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斯乎？日耳曼乎？

朱明晖

第一次接触位于法国东北部的阿尔萨斯-洛林（Alsace-Lorraine）是中学读世界历史的时候，一直隐隐约约记得这个地域常年处于法国和德国的争夺战中。今年趁着十月国庆长假，决定去这个风景优美、盛产美食和葡萄酒（虽然名气没有波尔多和勃艮第那么大）、饱受争议的地区游览。

临行前，在做旅游攻略的时候，重温了一下阿尔萨斯-洛林的动荡历史。阿尔萨斯富饶的自然资源、特殊的地理位置，很容易引起统治者的青睐和野心。600多年前，此地区属于神圣罗马帝国，自1648年威斯特伐利亚和约后逐渐成为法国领土。1871年爆发普法战争后，通过法兰克福条约，该地又归属于新成立的德意志帝国。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曾短暂宣告独立，后来又回到法国的怀抱。纳粹德国1940年重新占领。1945年至今，又复归法国所有。当年德国人一直以山脉作为边境，而法国人则以莱茵河作为边界。

概括来讲，阿尔萨斯亦是欧洲文化的分界线，北部为日耳曼（德国）风格，南部则为法国风情。在阿尔萨斯的7天游程里，一直感觉眼睛在德国看建筑和风景，而耳边响彻的却是以法语为主的沟通语言。

斯特拉斯堡——首个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市中心区

阿尔萨斯最重要的两个城市斯特拉斯堡（Strasbourg）和科尔马（Colmar）都在法国东北部边境。由于斯特拉斯堡火车与巴黎之间交通相当便利，从上海出发抵达巴黎戴高乐机场后马上可以乘坐直达斯特拉斯堡的TGV高铁，车程大约2.5小时。斯特拉斯堡是法国阿尔萨斯大区和下莱茵省的首府。该城市在语言和文化上兼有法国和德国的特点，是这两种不同文化的交汇之地。历史上曾经有德法两国名人如：谷登堡、加尔文、歌德、莫扎特、巴斯德等都曾在此生活居留。斯特拉斯堡虽然只是法国第七大城市，但是它与日内瓦、纽约以及蒙特利尔（加拿大）一样，是欧盟组织总部所在地：欧洲委员会、欧洲人权法院、欧洲反贪局及欧洲议会等多个欧盟合作组织均在斯特拉斯堡设立总部。斯特拉斯堡古镇还拥有中世纪以来的大量精美建筑，1988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这也是首次一个城市的整个市中心区域获此荣誉。

斯特拉斯堡大教堂是古城里最令人震撼的建筑、欧洲著名的哥特式教堂，也是19世纪以前欧洲最高的宗教建筑。它始建于1176年，直到1439年才全部竣工，用孚日山的粉红色砂岩石料筑成。正面顶上，一边是一座高142米的尖塔，另一边却只有一座平台，此处原应是一座对称的尖塔，由于当时的财力有限而没有建起来，如今反倒成了它的特色，斯特拉斯堡大教堂也因此而极负盛名。

法国知名作家雨果曾以“集巨大与纤细于一身令人惊异的建筑”来形容这座教堂。中殿华丽典雅，其中的彩绘玻璃窗（12至15世纪）及天使之柱（约1230年）气势不凡，再加上那精雕细琢的讲坛（1484年），以及著名的席伯尔曼（Silbermann）风琴等更加使人赏心悦目。而大教堂的正门以耶稣事迹“最后的审判”为题的浮雕、精工镂制的圆形玫瑰窗和本堂的彩绘玻璃都是值得仰头细观的艺术品。花5欧元可以登上塔顶，全城秀丽的景致及壮丽的森林和山脉尽收眼底，一览无余。教堂里面还珍藏着一座15世纪的天文钟，每天在中午时分，有个关于这个古老天文钟的视频，同时也会有老钟古灵精怪的机械表演，比如有公鸡叫、耶稣的12位信徒从里面出来绕个圈子等。

如果你对阿尔萨斯的老建筑和传统生活感兴趣，建议你去参观Alsatian博物馆，馆里有英语的解说，介绍了当地传统半木梁结构建筑，你不仅可以看到许多有意思的阿尔萨斯的民间艺术，而且还可以看到传统人家的家居、厨房用品及摆设，深度了解当地居民的人情风味。

科尔马——一个如童话世界般美丽的古镇

在斯特拉斯堡以南大约30公里处有个被公认为法国最美丽、如童话世界般的古城小镇科尔马（Colmar）。笔者一到科尔马就被这里如童话世界般的小城风景震住了。据说这里也是宫崎骏动画片《霍尔的移动城堡》的取景之地。小城里保留着成排成排颜色鲜艳、16世纪建筑风格的小屋——木筋屋（Half-timbered houses），设计独特，每栋皆具个人品位。在小威尼斯区有小桥流水、幽幽的深径窄巷，时不时在水上慢悠悠飘过几只小船。岸边坐落着无数餐厅和酒吧，游客们可以一边享用佳肴美酒一边尽情地享受美景。河岸旁遍植的彩色花朵，使得古镇显得缤纷而诗情画意。顺便提一下，喜欢艺术的朋友们，千万不能错过古镇里的恩特林登（Unterlinden）博物馆，博物馆位于科尔马市13世纪的多米尼加修道院中。它以贝格海姆的高卢罗马镶嵌艺术、中世纪艺术藏品，尤其是西方艺术史的杰作伊森海恩祭坛画（1512-1516 Isenheim Altarpiece）著称，50年前向大众开放。现在，恩特林登博物馆通过购买、捐赠和遗赠获得了丰富的当代艺术收藏。科尔马有过辉煌的历史，城市充满文化气息，懂得保存及维护古老的建筑遗产，散发它的独特魅力，同时亦能给人友善热情的感觉。

阿尔萨斯葡萄酒以及“酒之路”（Route du Vin）

许多去法国旅游的朋友们，在参观名胜古迹之余，一定都会想到闻名世界的法国葡萄酒。也许不少读者还不知道在阿尔萨斯的葡萄酒区里面有一条50年前开创的“酒之路”（Route du Vin）。它像一条蜿蜒的带子，一路上将150公里长的葡萄园、美景如画般的村庄和一些中世纪的古堡串联起来，不难想象“酒之路”成了一个备受游客们喜爱的旅游景区。

建议大家在科尔马游玩时可以多住一个晚上，早上租一辆车，驱车去酒之路游览，仅仅一个小时不到便可以到达“酒之路”上指引的酒庄和景点。大多数的酒庄都是需要提前网上预约的，如果事先安排周到的话，访问三个酒庄（你想多品几款美酒，与酒庄庄主多聊聊葡萄酒种植的话，笔者不建议访问多过三个酒庄）、两个古镇（建议Eguisheim和Kayersberg）、吃顿美餐，这样一天开车来回非常充实、悠闲而不局促。游览葡萄酒景区，笔者从来不建议走马观花、蜻蜓点水式的游览风格，这也是笔者游遍世界各国几百座酒庄的经验之谈。

爱好葡萄酒的人士通常认为雷司令（Riesling）是德国最具代表性的葡萄品种。而法国阿尔萨斯法定产区最出色的葡萄酒恰恰也是雷司令！这也很容易理解，毕竟阿尔萨斯离开德国只有一座山的距离，除了政治因素之外，风俗人情、气候、土壤、水源都相当接近，当然酿出来酒的口味也很相似啦。阿尔萨斯葡萄园得天独厚，由于得益于半大陆性气候的影响，日照光照充足，气候炎热干燥。葡萄园位于孚日山的山丘之上，海拔高度200至400米，因这一特殊的高度，阿尔萨斯葡萄园能够享受到最充分的阳光照射。这些优势使得葡萄成熟缓慢，延长了成熟期，加上土质复杂，从花岗岩到石灰岩，其中还有黏土、片岩和砂岩，赋予葡萄非常细腻而独特的芳香。这里90%以上出产的葡萄酒是白葡萄酒，也许会令不少红葡萄酒的爱好者感到失望，建议他们不如借此机会，打开味蕾品尝一下阿尔萨斯的特级产区（Grand Cru）的雷司令、灰皮诺（Pinot Gris）、琼瑶浆（Gewurztraminer）、白皮诺（Pinot Blanc），或者麝香（Muscat），没准会给你带来不少惊奇，从此爱上白葡萄酒！

这次行程，我们精心挑选了三个历史悠久的酒庄参观，它们分别是：Domaine Weinbach，Maison Trimbach和Domaine Zind-Humbrecht。

Weinbach酒庄历史悠久，起源于1612年的修士院。法国大革命时，酒庄以政府财产售出，福勒（Faller）兄弟于1898年获得这份财产，并一直在福勒家族保留至今。美国著名酒评家Robert Parker曾说Weinbach酒庄将成为阿尔萨斯顶尖酒庄之一。参观当天，女庄主Catherine Faller女士亲自招待我们品酒，还亲自倒酒与我们聊天，非常平易近人，毫无一丝大酒庄庄主盛气凌人的姿态。当她听到我说，我一直不太喜欢香水味过浓的琼瑶浆葡萄酒，她让我尝了一款她们家的琼瑶浆，让我大改对此葡萄品种的看法。Faller女士听后很高兴，说送你一瓶带回去慢慢享用吧！

临行前，上海ASC精品酒业的酒庄代表帮我在Trimbach酒庄早早地就安排了参观和品酒。Trimbach创建于1626年，400多年来在Trimbach家族里代代相传。参观那天，酒庄派出他们第13代的继承人Anne Trimbach来接待我们。热情的Anne小姐带我们参观了他们庞大的地下酒窖。当她得知我们在中国喝到老年份的雷司令的机会非常难得时，她马上拿出一瓶20年陈年的雷司令（1996年），打开让我领略老年份雷司令的风采。没有想到酒体还是如此饱满紧实，不失优雅的果味和酸度，更有一丝丝烟熏味。Trimbach真不愧为阿尔萨斯最杰出的酒庄之一。

Zind-Humbrecht酒庄也许是阿尔萨斯地区名声最响亮的酒庄之一。Humbrecht家族从1620年开始在当地种植葡萄。1959年Leonard Humbrecht与Genevieve Zind结婚后，通过收购和开垦园地，成立了该酒庄。20世纪80年代开始，酒庄由他们的儿子奥利弗（Olivier Humbrecht）经营。奥利弗是世界著名的酿酒师，也是第一位获得“葡萄酒大师”（Master of Wine）称号的法国人。我们的品酒是在酒庄的地窖里面进行的，接待者特别注重葡萄园土壤对葡萄产生的影响，我们一边品酒一边学习阿尔萨斯的地理风土。

最后，建议大家一定要去走走那些点缀在酒之路上的古老而美丽的小镇，在Eguisheim和Kayersberg小镇里悠闲地喝杯咖啡，穿越时空，领略欧洲中世纪的风光，其意境让人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