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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论孙频长篇小说《绣楼里的女人》

2017-01-28⊙李

名作欣赏 2017年11期
关键词:人性命运爱情

⊙李 娜

[太原师范学院文学院, 山西 榆次 030619]

浅论孙频长篇小说《绣楼里的女人》

⊙李 娜

[太原师范学院文学院, 山西 榆次 030619]

孙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绣楼里的女人》通过对晋商家族四代女性命运的书写,揭示了女性命运的轮回与不可抗拒性,但是,这些弱小的女子在面对命运时并没有唯唯诺诺,她们一次又一次在困难的生活中挣扎、反击,在苦痛、苍凉的气氛中完成了自己的“悲壮”和“崇高”,其间女性身上传达出的人性的光辉与力量,让我们对这些平凡的女性肃然起敬。

女性命运 屈服 人性力量 抗争

作为新锐女作家,孙频一向以写中短篇小说著称,在2013年出版了第一部长篇小说《绣楼里的女人》,该小说依照了她以往的写作风格,关注的仍然是底层女性的悲欢离合,不同的是,这次不是写一个女人,而是写一个家族的女性命运曲。从时代的风云变幻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弱小的女人”如何重蹈母亲的悲剧以及反抗命运之手,在苦痛、苍凉的气氛中完成了自己的“悲壮”和“崇高”,实现了女性“常”与“变”的命运流程,展现了人性的复杂性、深邃性、神圣性,完成了女性自我的“娜拉言说”。

一、女性命运的悲情书写——“替身”

《绣楼里的女人》写了一个家族四代女性的命运变迁,正如本书封皮所写的那样:“晋商家族的四代女子穿过跌宕的岁月,于冷暖和爱恨中一次一次重新认识,什么是女人。绣楼里的文化标志如一道咒符,生死轮回的女人们或抗争或彻悟,寂寞地生,再寂寞地死,一如人类长河中所有昙花一现的女人们。”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女人一生的身份变迁和她的角色扮演,以及女儿与母亲命运惊人的同一化。传统的“天使母亲”在孙频这里又一次坠落为魔鬼,成为操控下一代命运的“掌舵者”,她们把自己曾经受过的凌辱重新加载在下一代女性身上,并且变本加厉,成了受害者/施害者,自虐者/他虐者,她们是“母亲”的“替身”,也是罪恶的发出者。“波伏瓦在《女人是什么》这本书中剖析道:‘女人相认同,所以她们能互相了解;然而由于同样的原因,她们彼此对立。’女人与女人之间就在自虐与虐人的过程中获得一种满足与存在的价值与意义。这从另一个角度很好地反映出了女人的弱势地位。因为此,她们自虐与虐人,她们将外在的压迫转化为了内在的压迫,她们同样需要获得成就感与满足感,她们是女人,但她们更拥有人的追求成就满足与愉悦的本质。然而,父系社会中的种种道德准则与不可逾越的雷池严重阻碍了她们的追逐。于是她们学会了转移,她们进行着自己与自己,自己与他人的争斗与压迫,从中体会到那份愉悦。”

《绣楼里的女人》第一代是老姨太太,她是嫁来做妾的,可不会生育,为了保住自己在贺家的地位以及老有所依,她对贺秀川及贺秀川和他已故太太的儿子简直当成神一样供奉着,但是,老姨太太也是人,她在两个男人面前卑躬屈膝,就需要找一个更弱者作为她的出气筒,贺红雨就顺手成了她的替罪羔羊,任她宰割、欺辱。

第二代是贺红雨,她自幼丧母,在娘家因为自己是女孩备受欺辱。婚后她连生了两个女儿,并溺死三女儿,直到生出了儿子段东麒,她才觉得扬眉吐气。为了给儿子娶媳妇,腾出空间和节约粮食,贺红雨把大女儿远嫁,二女儿也因此离家出走。后来儿子段东麒进工厂当了工人,如愿娶生子。因儿媳生下的是孙女,贺红雨就对其百般刁难,吝啬苛刻,好不容易有了孙子并长大,突如其来的车祸却使孙子变傻,随后段东麒和段星瑞的相继去世使这个家庭再次面临危机,贺红雨不顾高龄,开始给孙子张罗娶媳妇,当她亲自挑选的孙媳进入家门后,又开始重蹈她和儿媳矛盾的覆辙,最后导致孙子离婚,儿媳死亡,只剩下自己和孙子作为老弱病残相依为命。比起老姨太太,贺红雨“重男轻女”的程度已经达到了变态的地步。

第三代是大女女,她生来不被母亲喜爱,后来被母亲狠心远嫁给一个老光棍。婚后,她凭借自己的音乐才华成了一名临时代教,并遇到了自己倾心的人赵一海,不料却被同样是临时教师的纪艳萍抢得先机,即使后来纪艳萍已嫁他人,女女主动追求赵一海,还是被拒绝。就这样,为了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出现的“爱人”,女女离婚后一直孤身一人,期待她的爱情,可是天不遂人愿,四十多岁的她得了乳腺癌晚期,怀恨离世,终究没有挣脱命运的牢笼。

第四代是段采云,她自小懂得家族“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给祖母、母亲带来的戕害,又看到姑姑为了坚守爱情悔恨一生,她发誓要与这些传统女性不同,上了大学后,她抽烟,离经叛道,与很多男人有关系,她桀骜不驯,抵抗这个庞大的男权社会对女性的条条框框。云云和自己老师李柯南的不伦恋情不容于世,当李柯南生命垂危,她以交付灵魂的方式换得他醒来,从此忘掉一切,远走美国。

这些女性在男权社会的藩篱下,妄图不断超越前代女性的命运/爱情悲剧,但却在不自觉中,她们成了前辈女性的“替身”,在广袤的时间长河中,女性的命运没有发生质的变化。“女人长期处于被压迫、被奴役的地位。绝大多数人的女性意识实际上处于一种严重扭曲的状态——在强烈意识到自己性别的同时,否定了这种性别的‘人’的实质;在被迫与妇女传统命运认同的过程中,自觉不自觉地生成按照男性中心的伦理规范看待外部世界和女性自身的眼光。”

二、女性身上人性力量的巨大彰显

《绣楼里的女人》由形形色色的女人构成了一个庞大的主体,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在时代变幻的背景下,生存都越发得艰难。孙频不仅仅揭露了男权社会是造成女性生存悲剧的主体,同时还发掘出这些女性身上潜藏的巨大力量。每当时代发生重大变故时,男性总是集体缺席,他们或是死亡,或是被下放,留下庞大的家庭重担压在女性肩上,因而时代对于“人”的戕害往往在女性身上体现得更加深刻和具体。在时代的夹缝中生存,保全家庭,持有理想,女性在日常生活中体现的生存智慧,以及强势群体和弱势群体的位置颠倒,显示了女性独立的精神品格、坚韧的生命力,生命的意义和人性的力量也在她们身上得到最大的彰显。

老姨太太因不能生育小心翼翼地讨好着贺家父子,当土改运动到来时,有钱人成为众矢之的,贺家一下子就被击垮了,丈夫死去,幼子无能,老姨太太独挑大梁,奉上家里几乎全部的财产,只住两间破房,只种两块薄田养活家人。这样一个四旧的女人,果敢大胆,努力守护一家平安,当她守护不了时,她带着心爱的儿子去另一个世界相守,畸形母爱的力量成就了她寂寥一生的生命价值。

贺红雨是小说中唯一一个贯穿始终的人物,她的一生主要经历了丧父、丧子、丧夫,她所有可以依靠的男性在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候都未曾给予过她丝毫帮助。她平静地接受命运的安排,但这并不意味着妥协、逆来顺受,其间她几次奋力扭转自己和家人的命运,用独有的生存方式对她面临的所有困境进行着不屈不挠的反抗,她身上体现出女性的独立、坚韧、智慧等可贵品质,显示了女性永不言弃的生命斗志。

女女对命运的抗争可以说有些悲壮,她前半生受到母亲的操控,没有幸福,婚后半年,因为音乐才华被推荐到村里的小学教音乐,在这里,她遇到了心动的男子赵一海,却屡遭拒绝。此后,女女再也没有追求爱情的举动,直到得乳腺癌去世。她给自己幻想了一份忠诚的爱情,作为对“母亲式的”婚姻与命运的反抗。时下,越来越多的人不谈爱情,有多少人有女女的勇气,敢于为一份真挚的爱情去等待,真诚地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执着地追寻着诗意化的理想爱情?女女的人生虽然是一个悲剧,但在这悲剧中却有一分力量叩击人心。

段彩云作为一个异类,她不想重蹈家族女性的覆辙,她要把这些女人缺失的“自我”通通弥补回来,不再用男性的世界观奴役和压抑自己,于是她放荡不羁,反传统反道德,公然挑战学校和社会法则,可是她走的还是以前所有女人的老路,不管是经历一个男人还是无数个男人,她的一切行为始终围绕着男人,这也体现了现代女性精神贫困与自我意识觉醒的误区。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是她赤诚纯洁的心,她以放逐自己的形式换回了爱人的生命,此时我们才真正看到了她人性的神性之光以及温暖的“地母精神”。

孙频肯定了这些女性自我拯救的努力和顽强坚韧的生命力,生存、生命的欲望使她们背离了传统的女性美德,颠覆了人们的价值认知,她们既有人性中阴暗自私的一面,也有牺牲、奉献的神性精神。面对生活中的苦难和变故,她们不回避不逃离,凭着超常的勇气和毅力守卫家庭,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面对情感上的无奈和苍凉,她们不放弃不妥协,试图找到一份真挚的爱情,人性深处的美好、本真使她们即使失败了,也会有一种崇高的悲剧美。

三、结语

孙频始终关注的是一代代底层女性的命运变化和生存处境,她小说中的众多女性,无论主角还是配角,都饱尝着人生的艰辛与不易,面临着生存的、精神的双重困境。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们对于幸福的追寻与渴望,她们总是在不能把握的命运中坚韧地活着、抗争着、追逐着,人性中不屈的精神、神性的光辉、智者的豁达、包容的胸怀,这些女性用自己弱小的身躯迸发出的无限能量,让我们为之动容,这或许就是这些女性的魅力以及她们给我们传达出的精神力量吧!

[1]孙频.绣楼里的女人[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13.

[2]谢琛.逼问女性生存空间——铁凝《玫瑰门》再解读[J].怀化学院学报,2011(1).

[3]乔以钢.中国女性文学与文学:乔以钢自选集[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4.

作 者:李娜,文学硕士,太原师范学院文学院2014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 辑:赵红玉 E-mail:zhaohongyu69@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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