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弟子孙万青的悲剧

文 高延萍

齐白石弟子孙万青的悲剧

文 高延萍

他曾是齐白石的得意弟子，但却在中国美术界鲜为人知，如果他不是流落到我们这座偏僻的小城，如果不是遭遇到台风般的运动，他一定会像一颗耀眼的星星闪耀在当代国画家的行列。

他叫孙万青，在鄂西北的小城老河口默默生活了大半辈子，最后又遗憾终生地葬在了这里。

老河口文化界的老人对孙万青至今仍记忆犹新，提起他都会叹息不止。

说孙万青是齐白石最得意的门生，此话并非妄言。当今著名的花鸟画家王雪涛曾和孙万青是同窗好友，他证实过这一点。他曾说：“齐老先生的弟子可谓逾百，然齐老亲自动手为弟子补画的仅孙万青一人。”可见齐老对孙万青是何等看中。

还有一件能证明齐老垂爱孙万青。齐老曾专为孙万青盖了一本印章以作留念。

孙万青的大写意中国画在齐白石的弟子中称得上出类拔萃，他用墨酷似齐白石，最擅长画雄鸡秋菊，《鸡鸣秋色图》堪称孙万青一绝。

世事沧桑。正当孙万青在北平美术界一展雄才之时，抗日战争爆发了，北平沦陷。孙万青流落到了鄂西北的小城——老河口。老河口虽小，却是鄂、豫、川、陕四省边界的咽喉，国民军事委员会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搬迁于此。由于李宗仁司令长官抗日爱国的开明之举，一大批文化名人，如作家老舍、田汉、姚雪垠、臧克家、李公朴、宋之的、田涛、碧野等，画家杜宇、王景鲁、白克、王寄舟、魏紫熙、沈逸千、奇人、阎磊、王霞宙、欧士道等，戏剧表演家白玉楼、马宏良、靳万春、洪益奎、杨少泉等相继来到老河口。老河口一时成了仅次于桂林的抗战时期的文化名城，孙万青当时流落于老河口也称得上是明智之举。然而与众艺术家不同的是，随着抗战的胜利，艺术家们都返回昌都大邑，孙万青却在老河口安了家。

解放后，孙万青在老河口一所中学当美术教师。尽管他的国画属于精品，但在三反五反、大跃进等一系列政治风云中，世上需要的是大彩大笔、立竿见影的宣传画，谁还有欣赏孙万青花鸟虫鱼的雅兴呢？所幸的是孙万青为人极谦和，但凡找他求教求画的青年学生们，他都有求必应，不论是上好的宣纸或是普通的白纸，他都是提笔而画。由此，孙万青的画在老河口现存不少，仅在市烟草局职工、美术书法爱好者章荣发的手中，就藏有60幅。

孙万青的画不适合当时中国的政治气候，1957年反右时，他自然就带上了“右派”的帽子。孙万青连任美术教师的资格都没有了，他被赶到山里放养蜂群，虽有陶渊明之境，但无陶渊明之兴！

孙万青从此与国画界隔绝。所幸的是他的同窗好友、时任中央美院的教授王雪涛，还时常想起他，不时跟他鸿雁传书。1964年中国政治气候稍有缓和时，王雪涛开始为孙万青调到京城任教而奔波。眼看大功告成，孙万青即将告别小城之时，横扫文化的“文化大革命”风暴骤起，孙万青不仅白做了一场美梦，而且又陷入了一场无休止的恶梦。从此，孙万青更是与画笔无缘了。他在文化馆看大门的一段生活还称得上是最值得庆幸的。

1971年一个酷热的日子，一个在军分区任职的干部说了一句：“要把一些老画家解放出来，让他们派上用场。”孙万青闻之，居然激动过甚，脑血管破裂，兴奋猝死了，时年六十有余。呜呼哉！一代未闻名于世的丹青高手就这样骤然殒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