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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国内外主流话语看中国外交新常态
——包容性塑造外交的生成*

2017-01-18徐庆超

教学与研究 2016年2期
关键词:包容性共生外交

徐庆超

从国内外主流话语看中国外交新常态
——包容性塑造外交的生成*

徐庆超

中国外交;新常态;包容性塑造外交;共生理念

经济新常态是推进当前外交工作改革创新的加速器,在此背景下,以共生理念为指导的包容性塑造外交初露端倪,成为中国外交新常态的一种可能方向,并将对中国与世界的关系产生深刻影响。然而,包容性塑造外交能否最终成为中国外交的新常态并发挥实效,还面临着理论和实践的考验。从能够为人类作出更大贡献的目标出发,中国应积极推动包容性塑造外交成为外交新常态。

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执政以来,在外交领域加强顶层设计、完善战略布局,推行了一系列新政,比如,提出构建新型大国关系、以“亲诚惠容”理念推进周边外交、树立正确的义利观、积极推进“一带一路”建设,结成命运共同体、责任共同体和利益共同体的“三位一体”思想,以及坚持开放发展理念等。在中国外交新理念、新观点、新实践面前,国内外学术界围绕外交战略、国际角色、个人风格、外交改革、对外话语及政策走向等议题,给予了较高的关注和研究热情。在此背景下,本文将国内外关于中国外交的主流话语作为研究起点,结合经济新常态下中国外交的改革创新实际,试图对中国外交的新常态进行学理性概括,考察并揭示包容性塑造外交在这一时期逐渐显性化、渐趋制度化、逐步常态化的现状和趋向。

一、国内外关于新时期中国外交的主流话语

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将带领中国向何处去?在“中国崛起”的共同语境中,这是国内外学术界所热衷讨论的重要议题。

在中国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正式产生之前,关于“中国的内政外交将发生哪些变化?中国外交在接下来的十年将被引向哪里?”等等,相关讨论就已在国外观察家中间展开了。这一时期热议中国外交的西方话语主要就是“强硬中国”(assertive China),或者说是“中国强硬”(Chinese assertiveness)。2006年,美国学者麦艾文(Evan Medeiros)的报告称,“中国在对外政策的不同领域,尤其是在关于美国的议题上,正在变得强硬”。[1](P201)2008年北京奥运会、2009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在西方围绕这一论调的讨论,被认为是达到了一个高潮,特别是依据中国在与周边国家的领土争端和海洋权益纠纷上的主权和利益诉求,美国学者沈大伟(David Shambaugh)更是将2010年称为“中国强硬年”(The Year of Chinese Assertiveness)。迄今为止,包括亨利·基辛格(Henry Kissinger)、江忆恩(Alastair Iain Johnston)、史文(Michael Swaine)、马里奥·卢兹(Mario Lootz)、克里·布朗(Kerry Brown)、 叶必扬(Björn Jerdén)、托马斯·克里斯坦森(Thomas J.Christensen)、爱德华·鲁瓦克(Edward N.Luttwak)等在内的很多欧美学者都参与其中,现实主义者表示支持,自由主义者明确反对,建构主义者主张“不确定论”,一时间引起了较大的国际反响和争论*参见Edward Luttwak,“Premature Assertiveness”,The Rise of China Vs.the Logic of Strategy,Cambridge,Mass.:The Belknap Press,2012;Brown Kerry and Loh Su Hsing,Trying to Read the New “Assertive”China Right,Asia Programme Article:ASP PP 2011/02,London:Chatham House,2011;Alastair Iain Johnston,“How New and Assertive Is China’s New Assertiveness?” International Security,Vol.37,No.4,Spring 2013,pp.7-48;Dingding Chen,Xiaoyu Pu,and Alastair Iain Johnston,“Debating China’s Assertiveness”,International Security, Vol.38,No.3,Winter 2013 / 2014,pp.176-183;Thomas J.Christensen,“The Advantages of an Assertive China:Responding to Beijing’ s Abrasive Diplomacy”,Foreign Affairs,March/April,2011, pp.54-67; Michael D.Swaine,“Perceptions of an Assertive China”, China Leadership Monitor,No.32,May 2010,p.10; Henry Kissinger,“Kissinger:China Displaying Assertive Power”,The Wall Street Journal Online,21st January,2011,http://live.wsj.com/video/kissinger-china-displaying-assertive-behavior/237BFF27-8338-4BA7-80EA-47E059BC2E07.html#!237BFF27-8338-4BA7-80EA-47E059BC2E07>;Björn Jerdén,“The Myth of Chinese Assertiveness”,The Diplomat,http://thediplomat.com/2014/04/the-myth-of-chinese-assertiveness/.。针对这一轮西方的所谓“中国强硬论”(assertive China narrative/discourse),新西兰奥克兰大学学者李·沃尔特(Walter Lee)将其概括为五大特征:经济粗俗、反美主义、军事进攻、外交傲慢以及中国对“核心利益”的界定。[2](P503-538)外部观察者对所谓“中国强硬”最直观的感受和分析主要基于中国的对外政策和行为,他们据此判断中国对外战略是否“转向强硬”(assertive turn)。因此,这一段时间以来的“中国强硬论”可视作西方学者对中国外交的重新认识,其中包括海外华人学者对习近平个人风格与外交政策所做的新近分析和解释*参见He Kai and Feng Huiyun,“Xi Jinping’s Operational Code Beliefs and China’s Foreign Policy”,The Chinese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s,Vol.6,2013,pp.209-231;Zhang Baohui,Xi Jinping,“Pragmatic”Offensive Realism and China’s Rise,Global Asia, Vol.9,No.2,Summer 2014,pp.71-79;Alison Kaufman,Tamara Hemphill,“PRC Foreign Policy Under Xi Jinping:An Initial Assessment”,CNA China Studies Public Release,August 2014.。

对于“中国强硬论”的西方话语,国内学术界也有所回应,但并未亦步亦趋地被动卷入,回应中大多是强调中国走和平发展道路的国家意志是坚定不移的,并不是外交上强不强硬的问题。及至中共十八大及2013年“两会”之后,中国新一届领导集体的外交新战略、新理念、新实践、新成果等一系列议题,逐渐成为国内学术界的关注热点。目前,关于最近两年多来的中国外交,大致而言,在国内有两个并行不悖的主流话语体系,二者基于价值和立场的共识而相互启发、彼此促动、相得益彰。一个是作为官方话语的“中国特色大国外交”,以杨洁篪、王毅等发表的文章或公开演讲为代表*参见杨洁篪:《做好新形势下外交工作的行动指南》,《紫光阁》,2012年第12期;王毅:《探索中国特色大国外交之路》,《国际问题研究》,2013年第4期;王毅:《2014,中国特色大国外交风生水起》,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网站,http://www.fmprc.gov.cn/mfa_chn/zyxw_602251/t1224950.shtml.;另一个是以“习(式)外交”或“习时代外交”为标签的公共话语,以学者和媒体观察家群体为主力军*参见陈向阳、安新文、张远、潘阳:《“习外交”元年》,《环球》,2014年第1期;陈向阳:《大周边外交(序言)》,《国际先驱导报》,2014-12-26;胡鞍钢:《从“习外交”元年看大国外交的中国特色》,观察者网,http://www.guancha.cn/hu-an-gang/2014_03_24_216217_s,shtml;熊争艳:《合作共赢是“习式外交”关键词》,《国际先驱导报》,2015-03-05。。

总体上看,公共话语服务于官方话语,前者中的很大一部分内容是用于“全面解读”后者的。比如,袁鹏的《新时期中国的大战略——对“十八大”报告的战略解读》、金灿荣等的《十八大以来中国外交的新理念和新特点》、倪世雄的《十八大以来的中国新外交战略思想初探》、张清敏的《理解十八大以来的中国外交》、庞中英的《习近平新外交思想解读》、杨洁勉的《站在新起点的中国外交战略调整》以及王义桅的《在外交大国与大国外交之间——读王毅外长“探索中国特色大国外交之路”有感》等。其余的部分以外交政策制定者或参与者为对象,从推动学科建设和发展角度,建言“补充解释”官方话语。比如,王缉思的《中国大战略求索》、阎学通领衔的清华大学当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研究报告《改革创新:打造中国外交新机制》、杨洁勉的《中国走向全球大国和强国的国际关系理论准备》、秦亚青的《中国国际关系理论研究的进步与问题》、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课题组的《海纳百川、包容共生的“上海学派”》以及曲星、陈须隆、苏晓晖的《新世纪中国特色外交理论体系建设成就》等。

当前国内外关于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任内中国外交的解释、分析和预测仍在持续中,各种各样的不同观点层出不穷。比如,王逸舟在2015年底的新著中指出,富有中国特色的“大国外交”,本质上是邓小平外交的升级版,主要包括全球抱负、新型大国关系、中国声音、东亚新秩序、“一带一路”规划、“命运共同体”理念,以及统筹内外利益。[3](P73-84)在此意义上,诸如“中国特色大国外交”、“习(式)外交”或“习时代外交”的概括相对宏观且包罗万象,不太容易让人准确理解和把握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背景下的新时期中国外交,而西方主流的所谓“中国强硬论”尽管相对具体、立场明确,但作为一种外围观点,是针对一个短时间段内局部事态而得出的“定性式”结论,或有失偏颇,值得商榷。

在将前述国内外关于中国外交的主流话语进行综合考察之后,我们发现:尽管西方的“中国强硬论”或许是一种以点带面、以偏概全的论点,但它也确是他者对于这一时期中国外交的真实反馈,即在西方看来,中国改变外部环境的意图和能力明显增强,中国外交的塑造意识和行为有所强化。同时,当前国内关于“中国特色大国外交”、“习(式)外交”或“习时代外交”的讨论表明,国内学者着眼于“面”而非“点”的研究,试图得出一个较为综合全面而非平衡单向的结论,他们关于新时期中国外交更为积极主动的基本判断,也说明中国外交的塑造性在加强,中国在践行“一带一路”战略构想的过程中所强调的“共同发展”、“包容增长”、“分享经济”、“共建共享”等,则说明中国外交的包容性也在增强,有学者认为“一带一路”战略本质上是在推动全球化向更加包容性的方向发展,只不过这样的认识往往淹没于所谓“中国加大对外扩张”的西方主流逻辑之中。可见,在深入分析国内外关于中国外交主流话语的基础上,对新时期中国外交进行新的思考、小结和展望,既是现实改革的推动使然,也是深化研究的迫切必要。总之,概括当前并预测今后的中国外交,目前在主客观上都已具备了较为成熟的时机和氛围。

二、经济新常态驱动外交工作改革创新需求

中国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在履新之际,所面对的国内外形势与他们的前任相比,有一些新的变化。这些新的变化,是了解和分析该时段内中国外交总体情况的大背景。在国际上,近年来,随着经济全球化、政治多极化的深入发展,全球和地区局势发生了重大变化,特别是中国等新兴发展中大国的群体性崛起成为不可阻挡的大势,并对冷战结束后美国治下的单极世界秩序构成挑战。相应地,本地区国家间力量对比多极化趋向明显,美国重返亚洲、日本成为“正常国家”、俄罗斯的大国复兴、中国和印度等国家的崛起等,使亚太地区被认为是崛起国和守成国的大竞技场。加之,中国与若干周边国家的历史遗留问题、领土争端和海洋权益保护问题等,都必然要求中国外交承担更多样、更完善的功能和任务,以保证中国的全面可持续崛起。在国内,由于全球金融危机影响的蔓延和扩散,经济下行压力较大,影响社会和谐的不确定性因素增多,改革进入深水区和攻坚期,利益集团结构固化对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深化改革、全面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的阻力增强,中国改革发展稳定的任务依然艰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实现面临着不小的挑战。

基于以上原因,中国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对国内国际形势的判断较为审慎。他们认为,当今世界经济调整充满曲折、国际秩序之争仍然颇具复杂性和长期性,但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不会改变,经济全球化的进程不会改变,国际体系变革方向不会改变。对于国内的情况,他们意识到“我国经济正在向形态更高级、分工更复杂、结构更合理的阶段演化,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正从高速增长转向中高速增长,经济发展方式正从规模速度型粗放增长转向质量效率型集约增长,经济结构正从增量扩能为主转向调整存量、做优增量并存的深度调整,经济发展动力正从传统增长点转向新的增长点。认识新常态,适应新常态,引领新常态,是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我国经济发展的大逻辑”。[4]经济社会发展状况关系中国的国计民生和党的执政合法性根基,因此,其他所有工作都必须以之为中心,配合好、服务好。

因应国内外形势的新变化,在外交服务于内政原则不会改变的情况下,为维护和延长我国发展重要战略机遇期,经济发展的大逻辑也是中国外交体系发展变化的最大动因和最重要依据。因此,包括对外工作的指导思想、基本原则、战略目标和主要任务等内容在内的当前中国外交体系,一方面保持与以往中国外交的连续性和稳定性,继续“高举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旗帜,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统筹发展安全两件大事,牢牢把握坚持和平发展、促进民族复兴这条主线,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为和平发展营造更加有利的国际环境,维护和延长我国发展的重要战略机遇期,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提供有力保障”;[5]另一方面则具备为开创对外工作新局面而必需的创新性和变革性,强调积极推进外交工作的改革创新,主动谋划、努力进取,推动对外工作理论和实践创新,力争在外交思想和意识、战略和策略、制度和机制、理念和布局、人才和体制等方面做得更好,使中国与世界的关系更为和平、和睦、和谐。

可见,中国外交的改革创新需求是现阶段国内外很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有其合理性、必然性和紧迫性,而非出于执政党政治形象考虑的哗众取宠、标新立异之举。几年来,以中共十八大、中央外事工作会议、中央周边外交工作座谈会,十八届三中、四中和五中全会等重要会议精神为指导,与推进国民经济社会发展相一致,中国在推进外交工作改革创新上,从话语到实践都已取得一些新进展。比如,在话语上,中国外交注重阐述中国梦的世界意义,丰富和平发展战略思想,强调建立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提出和贯彻正确义利观,倡导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安全观,推动构建新型大国关系,提出和践行亲诚惠容的周边外交理念、真实亲诚的对非工作方针,推动全球范围内互联互通伙伴关系建设,提出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大理念,以及明确提出未来十年军事外交工作的整体目标、基本思路和战略布局,等等。在实践上,以积极推进“一带一路”建设为代表,中国针对不同国别、领域和方向的外交全面展开,包括反腐外交、金融外交、气候外交、军事外交、政党外交、公共外交、海洋外交、网络外交和救援外交等在内的多形式外交开展得生机勃勃。截至2014年底,中国已同67个国家、5个地区或区域组织建立了72对不同形式、不同程度的伙伴关系,基本覆盖了世界上主要国家和重要地区。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中国近年来的首脑外交活跃、夫人外交闪亮,表现突出、个性十足。跟据笔者对外交部网站关于领导人外事活动资料的初步整理(见表1),自2013年“两会”结束、新一届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正式亮相国际舞台,直至2015年年底,习近平主席先后出访17次、访问41个国家、出席23次多边活动(含5次主场活动),李克强总理先后出访13次、访问29个国家、出席17次多边活动(含5次主场活动)。其间,主席夫人彭丽媛参与18次,总理夫人程虹参与5次。他们的足迹遍及五大洲,多边主义、“主场外交”、“克强节奏”、“丽媛Style”等构成新时期中国外交的独有景观。

表1 关于中国首脑外交并夫人外交的简要统计(2013年“两会”结束——2015年年底)

注:不包括2015年纪念世界反法西期战争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阅兵活动。

中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既是中国外交改革创新的先定物质条件和基础,也是更大意义上中国外交转型的强大驱动力,将进一步对中国外交的推陈出新、与时俱进形成倒逼机制。严格地讲,与经济新常态相适应,与国内全面深化改革、依法治国进程同步,当前推进外交改革创新的工作刚刚开始,是新时期中国外交的起点,也是今后一个时期推动中国外交事业获得新发展的重要步骤。与中国经济新常态已然成形所不同的是,中国外交体系还在不断的变动和调整之中,推进外交工作改革创新是着眼未来的现在进行时,以之为基础的中国外交新常态虽初露端倪,但还未真正地全面呈现。面对当前中国外交的一些变化,学界暂时还缺乏精准的概括和系统的阐释,还需要我们在理论和实践中继续探索和发现。因为这不仅是构建中国国际关系理论体系的必要努力,也是中国在物质力量崛起基础上精神力量崛起的重要一环。基于此,从国内国际两个大局的变化出发,去重新审视中国外交及其应有变化趋向,具有毋庸置疑的现实意义和理论意义。

三、共生性(型)国际关系与包容性塑造外交

根据《辞海》的定义,“共生”(symbiosis)是指种间关系之一,泛指两个或两个以上有机体生活在一起的相互关系。1879年,德国植物学家巴里(Anton deBary)最早提出了这一概念。20世纪五六十年代,共生概念被美国芝加哥经验社会学派从自然科学引入到社会科学。1987年,日本建筑家黑川纪章出版专著《共生的理想——走向未来的生命形态》,1996年,哲学家尾关周二《共生的理想》一书问世。之后,共生概念逐渐受到国内社会科学界的关注,并延伸至社会学和国际关系领域。社会学学者胡守钧在1998年的《告别计划社会》一文中正式提出“社会共生论”,2006年出版论著《社会共生论》。在该书的启发下,2011年,国际关系学者金应忠从建设国际关系理论的角度提出“国际社会的共生论”。2012年,胡守钧又撰文阐述“国际共生论”,认为“国际共生是现代国家(包括国际组织)的基本存在方式……国际共生论是一种关于现代国家(包括国际组织)如何存在的理论”。[6]2013年,任晓著文探究传统“东亚共生体系”的运作原理,同年,苏长和在论文中对于“共生型”国际体系可能性的探讨,被认为首创了“共生型国际体系”的概念。这些著述,特别是后面两篇论文,某种意义上讲,引发了国内国际关系学界的一次“南北论战”,形成了关于共生型国际关系较为热烈的学术讨论氛围*参见金应忠:《国际社会的共生论——和平发展时代的国际关系理论》,《社会科学》,2011年第10期; 胡守钧:《国际共生论》,《国际观察》,2012年第4期;金应忠:《共生性国际社会与中国的和平发展》,《国际观察》,2012年第4期;杨洁勉:《中国走向全球强国的外交理论准备——阶段性使命和建构性重点》,《世界经济与政治》,2013年第5期;任晓:《论东亚“共生体系”原理——对外关系思想和制度研究之一》,《世界经济与政治》,2013年第7期; 苏长和:《共生型国际体系的可能——在一个多极世界中如何构建新型大国关系》,《世界经济与政治》,2013年第9期; 金应忠:《试论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兼论国际社会共生性》,《国际观察》,2014年第1期;黄平:《变迁、结构和话语:从全球治理角度看“国际社会共生论”》,《国际观察》,2014年第1期;熊李力:《共生型国际体系还是竞合型国际体系——兼议亚太地区国际体系的历史与现实》,《探索与争鸣》,2014年第4期;陈雪飞:《中国应建立文明导向的世界秩序观——兼与苏长和、任晓先生商榷》,《探索与争鸣》,2014年第4期;任晓:《共生体系的存在和持久性——对熊李力、陈雪飞先生的回应》,《探索与争鸣》,2014年第11期;袁胜育:《共生型国际关系:理论与挑战》,《社会科学》,2014年第6期;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课题组:《海纳百川、包容共生的“上海学派”》,《国际展望》,2014年第6期;张春:《建构中国特色的国际道德价值观体系》,《社会科学》,2014年第9期;蔡亮:《共生国际体系的优化:从和平共处到命运共同体》,《社会科学》,2014年第9期;金应忠:《为什么要倡导共生型国际体系——与熊李力先生对共生性学说理论批判的商榷》,《社会科学》,2014年第9期; 徐庆超:《从共生理念看中国外交的改革创新》,《中国社会科学报》,2014-10-15。。

无论是“共生型国际体系”还是“竞合型国际体系”,无论是所谓“利益导向的世界秩序观”,还是所谓“价值导向的世界秩序观”,以上论争实际上是对当前国际关系(包括国际体系、国际格局和国际社会)性质和状态的不同认识,而对立观点之间对共生概念本身并不存在明显的分歧。一般地,“共生”可理解为在同一时空下,生物间、国家或非国家行为体间存在的必然关系和呈现的自然形态,强调相互间的存在感甚至依赖感。可以说,事物是普遍联系的,共生是普遍存在的,只不过其性质、形态因时因地因对象而不同,既有平等的和谐共栖型共生,也有不平等的寄生依附型共生。在此意义上,共生性是对国际关系内在本质的一种概括,是自然先验存在的;共生型是对国际关系外在形态的一种描述,是人类所主观追求的。换言之,国际社会的无政府状态是一个基本事实,而共生理念是对国际关系应然属性的回归和对其实然状态的改造。

在共生视域下,特别是以共生性(性质)和共生型(状态)这两个维度来考察中共十八大特别是2013年“两会”以来的中国外交,可以发现,中国在对外关系上的所有新提法、新做法,都显著地体现出包容性和塑造性,二者如同大小两个齿轮,协同推动中国与世界关系出现新发展、新变化,笔者称之为“包容性塑造外交”。这里的“包容性塑造外交”,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来理解:

第一,中国包容性塑造外交以共生理念为指导。新中国成立以来,一直奉行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争取和平、避免战争是中国外交的底线诉求,这就意味着为了和平目标,中国必须正视、接纳和包容国际社会中的“他者”(the other),独立自主则表明中国作为主权国家在国际事务中的主体性、能动性和塑造性。从新中国外交实践来看,在改革开放之前,将推动世界革命作为自身使命,对外部世界努力塑造的成分多一些;改革开放之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和平发展为主题,在处理对外关系时尽力包容的多一些。时至今日,在“中国崛起”已成为国际共识的背景下,以共生理念为指导,中国外交正寻求包容与塑造的平衡共进。在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下,这里的“共生理念”是对中国独立自主和平外交政策与实践的一个学理性概括,主要有两方面内涵,一方面是中国对国际关系共生性的认同,因而倾向与国际社会开展务实合作、寻求共赢,体现为包容性;另一方面是中国对国际社会现行无政府状态的大体接受,因而导向对共生型国际体系的能动推进,体现为塑造性。

第二,中国外交包容的是以价值为内核的差异。在西方,中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他者”,同样,西方对于中国而言也是不同于“我者”的“他者”。辨别“我者”或“他者”的主要依据在于彼此文化价值观念的异或同,美国学者塞缪尔·亨廷顿(Samuel P.Huntington)的“文明冲突论”是对中西方文化价值观念差异的极致概括,集中反映了中国作为西方眼中“异端”的“异质性”。在关于“中国崛起”的西方话语体系中,从国际政治心理学的角度看,“中国崩溃论”、“中国威胁论”、“中国责任论”、“中国强硬论”、“中国傲慢论”、“中国恐惧论”等,无不反衬出西方对中国日益强大的担忧和焦虑。反观中国,对国际关系共生性的体认与中华和合文化的传统基因,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当代中国对其他文明和价值观念所持的兼收并蓄、兼容并包的态度,以“着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作为新时期中国对外话语体系建设新要求,中国新一届领导集体提出并践行的诸如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共建共享亚太梦、推进亲诚惠容的周边外交理念及以结伴而不结盟的方式构建全球伙伴关系网络等一系列新概念,就是中国外交包容性的最佳表达和最好体现。

第三,中国外交塑造的是以制度为表征的关系。中国与国际体系的互动,往往通过对现行国际规则和制度的遵守或不遵守程度来考察。对于中国与国际体系的关系,在江忆恩看来,“经历了从‘体系的反对者’、‘体系的改革者’到‘体系的维护者’的角色转换”,[7]这一判断在2001年即该文发表时是基本符合实际的。但十多年后今天的中国外交,恐怕很难再遵循这一简单的线性逻辑。2014年8月,习近平在访问蒙古国的公开演讲中明确表示:“中国愿意为包括蒙古国在内的周边国家提供共同发展的机遇和空间,欢迎大家搭乘中国发展的列车,搭快车也好,搭便车也好,我们都欢迎,正所谓‘独行快,众行远’。”[8]“一带一路”建设、成立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设立丝路基金、批准《亚太经合组织互联互通蓝图(2015-2025)》以及支持设立“全球基础设施中心”、支持世行成立“全球基础设施基金”等,这些新近外交行为都表明,中国已不再是西方眼中在国际组织内“搭便车”的被动获益者,中国外交正努力构建与其他国际行为体的利益汇合点,正试图将现有国际规则的正向功能最大化,正以各种倡议、宣言、公报、声明等方式将中国理念、中国实践、中国贡献、中国作用普惠化,从而实现中国与世界互联互通、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远景目标。

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共生性(型)国际关系并不是对当前国际关系性质和状态的概括和归纳,并不否认现有国际关系中的冲突、对抗、战争和杀戮,而是对国际关系本质特征和应有形态的揭示和展望。基于这样的理解,包容性塑造外交的认识基础就是国际共生论,其目标宗旨就是通过包容差异去塑造共生型国际关系、展示共生性国际关系实质,从而达成构建新型国际关系的外交使命。

四、“世界之中国”与包容性塑造外交的前途

在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下,当前中国推进外交工作改革创新的一个重要表现,就是在共生理念指导下奉行包容性塑造外交。归根结底,这些都是由进入新世纪以来势不可挡的中国崛起这一客观事实所决定的,在此意义上,中国外交的大政方针是确定不移的,外交行为也是明确的、可预测的。然而,作为一直以来海外中国学的核心研究命题之一,“中国向何处去”依然是国际社会关注的焦点。这一关注所表现的是外部世界对中国崛起的欢迎也好、担忧也好、恐惧也罢,实际上都是对中国与世界关系发展变化前景的一种追问。这里所言的“中国与世界的关系”,主要是指中国作为国际行为体在世界舞台上的身份定位、中华民族在世界民族之林所处的位置,以及中华文明相对于西方文明和其他文明所包含的普世价值及其之于全人类的精神贡献。

关于中国与世界关系的认识,就古代先贤不甚完备的“世界”概念而言,包括所谓“天朝上国”的“天下观”、“朝贡体系”及其衍生;就现代意义上较完备的“世界”概念而言,当属梁启超关于中国史分期的“三段论”影响最大。1901年,大体上依据中国与外部世界的亲疏变化,梁启超在《中国史叙论》中“叙述数千年之陈迹”,认为中国历史可划分为上世史、中世史和近世史,即“第一上世史,自黄帝以迄秦之一统。是为中国之中国。即中国民族自发达自争竞自团结之时代也。……第二中世史,自秦一统后至清代乾隆之末年。是为亚洲之中国。即中国民族与亚洲各民族交涉繁赜竞争最烈之时代也。……第三近世史,自乾隆末年以至於今日。是为世界之中国。即中国民族合同全亚洲民族。与西人交涉竞争之时代也。”[9](P11-12)这一划分主要表达了以下思想:“第一、说明中华民族成立发展之迹而力推求其所以能保存盛大之故,且察其有无衰败之征。第二、说明历史上曾活动于中国境内者几何族,我族与他族调和冲突之迹如何,其所产结果何如?第三、说明中华民族所产文化以何为基础,其与世界他部分文化相互的影响如何?第四、说明中华民族在人类全体上之位置及其特征,与其将来对人类所应负之责任。”[10](P10)

一百多年后的今天,若以历史长周期和短周期为视角重新审视梁启超的上述思想,则“中国之中国”、“亚洲之中国”和“世界之中国”的依次演进似乎又经历了一个轮回。从黄帝直至新中国成立(包括梁启超所处的晚清、民国时期),上下五千年,中国作为一个国家,中华民族作为一个民族,中华文明作为一种文明,其地缘环境从中国到亚洲再到世界依次扩展,这是一个长周期的大轮回;自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降,改革开放以前,中国是冷战期间社会主义阵营中的一员,与苏联关系恶化后,则陷入寻求完全自力更生的相对封闭世界之中,回复到“中国之中国”的地缘环境。改革开放以后至20世纪90年代末,中国不再以意识形态划线,全面推进与所有国家和国际组织的友好关系,但经济上的欠发达水平使中国外交的重心仍然局限于本地区,只能是“亚洲之中国”。21世纪初至今,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对外开放水平达到新的高度,中国企业和中国人“走出去”的步伐大大提速,特别是2008、2009年之交的全球金融危机以来,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在推进世界和平发展事业中作为压舱石和稳压器的作用日渐突出,中国经略世界的意识、能力和意愿逐步显现,“世界之中国”正在显示其史无前例的存在感和前所未有的建设性作用。

值得注意的是,梁启超笔下的“世界之中国”,是近代中国在遭遇“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代背景下提出来的,反映了“中西对抗”认识框架下中国国运之衰微,中国只能被动地承受来自西方文明的挑战和列强的侵略。而进入21世纪以来的“世界之中国”,昭示的是现代中国在和平发展时代的真正崛起,显示出在“中西对话”的框架下中国国运走向昌盛,以实现中华民族复兴的中国梦为使命和发展对外关系的契机,中国正积极带动全世界实现共同发展和繁荣。

因此,在相对的意义上,不仅在新中国成立以前的前现代史上,而且在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现当代史上,中国与世界的关系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历史性变化,特别是就后者而言,该历史性变化集中表现在“中国崛起”这一伟大事件上。在当前和今后相当长的时期内,全面深化改革、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新征程的启动,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必将发生更为深刻的历史性变化。这里的“更为深刻的历史性变化”,大而言之,与梁启超的“中国之中国”、“亚洲之中国”和“世界之中国”,强调“世界之于中国的意义”的“中国的世界观”不同,在此强调“中国之于世界的意义”的“世界的中国观”,因而或可归纳为“中国之中国”、“中国之亚洲”和“中国之世界”。

以现在的情形看,“世界的中国观”基本上还只是一个宏大的愿景,是基于当下“世界之中国”而对未来世界的一种想象。这一想象将来有可能会被证实,也有可能会被证伪,而其命运取决于“世界之中国”时代的真正确立。在“世界之中国”的时代,需要积极进取、奋发有为的中国外交,需要大刀阔斧地推进外交工作的改革创新,需要共生理念下的包容性塑造外交。换言之,以实力为基础兼具理想追求的包容性塑造外交将有利于“世界之中国”时代的来临,而“世界之中国”也是该外交形态的远大前途所在。具言之,包容与塑造,一软一硬、刚柔并济,无论是这个多一点还是那个少一点,长远地看,包容性塑造外交都将是今后崛起范式下中国外交的新常态。

可以预期,中国包容性塑造外交所导向的,将不是西方话语中所谓的“现状国家”(Status Quo Power),也不是因循所谓“修昔底德陷阱”(Thucydides’s trap)而对守成国发起挑战的所谓“修正主义者”(Revisionist),更不是对自身前途命运“不确定的逞强者”(Uncertain Assertive China),而将是一个独立的、和平的、文明的、民主的“新、新中国”(A New New China)。到那时,在国际舞台上的中国,“将始终做世界和平的建设者,坚定走和平发展道路,无论国际形势如何变化,无论自身如何发展,中国永不称霸、永不扩张、永不谋求势力范围。中国将始终做全球发展的贡献者,坚持走共同发展道路,继续奉行互利共赢的开放战略……中国将始终做国际秩序的维护者,坚持走合作发展的道路。……继续维护以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为核心的国际秩序和国际体系。”[11]这意味着,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将发生质的提升,中国将对人类作出更大、更全面的贡献。

五、包容性塑造外交的风险提示及基本结论

在全球化时代,内政与外交的边界日益模糊,从二者的辩证关系出发,在前文概括并阐释中国外交的现在形态和未来趋势的基础上,接下来笔者将对包容性塑造外交作为中国外交新常态的可能风险进行初步分析。这是因为,中国对包容性塑造外交可能面临的风险挑战的认识和应对,将对国内经济新常态产生反作用力,进而或对未来中国的全面可持续崛起形成制约,不可不察。

一方面,中国推行包容性塑造外交缺乏成熟的外交理论体系的支撑,特别是欠缺完备的基于共生理念的中国国际关系理论。21世纪以来,国内国际关系学界的自主理论创新意识明显增强,出现了诸如“清华路径”、“清华学派”、“上海学派”、“国际政治关系理论”等引人关注的理论建设新动向,但严格地讲,面对推进中国外交改革创新的现实需要,基于中国自身历史、文化、语言和实践经验的原创性国际关系理论体系还没有真正成型,中国范式的突破性外交理论也尚未出现,而相对成熟的以西方为中心的国际关系理论又不能完全以“拿来主义”的态度直接指导中国外交实践。从共生理念到共生理论,当前中国亟需做好“走向全球大国和强国的国际关系理论准备”,[12]给予包容性塑造外交应有的理论指导和长远规划,以不断丰富并适应中国走向全球外交的实践及其发展要求。

另一方面,在中国外交实践中要做到包容与塑造的动态平衡并不容易,特别是包容和塑造的时机选择及相互转换尤其难。例如,对于当前全球范围内非传统安全中的恐怖主义威胁,中国的一贯立场是“零容忍”。面对中国人质和其他国家无辜生命遭遇不测的恶劣情形,中国强烈谴责2015年以来发生在突尼斯、土耳其、巴黎、马里等地的恐怖袭击事件,呼吁国际社会加强反恐合作。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外交所要包容的就是在不同国家在促成国际反恐合作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差异性,而且要尽可能多地吸纳反恐力量加入其中。同时,中国外交所要塑造的就是在“全球反恐进入新阶段”之后与其他正义国家的合作关系以及有保障的国际安全秩序。然而,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中国要像俄罗斯一样向极端恐怖组织“伊斯兰国”(IS)发动军事打击吗?这场反恐战争的范围、烈度、时段如何把握?换言之,中国外交包容的底线在哪里?中国外交塑造的限度又在何处?在当下及今后,中国包容性塑造外交亟需将原则性和灵活性、自身利益和共同利益、权利和义务等完美结合。

总之,经济新常态是推进当前中国外交工作改革创新的加速器,在此背景下,以共生理念为指导的包容性塑造外交成为中国外交新常态的一种可能方向,并将对中国与世界的关系产生深刻影响。值得注意的是,包容性塑造外交本身就是一个开放的概念,它能否成为中国外交新常态并稳固下来,还面临着理论和实践的双重考验。既有要得到学术界广泛认同、构建支撑性理论体系的考验,也有要在外交实践中经受检验并自我更新的考验。为着有利于全人类共同发展繁荣的“世界之中国”前景的出现,中国必须保持足够的历史耐心,充分运用中国智慧、贡献中国方案、提供中国经验、发挥中国作用、释放中国能量,积极推动包容性塑造外交成为中国外交新常态,以引导中国与世界关系发生更为深刻的积极变化。

[1] Evan Medeiros.China’s International Behavior:Activism,Opportunism,and Diversification[M].Santa Monica,CA:RAND Corporation, 2006.

[2] Walter Lee.China’s Unassertive Rise: What Is Assertiveness and How We Have Misunderstood It? [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hina Studies, Vol.4,No.3 (Supplement),December 2013.

[3] 王逸舟.创造性介入:中国外交的转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

[4]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北京举行 习近平、李克强作重要讲话 张德江 俞正声 刘云山 王岐山 张高丽出席会议[EB/OL].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fortune/2014-12/11/c_1113611795_2.htm.

[5] 中央外事工作会议在京举行 习近平发表重要讲话李克强主持 张德江 俞正声 刘云山 王岐山 张高丽出席[EB/OL].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网站,http://www.fmprc.gov.cn/mfa_chn/zyxw_602251/t1215440.shtml.

[6] 胡守钧.国际共生论[J].国际观察,2012,(4).

[7] 江忆恩.美国学者关于中国与国际组织关系研究概述[J].世界经济与政治,2001,(8).

[8] 习近平.守望相助,共创中蒙关系发展新时代——在蒙古国国家大呼拉尔的演讲[EB/OL].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网站,http://www.fmprc.gov.cn/mfa_chn/ziliao_611306/zt_611380/dnzt_611382/xjpzxdmgg/zxxx_668893/t1184896.shtml.

[9] 梁启超.饮冰室合集[M].北京:中华书局,1926.

[10] 梁启超.中国历史研究法[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

[11] 习近平.携手构建合作共赢新伙伴 同心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在第七十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时的讲话[EB/OL].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网站,http://www.fmprc.gov.cn/web/ziliao_674904/zt_674979/dnzt_674981/xzxzt/xpjdmgjxgsfw_684149/zxxx_684151/t1301660.shtml.

[12] 杨洁勉.中国走向全球强国的外交理论准备——阶段性使命和建构性重点[J].世界经济与政治,2013,(5).

[责任编辑 刘蔚然]

China’s Diplomatic New Normal from the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Mainstream Discourse——The Generation of Inclusive Shaping Diplomacy

Xu Qingchao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

Chinese diplomacy; new normal; inclusive shaping diplomacy; symbiosis concept

The economic new normal is the accelerator of promoting the current reform and innovation ofChina’s diplomacy. In this context, the inclusive shaping diplomacy under the guidance of the concept of symbiosis has made its preliminary appearance and has become a possible direction of China’s diplomatic new normal. It will have a profound impact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China and the world. However, it is also faced with the test of theory and practice whether the inclusive shaping diplomacy can become the new normal of Chinese diplomacy. From the goal of making a greater contribution to mankind China should actively promote the inclusive shaping diplomacy as a diplomatic new normal.

* 本文系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青年课题“新世纪以来中国的对外宣传和国际话语体系建设”(项目号:2015EGJ001)的阶段性成果。“包容性塑造外交”概念是金应忠教授在与笔者交流时提及的,特此致谢!

徐庆超,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博士后(北京 100871),上海社会科学院中国学所创新团队成员(上海 200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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