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思维(15)

昝廷全

(中国传媒大学中国系统经济学研究中心，北京 100024)

系统思维(15)

昝廷全

(中国传媒大学中国系统经济学研究中心，北京 100024)

系统科学是二十世纪留给人类社会最重要的科学成果之一，其核心思想就是系统思维。本文介绍了与系统思维相关的6个专题。每一个专题的内容都由三个模块构成：所论专题+有关现有理论+系统经济学视角。这种联系相关专题介绍思维的方法，可以帮助读者更好的理解和掌握系统思维。

系统科学；系统思维；系统经济学

(301)企业问题的最优解往往不在企业内部

企业问题可以典型的划分为两种类型：第一是企业内部问题；第二是企业外部问题。企业内部问题依靠企业自身的努力就可以解决。企业外部问题比较复杂，在市场经济比较成熟的国家，企业外部问题主要表现为市场问题；在市场制度不够完善或者处于转型阶段的经济中，企业的外部问题典型的包括：政企关系、国家产业政策和国家战略等。由此，如何处理政企关系、能否领悟国家产业政策与国家发展战略，从宏观上决定了一个企业的发展空间以及能否基业长青。

在系统经济学研究中，根据组织水平的不同，我们把经济系统典型的划分为以下八个基本层次：个人(最小经济单元)、家庭经济系统、企业经济系统、产业经济系统、区域经济系统、国家经济系统、全球经济系统和星际经济系统。也就是说，经济系统呈现出复杂的层级结构，企业只是这一复杂层级结构中的一环：个人→家庭→企业→产业→区域→国家→全球→星际。或者说，企业镶嵌在这一复杂的层级结构之中。因此，企业的所有问题都是系统性的，都与这个复杂的层级结构有关。

根据系统经济学的资源位理论，企业资源位是决定企业发展与命运的根本决定因素，企业资源位不仅与自身因素有关，还与其所在的产业、区域、国家、全球以及其他参数有关，即

企业资源位=f(企业、产业、区域、国家、全球，参数)

从上述公式不难看出，企业的发展不仅与自身因素有关，还取决于很多外部因素。对于企业来讲，有些外部因素不仅不可控、甚至也不可预期，这就要求企业家必须具备处理“不确定性“的能力，其根本的解决办法就是采用我们在系统经济学中提出的层级战略。层级战略的思想基础就是”微观多变，宏观少变“。会踩单车的人都有这样的经验：在前进的过程中，只有允许随时随地的方向微调，才能保证稳定向前。新学会踩单车的人的最大问题就在于把车把拿得太死，不允许有丝毫的方向微调，结果很快就会摔倒。层级战略的基本做法就是，把第N层次的问题放在第(N+1)层次上去处理去运筹。

根据上面的讨论，我们可以得出如下基本结论：企业问题的最优解往往不在企业内部，需要整合产业、区域、国家乃至全球等诸多因素，才能真正实现企业的长期可持续发展。按照这个理论框架，可以很方便的展开对于国企改革的讨论。国有企业建立的初衷大都与国家的产业政策、区域布局和国家战略有关，因此，对国有企业的功能评价与改革设计必须充分考虑所有这些因素。

(302)慢变量：影响系统最终状态的关键因素

一般来讲，决定一个系统兴衰存亡的因素很多。但是，根据协同学研究，在关键时刻，特别是当系统处于临界状态时，对系统产生关键作用的变量是很少的。协同学将决定系统最终状态的变量称为慢变量。这个结论具有非常现实的意义，它使得我们能够以最简单和最经济的方式来处理复杂的问题。

所谓慢变量，是指始终朝着一个方向持续不断地缓慢变化的变量。因此，在短期内看不出系统有什么明显变化，但当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导致系统发生质的跃迁甚至突变。慢变量强调的是积累效应。“龟兔赛跑”故事可以看做是慢变量战胜快变量的一个经典案例。关于慢变量的一个著名例子就是“煮青蛙”模式：如果把青蛙放到高达一百度的开水中，青蛙会发生剧烈反应而跳出来；而如果把它放到与外部环境温度差不多的温水当中，青蛙会感到很舒服而待在那里不动；随后，我们使水温缓慢提升，青蛙会逐渐适应环境，一直到被煮熟为止都不会发生任何反应。这里的慢变量就是水温。水温的变化很缓慢，青蛙可能根本察觉不到变化。但是，随着水温的缓慢升高，青蛙逐渐丧失了反应能力，最终危机到了生命。

美国汽车市场是煮青蛙模式的一个现实例子。从整个汽车工业发展的轨迹来看，汽车曾经是引导美国经济的主导产业，也是领先世界的产业。在美国汽车市场上，本土生产的汽车一度独占鳌头。对此，底特律为之非常骄傲，认为在这个市场上无人可比，由此便失去了警戒。值得一提的是，日本汽车随后悄悄进入美国市场。60年代初期，日本汽车在美国汽车市场的占有率达到了3%-5%，这样的比例并没有引起美国汽车制造商们的注意；到了70年代中期，日本汽车在美国汽车市场的占有率逐渐增加到10%，但仍未引起美国汽车制造商们的足够重视；直到70年代末，日本汽车在美国汽车市场上的占有率达到了15%，这时美国汽车制造商们才开始警觉。然而，迟到的警觉已使损失不可避免。到了80年代初，日本汽车占领了美国汽车市场的21%，目前则已达到1/3左右。

在上述案例中，美国汽车制造商就相当于“煮青蛙”模式中的青蛙，这里的慢变量就是日本汽车在美国汽车市场上的占有率。随着日本汽车缓慢进入美国市场，美国汽车制造商由于没有迅速反应并采取应对措施，因而痛失了击败对手的良机。

从一定意义上讲，一个企业、一个地区、一个国家的发展，乃至人类文明的兴衰，都是由于缓慢变化造成的。因此，及时觉察这种缓慢变化意义重大。

(303)特征尺度：企业家评价与培养的客观标准

特征尺度是我们在系统经济学研究过程中提出的一个新概念。这一概念在经济学中的应用十分广泛。特征尺度是特征时间尺度和特征空间尺度的统称。所谓特征时间尺度，是指能够体现经济系统本质变化的最短时间跨度；与特征时间尺度相对应的空间范围被称为特征空间尺度。中国有句成语：“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里的路有多”遥“才能知马力，日有多”久“才能见”人心“，都是由”特征尺度“决定的。

根据系统经济学观点，层次性是经济系统的基本特征。按照组织水平的不同，经济系统可划分如下七个基本层次：个人(最小经济单元)、家庭经济系统、企业经济系统、产业经济系统、区域经济系统、国家经济系统和全球经济系统。一般来说，经济系统层次越高，特征尺度越长，即：

L家庭≤L企业≤L产业≤L地区≤L国家≤L全球

要准确的评价一个企业家的真实才能，至少要放在一个大于企业经济系统的特征尺度的时间跨度内，在小于特征尺度的时间跨度内无法给出企业家的全面评价。这种思想同样也适用于对政府官员的评价。现在许多地方政府急功近利、行为短期化，其根本原因可能都与官员评价的时间尺度有关。

企业家的培养具有层次性。“系统时代，整合为王“。一个企业，要想基业长青，除了必须练好内功之外，还必须积极整合产业、地区、国家甚至全球的相关资源。在证实了企业家在某一个层次经济系统的管理能力之后，就应当集中培养他驾驭较高一个层次经济系统变化的能力。例如，在一个企业家能够成功应对行业变化之后，就应当创造条件和机会锻炼他驾驭国家经济系统变化和全球经济变化的能力。只有具备了驾驭全球经济变化能力的企业家，才能算得上是一个成熟的企业家。

(304)特征尺度与发展规划

发展规划与特征时间尺度密切相关。从时间维度上讲，所有的发展规划，都是针对长期而言的。在经济学研究中，长期和短期是一对基本概念。经济学中首先区分长期和短期概念的是经济学大师马歇尔。马歇尔把更换不更换固定资产(设备)和生产要素作为区分长期和短期的标志。从本质上讲，马歇尔这样所定义的长期和短期不是个时间概念，而是指企业的一种状态。企业不更换设备，一般意味着企业的特征尺度不变(对应于马歇尔短期)，更换设备往往会导致企业的特征尺度发生变化(对应于马歇尔长期)。但是，不论更换不更换设备，在小于特征尺度的范围内，实际上都属于短期的范围，只有在大于特征尺度的范围内才能称得上是长期。

根据特征尺度理论，我们可以给出经济学中长期和短期的严格定义：所谓短期，是指小于经济系统特征尺度的时间范围；所谓长期，是指大于经济系统特征尺度的时间范围。

短期和长期是相对的，相对于国家经济系统的短期，相对于企业经济系统来讲可能就属于长期的范围，其判识标准就是特征尺度。由于特征尺度是由经济系统的本质属性决定的，因此，特征尺度的概念给出了经济学中的长期与短期的一个客观标准。

所有的规划只有在大于特征尺度的时间范围内才有意义。我国借鉴原苏联的模式，每五年制定一个五年发展规划，同时还制定十年发展规划。根据我们的研究，不难看出这两种规划适用于不同的特征时间尺度。例如，核电产业的特征尺度至少为15年。为此，为了制定核电产业的发展规划，至少应放在大于15年的范围内来考虑国家对电力的供需预测。再比如，对于三峡工程来说，其所对应的特征尺度更长，因此，对三峡工程的论证应当放在更大的时空框架内来讨论。

(305)特征尺度与企业发展战略

从时间维度上讲，企业发展战略是一种长期的规划。如果用L 企业表示企业经济系统的特征尺度，我们可以得出企业的长期和短期的如下定义。

定义(长期和短期)：相对于企业经济系统来讲，当时间t > L 企业时，称为企业经济系统的长期；当时间t < L 企业时，称为企业经济系统的短期。

企业战略具有全局性和长期性。严格来讲，企业战略是相对于t > L 企业的时间范围来说的。只有在大于特征尺度范围内，企业战略才开始发挥作用。当t < L 企业(对企业来说是短期)，企业的绩效主要取决于企业自身的经营管理，其所对应的经济学分支主要为企业经济学和微观经济学，以及比企业经济系统层次更低的经济系统理论，主要是家庭经济学和个人经济分析(包括经济人假设)。

当t > L 企业时，企业发展战略可以分为以下几种情况：

情况一： L 企业< t < L 产业

当时间 t 大于企业经济系统的特征尺度L 企业时，企业战略开始对企业绩效和发展产业产生重要影响。但是，由于时间t 小于产业经济系统的特征尺度 L 产业，企业这时还只需要了解比它层次较高的经济系统的状况和相关的政策法规，而对它们的变化无需予以特别关注。下面举两个例子来对此加以说明。

案例1：对于一个新考入中国传媒大学的研究生来说，在校时间为3年，而中国传媒大学的特征尺度Lcuc显然是大于3年的。如果该学生毕业就走，那么对他来说 t < L cuc，他只需了解学校现有的规章制度即可，而对它们的未来变化无需特别关注。但如果该学生想留校发展，那么他在学校的时间 t 就有可能大于L cuc，因此该生就必须关注整个学校的发展战略。

案例2：对于一个到大企业打工的打工仔来说，打工一般是短期的，即 t < L 企业，那么，他只需了解企业现有的规章制度，而无需特别关注企业发展战略。

情况二： L 产业 < t < L 地区

这时，时间 t 显然大于企业的特征尺度 L 企业。企业绩效和企业发展主要取决于企业在产业内的发展战略，企业的成功与否主要在于企业对其所在的行业发展和变化趋势的掌握和预测。比方说，如果企业所在的行业属于夕阳产业，则在t > L 产业的时间内，整个产业都趋于萧条，无论企业怎么做，企业绩效都不会理想；反之，如果企业所在的行业是朝阳产业，整个行业属于上升阶段，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企业绩效一般都会较为满意。这种思想对新建企业对行业进入选择和老企业对行业退出选择提供了启迪。因此，在 L 产业< t < L 地区的情况下，企业绩效与企业发展所对应的经济学分支主要是产业经济学、家庭经济学和个人经济分析有关。

情况三： L 地区< t < L 国家

这时，时间 t显然大于企业的特征尺度 L 企业和企业所在的产业经济系统的特征尺度 L 产业。企业绩效与企业发展主要取决于企业所在的地区和产业发展变化情况。在这种情况下，企业所要做的一个重要事情就是分析和预测其所在的区域经济系统的战略规划和变化趋势。如果该区域经济系统发展处于衰退阶段，则对该地区内所有企业都是不利的。在经济现实中经常可以观察到这样的现象，越是经济发达的地区，其投资环境越好，吸引的外资亦越多；越是经济落后的地方，越难吸引外资。这也为在什么地方创建企业，企业应当从什么地方退出和转向何处提供了理论指导。现在有些外资企业从我国转向越南和柬埔寨可以从这里找到部分解释，同时也为如何制定相应对策提供了思路。

根据上面的论述不难看出，当 L 地区< t < L 国家时，企业绩效和发展所对应的经济学分支主要为区域经济学，同时还与产业经济学、微观经济学、家庭经济学和个人经济分析有关。

情况四： L 国家< t < L 全球

这时，时间 t 显然大于企业的特征尺度 L 企业和企业所在的产业经济系统的特征尺度 L产业，以及企业所在的区域经济系统的特征尺度L 地区。在这种情况下，企业绩效和企业发展主要取决于国家经济系统的变化，因此企业要想在大于国家特征尺度的时间范围内实现可持续发展，其必须对国家战略和国家的未来发展变化进行研究和预测。此时，企业不仅要关心国家现状，更要关注国家变化。中国在过去100年内发生过多次重大历史变迁，这也许可以为中国“百年老字号”企业的现状提供部分解释。

在这种情况下，与企业的生存与发展关系最为密切的经济学分支为宏观经济学。同时，还与区域经济学、产业经济学、微观经济学、家庭经济学和个人经济分析有关。

情况五： t > L 全球

这时，时间 t 大于企业经济系统所在的任何层次经济系统的特征尺度。在这种情况下，企业生存与发展主要取决于全球经济系统的变化趋势。如果全球经济趋于衰退，企业的生存与发展将会受到威胁；如果全球经济处于快速发展时期，则将有利于企业的生存与发展。具体一点来讲，主要取决于整个人类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能力的变化。

在这种情况下，与企业的生存和发展关系较为密切的经济学分支是全球经济学(世界经济学)，同时，还与国家经济学、区域经济学、产业经济学、微观经济学等学科有关。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到根据时间跨度划分等企业发展战略的层级结构，如图305-1所示。

(306)系统化：制度的人文基础(1)

人类社会已经进入“系统时代”。“系统”已经或者正在成为人类的一种基本生存方式和发展途径。站在系统时代的背景下重新审视制度问题，一个至关重要的结论就是：系统化已经逐渐成为制度建立和实施的最重要的人文基础。

系统化之所以成为制度建立的最重要的人文基础，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企业与企业之间的关系、地区与地区之间的关系、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以及所有不同层次系统之间的关系从未像今天如此密切。在系统时代的背景下，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集体，包括任何一个政党都不能脱离环境因素而孤立存在。从这个意义上讲，人们之间的系统化水平正在日益提高。这是我们研究制度问题的一个最根本的出发点。

“系统化”，即趋向于形成经济系统的过程。“系统化”分为“系统深化”和“系统广化”。系统深化是系统内部各个元素之间关系不断加强的过程，系统广化是系统和外界环境之间联系范围不断拓展的过程。

系统化不仅反映了人与人、国家与国家之间等联系的日趋密切，而且也反映了人与环境之间以及自然环境的全球联系正在不断加强。正如马克思所说，科学技术的日新月异使得人类对自然界干预的强度和速率达到了空前水平。与此同时，自然界对于人类干预行为的报复也是空前的。沙尘暴便是现实生活中一个很好的例子。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全球化实际上表达了两个概念：一个是人类社会的全球化，它以经济系统的全球化为标志；另一个是自然界的全球化，它以地球表层系统的形成为标志。

在全球化的过程中，人们之间的交往日益密切，这必然要求用一定的行为规则去约束和规范人们的行为，这便是制度产生的依据之一。影响制度制定的因素很多，从系统时代的背景出发，系统化为我们提供了研究制度的最重要的人文基础。就系统深化而言，系统深化的一个自然结果是专业化经营，即社会分工。社会分工的日趋细化必然要求团队合作，因为合作是分工的前提。而就系统广化而言，系统广化目前已经达到地球极限，这就是经济全球化。那么，经济全球化也必然要求每一个经济个体具有全球意识和全球观念。所有这些人文因素，都将影响每个经济个体和国家行为，进而影响制度的制定和实施。从这个意义上说，系统化作为系统时代的基本特征，它是制度最重要的人文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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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昝廷全.制度边界的类型与意义[J].经济学动态，20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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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昝廷全.资源位定律及其应用[J].中国工业经济，2005，(11).

(责任编辑：龙学锋)

Systems Thinking(15)

ZAN Ting-quan

(Chinese Center for Systems Economics Research，Communication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024，China)

The system science i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achievements of sciences in the 20th century.Systems thinking is of the most fundamental among systems sciences.6 topics are introduced in this article.Every topic encompasses three modules：related topic + related theories +the perspective of systems economics.It will be very helpful for the readers to understanding and grasping systems thinking that introducing systems thinking with concrete topics.

systems science；systems thinking；systems economics

2017-04-12

昝廷全(1962-)，男(汉族)，安徽界首人，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E-mail：tingquanzan@cuc.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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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4793(2017)03-007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