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与皮亚佐拉的《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四季》之“夏”
2017-01-16韩艺
韩艺
摘 要:《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四季》之“夏”是“阿根廷国宝”、“新探戈音乐之父”皮亚佐拉的代表作之一 。在该作品的所有重奏版本中,小提琴均被其予以重任,而且三重奏的乐器配置丰满了小提琴作为旋律性乐器的“单薄”,既沿袭了古典音乐传统的室内乐形式,又融合了现代音乐风格特点。本文以该版本为例,通过论述小提琴在“夏”中所归属的音乐风格、所担任的重奏角色、所侧重的演奏技巧,试析小提琴对其的演绎。
关键词:小提琴 皮亚佐拉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四季》 “夏”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四季》是阿根廷著名作曲家、班多钮手风琴演奏家阿斯托尔·潘塔莱昂·皮亚佐拉(Astor Pantaleón Piazzolla,1921—1992)探戈音乐的代表作之一。这部作品分为“春”、“夏”、“秋”、“冬”四个乐章,我们仿佛看到维瓦尔第《四季》的情结和线索,从北半球的意大利辗转到了南半球的阿根廷,从巴洛克风格穿越到了20世纪“新探戈音乐”。
在皮亚佐拉创作该作品之初,其为班多钮手风琴、小提琴、钢琴、吉他、低音提琴的五重奏版本,后改编成钢琴、小提琴、大提琴三重奏;小提琴协奏曲等多个版本,在音乐舞台上大放异彩。 在重奏版本中,小提琴与其它乐器的无间合作, 显现出它的多变性、适应性与包容性。因此,本文选择了小提琴与钢琴、大提琴的重奏版本,试析小提琴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四季》之“夏”。
一、小提琴在“夏”中所归属的音乐风格
虽然皮亚佐拉奠定了班多钮手风琴在探戈音乐中的主导地位,但在所有的重奏版本中,小提琴均被其予以重任,常负责旋律部分或solo。《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四季》之“夏”兼具了皮亚佐拉音乐创作中的两个显著特征。从音乐风格与类型上来说,该作品属探戈无疑。
追溯起探戈音乐的起源,一般认为其缘起非洲祭祀舞蹈,16、17世纪时随着大量黑人奴隶被贩卖至拉丁美洲,迅速融合拉美民族民间艺术,形成墨西哥探戈和阿根廷探戈。 其中男女舞者严肃的面部表情、炫技性的舞步、挑衅与互相吸引的矛盾情愫,以及伴奏音乐中典型的节奏、节拍等,共同塑造了它极富戏剧性与表现力的巨大魅力。另外,阿根廷探戈中的伴奏音乐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得到了空前发展,它开始从舞蹈中分离并独立,一些作曲家专门为其谱曲,而真正使探戈音乐闻名于世的人,当属被誉为“阿根廷国宝”、“新探戈音乐之父”的皮亚佐拉。他融传统探戈与古典音乐、现代爵士乐为一体,将其从原本“舞”的陪衬转化为“听”的艺术。从“夏”的音乐风格上来看,它符合、具备皮亚佐拉探戈音乐的典型特征。在曲式上,它采用一般舞蹈音乐常用的三部曲式,结构简单明晰;在调式调性上,皮亚佐拉一贯倾向于以小调特质表现探戈音乐的忧伤、对峙,本曲以g小调开篇,配合现代感较强的和声效果,情感色彩浓烈、鲜明;在节奏上,皮亚佐拉采用附点切分节奏与爵士乐的反拍等不规则节拍,使音乐更添摇摆之感。
总体而言,三重奏版本的“夏”,既沿袭了古典音乐传统的室内乐形式,又融合了现代音乐风格特点。从功能和表现性上来说,小提琴恰好是既古老又不断焕发新生机的乐器,无论演奏何种音乐风格均游刃有余,自由运弓、敲击琴板、弓杆击弦等演奏手法的运用,更利于表现探戈音乐极富张力的冲突之美。从气质上来说,它的音色明亮华丽,美感在极具力量的同时又不乏缠绵婉转,这也与探戈的精髓不谋而合,甚至已然成为塑造、表现新探戈风格最重要的元素之一。正因它与皮亚佐拉探戈音乐的契合,众多小提琴演奏家也极其热衷于演绎、改编这类作品,其中尤以小提琴大师基顿·克莱默为代表,他所灌录并发行的多张探戈音乐专辑便是力证。
二、小提琴在“夏”中所担任的重奏角色
担负着“乐器之后”的美誉,小提琴以美妙多变的音色、高难度的演奏技巧和丰富全面的创造力、表现力被人称道,与演奏者之间亲密性极强,既可细腻婉转仿若人声,又独具器乐的华丽磅礴。作为旋律性乐器,三重奏的乐器配置丰满了小提琴的“单薄”,同时又不削弱它在任何合乐形式中的重要地位——即便是在交响乐队中,小提琴的领奏地位也毋庸置疑。当然,在三重奏形式中,小提琴与钢琴、大提琴的配合也至关重要,三者不可分割又各自独立、保留个性。它们在声部旋律与音色上的对答、交流、互换、试探、呼应、衬托,共同引领和推动音乐的发展。而且,三重奏不设指挥,乐曲的组织与进行完全依靠三位演奏者的默契配合,除了自身必须具备较高演奏水平外,他们还需时刻聆听其它声部,保持演奏的协调和艺术处理的一致。
”夏”,是充溢着南美风情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最热烈、热情、热闹的季节,也是皮亚佐拉的“四季”中探戈意味最浓的一个篇章。乐曲一开始,在钢琴淡然而又似由远及近的引领与倾诉下,小提琴与大提琴以不同声部、同样的旋律强势进入,此时,小提琴的角色就是探戈中妖娆、忧郁的女子,大提琴则是与她默契共舞的男子形象。尤其当它们共同奏响力度较强的双音,顿挫之中探戈复杂有力的步伐似乎也得到了印证。在钢琴的陪伴下,小提琴的solo华彩而出,女子的形象更为鲜明;随后大提琴的solo则是男子的回应。在互相的试探、交缠中,临近乐曲尾声,它们再次回归相同的旋律,殊途同归既是音乐的结束,也是舞蹈的定格。
皮亚佐拉在用音乐描绘他心中的“夏”时,或花开虫鸣、雷雨骤至,或情人对望、势均力敌,无论是何种意象和意味,如果说钢琴的沉稳广阔被用来勾勒线条,大提琴的低沉迂回被用来填充底色,那么小提琴则负责渲染最绚烂夺目的色彩。
三、小提琴在“夏”中所侧重的演奏技巧
探戈音乐所融合的多民族血统和来源于市井文化的独特气质,使它的音乐美学风格呈现出分裂的融合——女性形象的细腻、多愁善感和男性形象的粗犷、挑衅较量,使音乐在进取和怅然若失中转换。以“夏”为代表的皮亚佐拉的探戈音乐,在这种融合中又加入了古典音乐与现代音乐风格上的冲突——严谨考究的创作手法与不拘一格的艺术处理。能否充分展现作品中这内核冲突、层次丰富的多重美感,是对演奏者综合能力的考验。对于三重奏中的小提琴而言,演奏者需调动全部的演奏技巧,并根据作曲家的设计与演出效果有所侧重。譬如:
首先是对重音的处理。从音乐行进的动力源泉来说,始终推动“夏”向前的力量来源于皮亚佐拉探戈音乐中最典型的节奏韵律,或可以将之简单理解为重音的处理。即在4/4拍的一小节中,将重音落在第一、二拍的后半拍和第四拍上,如以八分音符为单位,恰为“332” 节奏型。小提琴在曲中的第一次华丽登场,便是这一手法的变形,重音位置不变。此时,重音的演奏需要注意“起势”,如以两小节为一个组合,在演奏第一个重音前,应将弓毛贴合琴弦,开始演奏时右手动作需利落果断,弓速由快到慢;揉弦也应配合该动作,频率由快及慢。尤其是重音开始频繁出现时,力度与上下弓的弓段更要在变化中寻求统一,保持动作的协调与旋律的动力(谱例1)。
其次是对双音的表现。除了重音外,“夏”中双音的设计,也是皮亚佐拉不断使音乐产生动力的另一种手法。有时,双音是对主题元素材料的一种强化;有时,双音是激活作品所隐含的全部力量的钥匙(谱例2)。无论基于何种需求,此时双音的演奏应始终保有力度与厚度,尤其是演奏连续双音时,更应结合重音,合理安排施力的进度并保持。
再次是对滑音的掌控。曲中小提琴的华彩段落出现了滑音,从演奏技巧上来说,它并不艰深,但从其在探戈中的表现性上来看,却是音乐中所凝结的复杂情感的显露(谱例3)。
演奏时,须清晰突显首尾两个音,在滑奏时保持动作的迅速与连贯,注意左手按弦时的虚实结合,同时以右手的运弓动作与之相配合,音感不能断,弓段不宜长。
另外,曲中虽少用泛音,但当它出现时,却极富空间感和色彩性,力度上的弱进弱出更是给人空灵悠远、回味绵长的臆想空间。在演奏时,速度可适当减缓,触弦点渐移至近指板处,虚化旋律的实质,营造生动的幻境。
总之,在对“夏”的演绎中,小提琴的风采随着音乐剧情的发展,在情感的试探之间、在意境的虚实之间、在塑造人物形象与描绘精妙舞步之间自由转换。演奏者除了娴熟的演奏作品外,还应侧重能够彰显皮亚佐拉探戈音乐特点与艺术魅力的技巧处理,并遵从其在重奏中的定位,使技术能够切实为艺术服务。
皮亚佐拉的“夏”,跳脱了标题与内容的限制,演绎它的小提琴,则更是自由洒脱。在弓弦之下,皮亚佐拉新探戈风格的音乐语言,以及他所赋予这语言所表达的超然的想象力和感染力,被淋漓尽致的表现、渲染。此刻,小提琴与探戈的生命力、魅力共生。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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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徐丽梅.皮亚佐拉:让提琴摇摆起来[N].音乐周报,2015-1-21日第B03版.
[3]尹翔.两百年后《四季》回响皮亚佐拉《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四季》[J].音乐爱好者,2014(9).
[4]叶雨.论皮亚佐拉新探戈音乐的艺术特征[M].上海音乐学院硕士学位论文,2011.
作者单位:沈阳音乐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