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梯

于长友

郜氏家族以捕蛇为业已好几代了，一直传承的都是徒手捕蛇的技艺。到郜能这里，他偏偏发明了“蛇抓”这一神奇的捕蛇工具。

这天早晨，郜能例行公事来到一处悬崖下面练功。

他一脚将地上的几根柳条踢到半空，又迅速地从斜挎的皮囊内抽出几只蛇抓，“嗖——嗖——”几声甩了出去。只见蛇抓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刹那间将这几根柳条牢牢地钉在崖壁上。

紧临崖底是一个天然石坑，这是郜能专门用来储蛇的场所。坑圆壁滑，蛇插翅难飞。

立在坑边的郜能隐约觉得有一团红红的似火焰一样的东西向他飘来，直到那一团东西靠近时，才发现好像是一群身着鲜红衣裤的人，且为首的好像是一个长着两个脑袋的怪人。

郜能正在诧异之际，这些人躬身便拜，好像是感谢郜能的救命之恩。

渐渐地，这些红衣之人变成了一条条蛇，蛇身通红如火炭。郜能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你们居然送上门来了。郜能伸手去抽蛇抓，可他怎么抽也抽不出来！这时，妻子扇了他一巴掌，把他从梦中打醒了。

捕蛇成性的郜能并未将这个梦当回事，倒是妻子认真了。

“我说当家的，难不成和跑掉的那些蛇有关系？”妻子诡谲地说。

“娘们家的，就知道胡思乱想！”郜能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就在几天前，郜能将两坛子清一色的“火炭红”运到山外卖钱。坛子是用一条绳索吊在马背的两侧的，就在上坡时，那绳索竟莫名其妙地断开了。两只坛子顺着山坡向下滚，撞在石头上，“砰砰”两声，坛子成了碎片，两坛子 “火炭红”就这样没了……

让他不能释怀的是上次捕到的双头“火炭红”就那么轻易地逃脱了，不然可要卖出一个大价钱啊！郜能决定再向山里走一遭，非把这些“火炭红”一网打尽不可！

可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郜能连“火炭红”的影子都没有发现。就在他急着往家赶时，一脚踏空，跌进了一个深坑之中。

郜能实在累坏了，几次向上攀爬都以失败告终，眼前直冒金星，一头栽倒在坑底……

郜能睁开惺忪的双眼时，朝霞的光芒已出现在深坑上方的天空。他一眼就看到一条双头的“火炭红”正在眼前蠕动。他下意识地伸手去取腰间的蛇抓，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蛇尾缠绕住了，蛇身正在吃力地向坑顶攀爬……

郜能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蛇居然会救他！

蛇努力了许久，郜能也纹丝未动。渐渐地，缠绕手臂的蛇尾松开了，蛇慢慢地爬出坑去。

就在蛇即将爬出坑口的一刹那，郜能麻利地抽出了蛇抓。就在他要抛出蛇抓之际，那条双头蛇竟又将头掉转过来看着郜能。如果郜能此时抛出蛇抓，这双头的“火炭红”定被擒无疑，可是郜能又把抽出来的蛇抓放了回去……

双头蛇看了郜能最后一眼，终于坚定地爬出坑去。郜能慢慢地起身，扯着坑壁上的树根向上攀，没攀几下，眼前一冒金星，整个人又一次栽进坑底。

郜能此时明白，怕是今生再也爬不出这个坑了，想来这也是自己捕蛇成性遭的报应。

不知过了多久，郜能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的身子似被什么东西推着。他终于看清了，坑里密密麻麻成堆地挤着清一色的“火炭红”。这些蛇正分作两团，一团用身子顶着郜能，另一团将郜能的腰身缠住，蛇头绕着蛇尾一直延伸到坑口。郜能打起精神，拼足吃奶的力气，拽着坑壁上的根须向上爬。终于，他爬出了深坑……

郜能躺在床上，一连几天昏睡不醒、噩梦连连。醒来后将在山中的奇遇讲给妻子听。

“看你以后还捉蛇不？”妻子嗔怪道。妻子说完就找来一个铁锤，向着装蛇抓的木箱拼命砸去。

“慢着，这些宝贝不能损坏了！”郜能夺下铁锤，用身子护着他的蛇抓。

…………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郜能又一次来到石坑旁。

一只只蛇抓从郜能的手中飞出去，直钉在紧临石坑的崖壁上。蛇抓从石坑的底部一直延伸到悬崖的顶部，俨然一道天梯。

妻子瞪着惊异的眼睛看着郜能……

一会儿，坑底的蛇一条条顺梯而上，一直奔向悬崖顶部的山林——一个属于蛇类的天堂。

选自《第二课堂（初中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