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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连逸事

2017-02-09大海

北方文学·中旬 2016年11期
关键词:股长机关干部新兵

大海

黑面连长

特务连有句牛逼的口号:怕死就滚出特务连!口号的缔造者,是特务连连长邓国振。

邓国振身高一米七五,体重一百四十,体格健硕,眼神凶狠,尤其一身黝黑透亮的肌肉,仿佛专业的健美运动员。特务连的老战士们至今记忆犹新,邓国振刚刚就任特务连连长时,对分到连队的三十个冬季入伍新兵板着面孔训话:来到特务连是你们的幸运,留在特务连才是你们的荣耀!果真,新兵训练期结束,经过军事、体能考核和意志测验,三分之二的新兵要被淘汰,分流到其他连队。报告提交到团里,上面就有了意见。

团司令部作训股长看不下去。邓国振出身侦察兵,又是集团军比武夺冠后提的干,是个优秀军事人材,但行事风格总与军校科班毕业的军官不同。就委婉相劝:邓连长啊,我知道特务连对兵源有优先选拔权,可你们除了侦察排,还有警卫排、防化排,总不能对每个战士都用侦察兵标准来套吧?作训股长心想,再者各连编制也有限,你这样折腾烦死人。

邓国振眼一瞪,说,以前留下的老规矩我不管,留在特务连的战士就要优中选优;我们深入敌穴单独作战的机率大,没有好兵源就没有好的训练效果,打起仗来死球的是自己人!

作训股长摇头苦笑,说,你这个老黑啊,真拿你没办法!

报告批下来,准了邓国振的意见。但是,从此,邓国振却有了个绰号:黑面连长。是说他脸黑心也“黑”,冷酷无情。比如有些新兵,想留在特务连,硬是被他开掉。

黑面连长却很乐意这个绰号。黑就黑吧,对战士们要求严,就是对他们的爱;既然达不到要求,就不能留下!又说,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不仅选拔要严,训练要求更严。

那时的特务连有三个排:警卫排辖一二三班,主要负责首长警卫和其他重要警戒;侦察排辖四五六班,主要负责敌情侦察和情报搜集;还有一个防化排。按照黑面连长的逻辑,内部实际上已经区别对待。比如每天下午的体能训练,防化排完成大纲要求即可;警卫排增加“六个一百”: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鸭子走路、一百个单杠引体、一百个双杠撑臂、一百个青蛙跳远、一百个俯卧撑;而侦察排除了这些内容,还要增加两公里冲刺跑。

由于侦察排是全团明星战斗单位,擒拿散打科目在驻地城市都赫赫有名,黑面连长对侦察排的要求近乎苛刻:每个周末加上十公里的武装越野,地点选在驻地城市的郊区。那里有个航空飞行训练场,四条跑道圈起来刚好十公里。黑面连长上任第二天,掂上两支好酒去找航场领导。说,你们周末休息时,让我的兵去跑个圈吧!航场领导是转业军人,对军地共建之类的事务向来支持。几杯酒下肚,就对心诚的黑面连长啪地敬了个礼。同意。

开始说到,即便经过层层考核留在特务连,尤其是留在侦察排的新兵,在第一年几近残酷的军事和体能训练中,不脱几层皮,难以过关。计划生育的时代,城里夫妻只准生育一胎,农村夫妻也要有条件地生二胎。孩子生得少,自然就珍贵,也有些娇气。一些没过苦的新兵,虽然咬牙拼命坚持,心里难免存有抱怨。训练时就有些抵触情绪。野性十足的特务连,日常训练确实较为粗暴,带兵历史上是有些不太光彩的瑕疵。新兵一有抵触,有劲无处使的班长们就讲究“传统”,按捺不住的拳或腿,直接抡过去,几招就将对方搞趴在地。当然,也只是放倒而已,目的是让新兵屈服。黑面连长发现之后,往往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团司令部和政治处清楚特务连的光荣传统,几次明里警告特务连连长和指导员:现在到了独生子女服兵役的时代,人家父母将宝贝孩子送来部队,是锻炼成才来的,不是挨打来的;告诉你们的班长要悠着点,别因为打兵出现安全事故,害得大家都背责任!

指导员就给班长们提议:对待新战士要少动手多教育,用心说服他们投入训练。

黑面连长不反对。却换了腔调说,特务连战士讲究勇猛狠,狗日的新兵蛋子娇气个屁,要是平时训练不严,上了战场准死球!还说,班长们又不是傻子,习惯性动动手脚,谁会将自己的兵打伤打死?有一次,一个偷懒不训练的新兵挨了班长的“揍”,虽然只是教训式惩罚,新兵还是哭哭啼啼个没完。当天晚点名时,黑面连长给全连战士训话,厉声地说,特务连不留孬种,怕死的滚出特务连长!意思很明显,旁敲侧击地警告,怕吃苦就走人。

有了黑面连长的支持,班长们习惯性的动手动脚变得理气直壮,直到“打兵事件”真的在特务连内部发生。而且没法掩盖和隐瞒。

一个周日下午,侦察排长带领四五六班战士在航场进行十公里武装越野。四班班长江术海嫌一个新兵跑得慢,抽出腰带边跑边抽打他的背部。实际上只是鞭策,没有太大用力。当时,航场跑道上刚好有几个记者在拍摄取景。毫无预见之下,次日的晚报登出一则图片新闻,两个身着迷彩服的军人在航场跑道狂奔,后者挥着皮带抽打前者。而且是组合式图片,特写了后者的皮带透着力道,前者似乎还用手遮挡。虽然没有显示两人的正面和军衔,但图片用意非常明显,还配了行字:是鞭策还是虐待?驻军某部如此带兵训练似乎不妥!

报纸登出的当天,驻地师长看了新闻大为震怒。立即要求查明报道真相。经过师政治部宣传科向媒体和航场查证,是本师某团特务连在航场训练时发生的事情。师里遂责令某团立即成立调查组,马上查实结果,并提交处理报告。其实,师里也知道这则报道有点过了,只是苦于媒体面对社会,部队得有个交待。就派了师军务科长赴某团督办处理此事。

在师军务科长和团司令部、政治处联合调查组来到之前,黑面连长已经预知会引起轩然大波,赶紧将侦察排长和四五六班班长叫到连部。等到江术海汇报完毕,黑面连长踢了他一脚,说狗日的,把连队面子丢尽了!黑面连长骂完,口授意思,让连队文书草拟了一个汇报,并且板着脸严厉交待大家:要是上级逐个提问,大家按照这个稿子统一口径汇报!

很快,联合调查组向师里提交报告:用皮带击打者为我团特务连长,被击打者为特务连战士,原因是连长嫌战士训练滞后,督促鞭策采取的不当方式。师给报社也发了回应:经查,用皮带击打者为我部某团某连主官,被击打者为某连战士,原因是该连主官嫌该战士训练滞后,用皮带轻击其背以督促;经研究,决定对该连主官进行记过处分,并立即调岗处理。

晚报没再炒作此事。处理意见却真的付诸实施,黑面连长被调去团农场任场长。军人离不开作战的土壤。当兵的清楚,挨个处分还是小事,从战斗序列岗位调整到非战斗序列岗位,意味着至少在一段时间内结束政治使命。对于有抱负的军人而言,无疑是残酷的惩罚。

离开特务连那天,全连战士伤感不已。送行的江术海更是流着泪对连长说,你是为了我啊!江术海与战士们明白,连长替全连背了黑锅。只是连长有言在先,谁也不便多言。

黑面连长给了江术海一拳,说狗日的哭个球,好好复习功课,争取考个本科给老子长脸,老子可没正式上过军校呢!黑面连长只是提干后受过培训,没有在军事院校受过科班教育,这也成为他常常挂在嘴边的遗憾。甚至还说,再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考上重点军校。

黑面连长调走那年,江术海考上了南京政治学院。应了黑面连长的话,果真是本科。

寒假刚一开始,肩扛红牌(军校生衔)的准军官江术海买了两支好酒,千里奔波地回到原部队,又去到团农场。昔日的黑面连长,如今的黑面场长,气质还像以前一样勇猛,只不过神情看起来有些落寞。见自己带过的兵找上门来探望,而且是有出息的兵,黑面场长很是高兴。抓来一只鸡杀掉,又摘了些瓜果,还亲自下厨炒上几个小菜。两人就喝开了。

几杯下肚,江术海悠悠地说,连长啊,我一直记着打兵那件事,可我就是不明白,那一次啊,您有事外出去了市里,压根没在航场的现场,怎么非要替我顶那个黑锅呢?

黑面场长抿了口酒,说,老子是职业军人,背个小处分还是个干部;你却不一样,背上处分,就进不了军校;进不了军校,哪里来回哪去,狗日的你说不定今天在家种田呢!

江术海点点头,说我还是不明白,侦察排长当时在场,按理说,处分他也在理吧!

黑面连长悠悠地说,侦察排长年轻有前途,怎么能够让有前途的人背处分呢?

江术海的喉头硬咽,说“连长您……”,被黑面场长打断:你可是咱特务连出来的,哭个球啊,你看我现在还是正连职,比起在老家农村好得多;即使转业回去,也是个干部!

呵呵一笑后,黑面场长给自己斟了杯满酒,说狗日的,啥也不说了,干!

一块巨大的火烧云镶在锅盖似的天边,把农场的庄稼和牛羊烧得通红。头上罩了片红晕的黑面场长,将挂着一杠三星的迷彩服脱下,扔在沾满鸡屎的地方。抬手举杯,满口倒下。

刁兵狗剩

给战士取外号,尤其取些稀奇古怪的外号,是特务连的“民间传统”之一。不过,大部分战士的外号与其性格精神相当,或者外貌特征相近。比如,有叫“蛇屁股”的,也有叫“尿泡”、“蚯蚓”什么的。叫“蚯蚓”“尿泡”还让人能够联想,叫“蛇屁股”则让人琢磨不透。细细长长的蛇,从头到尾区分不大,哪有什么屁股特症?当然,符不符合形象特征,不是主要的,关键是能叫得响。这些外号,多半是班长们取的,也有些是老兵取的。不管谁取的,也不管多么古怪,每个战士顶多一个外号。除了廖彬。

廖彬是特务连唯一拥有两个外号的战士。一个叫“狗剩”。一个叫“刁兵”。

廖彬刚入伍时精瘦精瘦,一米七几的个头,只有一百三十斤,风一吹就能倒地似的。新兵训练期结束,廖彬因为擅长攀登而留下,分到侦察排五班当战士。五班长是东北人,见到廖彬就有些不屑,说,你狗日的瘦得像麻杆,报名应征时,父母没走后门吧?

廖彬啪的一个敬礼,说,绝对没有,我身高体重都符合要求,还会武术。

五班长满腹怀疑,说,看着就可怜,你爸妈有没说过你小时候不好带?

廖彬也不生气,咧开嘴说,我小时候还真有些体弱,没胃口,饭量不好。

五班长大手一挥,说,这就对了,我们东北人喜欢给小孩加个“狗”字,什么狗剩、狗蛋啊,听起来低俗烂贱,实际上表示好养好带;今后你就叫“狗剩”吧,喂狗剩下的孩子,听起来都有营养。指着班里其他战士,五班班长又说,叫了这个名,像他们一样茁壮成长。

廖彬怯怯地说,我都这么大了呢,还狗剩什么!

五班长眼一瞪,说,大了咋啦,叫“狗剩”多好,保你狗日的百病不生!

从此,除了正式场合,大家都叫廖彬“狗剩”。还真是奇怪,在特务连历经一年的残酷训练,原本孱弱的狗剩,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能吃能睡,百病不生,整个人也身强体壮。尤其是精神品格,开朗外向,活泼好动,就是有些过于调皮捣蛋。

等到又一届新兵结束训练下到班排,已经变成老兵的狗剩,甚至经常拿新兵开些放肆的玩笑。一天下午,轮到新兵二哈站岗。带班的狗剩假装帮二哈整理着装,将帽子反戴在二哈头上。就是说,帽檐掉到后面,后面掉到前面,仿佛没有檐边的海军帽子。恰好团领导带领机关干部下连检查,二哈反戴帽子敬礼的傻样,逗得机关干部们哈哈大笑。

虽然最后查明是狗剩干的好事,并且团领导也没因这件小事要求处分谁,但狗剩爱搞恶作剧的坏名声却在机关干部中迅速传开。五班长气得狠狠踹了狗剩一脚,大骂:你狗日的特坏,干脆把廖彬改成“刁兵”算球!从此,狗剩又多了另一个外号:刁兵。

刁兵畏惧五班长,就有些收敛。等到年底五班长退伍,自己也当上副班长,刁兵的整蛊天性又焕发出来。只是玩笑开得有些过头时,也会让一些人不太高兴。

一天早操,担任排值日的刁兵,领着侦察排战士跑操经过团机关大楼,恰逢机关干部们也在跑步。起了坏心眼的刁兵,不动声色地带着侦察队伍追上。瞅着机关干部队伍右脚落下,突然大叫口令“一二一”。军队快速行进间队列口令“一”落在左脚,刁兵领头喊完口令,如狼似虎的侦察兵们跟着大喊,心照不宣地将“一”落在机关干部右脚。可怜机关干部队伍的步伐立马乱套。这个星期,机关干部队伍的当值员是团政处宣传股长。他刚把机关干部队伍的步伐重新调整,刁兵又大喊口令,将“一”落在机关干部队伍右脚,让机关干部们再一次陷入混乱。还不罢休的刁兵,甚至对着宣传股长扮了个鬼脸。

白白胖胖的宣传股长气得大骂,“狗日的刁兵”,拔腿去追。狡猾的刁兵发一声喊,“解散”,动若脱兔的侦察战士瞬间跑了个无影无踪。哪里能让宣传股长追上!

这简直是赤祼祼地侮辱!刁兵捉弄机关干部的事很快在部队传开,许多干部气得大骂。侦察排战士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嘲笑有些机关干部们训练太少肥得像猪。

嘲笑传到机关。宣传股长听了,很不是滋味,在战斗部队被人说胖,是一种耻辱。就发誓要狠狠整下狗日的刁兵。宣传股长其实也不是心眼小,有些非原则性东西,气头之上骂骂也就罢了。就在宣传股长差不多忘了刁兵捣乱这一茬事时,刁兵却自己撞到枪口上。

特务连有一处专属的侦察兵训练场。其中有个差不多三层楼高的铁架,垂着数道攀登训练用的粗绳。正对着侦察兵训练场的,是机关干部宿舍楼,与攀登训练架相隔不过五米。机关干部家属来队探亲时,如果白天在宿舍,可以近距离看到侦察战士在窗外攀上爬下。

次年夏天某个深夜,住在三楼的宣传股长家属,一个来队探亲的女教师,在卫生间洗澡时,突然发现窗外有人。宣传股长当时正在房间摆弄相机,家属光着身子跑出来说有人偷看,他顺手拿着相机冲到卫生间,果真看到攀登训练架的横梁上坐着个战士。

窗外的灯光虽然微弱,仍然可识对方的脸——正是特务连那个刁兵!

职业习惯加上羞怒,宣传股长飞速摁下快门后,连夜出去冲洗了底片。

次日上午,团纠察队四个高大魁梧的战士突然来到特务连,挟持刁兵去到司令部军务股。军务股长将几张照片摔在刁兵脸上,说,丢脸啊,你狗日的竟然偷看家属洗澡!

刁兵看见相片上的自己,立即叫起屈来:我什么也没偷看!

军务股长说,还嘴硬,大半夜费老劲爬那么高,不偷看人家洗澡,想干吗?

刁兵一怔,低低地说,家里来信说爸爸得了癌症,我心情难受,想偷偷爬高透个气。

军务股长愣了一下,说,透气的方式很多,为什么偏偏选在人家洗澡时爬高?

刁兵大声说,我怎么知道人家在洗澡?再说她洗澡为什么不拉窗帘?

军务股长也是侦察兵出身,脾气暴躁性情勇猛,当即骂道:人家住在三楼呢,谁会想到有人深夜爬那么高的地方?冲你狗日的这个态度,就知道是个刁兵,动机不纯!

尽管刁兵死不承认偷看,但有铁的照片作为证据,只能算作无济于事的抵赖。为了不扩大影响,也为了给战士在社会上改过自新的机会,在特务连领导提议下,经团司令部研究和师司令部批准,“洗澡门”事件最终处理结果为:廖彬提前退伍。团里向师汇报廖彬提前退伍的理由是,廖彬是独生子,因为家庭发生重大变故,没人照顾绝症的亲人。

受了处分的刁兵狗剩,变回斗志丧失的廖彬,在某个晚上哭着离开部队。

结果虽然如此,感觉自己戴了绿帽的宣传股长仍然愤愤不平。就去司令部找军务股长,说团里没必要为一个毫无羞耻的士兵寻找保护理由,应该开除才对。

军务股长拍拍宣传股长肩膀,说廖彬是独生子,父亲得了癌症,也没提过要离开部队;出了这档子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宣传股长嘴上消了声,心里始终不痛快。

因为廖彬,向来视荣誉为生命的特务连有了不光彩的历史,而且还是难以启齿的丑事。就当官兵们努力想消除记忆中的狗剩或者刁兵时,宣传股长却因为廖彬而有了惴惴不安。

有一天起风,宣传股长因为自己宿舍卫生间的玻璃破碎,就向营房股提出安装新的。

营房股战士来到机关干部宿舍楼察看现场后,对宣传股长说,你的卫生间玻璃是另外一种,外面看不到里面但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等我们从外面订购回来,重新安装吧!

宣传股长一怔,颤着声音问:你是说,这种玻璃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到里面?宣传股长说话时,声音很小,底气明显不足。因为不久前,宣传股长才从一营副教导员任上调到团政治处宣传股。也就是说,搬到机关干部宿舍几个月,对宿舍的细微事情不是太清楚。

营房股战士肯定地说,是啊,当初装修时,我们考虑到机关宿舍常有家属来访,就将所有卫生间装成这种玻璃!营房股战士说完,又解释:这都是为了让家属们方便。

宣传股长看着窗外与卫生间几乎平行的的攀登训练架,突然狠狠地骂自己:我真他妈愚蠢,当初怎么就没想到找个侦察战士爬上攀登训练架,来实地查证下真伪呢?

听得一脸蒙查查的营房股战士,问是什么意思?

宣传股长没有回答。悬在攀登训练架上的绳子,在微风吹拂下晃晃悠悠。像挠痒的扒子,一阵一阵地挠着宣传股长的心。宣传股长想着刁兵誓不屈服的样子,眼里已然有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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