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牡丹亭》,开启“昆虫”路
2017-01-18亦安冉
记者 亦安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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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牡丹亭》,开启“昆虫”路
记者 亦安冉
2006年在南京紫金大剧院,来自山东的冯阿鹏听了一场昆曲,施小梅的《牡丹亭》,施小梅饰演柳梦梅。前奏一响,冯阿鹏就想起一句诗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管弦丝竹的奏乐一出来,就抓住了他的心。因为这出戏,他决定报考戏剧戏曲学的研究生,并把目标锁定了苏州大学。山东人,对江南的印象,就是“春风又绿江南岸”,就是“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一曲《牡丹亭》,开启了冯阿鹏的“昆虫”之路
一曲《牡丹亭》情定苏大
2007年冯阿鹏如愿考进了苏州大学,攻读戏剧戏曲学硕士研究生,导师皇甫菊含是昆舞大家,也是舞台艺术及理论,以及服饰文化研究方面的专家。
冯阿鹏就读研究生的阶段,正是青春版《牡丹亭》红到发紫的时候,青春版进校园,点燃了大学生们的昆曲热情,一大波“昆虫”被培养起来。俞玖林、沈丰英也成了大学生们心目中的男神女神。对冯阿鹏这个山东人来说,沈丰英面如满月,不像典型的苏州人,绝对是他的女神款。《牡丹亭》冯阿鹏看了好多遍,白先勇介入之后视觉上非常唯美,不过冯阿鹏最喜欢的还是《玉簪记》,白先勇的第二个作品,在他看来这出戏无论服装还是舞美水平都提高很多,整个舞台很素雅,沈丰英饰演的小尼姑动情的那段尤其让人动心,人性真实的一面被展现出来,寺庙都建在风景秀丽的地方,一个正常人在风景秀丽的地方也会特别期待一段艳遇,何况一个妙龄的小尼姑呢?在冯阿鹏看来,《牡丹亭》里杜丽娘的痛苦跟《玉簪记》里妙常的痛苦是一样的,甚至更甚。
冯阿鹏不喜欢《长生殿》,“因为你可以想象自己是《牡丹亭》里的柳梦梅,你可以想象自己是《玉簪记》里的潘必正,也可以想象自己是《桃花扇》里的侯方域,但你永远不会有唐明皇的代入感,倒是剧中唐明皇思念死在马嵬坡的杨贵妃那一段让人动容,“愁深梦杳,白发添多少。最苦佳人逝早,伤独夜,恨闲宵。”接近《桃花扇》里“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之意境。
冯阿鹏最喜欢《玉簪记》,整个舞台很素雅
生逢昆曲兴盛之时
在冯阿鹏看来,欣赏昆曲的无非两种人,一种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也就是有钱有闲的人;另一种就是许多时间没什么事可做的大学生。
刚刚好的机缘,冯阿鹏的研究生阶段也正好赶上苏州的昆剧艺术节,那时候只要有机会有戏必看,有意思的是冯阿鹏每看必睡,“因为欣赏得实在太舒服了。” 对这个山东人来说,苏州话本身就是音乐,外地人不需要听懂,就像听意大利的歌剧,并不需要听明白,元素本身就很唯美。“昆曲不需要具象化,就像音乐不需要具象化。艺术的最高境界一定是抽象的,比如昆曲演员化了妆之后整个人被抽象化,在中国,书法和音乐是高度抽象化的,昆曲也是抽象化的艺术,要欣赏的是韵,如果不停挖掘剧情,意义不大。”
加上青春版《牡丹亭》热度不减,江苏省政协又自2007年起,举办“戏曲走近大学生”活动,活动落户在苏大,每年以苏大朱栋霖教授开设的“戏曲评弹鉴赏”课为基础,用整整一学期的时间,不仅邀请著名艺术家走进苏大课堂,还带领学生共赴观前“光裕书场”,分类讲解剧种流派,赏析评点经典剧目,甚至是师生共习“唱念做打”。
在导师的影响下,冯阿鹏在欣赏昆曲时会特别注意看一些舞蹈动作,中国舞蹈是线和圆的艺术,每次动就是一条线,一个书法家可以看到舞蹈中的书法,一动是一撇,一动是一捺,像林怀民的云门舞集,舞蹈跟书法是集合在一起的,舞蹈演员必须练书法。冯阿鹏一般会坐得离舞台很近,注意看细节,“会舞蹈的人,懂肢体可以感受到,昆曲的落脚、眉梢、眼角、亮扇时的细微之处都有韵味。”
生逢昆曲兴盛之时的苏州学子们,在昆曲的浸润下度过,美好的大学时光。听多了,也就能听出道道来。“你只有听了张继青,你才能知道现在的梅花奖得主有多名不副实,以前梅兰芳一个字可以咬一辈子。中国人艺术讲究有底子,以前有传统的国学教育,现在的艺术院校太缺文化底子。”
《牡丹亭》地狱审判一段里,钟馗出场,冯阿鹏不喜欢这一场里热闹的场面,他觉得昆曲是属于文人属于园林的东西,昆曲就该浅吟低唱,就是大雅,为了传播加入俗的东西,有杂技有小丑,完全没有必要,要欣赏俗的东西可以到其他地方。昆曲不是杂耍,应该像西方人正装欣赏意大利的歌剧那样,欣赏的时候沐浴、焚香、更衣,有一整套发自内心的仪式般的尊重。不是开口就叫嚷:“来,唱段昆曲听听。”
虽然一开始只是看个热闹,但文人在雅的路上回不了头。像冯阿鹏一样,许多大学生一开始看昆曲的时候可能只是赶个时尚,你看我也看,但其中总归会有心之人,能看且会看,一旦有人用心了,昆曲这门传统文化的传播就会不绝如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