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代远的“五子登科”
2017-02-06
“不要打着我的牌子,给国家增添麻烦”
北京的金秋,红枫似火,天高云淡。
坐落在煤渣胡同27号的滕代远公寓,芳草葳蕤。
1950年9月的一天,值班警卫员杨万聚接到铁道部办公厅的一个电话,说从湖南麻阳县来了一个青年,自称是滕部长的大儿子,请示如何处理。
杨万聚立即向滕代远作了汇报。
滕代远,苗族,1904年11月2日出生于湖南省麻阳县下玳瑁坡村。1921年17岁时,由父母包办,和比自己大4岁的谭红玉结婚,次年生育一子。1923年他外出到常德求学,1924年投身革命离开了家乡。这一走,再也没有见过妻儿。
滕代远对儿子千里来京寻父,颇感意外,他对杨万聚说:“我在湖南麻阳老家确实有一个儿子,算起来已经28岁了。我参加革命离开家时,他才一周岁。整整27年啦,我从来就没有回过老家,见了面也不认识。”
思考一番后,滕代远又说:“全国刚解放,社会情况很复杂。咱们慎重一点,我先不见他的面。你把他领回来先到传达室,请杨静波秘书代我先问问情况。”
于是,一场“认子考试”在传达室开始了。
杨静波手里拿着滕代远亲手写的“考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滕久翔。”
“哪年生的?”
“民国十一(1922)年。”
“你母亲叫什么?”
“谭红玉。”
“比你父亲小几岁?”
“不是小,是大四岁。我奶奶说是父母包办婚姻,我爸爸不愿意,所以逃婚跑了。”
“曾祖父叫什么?”
“滕绍康,是个秀才,教过私塾。”
“曾祖母呢?”
“谭引香。”
“爷爷、奶奶?”
“爷爷叫滕国权,奶奶叫谭桃秀。”
“你奶奶生了几个孩子?”
“四个,一子三女,我父亲是最大的。”
“你父亲的小名叫什么?”
“龙兆。”
杨静波又问:家里的门是朝东还是朝西、门口有几个岩擂钵、石阶有几级?滕久翔对答如流,一点不差。
平时十分稳重老练的滕代远,此时变得有些“失态”,他和1938年在延安结婚的夫人林一,正躲在门外偷听“考子”情况。
“是久翔!”滕代远确认来人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推门进了值班室。他深情地端详了一番滕久翔,又惊又喜:“久翔,我就是你的爸爸。”
滕久翔望着眼前这位陌生人,好一会儿才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爸爸。”
“她,”滕代远指着站在旁边的林一说道,“你叫妈妈。”
滕久翔非常爽快地叫了一声:“妈妈!”
“真是个好孩子!”林一满心喜悦,亲热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见儿思母,滕代远急切地问:“奶奶好吗?”
“奶奶经常有病。她老人家逢年过节就跑到咱家的桐树林,望着山寨的路,盼您能回家。我们一提起您,她就哭得不停。”滕久翔边说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爸,这是你给奶奶写的信。”
滕代远接过信封,一眼就认出是自己几个月前写的信,顿时有些哽咽:“27年没见到她老人家啦,做儿子的不孝啊!”
林一担心滕代远想起老母会伤心过度,连忙学着湖南人的腔调插话说:“伢子,有堂客(妻子)了吧?”
“有啦,堂客都给我生下儿子啦。”
“我有孙子啦!我有孙子啦!”滕代远听到这个消息,抑制不住欣喜,两眼涌出了泪花。
这样,滕久翔留在北京父亲的身边住了半个月,警卫员杨万聚陪着他游览了天安门、故宫和北海。滕代远也尽量抽时间和滕久翔聊天谈心,还带他参加一些活动。
有一天晚上,滕代远带滕久翔到长安剧院看了梅兰芳演出的一场京剧。演出结束后,观众起立长时间地鼓掌,祝贺演出成功。
从偏僻农村来的滕久翔,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既没有站起来,也没有鼓掌。
这时,滕代远把他拉起来,叫他跟着大家一起鼓掌,并且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俗话讲,尊人尊自己,轻人轻自己。你要学会懂礼貌,讲礼貌。见老人要先鞠躬,后握手,再说话。”
国庆节那天,滕代远领着和林一结婚后生的3个儿子(7岁的久光、5岁的久明、3岁的耕耕),陪着久翔到颐和园游玩了一天。父子5人还在颐和园的昆明湖畔一起合影留念。
照相完毕,滕代远交代儿子:“过几天回老家,把这张照片带回去,给奶奶看看。”
滕久翔一听父亲要他过几天回老家,便央求说:“爸爸,我在麻阳搞农会工作,没得啥子意思。你现在是中央的铁道部长,给我在北京找个工作吧!”
滕代远想了想,耐心地对儿子说:“按父子情分,我应该在北京给你找个事情做,但我是共产党的干部,只能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绝没有以自己的权力牟取私利的权利,即便我当部长也不能例外啊。”
滕久翔一听,赧然低头,沉默不语。
“伢子,你上有奶奶,下有儿子,还有堂客,不能把这副担子全交给当地政府和人民呀!你应该回去,安心在老家,替爸爸给奶奶尽孝。”
父亲的一番话,在滕久翔的脑海里翻腾了好几天,他最后终于想通了,决定回老家。
滕久翔临走时,滕代远又反复告诫:“家里有困难,自己克服,或者写信告我。不要打我的牌子,给国家增添麻烦。在农会工作要老老实实,不要脱离群众。”他还送给儿子一个大布包,里面装着一些旧衣服,并对滕久翔说:“里面有一根皮带,是我在井冈山打仗时用过的。现在送给你,希望你像我当年那样,克服一个又一个困难。”
1955年,滕久翔的家乡建立了初级社。一家8口,老的老,小的小,因为没有劳力挣不到工分,基本口粮都吃不上,加上奶奶年事已高,疾病缠身,生活穷困到了极点。无奈之下,滕久翔只好将家里的困难写信告诉了父亲。
滕代远是中央四级干部,林一是十级干部,两人加起来的工资确实不少。但由于家里人多,日常开支就不少,还经常有中央领导和老战友登门做客。来了客人,既要招待烟、茶、水果,还要在家请吃饭,这一切都是自己掏腰包,月月下来紧巴巴的,基本没有什么存款。
儿子有难,父亲心焦。滕代远和林一慨然允诺,每月从两人的工资中挤出30元,寄给家里,从1955年到1961年,月月按时邮寄,一分不少。
虽然远隔两地,父子的感情却越来越深。每隔几年,滕久翔都要去探望父亲,每次都会带上父亲最爱吃的腊猪肉、腊狗肉和腌制好的红辣椒。三年困难时期,滕久翔得知父亲和弟弟们每天吃黑窝窝头,一点肉都吃不上,就把自己家养的猪杀了,腌制成腊猪肉,邮寄到北京。几个弟弟见了,高兴得直拍手,夸赞说:“大哥真好。”
“一定要走出高干子弟的小圈子”
滕久光,1943年11月13日出生在山西左权麻田村,是滕代远和林一婚后生的第一个儿子。
那时,烽烟四起,遍地兵燹,抗日战争正处在最艰苦的时期。滕代远时任八路军前方总部参谋长,林一在前总情报处派遣科任科长,经常跟随彭德怀一起上前线。两人都顾不上照管孩子,只好把久光寄养到当地老百姓的家里。由于生活艰苦,大人孩子身体都不强壮,幸遇到一位从太岳军区来的同志送了一筐鸡蛋,靠这度过了一个月。
1949年1月10日,滕代远被任命为中央军委铁道部部长。2月20日,中央军委铁道部奉命从石家庄迁至北平,正式在王府井南口霞公府挂牌办公。滕代远全家也跟随进京,住进了东城区煤渣胡同27号。
进城不久,滕代远夫妇就把6岁的滕久光和4岁的滕久明送进了刚刚迁到北平的荣臻小学幼儿部学习(后改名“八一小学”,现为北京八一中学)。
“八一小学”,它的前身是晋察冀军区荣臻学校,1947年3月1日创建于河北省阜平县沟槽村(现为向阳庄)。这个干部子女学校,曾因为有许多中央党、政、军的高级干部的子女在此就读而声名远播。滕久光和滕久明出生在战争年代,跟随父母“南征北战”,过惯了集体生活,在“八一小学”寄宿,如鱼得水。滕久光长期在农村寄住,沾染了一身“野孩子”毛病。来到学校,“野性”发作,顽皮、淘气、恶作剧,到了五年级,还没有加入少先队。
学校的围墙有两米多高,好奇的滕久光连蹦带跳,三下两下,就骑到了围墙上。他学着孙悟空,手搭凉篷四下望,猛然间,看到了围墙外的稻田里有鱼在游。“好呀,抓几条鱼玩玩!”他弯下腰一手扒着墙头,一手拽住弟弟的手,一使劲,就把弟弟拉上了围墙,俩人偷偷跳到墙外,跑到稻田里捉起鱼来了。正玩得高兴,学校里的高音喇叭响了:“滕久光、滕久明,你们在哪里?赶快回学校,你们的家长来啦!”
他们俩一听说家长来啦,以为可以回家,便又兴冲冲地翻墙回到学校,结果被老师逮了个正着。
没过不久,滕久光发高烧,住进了校医室。滕代远夫妇一接到通知,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学校。岂料,滕久光的病床上空着,人不知去哪里了。大家正忙着找时,只见他满身灰土,一手提溜着一只麻雀,一手提溜着一个弹弓回来了。
滕久光一见父母来了,知道自己又闯祸了。机灵的他低头眄视了大家一眼,天真烂漫的脸上透出一股稚气。
父母目睹这一切,真是哭笑不得。
对于滕久光,夫妻俩真有些犯愁,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滕代远的警卫秘书卜占稳平时负责接送两个孩子上学,星期六下午从学校接回来,星期一早上再送回学校。一天,他带着小车去“八一小学”接人,正碰上朱德的警卫员也来接朱德的孙女。
“老卜,你们的车上再坐两个人行吗?”
“行。”卜占稳感到奇怪,反问:“你们为什么不来车?”
“朱总司令不允许用公车接孩子,怕影响不好。”
小车快驶近中南海时,朱德的警卫员连忙叫停住车,一边下车,一边说:“你们不能送我们到家,叫老总知道了,非挨剋不可。过会儿,我骑个自行车来把她带回去。”
卜占稳接孩子时,还碰到“八一小学”的院子里有3个学生在吵架。
第一个是某局长的孩子,他说:“我爸爸是局长,有专车。”
第二个是某部长的孩子,一听,很不服气:“你爸爸是个局长算老几?我爸爸是部长,坐‘吉姆车,管着你爸爸,你爸爸得听我爸爸的。”
第三个是某副总理的孩子,听后更不服气:“你爸爸是部长算什么?我爸爸是副总理,坐大‘吉斯车,你们俩的爸爸都归我爸爸管。”
后来,卜占稳把这两件事都告诉了滕代远。
滕代远听后悚然心惊。看来,两个孩子长期生活在高干子女的小圈子中,对成长将会产生负面影响。他和林一商量后,作出了两条决定,一是立即停止用公车接送孩子,改用自行车或坐公共汽车,按照国务院的规定,把公车私用的汽油费全部交清;二是把孩子们转到附近的普通小学,让他们脱离高干子女的小圈子。
为此,滕代远把全家和工作人员召集到一起开了个会,他说:“小小年纪坐小汽车上学,太脱离群众了,对孩子们一点好处都没有。”他又说:“整天和干部子弟在一起,容易滋长特殊思想。还是让他们到普通学校去读书,和老百姓的孩子在一起好。把他们的名字改了,不能暴露是我滕代远的儿子。今后,孩子们无论干什么,家庭出身只能填写‘职员,不准填写‘革命干部。”
很快,滕久明改名换姓叫“林小明”,转到东城区新开路小学读书了。
至于滕久光怎么办?滕代远和林一商量了几次,又作出一个惊人的决定,叫他离开北京,离开父母,送到卜占稳的老家河北唐县的一个山区去锻炼。
滕代远用商量的口气对卜占稳说:“这孩子自从跟我们进了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在蜜罐里,不知农民的辛苦,不了解地里的庄稼是怎么长出来的。这样下去,容易变成资产阶级纨袴子弟。我看让他到你们老解放区去,找个庄稼汉当老师,学学种地,吃点苦。你看,行吗?”
起初,卜占稳觉得老家太穷太苦,担心滕久光受不了。后来,架不住滕代远再三说服,只好同意了。
滕久光听说到农村去,还蛮高兴。可是,临走时又不愿意了。滕代远猜透了儿子的心思,把他拉到身边,耐心地说:“我给你讲个毛主席送儿子当农民的故事吧。”讲完故事,他又说:“你应该向毛岸英大哥哥学习,到农民家里去学种地。你在农村好好锻炼一个时期,爸爸就接你回来。”
就这样,滕久光改名“刘小林”,到农村去了。后来,因为上学不方便,滕代远让孩子带着户口转到远在黑龙江依兰县的姥姥家,一边上学,一边劳动。这期间,滕代远虽然工作十分繁忙,总要抽出时间亲自给滕久光写信,鼓励他一定要坚持下去,好好学习,参加劳动。
滕代远在一封信中写道:“一定要去掉干部子弟的优越感,要和工农子弟打成一片。”
在另一封信中,他写道:“要走出干部子弟的小圈子,把自己变成工农兵的普通一员。”
在农村的锻炼,对滕久光的心灵撞击很大,他决心洗心革面,脱胎换骨,与工农子弟一起春天下地播种,上山绿化植树;夏天挑土筑堤防汛;秋天挑担割草打柴,助民收获;冬天下到厕所刨粪积肥,吃水常年要到很远的牡丹江边一桶桶挑回来。经过锻炼,滕久光的皮肤晒黑了,身体强壮了,学习成绩也上来了。
整整过了3年,滕久光才被接回北京,转学到北京第二十五中读书。
1962年,滕久光自愿报名参军入伍,当上了人民海军。他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锤炼自己,进步很快,入了党,提了干部,多次受到部队的表扬和立功嘉奖。
然而,滕代远对滕久光的进步并不过多赞扬,反而要求更严。经常从他的来信中找问题,一旦发现一些不好的苗头,抓住不放,严肃批评。
1971年4月8日,他在给滕久光的信中写道:“这次你去见杨得志司令员很好。下次不要乱借小事求见上面人物。”
滕久光没有辜负父亲的一番苦心,在部队中表现出色,不断受到重用,曾被授予大校军衔(副师职)。现已退休。
“读书、上大学,要靠自己努力”
1965年6月的一个傍晚,北戴河的海滩格外宁静,黄昏的夕阳正一点一点落下海面,天边泛起红光,一闪一闪。滕代远、林一和卜占稳,沐浴着凉爽的海风,在柔软的沙滩上边走边聊,谈笑风生。
卜占稳发现,滕代远自从党中央批准离职养病以来,今天的心情最好,不由得想起滕久明最近从北京给他的来信。
滕久明在信中说,他正在迎战高考,填报的志愿是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担心考不好,想请父亲给院长刘居英少将写封信,让关照一下。
滕久明报考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源于1962年发生的一件事。
那年夏天,滕久明到北戴河疗养院看望父亲,巧遇铁道部副部长吕正操带着儿子吕彤羽也来看望他父亲。当时,吕彤羽一袭绿军装,还戴着学员肩章,好不威风。滕久明见了心里羡慕极了,便问吕彤羽当的什么兵,吕彤羽自豪地说:“我当的是大学生兵,在西安军事电讯工程学院,军队院校录取的分数可高啦。”
从此,滕久明便立志将来要报考军队院校。为实现自己的梦想,他发愤读书,高中三年,门门功课都取得了全优的成绩。
卜占稳早就知道滕久明的心事,他也知道滕代远的脾气,此事如果不选择时机,准会碰壁。
卜占稳见此时正是好时机,便扭转话题,故意问林一:“局长(林一时任北京铁路局副局长),小明(乳名)今年考大学吧?”
林一是刚从北京专程来探望滕代远的,她听卜占稳提起这个话题,猜到了要说什么事,于是,她故意放大声音:“小明高中毕业考试成绩不错,现正在备战高考。”
林一话音未落,滕代远就朗然插话:“小明是个知道努力学习的好孩子。我在青少年时期学习成绩就很好,希望考上大学。因为参加革命,组织学生闹学潮,被学校开除了。看来,我的大学梦由小明来圆吧。”
卜占稳趁机说:“首长,小明给我说过,他想上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怕万一考不好,想求您给学院的刘居英院长写封信。”
林一心里清楚,刘居英是滕代远的老部下,他俩曾在一起工作多年,只要写封信,刘居英不会不照顾。
听得此言,滕代远站住了,看了看林一,又看了看卜占稳,沉思了一会儿,淡然说道:“居英同志是我的老部下,但这种信我不能写。读书、上大学,要靠自己的努力!不能靠父母的地位和私人关系。大学能考上更好,考不上也没有什么。为人民服务的工作多得很,做工、种田、当兵都可以。”
从海滩回到疗养院,滕代远还在想着散步时说的话题,又对林一说:“你回北京去,要给孩子讲清楚不能写信的道理,靠私情、拉关系,不是我们党的作风,青年人要有点志气嘛!”
林一回到北京,把滕代远说的话原原本本传达给了滕久明。
对于求父亲写信之事,滕久明原先也没抱太大希望,现在遭到父亲拒绝,只能背水一战!
经过自己的刻苦努力,滕久明终于考上了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
滕代远在北戴河听到这个喜讯,于1965年8月21日给滕久明写了一封信,并抄录了陈毅元帅1961年7月送儿子上大学时写的《示丹淮,并告昊苏、小鲁、小姗》一首诗中的句子:
……
汝是党之子,革命是吾风。
汝是无产者,勤俭是吾宗。
汝要学马列,政治多用功。
汝要学技术,专业应精通。
勿学纨袴儿,变成白痴聋。
少年当切戒,阿飞克里空。
身体要健壮,品德重谦恭。
工作与学习,善始而善终。
人民培养汝,报答立事功。
祖国如有难,汝当作前锋。
滕代远让滕久明仔细阅读这首诗,并一再叮嘱:“这是我们对你的希望。你是咱们家第一个进大学的,一定要好好学习。”“要珍惜这个学习机会,在大学期间不准谈恋爱、找对象。”
1969年3月,我国东北乌苏里江的珍宝岛爆发武装冲突,把中苏两国的关系推到了战争的边缘。为了应对战争,沈阳军区到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招收了一批在校大学生学员,从事情报工作。滕久明通过了专业考试,走上了情报工作的岗位。
暌隔一方,没有自由。天天面对无线电报文,密码破译犹如大海捞针。滕久明感到在隐蔽战线搞情报工作,复杂多变,枯燥无味。他把自己的心情写信告诉了父母。
1969年12月4日,滕代远给儿子复信鼓励:“你的工作我是知道重要的,党和毛主席是很重视的,是很感兴趣的。1931年元月,粉碎敌人第一次‘围剿,缴获电台和报务人员后,由毛主席亲自工作,建立了红军的电台和对空侦察工作,在延安才扩大到对国际方面,首先对日寇方面的天空侦察工作。望你坚持天天读毛主席著作和指示,天天熟读外文,专心研究技术,要大大增加工作的兴趣,这是为中国革命和世界革命的贡献!要当一辈子的革命战士!当一辈子的无名英雄!也就是一辈子为人民服务。”
1970年春节,滕代远收到滕久明的来信,得知部队要开展“两忆三查”活动,儿子很想知道父亲的历史。于是,他就写了一封长信,比较详细地叙述了自己几十年的战斗生涯,还不忘检讨自己的缺点和错误。信中叮咛:“不要变成吹嘘我的光荣历史。”
1970年3月15日,滕久明利用出差的机会,到广东从化看望在那里“修养”的父母。当谈到在部队的情况时,滕代远问儿子:“你在部队做什么工作呢?”
“当参谋。”滕久明的得意溢于言表。
滕代远一听,并没有为儿子的这种“进步”而高兴,反而批评说:“你这个大学生,连兵都没有当过,能当好参谋吗?我看你应该到连队去当兵。不要想靠父辈的余荫达到步步高升的目的。”
滕久明接受了父亲的意见,回到部队就给组织上写申请报告,要求去连队锻炼。部队首长批准了他的请求。他在下连当兵期间,参加了部队的野营拉练、夜训和冬训,自觉磨炼,吃苦耐劳,培养了顽强刚毅的军人素质。在他的军旅生涯中,种过水稻,收过麦子,刨过大粪,烧过砖,盖过营房,修过铁路路基。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还荣立了三等功。
在这之后,他当过连长、副营长、团长、副师长,还当过总参电化教育中心副主任,被授予了大校军衔(副师职)。2001年6月退休。(待续)(题图为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滕代远)
(责任编辑:徐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