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化高校“三位一体”综合评价招生改革难点三议——基于利益相关者的视角

王玉庆 盛兰芳

（浙江省教育考试院，杭州 310012）

高考综合改革涉及原有利益格局的调整，是教育改革的关键与难点。浙江省自2011年起实行高校“三位一体”综合评价招生改革，融统一高考、高中学业水平考试（简称“高中学考”）和综合素质评价于一体，在招生模式的创新上迈出了坚实的步伐，但由于涉及高校、中学和学生利益格局的多方面调整，改革越向纵深推进，一些难点问题就越加凸显。深入剖析相关问题，进一步厘清利益相关者的关系和界限，对推进新一轮高考综合改革具有积极的意义。

1 招生与考试的相互关系

“三位一体”综合评价招生既遵循招生的一般规律，又较传统模式有许多新的突破，其中一个重要表现是对招生与考试相互关系的重新定义。一方面，招生与考试相互联系，考试是招生的选拔手段。高校招生机会供不应求，而且不同高校专业对新生有其自身的标准和要求，需要组织考试进行选拔。另一方面，招生与考试可以相对分离，考试不一定用于招生，同时招生不一定依赖于某项特定考试，可实行招生与考试的相对分离。

“三位一体”综合评价招生改革探索了招生与考试相对分离的可能性。传统招生模式以高考成绩为依据进行选拔，高考与招生密不可分。高水平大学自主招生虽有高校测评环节，但学生能否录取最终仍取决于其高考总分。在“三位一体”综合评价招生中，虽招生仍然通过考试来进行，但是考试的主体（高校、中学、学生等）、内容（课堂内、课堂外）、方式（笔试、面试、操作考试等）、组织形态（高考、高中学考、中学综合素质评价、高校综合测评等）和成绩的使用均已发生变化。招生不再直接与某项特定考试相关联、以某项特定考试成绩为依据，而是具有灵活性，统一高考、高中学考和综合素质评价3项成绩如何使用、权重多少完全由高校自主确定。2017年参加“三位一体”综合评价招生改革的51所高校，3项成绩的权重占比共有7种组合，其中高中学考成绩占比各校都在10%～20%，差距不大。权重的分化主要体现在高考成绩和综合素质评价的占比上，绝大多数高校都将高考成绩占比设定为50%或60%，最高达到80%；仅有少数实践性较强的艺术体育类高校专业将高考成绩占比设定为30%。招生对某项特定考试的依赖性逐渐降低，为实现招生与考试的相对分离提供了可能性。

招生与考试相互关系的变化实质上是招生过程中核心利益相关者权责博弈的结果。一项好的改革要综合考虑各种复杂的因素，统筹兼顾各方利益[1]。在“三位一体”综合评价招生改革中，高考和高中学考由政府及其教育主管部门统一组织；综合素质评价分为高校综合测评和高中综合素质评价两部分，前者更多体现高校的意志，后者则更多体现中学和学生的利益。与统一高考招生相比，“三位一体”综合评价招生改革提高了高校、中学和学生在招生选拔中的参与度，高校、中学和学生等相关者的利益得到更充分的体现。尤其是通过扩大高校的招生自主权，使高校在报名、综合测评和录取全过程中起主导作用，高校作为招生主体的核心利益得到充分的保障和体现。政府及其教育主管部门更多扮演服务者的角色，组织高考、高中学考等统一考试，将权威成绩提供给高校，但具体如何使用由高校决定。高校“自主与自律”是对立统一的，自主是高校权力，自律是高校操守[2]。随着招生权力逐渐由政府及其教育主管部门转移给高校，高校要相应地承担起招生的社会责任，确保招生公平和科学；政府及其教育主管部门需致力于机制和制度建设，做好招生监督和管理。浙江省在实践中已探索建立了相互制约、随机匹配、全面监督、处罚退出“四个机制”和公开公示、全程录像监控、安全保密、利益相关人员回避“四项制度”，在深化高考综合改革的过程中，仍需不断加以巩固和完善，使风清气正、公平有序的招生环境成为常态。

2 如何进一步体现综合素质评价

《国务院关于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明确提出：“探索基于统一高考和高中学业水平考试成绩、参考综合素质评价的多元录取机制。”“三位一体”综合评价招生改革将“两依据、一参考”真正落到了实处，这里的“两依据”——统一高考和高中学考均属于统一考试；“一参考”——综合素质评价包含高校综合测评和高中综合素质评价两部分，是最能体现各试点高校招生特色的环节，也是改革的难点所在。

高校综合测评是集中体现试点高校利益的核心环节。试点高校的招生意愿通过自主建设考评专家和工作人员队伍，自主确定综合测评的标准、内容和方式以及自主实施综合测评等过程得到充分表达。此环节也是各试点高校最花心思设计、最下功夫实施、最耗成本投入的环节[3]。试点高校的做法各有特色。在测评目标和内容上，有的试点高校强调基本素养，有的试点高校强调专业素养；在测评方式上，试点高校普遍采用面试，有的试点高校也兼用笔试、机考、操作考试等方式。随着改革的深入，高校综合测评需要在以下3个方面进一步深化探索：第一，使测评的目标、内容和方式与高校专业的培养目标和特点相契合。比如，高校普遍采用面试，面试考查什么，实行单人面试还是小组讨论式面试、一段面试还是两段面试，怎么评分等，这些都应该与高校招生的目标高度契合，提高信度和效度。第二，更加有效地测试学生的学科性向、专业素养和专业潜质，真正把对专业有兴趣、有特长的学生选拔出来。第三，进一步发挥对中学的积极导向作用。将高校对学生知识、能力和素养的要求传导给中学，将人才培养、评价和选拔的新理念渗透进中学，促使中学切实转变“唯分数论”的教育教学观念，把学生从题海战术中解脱出来，更好地实施素质教育。

高中综合素质评价更多地体现了中学与学生的利益。浙江省的高中综合素质评价包含学业水平、品德表现、运动健康、艺术素养、创新实践5项内容。除学业水平成绩由系统自动导入外，其余4项内容均通过客观记述、民主评议、公示确认、形成档案程序确定评价结果（用A、B、C表示，分别代表“优秀”“好”“尚需努力”）。其中，民主评议采用学生互评和教师评议相结合的方式，学生互评权重不低于70%。由于高中综合素质评价由各市、县高中组织实施，加上等第比例的限制、社会诚信体系不完善等多种因素，高校如何有效使用有关评价结果成为难点。目前，绝大多数试点高校对高中综合素质评价结果的使用比较粗放，仅在报考条件中要求各项等第达到B等及以上，无法对学生形成有效的区分。少数高校在材料评审环节使用了高中综合素质评价。例如，宁波大学对学生进行初次筛选时，自我评述、综合实践活动以及参加活动与获奖、任职情况、兴趣特长等高中综合素质表现占30%，高中学考成绩占70%，共同构成材料评审成绩。我们认为，高校应该进一步研究高中综合素质评价结果的使用。在报考条件上，可以对高中综合素质评价5项内容提出个性化的条件要求，对不同等第的学生作一定的区分。在遴选环节上，可以组织专家对学生的高中综合素质评价档案进行深入分析，选择具有普适性、可比性的维度，舍弃差异化较大的维度，客观性强的维度可占比较大，主观性强的维度可占比较小。同时，要加强诚信体系建设，防范和约束弄虚作假行为，确保中学及学生所提供的评价材料的真实性和准确性，为评价结果的使用打下坚实基础。

3 招生科学、公平与效率的平衡

“三位一体”综合评价招生改革不仅使高校、中学和学生的利益以新的形式得以体现，也促使社会更加主动地去思考招生科学、公平与效率的平衡问题。就科学性而言，招什么样的学生、怎样招是永恒的研究主题；就公平性而言，如何确保区域、城乡、校际公平，如何兼顾形式公平和实质公平，需要不断探索；就效率而言，如何控制合理的投入成本，需要作深入的研究。

实现招生科学、公平和效率的平衡符合高校、中学和学生等利益相关者的共同利益，因此是各利益相关者的共同期盼。然而，在一些具体的操作层面上，招生科学、公平和效率往往存在交叉矛盾，难以完全兼顾各方的利益。比如，考生、家长和中学希望试点高校能够请更多的专家、花更多的时间、下更大的成本，从而使招生更加科学，但这样可能会导致效率过低，影响了高校的利益。又如，采用多元的评价标准、主体、内容和方式来选拔契合专业培养要求的学生，相较统一考试更加科学，但社会又担心面试等方式不利于招生的区域、城乡和校际公平，对经济较薄弱以及农村地区的中学和学生利益会造成损害。再如，有的高校不同专业采用同样的招生选拔方式，提高了效率，形式上也很公平，但难以精准地选拔与专业特点契合的人才，在科学性方面大打折扣。

招生科学、公平与效率的平衡需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首先，要着眼学生的成长、成才和长远发展。高校招生的根本目的是为国家选拔和培养人才，当招生科学、公平和效率三者发生冲突时，要始终坚持把有利于学生的成长、成才和长远发展放在第一位。“三位一体”综合评价招生改革增加了人、财、物的投入，提高了招生成本，但选拔到符合学校培养目标、综合素质高的学生，促进了学生的成长、成才和长远发展。其次，要着眼学校的可持续发展。高校在保证必要的环节和投入以确保招生科学和公平的前提下，需通过优化流程和精打细算来提高效率，实现学校的可持续发展。最后，要着眼“三位一体”综合评价招生改革的可持续发展。政府及其教育主管部门要进一步完善管理，做好体制机制保障，并在宏观层面合理控制试点规模，实现试点的可持续发展。

[1]吕慈仙,乐传永.高校“三位一体”综合评价招生模式改革的分析:基于利益博弈的视角[J].教育研究,2014（1）:98-104.

[2]冯成火.浙江省“三位一体”招生模式改革的思考和探索[J].教育研究,2014（10）:151-157.

[3]葛为民,等.新课程改革下:高考内容、形式改革的研究[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4:151-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