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
2017-02-07刘平
刘平
隔着几个田远,焉瓜爹突然发现一个人正从院门出来,是一个男人!
焉瓜到远方打工去了,为避免闲话,焉瓜爹就在稻田里搭个草棚子,晚上在棚子里睡。儿媳妇翠玉说:“爹!哪有看谷子的?在家睡吧。”焉瓜爹说:“谷子要黄了,不看就有人偷。”翠玉说:“没听说有人偷谷子的。”焉瓜爹说:“没人看着,保不齐就有人偷。”
栽完秧子,焉瓜说要出去打工的时候,翠玉本来也想去,可家里就焉瓜爹一个人,屋里屋外的,不行,翠玉就没有去。老公爹和儿媳妇住在一个院子里,焉瓜爹觉得很尴尬,村东头马老焉和儿媳妇就因为这个闹出一些闲话。焉瓜爹不想闹闲话。
晚饭后,焉瓜爹就去了草棚子。地里谷子的青色一天天褪去,就要黄了。今年的谷子长得好,灌浆充分,籽粒饱满,焉瓜爹很满意。稻田里立着几个稻草人,焉瓜爹做的,吓鸟。可还是有一些鸟不怕,啄了谷粒,还站在稻草人头上。
“咚咚咚!”焉瓜爹冲那几只鸟吼,那几只鸟“啾啾”叫着飞走了,过一阵,又瞅着空子飞回来,站在稻草人头顶上。
焉瓜爹对那几只鸟有些无可奈何了,他知道稻草人只能吓胆小的鸟儿,胆大的,不把稻草人放在眼里。
天黑了,焉瓜爹进了草棚子,点上一支蜡烛。抽着烟,焉瓜爹又想到了焉瓜,他觉得焉瓜不该走,他走了,自己的日子好尴尬;他又觉得焉瓜该走,焉瓜在外面每个月能挣四千多块钱,有钱,才能盖新房,才能过上好日子。
谁不巴忘过上好日子呢?
一夜又一夜,焉瓜爹闻着稻香入睡。
谷子开始黄了。三天后就可以开镰,焉瓜爹想。天刚蒙蒙亮,焉瓜爹就从草棚子往家走,今天,他要把镰刀拿到镇上淬淬火,为开镰做准备。田野里,一层薄雾弥漫着。
隔着几个田远,焉瓜爹突然发现一个人正从院门出来,是一个男人!门口还有翠玉的身影,焉瓜爹隐隐约约看见,男人走的时候还在翠玉胸口上摸了一把。
像一瓢冷水,从焉瓜爹头顶浇下来。焉瓜爹的脚步踉跄了几下。
田埂上,焉瓜爹的脚步梦一般,醉着。
到家,焉瓜爹不说话,闷头抽烟。
“那个人,是哪个?”许久,焉瓜爹瓮声瓮气问翠玉。
翠玉神情有些慌乱,说:“他找我借镰刀,我没借。”
焉瓜爹狠狠啐一口痰,拿着镰刀去了镇上。
把镰刀淬了火,焉瓜爹没有回家,往稻田里的草棚子走。稻田里,又飞来几只鸟,啄了谷子,又站在稻草人头顶上。焉瓜爹冲它们扔一个土疙瘩,那几只鸟飞了一圈又回来了,还是站在稻草人头顶上。
焉瓜爹不管它们了,进了草棚子。
待在草棚子里冥思苦想半天,焉瓜爹突然想再做一个稻草人。这次他精心做了一个和自己一般高的稻草人,又给稻草人穿上自己的衣服裤子,戴上一顶草帽,晃眼看上去,活脱脱就是真人。
天擦黑,焉瓜爹悄悄把穿着自己衣服裤子的稻草人放在自家院门旁。
看着那个稻草人,焉瓜爹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又回了草棚子。
农忙了,焉瓜回来帮忙。焉瓜看见院门口那个穿着衣服裤子的稻草人就问:“爹!您咋放个稻草人在这里呢?”
焉瓜爹说:“防贼。”
“稻草人防啥贼?”
“保不齐就能防。”
焉瓜回来给翠玉买了一条金项链,晚上,翠玉弄了一桌子好酒好菜犒劳焉瓜。酒足饭饱,焉瓜迫不及待和翠玉进了睡房,焉瓜爹也回了自己的睡房。
焉瓜回来了,焉瓜爹本该睡个安稳觉了,可总是睡不踏实,老做梦。
焉瓜爹梦见自己成了一个稻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