橙感觉很难过。

李杨说：“每一次的犯错都是为了以后成长为更好的自己，不要害怕犯错，但是你要学着去努力争取你想要的东西。”

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遇到陪你走过青春的人，有些人教会了你，让你感恩生命；有些人带给你美好的回忆，让你成长。

铃声响起，这场考试终于结束了。

傍晚的太阳也落下了，陈橙突然说：“我们去操场跑步吧！李杨I”

“好！”

假期你好，假期再见！

接下去的日子终归平淡，日复一日的学习，每个人都在这样的生活里，怀揣着心底的梦想努力前行。

要说有什么让人值得期待的，也就只有假期了。

一月寒假，许多同学都匆匆忙忙收拾回家的行李，暂时的分别总是免不了感伤。

校园开始渐渐变得清冷起来，连叶子飘落的声音都显得如此落寞。

坐上车的那一刻，陈橙收到一条信息：“假期快乐，你要快乐。”

你也是，陈橙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黄晓萧的QQ企鹅在不停跳动，陈橙点开会话框，发过去一个兔斯基贼贼的表情。

“橙橙，你要来我家吗？”

“那你上次新买的那本小说带回来了吗？借我看看。”

“就在我家，你什么时候过来？”

“可以，明儿去找你！”

过了一会儿，陈橙下了线，戴上耳机开始听歌。

窗外偶有零星半点，夜色越来越浓，总有莫名的情绪在飘动。

“砰砰砰……”

黄晓萧还在睡梦中，被人扰了清梦很是不开心，臭着一张脸。

“怎么这样早，我们家就隔了一条街，你也不至于这么迫不及待吧？”

“别提了，昨晚我都没睡好。”

陈橙掀开她的被子，被窝里暖烘烘的，立马钻了进去。

黄晓萧一脸的生无可恋，这跑来的熊孩子。

冬日懒洋洋的阳光打在窗玻璃上，睡饱了的陈橙找到那本名叫《从你的全世界路过》的小说。

随手翻到一页，刚好看到这样一段话：

“我爱你”是三个字，三个字组成最复杂的一句话。

有些人藏在心里，有些人脱口而出。也许有人曾静静看着你；可不可以等等我，等我幡然醒悟，等我明辨是非，等我说服自己，等我爬上悬崖，等我缝好胸腔来看你。

可是全世界没有人在等。

是这样的，一等，雨水将落满单行道，找不到正确的路标。一等，生命将写满错别字，看不见华美的封面。

全世界都不知道谁在等谁。

我希望有个如你一般的人。

这世界有人的爱情如山间清爽的风，有人的爱情如古城温暖的阳光。

但没关系，最后是你就好。

陈橙不再看下去，轻轻合上书，放回了原处。

时长一月的寒假，明明没有做什么时间却过得飞快。

如果时光不再，你是否还会记起我

结束了高二的课程，不仅要开始换新书本，同样还要换新的班级。

时间仿佛一下子变得不够用了，好像就算每天都在很拼命地做试题，却总有一种怎么都做不完的感觉。

每天早上总是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被闹钟叫醒，急匆匆地跑到食堂去买早饭，然后又在教室里听着上不完的课。

疲倦的一天天，让人没有心思去顾及其他。

为一张试卷，为一个夏天的大学，为一个城市最初的梦想，为在最美好的年华里，不辜负最亲爱的人。

总是在想着，再努力一点，只要再努力一点就好。

窗外树上的叶子绿了又绿，讲台上的老师终于不再辛辛苦苦追着要我们念书，而我们自己也不敢轻易放掉手中的书本。

后面的黑板取而代之的也不再是美丽的彩板画，上面写着“提高一分，干掉千人！”

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摆满了一摞又一摞的书本和试卷，看上去好像连上面的字样都模糊了许多。

这样的青春，有时候看着窗外操场上的学弟学妹们在快乐地打球也会羡慕，我们也是这样过来的，真好。

高考前夕还需要网上报名填资料，这仿佛是人生中重大的一场面试。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录入资料，只是几天后班主任拿着核对表的时候，陈橙却发现自己录错了日期。

这下可急坏了，立马去找班主任。

大学的报名时间填的是9月份，可是陈橙那天却不知怎么点了6这个数字。

好在这不是决定性的信息，班主任也说应该没什么太大关系，只是以后做事要更加认真一点，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离高考倒计时只有30天的时候，老师已经不再让同学们做题了，而是静下心来，把那些做过的题目再重温一下。

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习题，奠名有种很心酸的感觉。

这是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努力啊。

过了几天班主任决定带我们去寺庙求个心愿，让大家都在高考的时候能够好好发挥。

去寺庙的路布满了许多石阶，听说从底下往上数一共有9999个阶梯。想要诚心求佛的人就会自己爬完全部。

当所有人都累得喘不过气站在最顶端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最高处的风景真的很美。

寺庙就在不远的前面，每个人都诚心诚意地跪在佛垫前认真地许下自己的心愿。

陈橙也不例外，她希望这个愿望能够快快实现。

高考那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

走进考场那一刻，陈橙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加油。

长达两天的考试，结束最后一场，所有人出考场都像是被解放了一样。

李杨从后面追上陈橙：“恭喜你，毕业了。”

陈橙心里感到一阵酸楚，差点掉下眼泪来。

是的，我们终于毕业了。

我们的青春，在这样的日子里终于一去不复返。

陈橙轻轻合上电脑，宿舍的呼噜声不减，偶尔还有人讲梦话。

她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明天将又是美好的一天。

她在心底里说：再见了，我的青春，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