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球大作战”的吞噬江湖

吴俊宇

在这个充分体现暗黑丛林法则，弱肉强食的游戏中，玩家们将合作、垄断、背叛、以大欺小等演绎得淋漓尽致。有人接受不了游戏的黑暗，愤而离去，而更多人深陷其中，欲罢不能。

在美剧《纸牌屋》第四季里，纽约州州长在暗室里向总统弗兰西斯“安利”一款休闲小游戏Agar.io，弗兰西斯戏称，这款游戏看起来挺像总统竞选的——因为游戏里的黑暗丛林法则和电视剧里演绎的美式民主制度下的权谋斗争高度契合。

但实际上，这款游戏对于很多中国人也并不陌生，巨人网络董事长史玉柱曾八次在微博上推销过自己旗下山寨的Agar.io，只不过，这款手机游戏的名字变成了“球球大作战”——玩家操控一个小圆点，在一局12分钟的游戏里，在手机屏幕上移动方向，吃球、分身、吐球，不断吞噬比自己更小的点，让自己的球越吃越大。时间结束后，玩家们便按照最后的体积排名、定段位。

和“收礼只收脑白金”那句广告词一样简单、粗暴、直接，球球大作战绝对是一款超容易上手的游戏，以至于游戏里经常充斥着小学生奶声奶气的“求合作”。但加入了社交机制和语音功能的它却比原作Agar.io更容易让人上瘾，玩家在“房间”里可以通过语音交流，合作、垄断、背叛、以大欺小，黑暗丛林法则在游戏里演绎得淋漓尽致。

有人说，这款游戏的虐心程度绝对不输于flappybird，用进入游戏时那个甜腻女声来形容，“这是一个大球吃小球的世界”。

剁手

2016年10月23日，样子在QQ空间里写下了这样一段话——垃圾游戏，毁我青春，以此为证，再玩剁手。下面有朋友评论，“就你？不信！”样子回复说，“我准备洗心革面，从头做人了。”

样子所说的“垃圾游戏”正是球球大作战。

今年11月，球球大作战号称全球突破2.2亿玩家，最高同时在线玩家数突破200万。在球球大作战步入巅峰期的时候，样子选择“退坑”。他在游戏里最高曾达到“超神”二段，这是十二个段位里的最高级别。

从2015年11月开始接触游戏，不到一年的时间内，样子打了4000多局。至少耗费了48000分钟，也就是800个小时。如果不吃不喝不睡觉，成天到晚打游戏来计算的话，他在球球大作战的世界里足足“战斗”了33天。

在记者的强烈要求下，样子打开只剩1%电量的手机，插上充电器，向记者展示了他荒废了近一个月的高超技术。

开局迅速吃小球，壮大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寻找一个和自己体积差不多的玩家，小心翼翼地向对方吐球。对方吃掉之后，向自己回吐了一个球。他说，这是游戏里的暗语，代表组队成功，“游戏里只有初级玩家才不和别人组队，这种玩家迟早会被人吃了，因为后期全是大玩家配合在一起主导局势。”

随着组队成功，双方迅速吃球，体积大到一定的状态再吃掉旁边的绿刺。吃掉绿刺时会炸开成无数小球，这时队友再把分裂的球吃掉。如果旁边有其他小玩家的话，可以按分裂键一分为二，顺势吃掉对手，把吐小球给队友。

吃球吐球，如此循环往复，样子和队友迅速爬升到了一二名。接下来就是毫不费劲的吃球过程，双方配合默契，不断分裂、吃球，迅速壮大，一路见球吃球，旁边的小球四处逃散。游戏中最后真正的大玩家只有两三组而已，而且强者愈强，弱者愈弱。

这时，样子的手机已经发烫，游戏画面甚至有些卡顿，他的手也在发抖，生怕失误功亏一篑。游戏结束前一分钟，另一组和样子大小相当的对手曾经试图吃掉样子的队友，但是样子迅速出手解围，用庞大的身体挡住了对手。

12分钟游戏结束，样子依旧排名第一。队友关注了他，这是一个头像化了浓艳妆容的女生。样子没有回粉，他早已经对游戏里的这种关系感到漠然，“太多了，都是泛泛之交，没意思。”

入坑

样子去年9月初入大学。因为高考分数不高，自知学理工、财会、计算机类专业都不占优势，无奈只能读专科。他听说河南长垣是厨师之乡，“厨师也算是一个受人尊重的职业，感觉以后能挣钱”，所以选了长垣烹饪职业技术学院。

在旁人看来，这所学校和“新东方烹饪学校”毫无区别。不过，前者偏向于理论和管理，后者更多是实操速成。有人戏称，在这里学了三年厨师专业，可能还不会做菜。

12月6日，样子曾在自己QQ空间里展示自己实训课上摊的鸡蛋饼——本该又圆又大的鸡蛋饼碎成一片一片。他自嘲说，“在现实面前，我突然开始有些怀疑人生，对于我来说，碎的不仅是我的蛋饼，还有我那个推着小三轮卖鸡蛋饼的梦。”

长相忠厚老实，样子却是个典型的“坏学生”，初中学会抽烟，高中沾上了烟瘾。中学年代，他几乎具备了一切“坏学生的素质”——早恋，组团上网吧，大把生活费砸进网游里，课堂上冲撞老师。

这个“坏学生”怀揣着文学梦想。他初中就开始看韩寒的文章，甚至把韩寒当成他的文学启蒙者。在交给老师的周记里，他刻意模仿韩寒式的叛逆。他在周记里曾写下过这样一段话——我没有梦想，理想就像内裤，不能见人就说你有。老师对此不屑一顾，他对老师也满腹牢骚，他心里暗自嘲讽，“这老师太蠢了，肯定没看过韩寒！”

样子18岁生日那天还写下过一首打油诗：白驹过隙光阴逝，晃悠虚度十八年。回首蹒跚人生路，欲诉衷肠却忘言。人来人往是日常，相聚相离已淡然。深情厚谊心中存，征途险远岂怕难。

回想往事，他觉得挺搞笑。用他的话来说，正是因为高中三年没有怎么努力，所以“考了这么一个破学校”。

入学后不久，在班上同学的介绍下，他接触了球球大作战这个“特别奇葩”的游戏。两个室友也被推荐“入坑”。当时正值期末考试季，玩游戏纯属闲暇之余的消遣。样子并没有觉察到这个游戏和他之前玩过的“天天酷跑”有什么区别。

寒假在家闲得无聊，样子开始钻研这个游戏。他的高中同学“老左”是个大神，偶尔教他技巧。训练了一个寒假，他把秒合、交叉吐球、旋转分身等“手上功夫”练得很溜，虽然只是半吊子技术，但和那些“菜鸟”拉开了距离。他刚达到黄金段位，很有成就感。

寒假结束回到学校，室友们对球球大作战早已索然无味。他的一位室友告诉记者，“这个游戏乱糟糟的，老被人合伙吃了，没意思。”

但在样子看来，合伙吃人才是乐趣所在。不过，这个时候老左嫌他段位太低，技术太菜，不想带他玩。另一位高中同学老王又成了新伙伴。从一开始每天抽两三个小时连麦玩游戏，到后来经常逃课，样子把80%的精力都投放在游戏上。

样子技术越来越高，也越来越成瘾，老王的技术跟不上样子的步伐。于此同时，随着球球大作战迅速走红，玩家越来越多，难度越来越大。过去样子和老王“十打九赢”，但后来“十打九跪”。

样子嫌他拖后腿，有时甚至会把失败的原因迁怒在老王身上。3月份，在一次争吵之后，两人在游戏世界分道扬镳。

做戏

后来，样子在游戏世界里没了现实生活中的朋友，他如独行侠一般在游戏离行走。在这个江湖中，他结识了一大批朋友，建立了自己的圈子，从“入坑”到“脱坑”，他在游戏里认识了一百多号人。他认为，“这里面交朋友和社会上差不多。”

样子和老王在现实生活中依旧是好朋友，但样子在游戏世界里每段好友关系往往只能维持两三个月。在他看来，球球大作战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有个小圈子。远近亲疏都是圈子关系决定的。

样子最早的好友叫尧，这是一个头像很美的女生，最早结识这个女生时，样子还经常约她打配合，但尧对他经常爱答不理，在团战缺人时才来找他，而且他负责的位置往往也只是打酱油的，这让他感到费解。后来，样子谈到，对尧来说，他只是个圈子外可有可无的角色。

样子还回忆起了曾经在游戏里被人欺负的场景。他在游戏最后一分钟趁机反杀了排名第一的对手。对手不服气，喊了声“操你妈”，两人便发生了口角。对手在游戏结束后，叫来了四五个帮手，跟着样子进了新房间，四五个人盯着他吃。他毫无还手之力，一怒之下直接退出了房间。

3月份和老王分手后，样子认识了瓜哥。当时瓜哥已是超神段位，但他离瓜哥差了一大截。瓜哥的皮肤很酷炫，在球球大作战的世界里，虽然不存在人民币玩家靠充值就秒杀一切的情况，但这里依旧是个看脸的世界，老手们看皮肤、看昵称就嗅到一个人值不值得合作。有特色的皮肤只有玩的时间长才能得到，想要和别人合作，首先你得有“高级” 的皮肤。

样子没有“高级”的皮肤，但是瓜哥为人仗义，一口广东腔，每天和样子连麦，带着他打打杀杀。瓜哥技术很高，他很崇拜瓜哥，甚至对他有些感激。样子说，这就像在武林江湖里，你社会地位很低，但有个大侠不嫌弃你，很尊重你，还愿意带着你玩，把那么大的球托付给你，你会感动。

在瓜哥的帮助下，样子段位越来越高，技术越来越熟练。5月的一天，瓜哥在游戏中说，他要“退坑”去玩王者荣耀了。虽然手头一直还在熟练地操纵按键，但样子心头一紧，一阵阵的不舍，“如果说矫情一点，感觉就是物是人非。前面那么多朋友一个一个走了，现在瓜哥也要走了。”

这种不舍并没有让他跟随瓜哥去玩王者荣耀，他依旧留在球球大作战的战场。没过多久，样子认识了舒克。舒克技术好，两个人旗鼓相当，两人在一起几乎局局第一，能够横扫全场。为此样子还把自己的ID改成了“贝塔”。

舒克和贝塔是童话大王郑渊洁小说中的两只小老鼠。这两只小老鼠出身不好，但却是好朋友，两人凭借着努力，不仅改变了命运，还让别的动物生活更美好。样子用这种方式形容两者在游戏里的死党关系。但事实上，两者的死党关系仅仅维持了不到两个月便结束了。

样子在游戏里还结识了一个名叫落落的女生。两人段位相同，但样子和她配合时很不自信，一旦输球就会感到愧疚。在样子心里，落落一直是比他高一级，他不敢和落落有太多接触。

因为偶然原因，样子和落落配合越来越多，暑假两人经常在一起合作。在样子看来，合作变多是因为“自己技术长进了很多，明显自信了”。游戏中两人关系和谐，有时落落打得不好，样子还会很亲昵地骂她，两人慢慢发展到了暧昧的状态。落落甚至很关心他的心理感受和生活状态。

虽然有些享受这种感觉，样子对此却非常清醒，“她可能对我有意思，也可能是我自恋，但是我清楚，完全没有可能。一旦发生网恋，纯属感情消费。”

事实上，在样子球球大作战留言板上写下暧昧话语的人不在少数。“下辈子做邻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愿未来的岁月里，所有桥梁都坚固，所有隧道都光明”。这类“非主流”留言一条接着一条。

当记者问到是不是很享受这些暧昧留言时，样子对此表现冷淡，甚至有些鄙夷，“网络上不都是这样吗？”

面对这些留言，他爱搭不理，在他看来，他初中可能还会迷恋这些东西，但这些话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毫无意义，都算不上生活消遣，“因为这里面不一定包含真情实感，只不过是在标榜个性。就像非主流的那些话语，什么伤心、难过，其实并没有真正存在，只不过是在追求个性而已。”

丛林

对他来说，游戏里大多数人QQ都没加，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能让他痴迷的只有游戏的快感。样子说，这种快感就像吸毒，它控制了大脑里负责快乐的区域。一旦吸毒，会获得成倍的快乐，但是不吸的时候，就很难在其他事物中获得快乐。

样子把上瘾归咎于现实生活的失败。他回忆起了高中时沉迷穿越火线的故事，他为了一把888的英雄武器举债数月，把生活费大把砸地进游戏里“上瘾的就是我这种人，学习成绩不好，做什么事都没有成就感，不被人关注。”

样子高一开始便在苦苦追求同班女生。女神早已名花有主，一直只是把他当作暧昧好友。高二时，女神的男朋友因为犯事进了监狱，身边的男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最后还是没能轮上他。

他挠了挠头发，苦笑说，“她前男友明年4月出狱，他们准备复合了。”他甚至怀疑，他对她并不是真正的爱，可能是占有欲在作祟，就是因为得不到她，所以才想要。

样子自嘲，“我是个意志力薄弱的人，从小到大坚持干下来的事情只有两件，一是喜欢她，二就是减肥。”但即使是减肥，也依旧还是和女神有关。样子高一时体重达到150斤，当年为了追求女神，他用近乎自虐的方式开始节食、减肥，他在体重最轻的时候不到110斤。

他因为减肥成功而感到自信，减肥成功给他带来的最大激励就是“成就感”。“成就感”这个词在样子和记者交谈的六个小时内，提了不下十次。

在游戏里，他能获得现实生活中得不到的“成就感”，样子说，“我存在于食物链最高端，可以虐杀别人，想吃谁就吃谁。整个房间我是第一，他们都在关注着我，崇拜着我。很多人甚至会发语音骂我，他越骂我越爽。有些人为了保段位，还会求我吐球给他。我发现是异性的时候，存在感更加蹭蹭往上涨。吐球那一刻，我甚至觉得是在施舍，我就是世界的老大。”

面对球球大作战上被人吐槽的黑暗丛林法则，样子不屑一顾，“这只能证明他们玩得不够好，当你能欺负别人的时候，你哪里还会在乎以强欺弱，以大欺小的问题？”

在他看来，游戏和社会一样不公平。游戏里唯一的关系就是利益，和仅存的一点道德。你给别人吐球，别人心地善良，和你好好配合。但遇到道德约束不强的人，你很容易被抛弃。你有球，说话才有分量，没球谁都不在乎你。就像你说你有才，你说你有能力，谁听你的？你有权利、财富，别人才相信你。这就是游戏规则。

电我

游戏中的快感难以抑制。但样子发现，暑假两个月里，他没日没夜的玩游戏。每天早上七八点起床一直打到下午一两点，“打够才吃饭”。他本来想好好读几本书，但却发现已经“刹不住车”。最严重的时候，他甚至可以不吃不喝，从下午五点达到第二天凌晨五点。

他内心强烈自责，本想9月份开学后好好控制自己，但明显感知到，他已经失控了——删游戏，再装游戏。玩几局立马删，两三天后再装一次，反反复复100多遍。样子说，有时重装游戏纯粹就是为了能证明自己，能玩好游戏也能平衡好生活。他极端想控制自己，但事实证明，“真的控制不住，游戏已经严重影响了正常生活。”

9月9日，他给这样一条微博点了个赞——“我又熬夜了，杨永信，电我@杨永信V”——或许他并不是真的想接受这个从2009年淡出公众视线、以“电击疗法”成为无数网瘾少年心中撒旦的争议医生的治疗，而只是用一种自我恐吓来表达自责。

自责源于对未来的恐惧。他回想起高三毕业那年，他在深圳手机装配厂里的那些事情。当时他像机器人一样，每天组装卖往非洲的神机，做着重复的工作和毫无意义的事情。他和工友们住在一起，有位工友二十多岁，有妻子、孩子，月初就花了所有的工资，四处借钱，毫无责任感。

样子说，“他们这辈子就这样了，我怕以后和他们一样，一点出路都没有。”他甚至向记者反思，如果回到高三毕业那年，他会选择复读，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有一位工友小学没毕业就在工厂里混到二十多岁，人生一片迷茫。他甚至和这位工友讲道理，“你应该学会一门手艺。”

懂得很多道理，却依旧过不好人生。样子在高中时一直相信，未来还很远，他是个坏学生，但他还有翻身的机会，因为还有大学，就像书里说的那样，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而他是个有能力的人。他甚至觉得，史铁生腿断了都能成为著名的作家，慢慢靠写作养活自己。他那样都可以，为什么自己不行，他也还年轻，一切皆有可能。

但他没想到的是，现实远比书本更残酷。到了大学他才知道，学历真的很重要，“我马上就要上大三，大三是最后一年，未来真正摆在你面前，你不得不去思考未来。你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父母，你必须要肩负你的责任。”

伴随着反复训练，样子在球球大作战中已经达到了“很成熟的境界”。今年7月，球球大作战“塔坦杯”精英挑战赛结束后，史玉柱说，巨人将全力打造球球大作战赛事，使其进一步职业化、专业化。

样子很自信。他觉得很多主播的技术也不过如此，他早已达到职业化水准，只是需要时间打场积累粉丝，“我只是没有混圈子而已。”但他不想从事这项职业，因为“代价太大了”，在他看来，要成为主播，肯定要不停地打，生活节奏会被完全打乱，这也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样子反复问自己，上大学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要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是为了学技术？但在他看来，老师和他的水平差不多，上课纯熟浪费时间。他甚至有点后悔当年没有好好努力。他说，道理都懂，他知道要努力，毅力却摆在那儿，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努力。

他足足反思了两个月才意识到，他热爱文学，他喜欢沈从文、路遥、余华、史铁生，他希望未来能做一个自由的写作家，而不是整日为生活忙忙碌碌的厨师。在反思之中，他写下了那16个字——垃圾游戏，毁我青春，以此为证，再玩剁手。朋友不信，他却说，他准备洗心革面，从头做人。

样子希望能在自己的书里写下自己对爱情的思考。为此他坚持写日记，每天记录所思所想。当问及为什么不去知乎或者豆瓣上试一试时？他回答称，没信心，文学只是爱好，平时自己写写，如果学的是相关专业的话，他才会有自信。他还感觉自己有很严重的拖延症，过去也想写一些短评或是感想分享到知乎或豆瓣上，但是因为拖延症，提笔困难，一犹豫就想着下次再写，然后便再无着落。

实际上，样子在知乎上答过不少题，但点赞、评论几乎为零。他对此感到挫败，在他看来，知乎是个重度装逼犯聚集地。他在知乎上的签名是，“知乎傻逼越来越多”。

说起未来，样子有些茫然，他觉得必须要肩负责任，但是想干的事也不能丢了。他目光有些飘忽，看着窗外告诉记者，“不然活着就不是生活，只是单纯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