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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坑爹的袁克定:华北沦陷后拒做汉奸

2017-02-05黄伯益

人生与伴侣·共同关注 2017年1期
关键词:张伯驹皇子袁世凯

黄伯益

袁世凯一生有一妻九妾,生了17个儿子、15个女儿。长子袁克定是袁世凯的原配夫人于氏所生,人称袁大公子。于氏是袁世凯河南老家一个财主的女儿,不识字,也不大懂旧礼节,不是很得袁世凯的喜欢,于氏只为袁世凯生了袁克定这一个儿子。

由于是嫡出,所以老袁对这个儿子寄予了厚望,就连行军打仗也把他带在身边。为了儿子将来有个更大的发展空间,老袁还把他送到德国留学。清亡前,袁大公子荫候补道员,后升任农工商部参议、右丞。

乐极生悲的是,1913年,他骑马时把腿摔坏,从此落下终身残疾,被人称为“袁瘸子”。

在老袁复辟帝制的过程中,袁公子是扮演了不光彩角色的。

为了把他爸老袁扶上帝位, 1915年9月1日,筹安会组织各省旅京人士以“公民请愿团”的名义,向参政院请愿,并为各“请愿团”代拟要求变更国体的请愿书。与此同时,袁克定伪造《顺天时报》,刊登假新闻,蒙骗老爹。

他老爸称帝后,袁克定仗着老袁的身份,常以大皇子自称,并命手下人称自己为“大皇子殿下”。这还嫌不爽,又私刻一印,上书“大皇子印”,到处用此印忽悠人,买东西也不给人家钱,只给人家盖个印。有一次路过妓院,见一手下人嫖妓没钱被赶出来,袁克定便大方地把印交给手下:“去,以后拿此印随便嫖。”于是,京城各大妓院便刻满了“大皇子印”。

然而,好景不长,洪宪帝制,车覆人亡。1916年6月6日,袁世凯在中南海居仁堂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袁世凯弥留之际,口中喃喃自语:“是他害了我。”这个“他”,是杨度抑或是袁克定?袁克定跪在灵前,哭喊:“我对不起爸爸!”幡然悔悟,已经晚了。袁克定失去父亲之时,他就意识到袁家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袁克定背着“欺父误国”的骂名,一步一拐地走向落寞。

袁克定早年娶湖南巡抚吴大澄的女儿吴本娴为妻,过门不到一个月,他又娶了一个叫马彩凤的姨太太。吴氏耳朵聋,袁克定和她说话只能笔谈;马氏长得也不好看,均不能如袁克定的意。

他老爹就任总统时,他又趁机纳了一个唱戏的为二姨太太。这位二姨奶奶是女文武须生,因善演《定军山》,故时人多称她“老黄忠”。这个人举止轻浮,对袁克定非常厉害。袁克定很怕她,又很宠爱她。这位二姨奶奶恃宠而骄,竟在津门家中与某西医大夫行为不轨,其暧昧事被袁克定闻知,才大发雷霆,断然割爱,将她驱逐出家。

袁世凯死后,袁氏家族失去了靠山,全家移居天津,家境每况愈下。后来袁家在河南的家产又被国民党政府没收,昔日呼风唤雨的袁大公子只好靠典当为生。抗战期间华北沦陷,袁氏旧部、臭名昭著的卖国贼曹汝霖为日本人充当说客,劝袁克定把老家彰德洹上村私家花园卖给日本人。袁氏族人为了得些好处,也纷纷怂恿袁克定卖掉祖产,但袁克定坚决不同意,以“先人发祥之地,为子孙者不可擅自出售”为由婉拒了日本人。这时华北日军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见袁克定经济拮据,便以高官厚禄诱其出山到华北伪政权任职,以笼络北洋旧部,但早已将一切看穿的袁克定不再像当年那样迷恋权力,更不愿背个汉奸骂名,所以坚持没有同意。

后来袁克定还专门登报声明,表示自己因病不问国事,并拒见宾客。据说还有人将刊登他声明的那张报纸装裱起来,题诗表彰他的气节。对此,袁的密友、民国四公子之一的张伯驹曾评论说:“人知梅兰芳蓄须明志,其时北京沦陷八载,克定身处困顿之境,拒任伪职,也是有气节的,可惜知之者甚少。”

袁克定学识渊博,精通德文和英语,善狂草,擅篆隶,能作画,但很少赠人。中年以后,只知道携一批男宠尽情地玩乐和挥霍,直到家产耗尽。

天津一住宅售价85万元,被贴身佣人领去;家中的一些文物,又被另一佣人以供他晚年生活费用为由,借口开一古玩店而全部骗走;其子袁家融,又把仅余的股票全部折价投资于其内兄在天津开的新懋交易行内,当时言明营业所得利润供袁克定余年的生活费用,可以随时支取,但后来袁家融不念其父年迈生活无着,分文不给,致使袁克定两手空空,生活无以为继。在这种情况下,张伯驹先生将其接到自家供养,一切生活费用均由张承担。

上世纪50年代的袁克定,不再是锦衣玉食的“皇储”,只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虽无鱼肉菜肴,只是以窝窝头切片,加上咸菜而已,但他依然正襟危坐,胸戴餐巾,就是吃饱肚子而已,没有什么豪华的生活。每当提起袁世凯时,他总是虔诚而严肃地称为“先总统”,没有一丝轻慢,不自辱,也不自傲。

袁克定晚年在张伯驹家的时候,几乎足不出户,每天都是以读书自娱。张伯驹交友甚广,家中常常宾客盈门,可是袁克定从不下楼参与。这位民国风云人物的晚年就真的好像是一个隐形人一般,除了张家人能在家里偶尔遇见他之外,外界很少有人能见到他。

全国解放后,曾任北洋政权教育总长的章士钊以中央文史馆馆长的身份,在文史馆给袁克定弄了个馆员的名义,每月有五六十元的生活费。每次领到钱后,袁克定都要全部交给张夫人潘素以贴补家用,但张伯驹总是让夫人将钱如数退回,淡泊如云的张伯驹事后曾对朋友说:“我既把他接到家里住下,在钱上就不能计较了。”

1958年袁克定在张家病逝,当时只有二夫人马彩云在其身边,他的后事全由张伯驹代为料理。

(摘自微信公众号“老黄的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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