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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海塘史上的奇葩

2017-01-17童志洪

黄河黄土黄种人·水与中国 2016年12期
关键词:山阴石塘海塘

童志洪

位于钱塘江南岸的滨海处,有一处历史悠远的古代防浪工程,它就是绍兴山阴后海塘。千百年来,面对夜以继日汹涌海潮的袭击,与台风无情的肆虐摧残,它被筑而溃,溃而又筑,始终捍卫着塘后端的上百万生灵,福佑着人间,从而谱写了历代官民与自然灾害做斗争的伟大诗篇。

绍兴山阴后海塘,就是古代会稽郡山阴县(今浙江省绍兴市柯桥区)辖内的防海塘。历史上,它是北海塘(即今萧绍海塘)的重要组成部分。由于地处山阴县后面最北部的后海处,因此,方志上亦称之为北海塘与后海塘。又由于这段海塘地处钱塘江南岸,故它又是南塘的一部分。此外,在古代方志上,还有界塘、山阴海塘等称谓。

山阴后海塘的长度,自当年萧山、山阴两县交界的三祗庵东,“天”字号塘起,至宋家溇“气”字号塘上(今绍兴市柯桥区安昌镇至越城区马山镇地段),计375字号。依照每字号20丈计算,后海塘全长约为25公里。

虽然山阴后海塘里程并不算很长,但这段海塘上曾先后筑有两大水利枢纽,分别为山阴、会稽、萧山三邑防潮泄洪的玉山斗门与明代中国第一河口大闸——三江应宿闸。历史上,山阴县治所在的大越城,曾是“春秋五霸”之一古越国的首都;宋代的越州(后升为绍兴府),一度作为南宋高宗赵构临时首都;不远处的会稽山麓又有宋代皇陵(即北宋徽宗与南宋高宗等6位皇帝陵);明代初年,这里又设有绍兴卫三江所城等海防要塞,故其地位甚为险要。

说起山阴后海塘的往昔,它在中国海塘史上可值得为之一书。

春秋的海塘雏形

早在越王勾践七年(公元前490年),在后世的山阴县境内就筑有海塘。据我国存世最早的地方志——东汉《越绝书》载:“石塘者,越所害军船也。塘广六十五步,长三百五十三步。去县四十里。”方志里的“害”字,可解释为险要的处所,即是地处险要、停泊越国水军战船的海港与堤塘。“步”作为古代的计算单位,其长度在历朝都有所不同。如果按古越时期所处周代的计算方法,“一步”相当于6尺,“塘广六十五步,长三百五十三步”即石塘的广度约为39丈,长度约为220丈;“去县四十里”这个距离,当然是指越都城与石塘间的距离。石塘与相毗邻(后世属萧山县)的航坞、防坞一样,当年塘边,曾停满着旌旗猎猎、虎视眈眈的越军艨艟战船。它除了军用性质,同样具有保护堤岸,防止海潮侵袭的功能。这段海塘虽然不长,而且是在土塘外抛石所垒成,并非后世意义上的重力型海塘,但却是国内最早载入地方志的海塘之一。

提到古越时期的海塘雏形,自然要提到看起来似乎与此无关,却与海塘关联的另一个“越人煮海为盐”的地名典故——朱馀。《越绝书》载:“朱馀者,越盐官也。越人谓盐曰'馀'。去县三十五里。”朱馀,即后世山阴县玉山斗门(今绍兴市越城区斗门镇)所处地段。所谓“越盐官”,就是越国在制作海盐的地方设立征课盐税的管理机构。早在春秋时期,朱馀便是海盐产地。古越的先民在茫茫濒海滩涂中,利用玉山、金鸡山及附近的虾蟆山等地理屏障,就地筑起简易海塘堤坝、构建草舍,常住此地,并以制盐捕鱼为生,靠海吃海,世代不辍。而在古代,盐铁制作历来属于官营的产业。古越在此设立专管制盐产业的机构,一方面是为了保障越国这一重要的生活生产资料的供需,另一方面,也是运用国家强制力征课盐业税赋,保障财政来源的必然要求。

《越绝书》对朱馀越盐官的记载,说明在同大自然抗争中,古越时期海边的盐民早就掌握了利用海水,借助炉灶煎熬、日光暴晒等制作海盐的技术,同时也间接证明在山阴后海塘一带,古越盐民为了生存与发展,筑成了一部分为制盐所需、粗放型、标准极低的土筑防海堤塘。

汉唐已开始成形

汉代,山阴沿海的土筑海塘,开始逐步成形。这与东汉永和年间,会稽太守马臻所开筑的鉴湖直接相关。

山阴北临沧海,南傍群山,平原多沼泽。每当山洪暴发或海潮上溯,平原即成茫茫泽国,而干旱之时却无水溉田。在这样的水环境下,百姓贫困,生计维艰。为救民于水火,东汉永和五年(140年),会稽太守马臻上任伊始,便发动当地民众筑堤挖湖。马臻栉风沐雨,历尽了千难万险,解决了筑湖时人力、财力匮乏的难题。在山会平原南部原有堤防、湖泊的基础上,筑堤蓄水,总纳山阴县三十六源之水,形成我国东汉时期最大的人工蓄水工程,周广350里、“溉田九千余顷”的鉴湖。从此,山会平原一带再无荒废之田,无水旱之患,贫薄的荒芜之地一跃为鱼米之乡。但由于侵犯了豪强利益,湖刚筑成,马臻便被诬告致死。直到北宋时,朝廷才正式为他正名。他修筑鉴湖的丰功伟业,千余年来,至今仍遗泽后人。

马臻在筑鉴湖时,湖区最北的堤塘,就是在“去湖最远,去海最近,地势斗下,泄水最速”的地段上,钉桩垒石,在垒高加固土塘的基础上建起玉山斗门。它不仅承担起了外防海浪、咸潮浸袭的重任,当若耶溪等溪流山洪暴发、湖区面临水患时,还有内履开闸泄洪的职能。宋代的绍兴府志《嘉泰会稽志》曾对鉴湖有如下评述:“湖水高平畴丈许,筑塘以防之,开以泄之。平畴又高海丈许。田若少水,则闭海而泄,湖水足而止。若苦水多,则闭湖而泄田水,适而止。故山阴界内比畔接疆,无荒废之田,无水旱之岁。虽简,湖之利害尽矣。”这段文字表明,当年的鉴湖堤塘虽然还比较简约,但它防海潮、泄洪水的功用已十分显著。

据《新唐书》记载,唐开元十年(722年)前已存在“自上虞江(曹娥江)至山阴百余里”的防海塘,这里还建有越王山堰等防海堤堰。除此以外,据宋《嘉泰会稽志》记载,这里还有比《新唐书》记载更早的山阴海塘。即始建于唐垂拱二年(686年)“长50十里,阔9丈”,与萧山县分界的“界塘”。

宋明的发展定型

在唐代浙东观察史皇甫政兴工扩建山阴玉山闸后,山会平原排涝条件得到较大改善。但随着北宋末年开始至南宋时期的大规模填湖围田,原先鉴湖湖区大部湮废,导致浦阳江水借道钱清江(西小江),横贯山阴北部入海。一遇阴雨季,洪水横溢,山阴、萧山等县良田受淹严重,民苦不堪。由此,就出现了南宋嘉定年间,绍兴知府赵彦倓大规模整修山阴后海塘的历史事件,即“赵公塘”的故事。

明万历《绍兴府志》载:南宋嘉定六年(1213年),台风肆虐,山阴后海塘所处清风、安昌两乡频年水灾地段,在汹涌的海潮冲击下,土筑堤塘溃决5000余丈。奔腾怒号的海潮倒灌,导致大批良田民房被淹没,20000多户乡民流离失所,被迫逃亡。塘内良田被咸潮浸坏多达70000余亩。在这飞来的天灾面前,时任绍兴知府的赵彦倓组织山阴后海塘决堤所涉的山阴、会稽、萧山三县官民抗灾救灾、济赈灾民,并将灾情火速奏报朝廷,争取到朝廷的救灾款银近100000两、赈米16000余石,又筹措府县内所有可用库银用于恢复生产。同时,在海潮稍退后,组织大批沿塘民工夜以继日抢修被毁与受损的海塘。其间,从汤湾至王家浦,重筑、修补毁损海塘共计6120丈。仅在海潮最易冲击处,就新筑起石质海塘2000余丈。

为了增强本地防灾、抗灾与海塘整修的财力,赵彦倓又将官府罚没诸暨县(现诸暨市)违法乡绅杜思齐的578亩农田和372亩山园、水塘变卖,将所得款项在古博岭置办庄园,委派官员经营管理,所得收入存入府库,以供修筑海塘的后续备用资金。当地民间为纪念绍兴知府赵彦倓抗灾、救灾、修筑海塘的功德,称山阴后海塘为“赵公塘”。

明代,为了防御旱洪,弥补玉山闸不足,绍兴知府戴琥等府县主官先后在玉山闸西北兴建水闸防潮泄洪设施,比如:柘林闸、扁拖闸(五眼闸)等。

由于泥沙淤涨,海岸北移,运转达750年的玉山闸,其防咸排涝功能已日渐减退。明嘉靖十五年(1536年),在离玉山斗门5里处,绍兴知府汤绍恩兴建了泄水流域2500余平方公里的明代时期最大的滨海河口大闸——28孔的三江应宿闸。汤绍恩在建闸同时,为弥补因原玉山闸边后海塘可能逐步衰落的缺陷,在周边新建了捍海堤塘400余丈,重新连通了后海塘东西两端,有效地保障了山阴、会稽、萧山三县80余万亩农田的防咸排涝,从而正式代替了斗门玉山闸在山阴后海塘的中心地位。直到20世纪70年代,这座大闸仍然在为后人造福。

在兴建三江闸中,涌现出许多可歌可泣、脍炙人口的故事,“木龙的故事”便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木龙的真实姓名叫莫隆,是具体操办建闸工程的一名皂隶。为了早日建成塘闸,他不辞辛劳,每天冒险出入施工现场。在一次下到闸底检查过程中,不幸被突然落下的巨石击中而献身。民间传说中,“木龙的故事”有多个版本。虽然情节有些离奇且不乏迷信色彩,但更多的则是悲壮。这样的故事反映了当年成千上万像莫隆一样的下层民众,为兴建三江塘闸,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流血流汗,乃至献出生命,舍小家为大家那种无私奉献的牺牲精神。为褒扬莫隆,后人奉其为三江闸司闸正神,并在闸旁为他设立专庙祭祀。

始于古越,成形于汉、唐,定型发展于宋、明的绍兴山阴后海塘,虽然每个历史时期的名称、质地、规制都不尽相同,但所处地域、服务对象等大体不变。随着海塘的发展,为清代大规模的海塘建设提供了充分的物质与精神基础。

清代的“巨工完成”

绍兴山阴后海塘在清代的大规模整修,使它进入了浙江塘闸史上的“巨工完成”时期。

这一期间,所兴的塘工众多,而且十分频繁,堪称历史之最。因濒临沿海,台风与海潮频频侵袭,山阴后海塘时有坍塌,历朝以来一直是困扰绍兴府县安宁的心腹大患。在钱清江(西小江)入海口处未能封筑、潮洪仍溯江内侵面前,历尽数百年风雨与潮袭,宋嘉定年间绍兴知府赵彦倓在山阴后海塘所建的石塘早已毁圮无剩。由于土塘无力抗御一般潮袭,导致毁修频发。历任绍兴知府、知县,先后频繁抢复潮毁之塘,不胜其苦。坍了修,修了再坍,坍了再修,投入巨资几经整修。钱塘潮凶猛祸害可见一斑。

清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八月台风叠加钱塘江天文大潮,加上会稽山南池等处山洪暴发,山阴后海塘沿线30里土塘转瞬坍塌,冲毁的庄稼、房屋难以计数。灾民遍地,民不聊生。这年十二月,云南陆凉州(今云南省陆良县东北部)人俞卿接任绍兴知府。刚到任交接两天,便赶赴灾区,遍访农户,查看了所有被毁海塘。于次年(1713年)春,雇用民夫千余、贷金3000余两,亲自督导、指挥百姓抢修了土塘30余里,以防潮侵。但不久,这年七八月间,台风又至,山水弥漫,海塘再次被毁。俞知府便决定以石易土,再筑海塘。为筹集修塘资金,俞卿号召官绅捐款,并带头捐出自己的俸禄,做出表率。同时,两次向浙省督府申报灾情,争取抢修补海塘的费用。俞卿还下令清理出自康熙二十年(1681年)起,当地豪强隐匿的20000余亩江田,在山阴后海塘受益93000余亩江田中,按田亩受益等级征集捐银,共计募得银27700余两。于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四月,再次兴工。自九墩至宋家溇的40佘里海塘,牝牡相衔,相继叠以巨石。塘成不久,台风与天文大潮又汹涌而至,但石塘最终岿然不动。百姓为感念俞卿恩德,建造了俞公祠,还将山阴后海塘称为“俞公塘”。

据史载:清代自顺治元年(1644年)至宣统三年(1911年)的268年间,有记载的较大海塘工程,山阴后海塘为53年次,也就是说,平均五年左右山阴后海塘就须兴工修复一次。充分体现了山阴官民在与大自然抗争中,传承发扬“愚公移山”“精卫填海”的精神和不屈不挠的坚强决心与毅力。

清代山阴后海塘的塘工特色汲取了前人捍海的教训与历年塘工修筑经验,从失败中不断摸索规律,逐步提高技术水平。塘工工程,注重以史为鉴,从海塘构筑、材料工艺等方面,加以不断完善。根据后海塘所处地理位置、险要程度、潮侵的不同现状,分别将土塘、柴塘、竹篰石塘,改建为各种类型的重力型石塘,主要类型有:鱼鳞塘、丁由塘、条块石塘、丁石塘、块石塘、石板塘等。

正是在此期间,结束了千百年间山阴县塘工利用土塘、柴塘等抗御海潮的历史。在海塘工程规模、工艺技术、材料运用等方面,山阴后海塘实现了质的飞跃,从而达到封建时代海塘建筑的历史巅峰。

现存山阴后海塘的重力型石塘遗址中,基本是在清代新建,或清代时从明代残剩塘基上加以改建。这些石塘的险峻地段还筑有备塘,以防主塘一旦出险溃堤,应急使用。塘前筑有坦水,塘后有塘河、护塘地,用于储料、运料、取土、抢险,形成了一整套布局合理、富有实效的防御体系。

也许是地处富庶的江南鱼米之乡的缘故,清代山阴后海塘塘闸的修护经费来源,与其他地段的海塘有所不同。虽然朝廷对因遭风灾毁损海塘修复与赈济灾民上有过一些行政拨款,但是,不乏朝廷命官与绍兴府及各县乐善好施的乡绅主动捐助。

在民间捐助海塘建设中,最突出的代表人物当数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自费大修三江塘闸的福建总督姚启圣。

面对一天两次潮汐汹涌肆虐,与海浪日积月累的侵袭,每隔数十年或上百年,便会因泥沙淤积封堵闸门,或闸门破损影响抗旱排涝等。在三江闸建成至新中国成立前,400多年的历史记载中,曾先后大修过6次。唯一完全由民间出资的水利维修工程,便是由时任兵部尚书、福建总督的当朝一品官员会稽县马山姚家埭人姚启圣完成的。这并非是他行政职权范围,更无责任与义务,纯粹出于桑梓之情。据康熙《会稽县志》载: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西江塘决堤危及山、会、萧三邑,洪灾肆虐,民力匮乏。当事者欲再兴工役,但囿于经费而踟蹰未决。当时,作为封疆大吏的姚启圣正在总督闽越,光复台湾任上。闻讯后,深为父母之邦担忧,他慨然把此事作为己任,承诺由他出资大修,并亲笔修书给府县主官,委派其弟、候选别驾姚起(启)凤与属员、候选县令张锖,千里返乡,会同当地共同主持修闸事宜。

姚启圣发动的这次塘闸大修中,雇用大批民夫工匠,灰铁竹木,置田起土皆以数百万计。“不加税一亩,不擅役一丁,不科派一家,独捐数千金”。当年九月初四开工,十一月十五完工。从工程质量上看,其余5次大修的间隔时间,大多在50年左右。唯有姚启圣发起出资的大修,自1682年完工后,延至1795再次大修,其间相隔了113年,是6次大修中,间隔时间最长的一次。

在清代268年里,面对如此频繁的海毁工程,仅凭官绅捐资修塘闸,毕竟是权宜之计。从总体与长远看,山阴后海塘的修护经费来源,主要是从海塘周边93000多亩的江田及三江闸直接受益的地区按田亩派捐所得。

这种“官办民捐”的筹资方式,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调动了沿塘民众护塘的责任感,但这种“捐”,实质上并非属于自愿认捐,而是在已征收田地赋税基础上,又额外向农户摊派的费用,具有一定的强制性。由于类似的摊派并不仅仅只有这一种,再加上地棍、衙役浑水摸鱼、从中渔利等积弊,因此,的确加重了田户的负担。

为了给山阴等县田户“减负”,弘历皇帝在乾隆元年(1736年)三月初五,在接到浙江总督李卫的上奏后下旨决定取消这一做法:“朕闻浙江绍兴府属山阴、会稽、萧山、余姚、上虞五县,有沿江海堤岸工程,向系附近里民按照田亩派费修筑,而地棍衙役于中包揽分肥,用少报多,甚为民累。嗣经督臣李卫檄行府县,定议每亩捐钱二文至五文不等……计值银三千余两,民累较前减轻,而胥吏仍不免有借端苛索之事。朕以爱养百姓为心,欲使闾阎毫无科扰,著将按亩派钱之例即行停止。其堤岸工程遇有应修段落,着地方大员确估,于存公项内动支银两兴修,报部核,永著为例”。

由于修塘费用支出巨大,而且小修不断,大修常有,因此,地方府、县财政捉襟见肘,难以承受。因此,乾隆皇帝的这道“圣谕”,不仅没有得到认真贯彻,更难以做到“永著为例”,事实上成了一纸“白条”。随后,一俟海塘出险,除了部分赈灾款外,修复海塘毁损一般均先奏明朝廷,暂从官府厘库中借支若干银两以应塘工急需。到期时,仍须从收缴的“捐费”中如数扣还。

毋庸赘言,清代山阴后海塘塘工的史实,无法脱离封建社会的深刻影响与历史的局限。其中的成败得失,仅仅只是封建时代钱塘江塘闸史上的一个印记。客观地说,随着清王朝的终结,它身后宏大的后海塘工程,还是为尔后的民国和新中国成立后的水利塘闸部门,化潮为利、兴利除弊、造福桑梓,打下了相应的物质基础。历代积累的海塘整治经验教训,以及那种不畏艰险,勇于和恶劣的自然环境做斗争的精神,更是后世水利人享用不尽的精神财富。

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改革开放30多年来,绍兴的海塘结构、施工技术不断发展,早已由清代筑鱼鳞石塘、丁由石塘,与民国期间的浆砌块石斜坡塘,发展为现代浆砌块石护坡塘。施工方式也由几千年一贯制约人力筑塘,改为了机械筑塘,从而使抗御潮洪能力大增。如今的一线海塘,浆砌块石护坡塘,已达50~100年一遇防洪标准。抛石土塘已达20年以上一遇的防洪标准。

光阴荏苒,2000多年弹指一挥。昔日沧海,今已桑田。重觅数十年前还发挥作用的山阴后海塘。如今,一些地段已不复存在,一些地段则成了公路等行道的路基。随着海岸线的北移与新时期中国最大河口大闸——绍兴曹娥江大闸等一批水利设施的建成,千百年间,那年复一年、波涛汹涌,威胁后海塘沿岸民众生存的钱江怒潮,已被大片现代化的标准海塘拒之于数十公里开外,而远离了人们的视野。当年的古海塘,与其地段内的明代三江应宿闸等,都分别在数十年前成了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胼胝深感昔人旁,百尺洪梁压巨鳌。潮应三江天堑逼,山分两岸海门高。溅空飞雪和天白,激石冲雷地动号。圣代不忧陵谷变,坤维千古护江皋”。重吟南宋状元王十朋在玉山闸观潮所吟诵出的传世诗篇,自然而然地便会浮现出当年山阴后海塘前的壮观场景与历代越人捍海的不易。

山阴后海塘存废的数千年史实,与越地人民与恶劣环境抗争中的坚韧不拔的精神,所共同演绎出的一个个可歌可泣的捍海故事,必将与浙东沿海的诸多水利历史遗存一起,而永垂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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