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莱坞电影折衷主义创作研究
2017-02-09周伟
[摘要]文化全球化对世界各国电影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即便是电影帝国好莱坞依然无法脱离这场盛大的文化艺术变革,为了适应文化全球化而不断变换着创作视角,丰富着创作内容,以使其电影作为一种文化消费品具有更广大的受众群体。好莱坞对于文化全球化的妥协,表现在美国文化绝对话语权威的模糊,东方文化不再是边缘化和戏剧化的内容“调味剂”。新世纪好莱坞电影已经形成一股折衷主义创作势头,规避了文化融合的可能,仅作为好莱坞电影商业化策略推行。
[关键词]好莱坞;美国文化;折衷主义;叙事方法
在文学、电影、美术、建筑等多种艺术领域都无法规避全球化的巨大影响,文化全球化带来的影响是深入而长久的,从艺术机体的内部发酵,逐渐延伸至艺术表征,模糊了不同地域和不同文化之间的界限,使艺术具备更广泛的理解和解读的可能。在电影艺术领域也同样如此,世界各国都对文化全球化有着不同程度的“反应”,即便是电影帝国好莱坞依然无法脱离这场盛大的文化艺术变革,为了适应文化全球化而不断变换着创作视角,丰富着创作内容,以使其电影作为一种文化消费品具有更广大的受众群体。好莱坞对于文化全球化的妥协,表现在美国文化绝对话语权威的模糊,东方文化不再是边缘化和戏剧化的内容“调味剂”。新世纪好莱坞电影已经形成一股折衷主义创作势头,规避了文化融合的可能,仅作为好莱坞电影商业化策略推行。虽然其创作核心依然是不可撼动的美国文化,但在叙事策略、人物设定、主旨内涵上都或多或少地进行了折衷主义处理,消磨掉美国文化作为强势文化的锋利的棱角,更为圆滑地进入文化消费体系之中。
一、美国强势文化话语权威的模糊处理与文化内容的多元拓展新世纪开始的十几年中,美国文化虽然始终不间断地对其他国家进行文化输出,保持着自身强有力的文化霸权姿态,但其文化内部形态已经在悄然发生着改变。这种文化内涵的迁移与转变尤其在美国文化的发声利器——好莱坞电影中得到表现,从好莱坞电影的叙事内容、人物塑造到主题设定都与20世纪的好莱坞电影有所不同,曾经强势的美国文化似乎开始有了“软化”的倾向,好莱坞电影在表达美国文化时,也不再是曾经令人窒息的强势倾销和文化霸权姿态——最初这种文化的强势与霸权表现在,过度完美的美国社会、无懈可击的英雄人物、过度解读的自由主义,等等。
尤其在新世纪近几年的好莱坞电影当中,我们已经很少能够看到完美、无敌的超级英雄人物,以及曾经的好莱坞电影中刻意宣扬的完美的美国社会和美国大国形象,不完美的英雄人物、不完美的美国社会,都在软化着曾经强硬的美国文化的霸权姿态。文化内核的软化并非美国文化在这场文化全球化过程中做出的文化融合选择,而是宣扬美国文化的好莱坞电影做出的一次市场化选择。全球化不仅局限在文化的全球化,各个艺术领域、经济领域等都在被全球化席卷,这也意味着好莱坞电影具备了更广泛传播、占据世界各国更大电影市场份额的可能性存在,其传播和营销的美国文化也势必要以更加委婉和柔和的姿态参与到电影创作当中,才能获得全世界电影观众更大的接受维度。
好莱坞电影当中,曾经代表美国文化的超级英雄,在新世纪的折衷主义创作语境中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曾经的那个符号化的英雄形象,而是被赋予了更加丰富的性格特征和情感纠葛,观众从中可以读出不同的文化韵味。电影《超人:钢铁之躯》(Man of Steel,2013)中的最新超人生成了性格、形象的更多面性,摆在超人面前的不只有亟待拯救的地球和浪漫的爱情,超人的身世之谜逐一被解开,超人的家乡氪星、亲生父母、养父养母、生活的地球共同围铸了一个道德伦理体系,超人深陷其中。与20世纪的“超人系列作品”相比而言,新版《超人》所构建的道德体系是从来没有过的,超人在自己的氪星同胞和养育自己的地球之间需要做出一个选择,而不仅仅是以“英雄救美”包装的超级英雄拯救地球的正义行为。
同时,在践行个人英雄主义的电影当中,好莱坞也频频塑造反类型的英雄人物,牺牲自我,成全地球全人类的英雄人物不再是主流。科幻片《火星救援》(The Martian,2015)就打造了一个全新类型的人物形象——宇航员马克·沃特尼,被队友“遗忘”在火星上以后,马克并未坐以待毙,而是凭借身为植物学家的科学技能和知识,为自己在火星上开垦出一片绿洲,成功地实现了自救,将不可能变为可能。马克代表的新英雄形象没有拯救地球和全人类的老套戏码,而是征服火星的英雄形象。从不同的角度解读《火星救援》,都能获得不同的精神激励和思想体悟。可见,好莱坞在个人英雄叙事方面已经由折衷主义创作转化了从前的强硬态度,模糊了美国强势文化的话语权威,并对个人英雄主义代表的美国文化加以丰富。
二、从奇观噱头中跳脱的东方文化在好莱坞电影中的植入折衷主义意味着世故、中庸,这一哲学术语本意为“有选择能力的”,后被人们引申为“同时接受不同学派的不同观点”,从某种层面上讲,折衷主义具有很强的东方文化思想韵味,有着中国文化中的中庸思想。好莱坞电影进行折衷主义创作的直接动力是为了拓展电影市场与受众群体,兼具“中庸思想”的折衷主义打开了好莱坞电影的叙事宽度,将相较于美国文化“弱势”的他国文化植入好莱坞电影当中,有些虽然从表面上看是文化融合的视角与方式,但是从根本上看依旧是好莱坞企图取悦其他电影市场的受众群的创作策略。
在近几年的好莱坞商业大片中,华人面孔、中国文化等愈加频繁地代表中国和东方出现,并非过去好莱坞电影对于黄种人形象的滑稽塑造和边缘化诋毁,中国国家形象也不再是神秘落后的国家,中国演员开始担当起好莱坞电影的主要角色,中国也以世界大国的形象出现在电影的故事情节当中。在阿方索·卡隆的《地心引力》(Gravity,2013)中,中国“天宫号”航天站成为影片故事的重要地点,是宇航员瑞安·斯通重获新生的重要场所。在雷德利·斯科特执导的热门影片《火星救援》当中,中国也在故事中具有决定故事情节走向的重要作用,“没有中国的先进技术,美国宇航员就无法顺利回到地球”,这样的剧情设置与《地心引力》的剧情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在折衷主义创作理念的指导下,顺利融入了中国元素,通过提升中国国家形象和地位,以博取中国观众的观影好感。
从他者文化中搜寻素材并纳为己用也是新世纪好莱坞电影的惯用创作方法,并将其与美国文化相融合,既实现了他者文化的呈现,又实现了美国文化的表达。20世纪末的迪士尼动画《花木兰》将中国古代传说中的女英雄形象花木兰注入了美国文化,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继承了中国传说故事中的内涵之外,同时在美国文化的催生下产生了追求个人意志的自由主义内涵,花木兰实现了个人价值,也收获了美好的爱情。此后,红遍大江南北的《功夫熊猫》系列动画电影,再一次证明了好莱坞吸收、改编中国文化素材的能力,在中国文化与美国文化之间找到了一个彼此都能够接受的平衡点,熊猫阿宝一方面遵循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尊师重道”,另一方面也淋漓尽致地实现了个人价值,发挥了自由意志,满足了不同文化背景、不同年龄层次观众的口味。
此外,改编其他国家的经典电影,虽然成功的几率并不高,但是依然标志着好莱坞希望兼顾不同文化表达、覆盖更广泛受众群体的野心和意志。改编自香港经典警匪片《无间道》的同名好莱坞电影,也同样大获成功,在华语电影市场实现了零障碍的传播效果。改编自韩国经典爱情电影《触不到的恋人》的好莱坞电影《湖边小屋》(又译为美版《触不到的恋人》),虽然架构了文艺片的框架,但是原作中若即若离、心心相印的东方文化和情感特征并未完美地表现出来,反而在美国文化、宗教文化的融合下,产生了些许灵异、奇幻的味道,并未收到预期的艺术效果。
好莱坞电影在折衷主义创作思想的执导下,希望以一种更为中立的姿态去表达东西方文化,尽可能客观、严肃地塑造中国代表的东方文化形象,而不是如早期好莱坞电影那样,一味地贬低中国人形象和中国国家形象,由此新世纪好莱坞电影呈现出一种“中庸”的创作姿态。
三、女权文化、酷儿文化等弱势文化成为叙事主体
纵观新世纪的好莱坞电影,女权文化、酷儿文化等曾经的边缘文化形态已经悄然成为叙事主体,较20世纪末期提升了很大部分的比重,电影人积极地将这些边缘文化套用在一个个故事当中,呈现在大银幕上。关于女权文化和酷儿文化等内容的电影,抛却了主流文化对于边缘文化的俯视感、猎奇感,尽可能做到叙事的平等、严肃。可以说,好莱坞通过增加多种不同类型的电影,平衡了受众群体的覆盖,浅表上表现为对于女权文化、酷儿文化的接纳,实际上仍然是折衷主义创作思想使然。
进入21世纪的好莱坞电影,在女权主义方面的题材创作可谓雨后春笋一般,改编文学经典、打造女权英雄、消解父权主义等,各个角度的针对女权主义内容的电影涌入市场。一方面,这离不开新世纪女权运动蓬勃发展的带动作用,另一方面则是好莱坞电影折衷主义创作的商业化考量。在女性越发期待能够获得与男性平等的权利时,需要在电影大银幕上看到“真实”的女权英雄作为精神指引,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女权电影也是女性的文化精神消费品。2001年上映的《BJ单身日记》对于女权主义的宣扬还停留在女性的爱情选择上,布里奇特·琼斯代表的女性在爱情中掌握了主动权,周旋于两个男人之间,本片是世纪初关于女权主义较为成功的电影。此后,女权主义的叙事表达变得更加外放而直接,关于女性与男性之间的权利平等、女性社会地位的提高、女性参政的相关题材,如《妇女参政论者》《裁缝》《实习生》等,还有一些改编自文学名著的好莱坞电影,从文学角度寻找观众对于女权主义的共鸣之处,如《傲慢与偏见》《远离尘嚣》等。即便好莱坞电影广泛地涉猎女权主义题材,这些电影的现实影响力仍然十分有限,这些影片中都并非激进的宣扬女权,而是加入男性的平衡,从折衷主义角度让两性内容的表达得以平衡,所以仅仅是扩展了好莱坞电影的女性受众群体而已。
《断背山》虽被公认为2005年度最成功的同性恋题材的电影,导演李安对同性恋题材的近乎唯美、诗意的描绘使其获奖无数,但该片在当时的美国仍然被列为限制级电影,同时美国的许多团体共同抵制该片的上映,最为保守和激进的犹他州更是直接禁映该片。但是,这仍然不能阻碍该片成为一部文化输出最为广泛、传播最广泛的同性恋题材好莱坞电影。在《断背山》之后,主流的好莱坞同性恋题材电影在市场上涌现,并频频受到奥斯卡等重量级奖项的青睐,格斯·范·桑特执导的《米尔克》(Milk,2008)、瑞恩·墨菲执导的《平常心》(The Normal Heart,2014)、彼得·苏列特执导的《被拒人生》(Freeheld,2015)、托德·海因斯的《卡罗尔》(Carol,2015)等,都在尝试从各个角度诠释酷儿文化的不同内容。这些同性恋题材电影平衡了电影市场的供需关系,纵览这些电影可以发现,这些创作都不具备鲜明的价值倾向,甚至始终站在一个相对平衡的叙事节点上进行着折衷主义叙事。
尽管新世纪的好莱坞电影将女权文化和酷儿文化等边缘文化纳入叙事范畴,广泛地探讨这些内容题材,但是从电影艺术到现实世界存在的距离是无法忽视的,作为文化消费品的好莱坞电影最终只是浅尝辄止地讨论这些题材内容,将其看作叙事主体,引导观众的审美趣味并满足了他们的心理需求。好莱坞电影的折衷主义创作有着积极的一面,同时也存在叙事表达的局限性,在研究和讨论的过程中,好莱坞电影的商业价值属性是无法规避的,需要冷静、严肃地观察这种创作倾向的新形态和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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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周伟(1981—),女,江西宜春人,英语语言文学硕士,新余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