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从“胡子”到国家元首
2017-01-12黄金生
黄金生
东北人管土匪叫“胡子”,1924年直系军阀被推翻后,段祺瑞在天津搞庆祝招待会邀请冯玉祥、张作霖等人。冯在赴宴之前特意把八字胡刮掉了,有人问他怎么把胡子剃掉了,他高声回答:“胡子不能要,非去不可。”孙科在 《八十略述》 中也说:“从前听说张作霖是土匪出身,以为他粗鲁剽悍,及见面之后,方知他长得非常清秀,个子不高,不像土匪一类的人物。”可见,在人们心目中,张作霖身上总是被贴上“胡子”的标签。
1923年,《密勒氏评论报》 的主编鲍威尔专访张作霖,询问他曾在哪里读过书,张回答:“绿林学校。”一个没读过几天书的“大老粗”,最终却因缘际会,成为说一不二的“东北王”,还曾一度问鼎中原,左右全国政局。可以说,在北洋军阀诸派系中,奉系军阀是最具“励志”色彩的。
确和土匪脱不开关系
绿林出身的张作霖接受招安而变成官府的正规军,流传最广的是他主动设计招安的故事。张作霖不想浑浑噩噩当一辈子土匪,想名正言顺成为国家公务员。1902年,当他听说盛京将军增祺的三姨太沈夫人要从他的地盘经过,便和同伙密谋劫持:他派手下汤玉麟率领一伙人扮成土匪在其必经之路设伏打劫,就在美人受难之际,张作霖带领另一伙人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虽然狗血,但用起来百试不爽。救下沈夫人之后,张作霖又百般献殷勤,并表示愿弃暗投明,想在增祺麾下效力。沈夫人早就听闻张作霖大名,本以为是杀人不眨眼的悍匪,没想到却是一个彬彬有礼的有志青年。张作霖护送她安全回到盛京,还赠送了许多金银财宝。通过三姨太的“枕边风”,增祺很快就答应对张作霖进行收编。张作霖摇身一变,完成了从绿林到官军的“华丽转身”。
这则故事最早见于宁武的回忆,宁武曾担任过张作霖的副官,1908年加入同盟会,参加东北辛亥革命,后追随孙中山进行民主革命。所以在很多张作霖的传记里,都采用了这个说法。但是,从现有资料上看,这种说法更像是一个杜撰出来的精彩故事。
张作霖小时因为家穷读不起书,当时有位名叫杨景镇的私塾先生,有几次看到一个小孩在窗外偷偷听他讲课,便把他叫进来,小孩说:“我叫张作霖,我想念书,但家里穷,上不起学,因此常在这里偷听。”杨先生觉得小孩看起来天资聪颖,说不定能成大器,决定不收学费让他随班就读,还免费提供书籍和纸笔。但张父好赌,因赌桌上的纠纷被人误伤致死,紧接着张作霖的哥哥张作泰又患病夭亡,他被迫停止学业,走上社会。张作霖后来发家后,也知恩图报,特地派人把杨先生请到家里开私塾,让子女如张学良等人跟杨先生读书。
当时的东北,天高皇帝远,政权的触角难以覆盖广大乡村。连年的兵祸,进一步造成基层权力真空,盗匪横行,民不聊生,底层民众不得不起而以武力自卫。张学良晚年在自述中说,张作霖曾在宋庆的毅军短暂栖身。中日甲午战事平息,毅军回防关内,张作霖不舍乡土,脱离军队返回老家辽宁新民,娶了张学良的生母赵氏,并在岳父的帮助下,与张景惠、张作相、汤玉麟等共同组织了一个小型地方武装“保险队”。
活跃于各地的保险队、保卫团是民众在乱世当中为求自保应运而生的一种民间自治组织。负责维持地方治安,收取保护费,性质上又类似于黑社会。不过众多史料指出,张作霖经营的保险队拒匪盗、防绑架,在当地口碑不错。所以,有人认为,张作霖其实并非土匪出身。但当时的保险队、保卫团泥沙俱下,有些就是干着打家劫舍的土匪勾当,非要说张作霖是土匪,恐怕他也洗刷不掉。何况在这种权力真空下,张作霖的保险队在保境安民的同时,为壮大自己的实力,越界打个劫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儿。
从绿林到官军
清政府对东北各地的各种保险队无力管理,只能采取剿抚并用,以抚为主的方针。张作霖帐下有一批文人士绅,认为从长计议,招安才是出路。在张作霖被招抚之前,已经有许多势力被收编,不过这些人往往“抚而复叛”,令政府非常头疼。面对良莠不齐的各种非法武装,官府在招抚的过程中也不得不慎重,要对保险队头目的出身、经历、人品进行严格考察,并要求有当地士绅和富商以个人财产及身家性命作担保,如果地方官府收抚的私团首领一旦出现反叛行为,知府、知县以及具保的绅商都是要被上司追究责任的。
沈阳市张氏帅府馆长曲香昆介绍,地方当局对张作霖表示收抚之意,这一时间最晚应该是1902年春。而张作霖在官府考察的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也极力表现,为八角台保险队赢得了良好的社会声誉。他参照官兵纪律,对团丁进行训练,除赌盗案自行管理外,地方民事、刑事案件一律送官府裁决,地方官员对他也颇有好感。在张作霖被招抚的过程中,当地举人刘春烺、盛京宗室学汉教习张程九等文人士绅也积极向官府进言,替张作霖说话,为他具结具保,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经过一段时间考察,官府对张作霖的评语是:“素为众所推服,其投效情殷,无心疑贰。”虽然如此,增祺还是要考验一下张作霖,他开出了条件:要求张作霖配合官府严密会剿杜力山、海沙子等党匪,并许下承诺:“倘能奋勇打仗,擒斩著名巨匪,尤当破格擢用。”
关于匪首海沙子的死亡,张学良晚年口述历史中有张作霖与其决斗的记述,颇有传奇色彩。海沙子当时势力很大,向八角台的张作霖要保护费,并叫嚣:“你要不给我钱,那我就要打。”张作霖说:“我在这个地方负有责任,我拿人家的钱,咱们一打的话,就把这个地方打混乱了。不如咱们俩对打好不好?你的人在这边,我的人在那边,咱俩开枪对打,你如把我打死了,那我这地方归你,我若把你打死了,那你的部下都归我。”结果,两人对决,张作霖一枪就把海沙子打死了。
这个单挑故事讲述得绘声绘色,但曲香昆在查阅档案时,却发现了另一种说法,在 《增祺札转总巡璞玉密调八角台练长张作霖等队会剿海沙子情形禀》 (见《奉系军阀档案史料汇编》)中写道:1902年10月初,海沙子、三支眼、杜力山、萧汉臣、徐子杨、陆海川等伙党共有400多人四处作乱,烧杀抢劫。当时,新民厅官员带领官兵450人及张作霖之会勇100名,对他们进行了堵击剿捕,击毙贼首海沙子、阎海山、徐永和、路海川、辛洛疙瘩及伙党40余名。
在此次会同官兵剿匪中,张作霖应官府之密调令带会勇100人参战。在战斗中,张作霖力破重围,表现突出,右腿受枪伤一处,并亲手击毙了罪大恶极、臭名昭著的匪首海沙子,通过了官府的考验。为此,盛京将军增祺同意了八角台保险队收抚后仍由张作霖统领的要求,明确指示“此降队仍交该练长等暂行分带”,确定了张作霖被招抚后的地位。此役的胜利,也保证了张作霖能继续掌控自己的武装。1902年11月,张作霖所部250人被编为“新民府警前营马队”。而反观之前收降的杜立三,其队伍仅允许留下40人,还被拨归至瑞禄手下,完全失去了原有的独立性。而金寿山、杜立三在被招抚后也很快复叛。
抚而复叛的辽西巨匪杜立三势力非常强大,据说他枪法精准,马上功夫过硬,盘踞在地处辽阳、新民、海城三地交界处的“三界沟”。山高林密,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张作霖在被招抚之前,曾与其发生冲突,后经人调节,两人不仅和解,还结为“金兰之好”。张作霖在接到剿灭杜立三的命令后,认为对杜立三只能智取。他派人向杜立三贺喜,说奉天东三省总督府派员来向他招抚,请他速来新民府拜见委员,筹备晋升事宜。但狡猾的杜立三没有接受张作霖的邀请。
张作霖见杜立三不肯前来,又请出杜的同宗叔父杜泮林。杜泮林是个读书人,深得杜立三信任。张作霖将杜泮林接到新民府,并引见徐世昌的特使殷鸿寿,证明此番确实是招安。一番忽悠后,杜泮林信以为真,慨然挥笔写了一封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杜立三见到叔叔的亲笔信,也认为有道理,结果中了张作霖设下的圈套,在新民府被诱杀。
在接受招安的时候,张作霖就曾对官府明言,要升官发财。这当然是他的心里话,但这并不等于他没有做人的原则,张作霖很讲究江湖义气、良心道德。不过对诱杀杜立三,卖友求荣这事,有人认为他并不在乎江湖道义。实际上江湖义气只是他维系内部的一种精神,杜与张属于两个山头,结拜也只是暂时的和解。诱杀杜立三不仅给张的势力带来莫大的好处,而且并没有在集团内部破坏张的“义气”形象。到1907年春,他先后击败了新民附近的20余股匪众,还驱驰绝漠,解除了危害东北边疆多年的内蒙古匪患。因为在剿匪中屡立战功,到1908年5月,张作霖已升任奉天前路巡防营统领,所辖队伍达7个营3500多人,成为东北地区一个实力不容小觑的军事首领。
成就“东北王”
如果说接受招安是张作霖发迹的第一步,那么,辛亥革命则是张作霖真正崛起的开始。
革命党人在东北的活动是有传统的,宋教仁等有取天下的上中下三策,其上策便是在东北起事,然后直逼北京。到1911年5月赵尔巽回任东三省总督时,奉天已有一大半落在革命党人手里。武昌起义后,东北新军积极响应,推举蓝天蔚为中华民国军政府临时关东大都督,拟驱逐赵尔巽,宣布奉天独立。赵尔巽获悉后十分恐惧,遂密调后路巡防营吴俊升部自辽源驰援奉天。不过率先通过线人得到消息的张作霖早有图省之志,星夜率兵奔沈。过辽源时,张作霖派人给吴俊升送去名帖说家有急事,吴俊升信以为真,等到不久接到调令后才恍然大悟,此时张作霖已先行一步到达省城。
是张作霖而不是吴俊升第一个到达奉天,赵尔巽深感意外,张作霖则假装诚惶诚恐地说:“因局势紧张,唯恐总督陷于危境,下官迫不及待,率兵前来护卫。”局势紧张之际,赵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当即任命张作霖兼任驻扎省城的中路巡防营统领。
革命党人幻想以和平方式取得政权。11月12日,蓝天蔚与吴景濂等人组织了保安会,邀请绅商200余人到会,准备以表决方式通过奉天独立的方案。赵尔巽亦携张作霖到会。吴景濂等人慷慨陈词,主张脱离清廷,宣布独立。赵尔巽马上予以反驳,张作霖则将手枪置于案上,还用毛巾包住水杯冒充炸弹发出威胁,此议遂告流产。不久蓝天蔚被逼离开东北南下,另一革命领袖张榕则被张作霖诱杀。
蓝天蔚领导的革命党人,表现得优柔寡断,“蓝的新军,武器一流,训练一流,是沈阳周边最具实力的武装团体”,所以张学良对蓝天蔚的出走“不能理解”。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坐失东北,令人遗憾。不过,这却成全了张作霖,他为自己争取到了足够丰厚的政治资本。事后,赵尔巽不忘专折特奏朝廷为张作霖请功。清廷破格升赏,任命张作霖为“关外练兵大臣”,赏戴花翎,所部被改编为第二十四镇,不久又兼任巡防营务处总办。
虽然张作霖成功安定了东北局势,但毕竟清廷气数已尽,袁世凯为稳住东北,私下向张作霖许愿,一旦清廷退位,本人就任民国大总统,将“任卿为东三省防务督办”。张作霖审时度势后摇身一变,又成为共和政体的拥护者。所以,在清廷覆灭之际,东北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而是作壁上观。
但当袁世凯真正做了总统后,却对事先许诺的“东三省防务督办”只字不提,显然,他对并非北洋嫡系出身的张作霖多有猜忌,唯恐他实力扩张形成尾大不掉之势。二次革命后,袁世凯首次召见张作霖,张作霖诚惶诚恐,在中南海里对袁世凯曲意逢迎,竟然行面见皇帝的三跪九叩之礼,并说:“前清那阵,作霖只知有皇上,如今只知有大总统,大总统就好比皇上,见了您老人家,怎能不磕头?”但袁对其仍不放心,准备采取明升暗降的办法安排他为“库伦护军使”。张作霖识破了袁世凯的用心,他发电报给陆军总长段祺瑞,声言此次调动是“鸟尽弓藏”,让人心寒。他还鼓动奉天的绅商通过各种方式与袁世凯唱对台戏。眼看着惹毛了张作霖,袁世凯只好取消了调动计划,让张作霖仍旧担任原职。
1915年夏天,袁世凯为复辟帝制,轮流召见各省的军政要人,张作霖也在其中。这次,张作霖为解除袁世凯对自己的戒心,故意“装粗卖傻”,竭力把自己打扮成不关心政治、胸无大志的样子。为示浅薄,进入中南海后,张一脸土包子相,假装贪婪地东张西望,似乎对什么都新奇。结果,他刚从总统府回到奉天会馆,袁世凯便差人将自己的金表和居仁堂里的名画、名瓷送到奉天会馆,赠给张作霖。
不久,袁世凯称帝,大封天下,张作霖被封为二等子爵,张问左右怎么回事,人家告诉他“子爵下于伯爵一等,再上为公为侯”,张作霖非常不满,说“我何能为人做子?”等到袁世凯见自己众叛亲离,护国军四起之时,又想到张作霖。袁想让张赴湖南平乱,并许诺“事后封公封爵不成问题”。张早已看破袁的“空头支票”,不过他也想戏弄一下老袁,拍胸脯表示:“雨亭愿率部出征,甘为先驱。”但同时提出,二十七师装备太差,需要补充枪支弹药和军饷,袁自然一口答应。然而待饷械到手,张作霖却给袁世凯拍去电报,说是奉天局势不稳,不能开拔,结结实实地涮了袁世凯一把。
虽然老袁千方百计节制张作霖,先后提拔自己的“把兄弟”张锡銮和其宠臣段芝贵为东三省都督,可这都改变不了张作霖事实上的核心地位。后来老袁无奈,只好任命张作霖为盛京将军督理奉天军务。袁世凯病死后,黎元洪改各省将军为督军,巡按使为省长,张作霖遂改任奉天督军兼省长。其后,他又借机排挤掉本省实力派冯德麟,一步步把黑龙江、吉林大权揽到手,成为名副其实的“东北王”。
有雄才而无“大略”
绿林出身的张作霖在主政东北后,也懂得“马上得之,不可马上治之”的道理。1916年4月,张作霖刚当上奉天督军兼省长,就别出心裁地发布了一篇关于施政方针的白话文告示。接着,张作霖又发布了一篇任人唯贤的招聘启事:“治理国家,首先在于人才。而用人之第一要义则在于用人不疑,赏罚分明。我用人一定会秉着大公无私的态度,本着唯才是举,不分畛域的方针。地方贤俊,如不我弃,当不辞卑辞厚币以招之!”
招聘启事见诸报端后,八方才俊纷纷投奔张作霖而来。在原有的绿林兄弟之外,张作霖又招纳了一批军校出身的军官,如姜登选、杨宇霆、郭松龄、韩麟春等一大批干将,奉军素质开始有了改变。同时,也延揽了一批文人政客,如王永江、王树翰等为其治政理财,形成了所谓的“文治派”。
为招揽关内人才,张作霖还派人在营口、绥中等交通要道上设立招待处,以欢迎前来投奔之人。当他得知关内某些具有专门军事知识的人才,在京津地区因工薪待遇问题而各处喊冤时,立即派人前往,游说对方,并许以高薪,请他们到奉天就职。一时间,全国各地军校毕业生大量涌入东北,形成井喷之势。其中“保定军校毕业生为数最多,来自关内的各国陆军留学生和陆大出身的人次之”。
张起自草莽,说粗话是家常便饭,甚至以此特征来笼络张宗昌等部下。但他粗中有细,如对重用并有所依赖的王永江、杨宇霆他就从不说一句粗话。有一次,张作霖和杨宇霆为一件事争论起来,张生气了,说了“妈的”两个字,杨站起来说:“你骂谁?”张马上作揖赔罪,说:“这是咱的口头话,一个不留心溜出来了,敢是骂谁!”以至于听到这个故事的胡适说:“这个故事很美。”
张作霖主政之初,东北三省的金融、财政状况十分危险。“金融日紧益觉难支,外款输入百计压迫”。而一些奸商乘机渔利,更加重了金融市场的混乱。1917年,奉天省积欠内外债达1200余万元。张作霖任人唯贤,重用王永江,撤换贪官污吏,整顿税收,收回利权,不出数年,奉系即还清外债,且有相当节余。
为了整顿东北军队,张作霖成立了东三省陆军讲武堂,成为民国时期的四大军校之一。讲武堂不仅为张作霖在东北的立足和壮大积蓄了军事力量,也为东北乃至中国培养了一批重要的军事人才。张还建立和扩大兵工厂,建立空军和海军。兵工厂成为全国规模最大的综合性兵工厂之一,空军在全国首屈一指,海军则在全国海军中占有绝对优势。
虽然没读过几天书,但张作霖却非常重视教育,他曾说:“凡国家若想富强,哪有不注重教育与实业,能够成功的呢?”他创办的东北大学,虽属省立,但“其实验室设备却是第一流”,教师薪水也比“国立大学”高,因条件优厚,许多国内著名学者和社会名流都曾到东北大学任教。如曾任外交总长的罗文干、文字学家黄侃、著名学者梁漱溟、文法学家章士钊、建筑学家梁思成、著名学者林徽因、俄文学者曹靖华、机械学家刘仙洲等,为东北培养了多方面的高级人才,东北大学一度成为中国大学之最。据记载,东北大学第一届毕业生,除俄文系外,凡成绩优异者,“都送往外国留学”。张作霖把“个人所有的大部分财产,都拿出来办教育”,这是国内其他军阀所不及的。
台湾学者吴相湘说:“不论如何,张作霖‘毫无凭借崛起辽东,为不世之雄才。”但是,东北经济的好转,也促使张作霖扩张野心迅速膨胀,他已经不满于“东北王”的地位,而是产生问鼎中原的野心。他的“财神”王永江要求他放弃武力政策,抓紧时间建设东北,未得到张作霖的支持,随着张作霖在内战的泥潭中越陷越深,军费支出越来越多,无法说服张作霖的王永江遂挂冠而去,给其造成了难以弥补的损失。
跟南方的国民政府相比,奉系军阀仅靠信奉武力而缺少治国理念,张作霖个人的认知也跟不上时代的潮流,虽曾一度登上最高权力宝座,成为北洋政府末代国家元首,但很显然他不具备统治全国的能力。张学良后来就说:“我们争什么天下?奉军南下河北、河南,占了不少地方,可连一个县长也派不出。”他认为父亲有雄才,那缺少的当然就是“大略”。比较起来,“有大略而无雄才”的蒋介石就更有领袖之象。张学良曾对赵四小姐说:“蒋介石言谈举止,像领袖的派头,阎锡山不行,穿个大衫,像个买卖人似的。”那么绿林出身,讲究江湖义气的张作霖当然也“望之不似人君”。1928年4月,在蒋、冯、阎、桂四大集团的攻击下,奉军全线崩溃,等张作霖再想回到他的发迹之地时,却死在日本人的炸弹之下。
(选自《国家人文历史》2016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