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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天山
——唐代伊、西、庭三州軍政體制研究》

2017-01-27

敦煌吐鲁番研究 2017年0期
关键词:三州安西問題

李 方

(劉子凡著,上海:中西書局,2016年 3月,80.00圓)

《瀚海天山——唐代伊、西、庭三州軍政體制研究》這部著作,是劉子凡在其博士論文《唐伊、西、庭軍政體制研究》的基礎上利用兩年博士後時間,進一步修改、補充、完善撰成的,可以毫不誇張地説,這是劉子凡君窮數年之精力,精心打造的一部佳作。

這部宏著共有五章,序章之外,有正文四章,即第一章:拓邊西域——伊、西、庭三州軍政體制的建立;第二章:都護臨邊——與安西四鎮並立時期的伊、西、庭三州;第三章:節制西夏——北庭都護府、節度使時代的伊、西、北庭;第四章:二庭歸望斷——安史之亂後伊西北庭節度使的自守與失落。正章之後有結語,還有附録“唐朝西域大事年表(630—792)”,以及參考文獻,等等。從結構來看,該著作是很完整的;從範圍來看,涵蓋了唐代伊、西、庭三州軍政體制的始終。作者在後記中説,序章及前三章是在其博士論文基礎上修改而成的,第四章是新添的章節,增補了安史之亂以後的内容,彌補博士論文“研究僅止於唐玄宗開元年間,未能及於安史之亂”的遺憾。劉子凡的博士論文在當時已獲好評,在這篇博士論文的基礎上,劉子凡經過二、三年的進一步修改、補充、打磨、完善,終於造就了這部高品質的作品。

讀這部著作我感覺有五個比較顯著的特點,有四個比較大的貢獻,略述如下。

第一,定位明確,點面兼顧。

這個成果名爲《瀚海天山——唐代伊、西、庭三州軍政體制研究》,其名稱與其博士論文題目大體相當,但旨趣卻稍有不同:博士論文重在“研究”,即在此主題範圍内著重研究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雖然也有搭建三州軍政體系的試圖,但未能完整其説;現在的成果則在重“研究”的基礎上,加强了建立相對完善體系的訴求,這一點在前面我們所引作者後記中已有説明。我們知道,純粹的研究與研究中建立完整體系二者的寫法是有所不同的,前者可以僅研究自己感興趣或有心得的東西,後者則必須點面兼顧,有獨到見解的要寫,可視之爲兼顧“點”,没有獨到見解的也要寫,可視之爲兼顧“面”。可喜的是,該著作這兩方面都做得較好,“點”自然不少,有作者很多獨到的見解;“面”也很寬闊,足以支撐整體框架,而且此“面”不是拿來主義,而是分析比較各家之説,總結提煉其精華,因此可以説,該著作是在吸收學術界精華的基礎上,融入自己獨到的見解,創建了伊、西、庭三州軍政體系的學説,總體學術水準是很高的,與此同時,又決定了該著作以下四個特點和貢獻。

第二,收羅相關材料相對完備。

王炳華先生在該書“序”中説:“西域史研究,涉及諸多民族,文獻史料分散。子凡充分利用了吐魯番等地出土文書以及内地出土的墓誌、碑銘。近年出土、刊佈的相關吐魯番文書,可以説幾乎全部被吸納進了論文之中。將這些零散資料與傳統文獻結合進行研究,突顯了新的視野,值得充分肯定。”這是很中肯的評價。這是針對出土材料而言的。相關出土材料在這部著作中得到了充分利用,發揮了它的效用,這是這部書的一大特點。不僅出土文獻如此,傳世文獻同樣如此。傳世文獻中有關西域的材料雖然不是很多,但是珍貴的史料,前人雖已基本爬梳利用了,但各種文本的記載歧異很多,如何取捨,如何採信,仍然是很大的問題。比如金山都護府存在的時間,伊西庭節度使的名稱,其與安西節度使的關係,等等,很複雜。作者搜集相關材料,分别進行排列,分析研究。作者將相關出土文獻和傳世文獻收羅大體完備,然後再進行研究,這既是學術嚴謹的表現,使得其研究的基礎比較扎實可靠,同時,也方便了讀者和日後的研究者,一定程度上省去了日後學者的翻檢之勞,可以説這也是一種貢獻,惠人惠己,嘉惠學林。

第三,吸收前人研究成果比較充分。

前文説過,有關西域歷史的研究論著不少,尤其是出土文獻的問世,極大地推動了學術研究的發展,近幾十年來在國際上形成了吐魯番學熱、西域學熱。有關唐代伊、西、庭三州軍政體制的每一個具體問題,可以説都有不同程度的研究,幾乎不存在未開墾的處女地。而且,由於史籍有關記載歧異較多,出土文獻的問世也是陸陸續續的,因此,各位學者的認識也是逐步深入的,或各有不同、互有歧異,甚至是互相對立的。對於學術界來説,這當然是件好事,是學術繁榮的表現,但是,對於研究這個領域的後來者來説,卻無疑增加了難度,不僅研究起點比較高,而且工作量比較大,需要研讀很多相關論著。如果對這些中外學者的觀點成果全面進行梳理,則需要花費更多的氣力。當然,也有一種偷懶省事的辦法,就是自説自話,自我作古,好似開天闢地第一人。而這種行爲是學術界不恥的。關注前人研究成果是學術規範的基本要求,一般學者都能做到,然而,較全面地梳理前人相關成果者則並非易事,也是不多見的。當年王素的《高昌史稿·統治篇》《高昌史稿·交通篇》走的就是這條路子,如今,本書作者走的也是這條路子,個中辛苦我很清楚。這種做法的好處:一方面固然是對前輩學者的尊重和借鑒,爲自己下一步研究做好鋪墊準備工作,以利於進一步深入研究;另一方面,則是爲學術界整理了一份比較完整的學術研究史,這也是一個貢獻。因爲,在學術研究信息爆炸的時代,每個人研究某個具體問題都要進行全面梳理的話,不僅耗時費力,而且容易掛一漏萬。而本書作者的這個工作,爲自己提供方便的同時,也爲後來研究者提供了方便。可以説,有了這部書在手,有關唐代伊、西、庭三州軍政體制的史料和研究信息以及其他相關信息就基本掌握在手了,這是何等方便!

比如,《西州縣、鄉、里結構表》(59頁)、《高昌國郡縣與西州縣鄉名稱對應表》(62—63頁)、《伊、西、庭三州軍事交通設施表》(81—84頁),等等,都是吸收前人成果總結擬定的。

比如,充分吸收前人研究成果,完善該軍政體制的框架:《唐六典》卷三〇載:“都護、副都護之職,掌撫慰諸蕃,輯寧外寇,覘候奸譎,征討攜離。”可知唐代都護的主要職責是對諸蕃撫慰和征討。設置羈縻都督府、羈縻州則通常是唐朝安置内附或被征服蕃邦部落的辦法,因此,一般認爲唐代都護府主要就是負責統領這些羈縻府州。而孟彦弘指出,唐代都護府同時具有統領鎮兵的意義,都護府的設立就代表著唐朝在當地設兵鎮守。作者充分吸收這些觀點,得出結論:“伊、西、庭三州的鎮兵及鎮、戍等應當都是歸由安西都護府統領。這也就成爲安西都護經略西域的基本力量。這樣,以安西都護府爲核心的伊、西、庭三州軍事體系也就在西域建立起來了。”(47頁)這是作者吸收學者的研究成果,完善該軍政體制的例子。

第四,思維縝密,新見迭出。

窮盡材料也好,全面梳理整理學術界成果也好,最終目的是爲了形成自己的觀點,在學術上有所創新,把學術研究推向深入。作者在材料整理和借鑒前人的成果方面做得好,爲創新研究奠定了較好的基礎,但僅此並不等於創新了。事實上,由於前人對諸多問題已有研究,且有些問題已研究得相當深入,因此,要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創新,難度是很大的。而作者這部著作創新之處很多,甚至是新見迭出,在似乎題無剩意的情況下,或兩相矛盾似乎無解的情況下,都能發現問題,另闢蹊徑,找到合理的解釋或解決辦法,不能不説這是他思維縝密,心細入微的結果,是他精讀材料,反復推敲,深入思考,善於發現問題,善於捕捉碰撞火花、解決問題的結果。在這些新見中,有的是發現史料的錯誤,有的是發現新問題,有的是提出不同見解,有的是闡發新意義,等等。

比如,對史書記載錯誤的認定,對事件認識的深化。

《資治通鑑》卷一九三“太宗貞觀四年七月條”載:“西突厥種落散在伊吾,詔以涼州都督李大亮爲西北道安撫大使,於磧口貯糧,來者賑給,使者招慰,相望於道。”作者指出:“很明顯,《資治通鑑》所謂西突厥種落散在伊吾的描述是錯誤的。前文所引各種史料都説明散在伊吾的是東突厥部落。”(26頁)其後又指出:“在伊吾設立西伊州,也正是在安置突厥的大背景下進行的,甚至可以説,西伊州的設置很可能就是與安置東突厥配合進行的。”(27頁)在過去的研究中,學者們根據史書有關東突厥滅亡,伊吾獻七城的記載,認爲東突厥的滅亡對伊吾産生了影響,並由此打開了西域的大門。而作者的這個觀點,無疑將這種認識向前推進了一步,由影響之説進而推測西伊州的設置與東突厥的安置進行配合,將建州與安置敗亡散落的東突厥聯繫起來。

比如,對文書重新定名或補正,對史實的重新判定。

P.2754文書記載了有關安西、西州、伊州等地的史事,歷來爲學者所重視,紛紛爲之定名定性,或名之爲“安西都護府奉判牒文及發給公驗控”,或稱之爲“唐安西都護府判集”,或定名爲“安西判集”,或名之爲“唐麟德安西判集”。這些名稱雖然略有不同,但大體上都是指向安西都護的。然而作者通過仔細研讀這件文書指出,此判的内容是西州都督府與安西都護府商量處置士達等人私自回到西州之事,從判文中“久牒安西,佇思返報”、“伏請都護明示指揮”、“牒安西急報”、“准旨勒令上道,限前便到龜兹”的對象稱呼,及“西州下僚”的謙稱來看,判文的主體明顯是西州都督府,而非安西都護府。因此,判定此爲“安西都護府判集”的性質是不正確的,應改爲“西州都督府判集”(157—160頁)。這個改名是有道理的。這也是作者精讀材料,發現問題予以糾偏的體現。

吐魯番出土《唐開元年間伊州伊吾軍屯田文書》第1行有殘缺:“]遠□界”,有學者補爲“定遠軍界”。作者認爲,定遠道行軍是行軍而不是軍鎮,不可能有“軍界”,而且,定遠道行軍也不可能歸伊州伊吾軍節制,頗疑此處之“□遠”當爲“柔遠”,“伊吾軍管轄伊州柔遠鎮所屬烽鋪營田之事,看起來就更加合理了”,最後得出結論:“從伊吾軍統管伊州境内的烽鋪軍事營田的情況看,伊吾軍及伊州境内的鎮,劃分有各自不同的地界。”(244—245頁)這裏對史料的重新補正,對史實的重新判定也是合理的。

比如,對新材料精讀細研,對機構設置時間及其發展的認知。

金山都護府是庭州崛起的開始,也是日後設立北庭都護府、大都護府的先聲。然而金山都護府的創置,是唐代西域史上最撲朔迷離的事件之一,有關金山都護府的史籍記載很零星,學者的研究也衆説紛紜。作者專設一節研究此問題。他總結金山都護府創立的時間及背景有三種説法:一是顯慶三年(658)平定阿史那賀魯後設置;二是顯慶五年(660)來濟任庭州刺史時設置;三是龍朔二年(662)十二月來濟戰殁、裴行儉接任庭州刺史後設立。他研讀新出土《唐龍朔二、三年(662、663)西州都督府案卷爲安稽哥邏禄部落事》,發現破散的哥邏禄部落原住在金山附近的大漠都督府,破散後流落在隸屬於庭州輪臺縣的金滿州,安置或發遣哥邏禄部落,本應是金山都護府的職責,但是,在龍朔元年十一月至龍朔三年十月處理哥邏禄破散部落的過程中,只有天山以南的西州都督府和金山以東的燕然都護府是主要處置者,而本應關聯緊密的庭州則没有起到應有的作用,從而排除了金山都護府創置於顯慶三年、顯慶五年的兩説,判斷龍朔二年(662)十二月後説也不確切,再聯繫敦煌P.2754文書所説裴行儉於麟德元年十一月前赴任安西都護,其任金山副都護的時間在此前,從而斷定,金山都護府設立的時間大致在龍朔三年十二月至麟德元年十一月之間(154頁)。這個結論也是可靠的。作者根據《元和郡縣圖志》卷四〇《隴右道·庭州》“其漢户,皆龍朔已後流移人也”的記載,又判斷:“大致龍朔以後,出於庭州軍政發展的需要,唐朝開始注重庭州的人口輸送。”將庭州流移人的輸送與金山都護府的成立聯繫起來,並由此説明庭州核心地位的形成,認識也是很深刻的。

比如,對局勢通盤考慮,對關鍵問題的破解。

作者指出,安史之亂爆發後,伊、西、北庭與河西的關係變得更加密切,也更加微妙。唐朝一直試圖倚仗並控制西北諸鎮,設立河已西元帥,標誌著正式出現河西、北庭、安西的三道聯防。然而,自涼州蔓延至北庭的一系列事件最終促成了河西的全面陷落,北庭也斷絶了與中原的聯繫,唐朝苦心構築的三道聯防也隨之瓦解。他認爲,“從楊預到楊志烈、楊休明、楊襲古,他們在河西節度使與北庭節度使之間的遷轉與兼任,是認識整個西北邊防狀況的關鍵”,並從此入手,捋清了這些節度使之間的關係(這恰恰是之前學術界衆説紛紜,莫衷一是的問題),破解了楊志烈之死這個關鍵問題。他認爲,楊志烈之死,是因爲楊志烈以“圍魏救趙”之計,出勁卒五千攻擊僕固懷恩盤踞的朔方,解長安之困,雖然完成了救援京師的戰略目標,卻使河西軍付出巨大代價,死者殆半,涼州士卒心生怨恨,當年涼州失守;楊志烈逃往北庭,擬徵兵一萬,又違背了當地官兵自保的意願,因而在半途(甘州)被沙陀所殺(沙陀與北庭是真正的盟友)。伊西庭留後周逸與僕固懷恩進行交易,用楊志烈之死换取僕固懷恩及其背後的回紇勢力對北庭的保護或安全承諾,也應是個中原因。這些議論和判斷,有些有堅實的史料基礎,有些雖然没有史料的支撐,分析卻是合情合理的。比如周逸與僕固懷恩進交易之説,雖然没有確鑿史料的證明,但卻能解釋此後回鶻作爲北庭和沙陀後盾的史實。而作者關於“唐朝出現動蕩之時,地方勢力的選擇是保護自己的利益,而犧牲國家利益。實際上這種地方抗拒現象在安史之亂後曾經多次發生”的論斷,則是非常深刻的。

第五,描繪宏大的歷史畫卷。

該著作既有對具體問題的探討和細緻入微的分析,也有宏大場面的描述和展現。從前述章節的題目中,已能見全書論述了伊、西、庭三州軍政體制的建立、發展、演變、終結的全過程。這個完整軍政體系的研究和呈現,對於學術研究來説無疑是一個很大貢獻。而該著作的視角絶不僅僅限於伊、西、庭三州軍政體制層面上,而是將它置於西域歷史之中,乃至於唐代的歷史環境中。比如序章,第一節標題就是“唐代西域視野中的伊州、西州與庭州”,就是從唐代西域的視野去審視伊、西、庭三州的。上文所列舉的第四章第二節,雖然討論的是北庭的隔絶,但卻是從河西的失陷論起,最後落腳到唐代動蕩時期,全國各地地方勢力選擇保護自己利益的普遍現象,也體現了這種特色。王炳華先生在“序”中説:“子凡的論文對伊、西、庭三州軍政體制建設發展背後的因素,即唐王朝與東西突厥、吐蕃、突騎施、回紇等勢力的矛盾、衝突,與安西四鎮的關聯,均有很好的揭示。從這一角度説,論文重在伊、西、庭三州軍政體制的剖析,但其内容,無疑已超越了伊、西、庭三州向範圍,更宏觀地描繪出了整個唐代統治西域的歷史畫卷。”是很中肯的。

作者能夠從大處著眼,從小處入手,做到宏觀與微觀兼具,是與他勤奮好學分不開的。王炳華先生在“序”中介紹,爲了更深刻地認識、理解唐代新疆,作者對唐代以前,及其以後的新疆歷史,無不予以關注。而且,他抓住一切機會,考察羅布淖爾荒原、樓蘭故址、尼雅廢墟上的精絶故國;又環繞塔里木盆地,一覽現代緑洲、古代城址;縱穿塔克拉瑪幹大沙漠;循天山北嶽西走,自精河循古道進入天山,再循鞏乃斯河步入伊犁盆地。西天山中的伊塞克湖、吉爾吉斯斯坦共和國境内的碎葉故址、西藏高原進入西域的古道,也都留下了他的足印。有了這些經歷,“古代西域歷史、文化風雲,在他自然就有了比較具體、豐富、鮮活得多的印象”,“並從這一聯繫、發展中,更深入地認識、把握了新疆歷史發展的進程”。(2頁)子凡對這個課題如此用心用力,能夠取得如此成績,也就順理成章,不奇怪了!

該著作也有一些瑕疵或不足的地方,這是一部論著難免的。此處略舉一、二。

作者在討論爲什麽伊州設立之初没有見到唐朝内部有任何爭論,而西州的建立引發唐朝内部那麽大爭議時指出:一方面,可能是伊州設立之初並没有西州這樣大規模的駐軍;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爲自北魏以來中原王朝曾數次控制過伊吾,尤其在隋代設過伊吾郡。這個分析是没錯的。在討論唐太宗爲什麽没有採納魏徵和褚遂良的意見,最終依然決定在高昌設立州縣,西州究竟爲何在唐朝經營西域戰略中具有如此重要地位時,他也列舉了兩條原因:一是西州在東西交通上的特殊地理位置,更爲重要的一點,是西州當地的漢文化背景。“正是基於這種文化認同,再加上高昌國原有的具有漢文化特徵的政治體制基礎,唐朝纔迅速在西州建立起軍政體制,並順利地推行同於内地州縣的鄉里、均田、賦役、府兵等一系列制度。”(41—43頁)這兩個原因的總結也是没錯的,只是作者没有注意到,西州歷史上也曾設過郡縣,公元327年,前涼即在此地設立高昌郡,而且早於伊吾郡。前涼雖然是河西政權,但也是代表東晉正朔的。實際上,這也是唐太宗力排衆議,堅持設西州的重要原因之一。該著如能加上這一條,對這個問題的探討或許就更全面一些了。

學術史的梳理也有疏漏和時間顛倒的現象。如92頁注1説:“王素先生認爲,高昌的西平麴氏與王族金城一宗但分爲兩支,西平麴氏只是高昌國的二等豪族。見王素《吐魯番出土(某氏殘族譜)初探》,《新疆文物》1992年第1期,第15—28頁;《唐麴建泰墓誌與高昌“義和政變”家族——近年新刊墓誌所見隋唐西域史事考釋之二》,《魏晉南北朝隋唐史資料》第30輯,2014年,第149—151頁。不過施新榮先生認爲高昌並没有西平麴氏,見施新榮《也談高昌麴氏之郡望——與王素先生商榷》,《西域研究》2001年第3期,第53—63頁。”實際上,施文發表之後,《西域研究》2008年第3期又發表了董華鋒《漢唐金城、西平麴氏研究》一文,支持王素的觀點,引用《唐故麴府君墓誌銘並序》(麴信墓誌銘)“公諱信,字多信,西平人也,即西國昭武王之族孫”,説明麴氏高昌王國中有西平麴氏。而王素有關“唐麴建泰墓誌”的文章則是在施文、董文之後發表的,即重申了自己的觀點,並進一步加以闡述。子凡的疏漏和前後顛倒可謂百密一疏,也可能是圖書寫方便造成的,這些都是小瑕疵。不過,王素有關西平麴氏的論斷是很重要的,他認爲西平麴氏是高昌“義和政變”的家族,西平麴氏在政變失敗後逃亡中原,成爲唐太宗對付高昌國麴文泰的奇兵,貞觀十三年隨唐軍討伐高昌,又成爲唐軍的嚮導和管理西州的人選。不僅嚴絲合縫地解釋了麴建泰墓誌等史料的内容,而且完整地揭示了高昌國末期至唐朝初期西域東部這一段隱秘的歷史。作者在著作中也注意到這一點,稱王素“這一論斷具有啓發性”(96頁)。

總之,這是一部高水準的著作,瑕不掩瑜。作者在後記中寫道:“我曾經計劃對比伊、西、庭三州與安西四鎮軍異同,因爲只有這樣纔能真正抓住唐代統治西域的精神。不過要理清四鎮的軍政體制,恐怕還要再另寫一部專著,非本書所能及,只能留待他日了。”非常希望早日見到作者有關四鎮軍政體制與伊、西、庭三州軍政體制比較的大著,希望作者對學術界作出更大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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