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正式宣布退出TPP

●本报驻美国、日本、德国特约记者　李勇　李珍　青木　●本报记者　高颖　●魏辉　甄翔

上任后第一个工作日，美国新总统特朗普就把奥巴马的一项重要政治遗产“扔进了废纸篓”。23日，特朗普签署行政命令，正式宣布美国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将中国排除在外的TPP不仅是一项自由贸易协定，还是奥巴马重返亚太战略的重要支柱。美国前防长卡特曾说，TPP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美军航母。但信奉保护主义的特朗普对这些“大道理”并不感兴趣，他更在意的是“用美国货，雇美国人”。除了奥巴马，最被特朗普大笔一挥“啪啪打脸”的当属日本首相安倍。特朗普签字前几个小时，安倍还放话称“将沉下心来寻求美方理解TPP”，前者不仅没理这一套，还公开对日本“开炮”，指责与日本的汽车贸易不公平。面对特朗普留下的真空，美国主流媒体大声疾呼：“特朗普杀死TPP让中国获得大胜利”“美国退出对中国是大好事”……果真如此吗？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副主任宋国友对《环球时报》说，这件事表明特朗普贸易保护情绪多么严重，下一步他或向对华贸易下手。“美国退出TPP，令人闻到了贸易战的气息。”

“让中国获利”？

“我们所做的这件事情对美国工人来说是一件大好事。”特朗普在白宫签署退出TPP的行政命令时说。他随后表示，将与有关国家一对一商谈，以达成对美国更有利的贸易安排。“我们仍将开展贸易，但将一对一开展。如果有人行为不端，我们将发出终止通知——如果30天内不改正，我们就走人。”当天特朗普还会见洛克希德马丁、特斯拉等12家公司高级主管，表示将对那些把工厂迁往美国以外的公司征收很重的“边界税”，“你们必须做的事情就是留下来”。

竞选期间特朗普批评TPP会损害美国的制造业，是美国“潜在的灾难”，胜选后他放话“上任首日就废除TPP”，但他当真这么快就履行承诺，还是让舆论颇为震惊。英国《金融时报》称，特朗普发出信号表明，他将把保护主义置于经济政策的核心，他将很快推行当初让他问鼎白宫的民粹主义、反贸易议程。《纽约时报》说，特朗普上任第一个工作日就大笔一挥，发出要实践选战承诺的信号。作为“美国优先”计划的一部分，他将对外国竞争者采取更强硬的立场。虽然美国国会尚未批准TPP，但特朗普决定退出，不仅让奥巴马标志性的贸易谈判成果崩盘，还给快速发展的亚太地区带来广泛的地缘政治影响。TPP本来是要以复杂的贸易规则网络串联起从加拿大、智利到澳大利亚、日本等一系列国家，卖点之一就是把美国和东亚永远绑在一起，“打造应对崛起中国的经济堡垒”。

“退出TPP将改变美国在世界经济中的地位”，《华盛顿邮报》称，在美国退出TPP之际，中国和其他新兴经济体正抓住美国变得“向内”的机会，努力提高自身在全球事务中的影响。墨西哥总统涅托周一宣布，墨西哥希望与其他国家加强贸易合作，减少对美国的依赖。美国康奈尔大学贸易政策教授普拉萨德说：“特朗普政府这么快就采取行动让世界认识到，美国所有传统的经济和政治盟友关系都可能受到重新评估和谈判，这对美国在世界经济和政治事务中保持影响力和领导地位会产生长期消极影响。”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主席哈斯表示，退出TPP引发盟友对美国是否可靠的根本性质疑，也会给中国带来战略机遇。

“让中国获利”，正是反对退出TPP一方给出的主要理由。共和党参议院大佬麦凯恩批评特朗普的退出举动是一个“严重错误”，会对美国经济以及美国在亚太地区的战略地位造成持久影响。他说：“这将让中国获得重写经济规则的机会，而让美国工人付出代价。而且它将发出美国脱离亚太地区的令人担忧的信号，目前正是我们最承受不起这一点的时候。”

“特朗普退出TPP是中国的福利”，美国彭博社24日称，奥巴马试图将美国外交政策的重心从中东转向亚太，特朗普此举给了奥巴马政策沉重一击。中国会很愿意填补特朗普正式退出TPP造成的政治和经济真空。中国目前正积极支持东盟国家提出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华盛顿奥尔布赖特石桥集团副总裁阿尔特巴赫说：“我们有一匹马，中国人有一匹马，可我们的马被放牧，不再赛跑。中国收到一份大礼，他们可以把自己当做自由贸易的驾驶员了。”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题为“杀死TPP对美国人是坏消息，对中国是好事”的文章称，特朗普在可预见的未来将造成世界经济格局巨变，这已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在TPP谈判过程中，中国和其他15个亚太国家就RCEP展开谈判。RCEP的规模与TPP接近，包括中国、日本、印度、澳大利亚等。RCEP批准后，将推动16个亚太国家进一步降低关税，加强全球互动。

安倍惨遭“打脸”

面对美国退出，一些国家难掩失望情绪。据澳大利亚媒体报道，澳政府表示将在没有美国参加的情况下，继续推动TPP，并向中国等国家示好，称TPP对中国开放。在24日的媒体发布会上，澳总理特恩布尔说，毫无疑问，美国退出是TPP的“重大损失”。当被问到TPP成员是否应当推动中国加入时，特恩布尔表示，“有可能”这样做。此前，澳大利亚贸易部长乔博也称，在美国退出后，中国和印尼可以考虑加入。香港《南华早报》称，特朗普宣布退出TPP后，澳大利亚和智利立即“讨好”中国。智利外长穆尼奥斯对记者说，智利计划与中国达成双边贸易协议。智利还提议TPP成员国与中国、韩国举行会议，该倡议得到“各国高层领导的积极回应”。

“现在轮到TTIP（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协定）？”德国《柏林晨邮报》24日担忧地称，特朗普“美国优先”的战略已经开始，退出TPP就是其中一个，他认为这对美国工人没有好处。在TPP之后，陷入僵局的TTIP同样面临流产的命运，欧美之间的又一根纽带将被剪断。

最被“打脸”的当属日本。23日，安倍在众议院全体会议接受质询时称，“将沉下心来切实寻求理解”，有意继续向美方发出呼吁以促成TPP生效。安倍还称，特朗普“是可信赖的领导人的想法没有变化”。话音刚落，特朗普便宣告美国退出TPP。不仅如此，特朗普当天会见美国12家公司高级主管时还对日本“开炮”，强调美国和日本之间贸易“不公平”。特朗普称，他希望“公平贸易”，但日本等国对美国商品“征收重税”，“如果他们打算对我国产品征税，例如，我们卖一辆车到日本，他们对我们做些事情，让我们不可能在日本卖车……这是不公平的。”

《日本经济新闻》称，日美原本打算通过TPP加强同盟关系，但现在形势突变，出现贸易摩擦的可能性。该报还称，日本对日美双边自贸协定持谨慎态度。如果日本与美国开展双边谈判，美国很可能要求日本做出比TPP更大的让步。此外，与TPP这种大型贸易协定不同，日美自贸协定无法达到牵制正在扩大自主贸易圈的中国的目的。

日本富士电视台称，特朗普指名道姓地强调美国和日本之间贸易“不公平”，预计会成为2月上旬日美首脑会谈的主要议题。朝日电视台称，特朗普签署退出TPP的总统令，对于抗拒TPP包围圈的中国来说是一个好消息，美国专家也称，中国可能正开香槟干杯庆祝。虽然特朗普的政策接下来对中国的影响如何尚不明确，但是对于日本政府来说一定是陷入了严峻形势。

面对窘境，安倍24日“执著”地表示将继续劝说美方，“我认为他（特朗普）明白自由且公平贸易的重要性”。

“贸易战的气息”

会见美国12家公司代表时，特朗普也提到中国。他称，“想向中国和其他国家销售产品非常困难，有些情况下，是不可能的，他们甚至不会要你的产品”。

同一天，在谈到中美贸易问题时，白宫发言人斯派塞表示，特朗普知道美国公司需要进入中国巨大的市场，但是他不打算让现行安排继续下去。斯派塞宣称，很多情况下，“美中贸易并不是双行道”，许多中国公司和个人很容易进入美国，出售他们的产品和服务，美国金融公司和银行进入中国市场却受到限制，美国在保护知识产权方面遇到困难。

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副主任宋国友对《环球时报》记者说，特朗普宣布退出TPP，这是一个转折点，是美国从支持贸易自由主义转向贸易保护主义的标志性事件。单就美国退出TPP这一件事来看，对中国确实是个好消息。没有美国主导的TPP，中国面临的战略压力会有所减轻。中国在全球、在亚太产业链中的分工优势地位还会得到巩固。然而从长远看，特朗普刚上台就毅然决然退出TPP，这表明他的贸易保护主义情绪很严重，随之而来的可能就是对华双边贸易，也许他将不只是施压，甚至可能发起贸易战。他先退出TPP，再重启北美自由贸易谈判，完成多边层面的事宜之后，就是双边层面的贸易问题，中国或将首当其冲。“美国退出TPP，令人闻到了贸易战的气息。”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最近在达沃斯发表讲话说，贸易战没有赢家。看看历史可以发现，他的话是对的。”英国广播公司称，在大萧条之后，美国为保护自己的劳工，决定对所有国家进入美国的产品增加关税。其他国家随之采取报复措施，持续的贸易战导致全球贸易下滑66%，严重打击了世界经济的发展。“有时候，历史，而不是经济学，是最好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