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一面书墙

◎马 骊 译

打造一面书墙

◎马 骊 译

不久前，科里的姑姑病逝，科里继承了遗产，得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姑姑把房子留给我们了？！太好了！”老婆感慨万分。

“不过是偶然得到的罢了。”科里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老婆瞪大眼睛说：“这房子对我们来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大馅饼啊。感谢上帝！”老婆双手在胸前合十，虔诚地说。

姑姑半年的丧期刚过，在老婆的催促下，他们就一起来到姑姑的房子。每进入一个房间，他俩都一步一步量着走，一眼不眨地看着，生怕落下一个角落。

姑姑教了一辈子书，是个文化人。她家里有五个老式书架，上面横七竖八地塞满了书，这还只是一部分。姑姑家里的藏书很丰富，可日子过得有些寒酸—家里用的还是圆角冰箱、老式电视机、大圆筒洗衣机……老婆想把这些没用的东西统统扔掉，当然也包括那些书。把书当成垃圾扔掉，科里无论如何也不答应。

“我要做一排漂亮的书架，打造一面书墙。到时候，我要像文化人一样，坐在一摞书前看书。”

科里一边一本本地摆着书，一边想：这些书给儿子读已经来不及了，将来给孙子读吧。他挪了挪身子，开始翻阅文学作品集—涅克拉索夫的作品集。他苦思冥想，想上学时读过的课文，但什么也没想起来。他对普希金的作品还有点儿印象，有一篇《我记得那美妙的瞬间》。他努力回忆这篇文章，可从脑子里蹦出来的或是一个字，或是一个词，长的句子也不过两三行，不成段落。他怨自己没有文化，于是决定马上开始潜心阅读这些书。偏偏在这个时候，老婆喊他：“科里，把洗衣机扔了。”

从家到垃圾站，科里跑了几个来回后，想扔的都扔得差不多了。然后，他请来木匠师傅量了墙面尺寸，打算安装书架。但经过一番成本核算，科里领取工资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买了一台大屏幕电视，书只好给电视让地方。一个月后，老婆买了一套又高又大的家具，书不得不再次搬家。又过了一个月，他们买了一套组合柜，低价促销，太诱人了。

“儿子，把书搬到你的房间，摆成一面书墙，好吗？我们是有文化的人家！”科里几乎央求着说道。

“不行！”儿子一口回绝，“我的墙上挂着自行车。你要给我买书，就买电子书。”说罢，儿子戴上耳机，随着音乐舞动着身体，走了。

“这可怎么办？”科里一时没了主意，“过去我们三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现在住着两室一厅的房子，却连放书的地方都没有。老婆，咱们还是不是有文化的家庭？”他大声喊起来。

“把电视调到文化频道。”老婆回答道。

科里出差两个星期，当他回来的时候，家里一本书都没有了。原来在他离开家没两天，老婆就登了一条“出售精装图书”的广告。就在当天，书全部卖光了。老婆用卖书的钱买了一组转角沙发，放在电视对面，感觉好极了。

忧伤了一段时间后，科里该怎么活还怎么活，像从前一样没有文化。看起来，还是他老婆活得真实。

（原载《读者·原创版》2016年第4期 浙江郝帅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