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肾源

2017-02-07

金山 2016年11期
关键词:养父养母茂林

这个秋天,长岑市好像响起了两发高射炮,骤然引起轩然大波。一是市长陈大鹏,双肾衰竭,仿佛两个潜伏在身体里的叛徒,将他推向了生命的悬崖,尽管不惜花钱,却找不到适合的肾。二是草寇辛茂林,杀人强奸,带罪潜逃,公安部发出A级通缉令,搜捕在逃犯辛茂林。这两件大事,一时间成了长岑的新闻,被人们口口相传。

担任市公安刑侦队长的陈小鹏,不肯把自己的肾捐给父亲,理由是自身患有高血压症,不能做移植术。其实,陈大鹏心里明镜似的,儿子的身体壮得跟一头牤牛似的,前不多久,陈小鹏体检结果显示,各项指标均正常,还特意在家人面前显摆一通。陈大鹏深有感触:这世道,什么关系不是靠着钱权来维系的?

陈小鹏不愿意给父亲捐肾,却极力帮助父亲寻找匹配的肾脏,不惜千辛万苦。终于,在朋友的帮忙下,联系到一个货栈拉小车的。那人家徒四壁,只要给足了钱,愿意出售双肾。出口报价就是八十万,陈小鹏丝毫没有打顿儿。陈小鹏怕那人变卦,又加了三万,确保合同尽早签订,并当即宴请卖家,好酒好菜犒劳,想借着酒劲儿,迅速把协议签了。哪成想,那家伙两盅酒下了肚,去趟卫生间的功夫,竟反悔了。原来,是他老婆的一个电话,断了他的发财梦。从卫生间回来后,说他的肾不卖了,给多少钱也不能卖,因为这肾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还属于他老婆的。

陈小鹏找不到与父亲配型的肾,闷闷不乐。这次,抓捕逃犯辛茂林,本来由他来负责。可是,由于四处为父亲寻找肾脏,使抓捕行动迟迟没有进展。市宗教局局长比谁都急,他恨不能一下子将逃犯逮住,绳之以法。在他来看,辛茂林强奸“制碑坊”的圣女,比杀死养母更十恶不赦。本打算,等长岑市的寺院落成后,专门请“制碑坊”圣女做寺院的居士,也好为长岑树一个招牌。辛茂林杀死养母,虽大逆不道,但是,如果养母对辛茂林在教育和生活方面改变一下方法,也许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辛茂林落在这样的家庭,当屠夫的养父,拾荒的母亲,没有一个能给他以尊严。辛茂林说,如果养父不是没有户口,不是盲流人员,也许他征兵入伍的事,一保准水到渠成;如果养母不是拾荒的,没有过偷盗嫌疑,他早就到富华小区当保安员了,也顺理成章地娶上老婆了。

可是,这个世界,偏偏不是他希望的模样。既然不是希望的样子,辛茂林用最消极的行为,彻底颠覆了自己的人生。辛茂林逃亡生涯中,过着非人的生活时,唯一想的是,有那么一天,被执行枪决前,一定要弄清楚自己的出身,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

陈大鹏的病情,被医生下了最后的判决,如果再不做肾移植术,生命就进入倒计时。陈大鹏迫不得已,终于,对妻子和儿子说出了隐藏在内心三十四年的秘密,这个秘密竟是:辛茂林是他的私生子,是陈小鹏的手足兄弟……

这秘密一曝出,兴奋的是陈小鹏,他说,立即抓捕辛茂林,让法院马上判决,尽快执行死刑,然后设法取出辛茂林的双肾。这样一来,死囚犯的器官,还省得我们花钱了。陈小鹏并不想认下辛茂林这个亲兄弟……

辛茂林被捕后,当得知陈大鹏是他的生身父亲时,异常震惊,不过自己的肾能够在另一个人身上活下来,他还是乐于配合的。但是,辛茂林有一个要求,他说,现在死囚犯的器官也不可以白取,我的双肾可以移植给陈大鹏,但是,出卖双肾的钱全部给我的养父辛白劳。

辛白劳知道儿子辛茂林喜欢吃酸菜炒肺丝,在儿子走上刑场前,亲自给儿子炒了一道酸菜炒肺丝。辛白劳收拾好辛茂林的遗体回来,抱着儿子小时候的照片,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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