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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别过忧伤,再遇真爱

2017-01-27叶子

家庭生活指南 2017年7期
关键词:告示牌火车头琳琳

文◎叶子

愿你别过忧伤,再遇真爱

文◎叶子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害怕妈妈的眼泪

每天下午一点钟,海央都会准时在篮球场出现。他带球不停奔跑,此时阳光正猛烈,白茫茫一片。

球场在厂区左角,斜对着工会礼堂。每次海央抱球经过礼堂都要在告示牌前站一站,告示牌内容每天都更新,他看的津津有味。

有时厂区段长老周开车进出碰见,便停车叫他。海央眯眼望着车窗里的周段,隔着距离敷衍几句便走开。

海央越来越不愿见厂区的人,第一个不愿见的就是周段。他只有在空荡荡的篮球场,独自带球左突右奔才略微舒畅。

海央老爸是厂区司机,老妈在厂区食堂做司务长,他家和周段关系不错。周段宝贝女儿琳琳比海央小一岁,从小就喜欢跟海央玩。海央不乐意带她,他反感她那种盛气凌人的优越感。

可如今,他还是娶了琳琳且蜜月未过。结婚三天他就要上班,被老妈揪住耳朵一顿臭骂。海央不怕老妈,却十分恐惧她掉泪。

五年前车段出事故,老爸推开徒弟自己钻进变形的火车头里拉闸。一番努力,火车和其他人没事,他却被挤压里面再没醒来。

海央恸哭,老妈擦干眼泪给海央提出一个要求:高考志愿必须是和老爸一样的火车机械维修。

为此,母子几乎反目。

海央热爱篮球,他的理想是做名篮球教师。可老妈说:“子承父业,你必须做火车头司机。”海央强烈反抗甚至绝食,老妈在客厅抱着老爸照片哭了一宿,海央怕了。不过短短几日老妈黑发就零星泛白,一脸绝望哀伤。

老妈说:“家里一直有你爸蹬蹬的脚步和朗朗笑声,我看惯了黑乎乎工作服和油渍的手套,要是你不能延续,我会支撑不住倒下的。”

海央再没争执。

要让她知道,他是最棒的

大学录取结束,海央主修机械。

他坐在操场边的石凳上百无聊赖,偶尔瞥一眼旁边怒放的芍药。操场有人在打球,晃来晃去让海央心烦。

他想折些芍药回去,担心别人说。可等太久不由上火,起身三下五除二折一堆。看看没地方藏,拉起T恤塞进去。

面对他鼓囊囊的肚子,姜灵惊诧。姜灵是海央的高中同学,从小酷爱唱地方戏。家里反对她报考戏曲院校,她就赌气进城打工。

海央晨跑时偶然在街心公园碰见她和师傅吊嗓子,彼此都惊喜万分。姜灵这几年坚持跟剧团老师傅学唱地方戏,已经能够参加演出。

他们相见甚欢,约定每礼拜见一次。

海央实在不知道送什么给姜灵,直到看见那丛芍药。姜灵指着他夸张的肚子张大嘴巴,海央赶紧把花掏出来,腼腆地笑。

垂柳在飞,燕子呢喃,姜灵红了脸。

停顿半天,姜灵摘朵芍药插头上给海央唱地方戏。戏是老戏,海央听过千百回,可从姜灵嘴里妙曼吐出,他竟听的痴痴呆呆。

临走,海央说:“我们恋爱吧!”姜灵吓一跳,印象里海央是倨傲不羁的,读书时那么多女生追求,他都不曾仔细看一眼。

她至今记得他在篮球场奔跑的样子,记得自己躲在树荫下静静观望的孤单。可现在海央走到她眼前,捧着怒放的芍药直接告白,我们恋爱吧!

姜灵开心地掉泪,继而调皮伸小指头和海央拉钩。

日子因此快乐有趣,海央不仅学业突飞猛进,篮球也越打越好。每当打球,球场边总是乱糟糟一团。队长总结是观看的女生太多秩序混乱,要海央出场带上面具。

海央骄傲,他才不会收敛锋芒,每次跳起投篮都能瞥见远处的姜灵,在角落专注盯着自己。他就是要让她知道,他是最棒的。

所谓的天作之合

汗水淌进眼帘,涩涩的有点儿疼。海央却不肯停息,围着篮球场无休止带球奔跑。头晕眼花里,想起在省城最后一次去看姜灵演出,她扮演一个小丫鬟。

大幕拉开,穿红挂绿的小丫鬟急匆匆出场。海央忽地站起,冲舞台吹口哨。观众纷纷指责,小丫鬟莞尔。

大学一毕业老妈就勒令他回去上班,见他一头雾水,老妈干脆相告实情。琳琳从小喜欢海央,周段夫妇早就托人表明心迹打算结亲,老妈应承下人家。

海央大恼,他嚷嚷:“你攀龙附凤巴结权贵我不管,可我不同意。”老妈狠狠甩他一巴掌,她不允许儿子如此误解她的心意。

她看出琳琳是真心喜欢海央,甚至有点儿痴迷。当初逼迫儿子去读机械就是考虑到这层关系,她盼望海央学成归来委以重用,以后顺风顺水,别人也说不出长短。

琳琳在厂区招待所做经理,精明能干。从海央老爸出事她就不喊阿姨改口叫干妈,海央老妈高兴坏了,时常叫她去家里吃饭留宿。

她认为琳琳配得上儿子,包括她的家世,她希望儿子的婚姻可以一举多得。海央发疯,他说:“当初你想方设法阻止我选择喜欢的职业回来开火车头,现在粗暴干涉我的私人感情,我能不能

有点儿自由?”

老妈说:“男人必须出人头地,琳琳又不是配不上你,反正以后你会明白我的苦心。”海央现在就能明白她的苦心,娶了周段的千金意味着仕途无忧,偏巧琳琳对他情有独钟。这就是所谓的天作之合,有万利而无一弊。可他就是不喜欢。

海央知道老妈走火入魔,他躲不过。无奈他去办公室找周段,要求去基层学习开火车头。老妈恼恨,在厨房煎炒烹炸的琳琳却伸头:“我爸也认为下基层锻炼一下的好。”

就是认定你

海央疯狂鸣笛。他以为躲出去就能暂时解决难题,可姜灵却悄悄进驻厂区小剧团。当他在工会礼堂看见她挥舞衣袖曼声开唱时,几乎崩溃。

姜灵获悉海央回来工作也跟着来了,进厂区小剧团参加一些慰问演出或庆典表演。海央约她,她没怪海央不辞而别。海央苦笑,他说:“小剧团没多大发展空间,你还是回省城吧。”姜灵问:“你呢?”海央抱紧她,说有苦衷。姜灵蜷在他怀里,轻声唱起那天芍药怒放的曲子。

坐回火车头,海央觉得世界乱糟糟一团。他是真的爱姜灵,高中时只觉得她安静内敛,明确恋爱关系才逐渐了解她宁静炽热的美。

海央想只有苦苦哀求老妈接受姜灵,如果她实在不同意,那他只好和姜灵私奔了。

老妈听完他的告白,警告他胆敢离家出走自己就去卧轨,她说:“任谁也拆不散你和琳琳。”

海央躲在车段不回家,姜灵跑来找他。苦中作乐,他偷偷教姜灵开火车头学她唱小曲。姜灵听他讲完琳琳,问他怎么处理?海央和盘托出老妈的良苦用心,说暂时先耗着。姜灵伸伸舌头,她说:“反正我是认定你了,咱就和她们耗着吧!”

海央觉得委屈姜灵,这样不见天日的爱情让她在厂区处处小心翼翼。而剧团空间小,姜灵呆的有点儿无聊。

那天,他回家取东西顺路拐到小剧团宿舍,看见姜灵被一群女人拽着打麻将。那些都是厂区的家属,整天闲着没事。

演出服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姜灵被一群平庸女人衬着,在春日暖阳里摊开手指一张张出牌,道具玉戒指一闪一闪,涂抹油彩的脸笼罩着一丝无奈颓废。

海央一颤,旋即怔住。

没多久,海央和琳琳举办声势浩大的订婚仪式。当晚,姜灵离开小剧团不知去向。

注定被现实限制沉沦生活

海央在电视上看见姜灵,她成了名角。

她在接受记者采访,说最灰暗的日子被剧作家刘老先生举荐出演几部新剧女主角,才得以成名。问她最大心愿,她回答说很想回一个老地方演出。

海央关掉电视,突然决定和琳琳结婚。

蜜月假期,他全泡在球场。午后一点独自带球奔跑旋转,偶尔想起姜灵说的刘老先生。周段曾陪他去拜访,老先生说:“老周和我相交多年,看在他的面子上,那就让她试试。”路上,海央脱口说:“周伯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琳琳。”

可他就是定不下婚期。

订婚前夜,曾约姜灵看星星。一前一后游荡在偌大球场,他摊开双手说家庭阻力太大,他渴望事业有成面对捷径别无选择。

姜灵不甘心扑来摇晃他,声嘶力竭喊叫。海央不停地道歉,却没有半点回旋余地。终于,双手无力垂下的姜灵死死盯住他,开始一步步后退。

萤火点点,姜灵冲海央凄凉一笑转身逃离。

烫金订婚请帖,他托人转给姜灵。他知道她一定不能原谅自己对锦绣前程的屈服,不会宽宥他对爱情临阵脱逃,他希望她这样去想去恨。

偶尔回厂区经过小剧团楼下,恍惚感觉姜灵还坐在那里,衣袖飘飘冲自己笑。海央想她肯定还要回来一趟,肯定会的。

当他听到电视里姜灵也这样讲,突然就定下婚期。今天是蜜月第五天,大礼堂在演出地方戏新剧,姜灵的新剧。

海央奔跑的趔趄。大家欣欣然去观看,包括老妈和琳琳,可他不想去。刚才在告示牌看过新剧几句台词,该是姜灵特意留的:

我不过等一名前来结发牵手的人,结结实实伴着走上一程,并不无意谈一场惨淡不知下落的爱恋。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告示牌前海央看的匆忙却记得清晰,如今在寂寥球场一点点反刍,终于忍不住蹲下。他开始感觉到疼,锥心的疼。

两年前他彻底清楚自己注定被现实限制沉沦生活,却不忍心拉上梦想在舞台一展身手的姜灵,他想她应该远离这种烦琐俗常,尽情去歌去唱。

不是不爱,这两年他一直在悄悄用自己的方式爱。无数次通过未来岳父老周的关系宴请剧界名人拉拢关系,只为姜灵的路稳妥顺畅。

如今再不用这样,此后也不用了。

海央重新站起,他想再打一会儿蓝球,趁着礼堂未散场,高高跳起投篮时,不知能够看见什么?是角落那丛隔年的芍药抑或远处字迹模糊的告示牌。

无论如何,此时他会首先原谅告示牌上自己的绝情,再替姜灵祝福,戏里戏外,她能从此别过忧伤,再遇真爱。

编辑/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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