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元素”带火不少文坛佳作
2017-01-20萨苏
本报特约记者 萨苏 本报驻德国、法国、美国特约记者 青木 董铭 王海
鸡年来了,和鸡有关的文化造型格外受宠。“守信准时、勇敢善斗、辟邪去灾”是鸡在中国文化中的主流象征意义。不过在外国文学大咖们的眼中,鸡的含义远远不止这些。
日本:成就大文豪的反战佳作
日语中的鸡,是由“院子”和“鸟”两部分拼写而成。对于不懂日文的中国人来说,只要找个日本人问问,对方八成会端端正正给你写出一个繁体的“鸡”字来。没错,在日本人眼里,鸡这个重要的文化属相,是提笔就可以写出对应汉字的。
在日本的文学作品中,这种“院子里的鸟”总是蹲在房顶上。1977年,NHK电视台播出一部新颖的长篇电视小说(类似于今天电视剧和广播剧合体的艺术形式),结果风靡全国,至今为人们所津津乐道,它的名字叫《风见鸡》。所谓“风见鸡”,指的是制成鸡形的风向标,通常放在房顶上(见图2)。日本神户北野异人馆地区,就有一座著名的“风见鸡馆”。电视小说《风见鸡》的故事,便被设计发生在这座房子里。据说“风见鸡馆”因此而名声大噪,游客数量一年中增加了十几万。
屋顶上的“风见鸡”虽然名气大,但毕竟是源自欧洲的舶来品。据说,最早是荷兰人到日本修建教堂时,把这个有趣的装饰物带进了东瀛。在日本各类文学作品中,“风见鸡”3个字的含义从一开始便被两极化。一方面常用来形容那些首鼠两端的人,与中文的“墙头草”是一个含义。日本前首相中曾根康弘的外号便是“风见鸡”,意思是这位前首相的政见摇摆不定。这显然是鸡形风向标的表现;另一方面,由于来自欧洲,“风见鸡”时常在影视剧中代表贵族范儿和国际范儿,甚至成为神户的象征,因为神户是日本古代对外开放的窗口。
把鸡引入文学作品的日本作家大有人在,其中最有名的大约是与文豪夏目漱石齐名的森鸥外。后者曾以《鸡》为名,写出一篇脍炙人口的短篇小说。这部小说描述的是一名不得志的佐官从老部下那里得到一只鸡,在饲养它的36天里发生了种种微不足道却令人会心一笑的故事。日本出版界每次制作森鸥外作品集时,几乎都会把《鸡》收入其中。森鸥外的文笔固然洗练,但该小说得到青睐的原因和小说主角——那只鸡很有关系,它被赋予了田园生活的内涵,饲养鸡也隐含了对生命的尊重。森鸥外要描写的是“质朴的军人”,无意中却把一丝反战气息注入其中。在军国主义抬头的日本,这是极为难得的新鲜空气。
有意思的是,写出《鸡》的森鸥外所住的房子在他离去之后,变成了夏目漱石的住宅。后者在那里创作了《吾辈是猫》。不知森鸥外的“鸡”碰上夏目的“猫”,会不会有一场费厄泼赖的战斗。
英美:“鸡仔小说”献给都市“白骨精”
英美俚语将年轻女郎称为“小鸡”(chick)。在英美出版界,有一个专门流派就叫“鸡仔文学”,指的是由女性撰写、主要面向二三十岁单身职场女白领的世情小说。这类小说喜欢用轻松幽默的腔调探讨现代女性话题。女人对工作的担忧、对爱情的焦虑、对名牌服饰的迷恋……都是“鸡仔文学”的主题。
“鸡仔文学”怎么听都带着点轻蔑。在英语的发展历史上,人们把女性比作可以捕猎的小鸟或鸡仔,这也是男权社会的体现。现在“鸡仔文学”已经没有贬义,但是有教养的英美人一般都不会在女性面前使用“鸡仔”这个词。
在英美等国的机场或休闲场所的外卖读物中,随手就能翻到一两本“鸡仔体”小说。“鸡仔文学”大行其道是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的。1998年,英国美女作家海伦·菲尔丁的《BJ单身日记》热销,掀开鸡仔文学的帷幕。紧随其后的是纽约作家梅莉莎·班克的小说《少女渔猎手》。一系列“美女作家”的问世,形成英美流行文化界的粉红潮流。
近些年,以“职场八卦”为主题的“鸡仔文学”传入中国,代表作是劳伦·维斯贝格尔撰写的《穿Prada的女魔头》。其他新作包括《与傲慢与偏见调情》(见图3)《巴思的太太们》《与郎共舞》等。《杜拉拉升职记》可以算是中国的“鸡仔小说”,这部作品给粉丝们带来文学和影视的双重狂欢。《小时代》《何以笙箫默》《剩者为王》等IP影片,更是将“鸡仔文学”衍生而来的“小妞电影”推向抢钱的狂欢。难怪犹太人说,女人和小孩的钱最好赚。
德国:文学形象灵活“鸡”动
鸡在日耳曼人心目中多是弱小、胆怯的代名词。在德国和法国的足球比赛上,德国媒体爱用雄鹰脚踩高卢鸡的形象来反衬德国队的强大。德国首家鸡文化博物馆有5000多种展品,但因为无人问津,已于前些年关闭。
相比之下,还是作家笔下的鸡更加多元化。格林兄弟童话里的《不来梅的城市乐手》,讲述的是一只鸡、一只猫、一条狗和一头驴脱逃主人宰杀,一起去不来梅做城市乐手的故事。“鸡在其中是弱者的形象”,德国柏林文化学者伍斯特表示,这个故事告诉人们,弱者通过团结协作也能战胜强敌。至今,不来梅市政厅的左侧仍然摆放着一尊4个动物组成的铜制雕塑,站在最上面的就是那只以弱胜强的鸡。瑞典插画家诺德克维斯特的童书《小猫斗公鸡》在德国几乎人手一本。这本以“嫉妒”为主题的绘本,讲述了一只小猫被农场里新来的公鸡抢走风头的故事。与许多作品不同,书中的公鸡以强者之姿出现。
成年人的文学作品也喜欢融入鸡元素。小说《公鸡已死》(见图1)讲述保险公司女职员罗塞玛丽集各种女性优点于一身,却因占有欲而自毁爱情——为了得到梦中情人,罗塞玛丽不惜以谋杀为代价……这部轰动德国的小说是“犯罪小说天后”英格丽特·诺尔的处女作。《公鸡已死》是一首法国卡农曲,在书中既预示着人物命运,也是推动剧情的重要线索。
“红酒烩鸡”则象征着情场浪子转型成好爸爸的决心。2011年,德国同名卖座电影讲述了怀才不遇的编剧亨利过着放荡不羁的单身生活,直到一个古灵精怪的8岁女孩出现,还自称是他的女儿。两人上演了一连串啼笑皆非、温情满满的故事……亨利能否用拿手菜“红酒烩鸡”赢得“女儿”的喜爱?这是电影的主线,也是德式生活的生动写照。
“鸡的形象近年来越来越丰富”,文化学者伍斯特说,许多文学作品中的鸡不再是弱小的代名词,而被赋予忠诚、智慧、魅力等含义。这与中国的生肖文化也有一定关系。随着中国鸡年的到来,许多德国知名品牌也推出鸡主题商品,例如百年瓷器名厂罗森塔尔设计的鸡年瓷盘等。这些文创品也影响了德国人对鸡的认知。
法国:走下神坛也可爱
公鸡在法国文学中象征着力量与地位,这种内涵最早可以追溯到凯撒掌权的罗马时代。随着法国王室对鸡的偏爱与歌颂,其形象逐渐攀升,登上家徽、旗帜和城堡,就连凡尔赛宫和总统府爱丽舍宫都有鸡的塑像。大文豪雨果也在诗集中歌颂说,“高卢雄鸡唤醒世人,预示着胜利的曙光”。
不过从中世纪发展至今,鸡在法国的形象也出现两面性,既有官方的“拔高”,也有底层通俗文学的嘲讽。在老百姓的眼中,公鸡是唯一被阉割的家禽,也因此成为其他动物嘲笑的对象。在著名的《拉封丹寓言》里,公鸡多次流露出外强中干、平庸短视的个性。相比能抓老鼠的猫,公鸡是样子很凶却没啥杀伤力的动物。甚至在捡到珍珠后,公鸡还认为其价值不如一粒米。白手起家的拿破仑也有点瞧不上这种“无能动物”,在法兰西第一帝国时代曾把王室动物从鸡改成了鹰。
到了法国现代文学中,鸡身上的政治意味已经淡化,动画中的鸡不过是拟人化角色,聪明也罢、高傲也罢,更多的是为故事服务。例如,战后诞生于法语区的月刊《公鸡哈迪》,曾风靡于儿童和成年读者之中。如今在法国讽刺漫画中,公鸡常被画家用来自嘲,这也算是法国民族性的提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