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犯追踪》的现代公民权反思

张月寒

一部科幻与现实交错的美剧。我们采访了剧里呼声颇高、“肖根”CP里的根总艾米·阿克。

《疑犯追踪》（Person of Interest）这部剧的开场背景是这样的：美国经历“9·11”事件以后，政府对反恐活动的监视日渐紧密。所有人都被一个监视系统监视着，这个系统的设计初衷是发现并清除恐怖袭击。但是系统（剧里称作“机器”）的创造者哈罗德·芬奇没有想到的是，除了恐怖袭击之外，“机器”（machine）还能通过各种数据，判断个体是否具有暴力犯罪倾向。于是，芬奇找到了前CIA特工约翰·里瑟，他们一起建立了一个游离于法外的“义警”机制，根据机器给出的“号码”，共同阻挡那些还未发生的犯罪。

这部剧最初的火爆就是因为它对现实的预见性。在这部剧播出时，美国著名的斯诺登事件还没有发生。而当现实中人们知晓了“棱镜计划”以后，才发现电视剧里那些有关政府和公司合作对民众隐私进行监听的故事，和爱德华·斯诺登（Edward Snowden）事件所披露的几乎完全吻合。这也使得观众一度疑惑，这不是一部科幻剧，而是现实。

所以某种程度上，《疑犯追踪》是一部“数字朋克”（cyberpunk）。“数字朋克”是科幻文学类别中的一个体裁，通常把故事设置在一种偏未来的背景下，关注“高科技、低生活”这一主题。聚焦目前社会上正在发生的极新的高科技，以及由此带来的对于社会秩序的深层改变。编剧诺兰在采访中也坦言，比较难得的是CBS也一直支持他们在电视剧领域对于“数字朋克”的探索。所以，《疑犯追踪》在某些方面才能做到比传统“数字朋克”更加让人不寒而栗，因为它讲述的就是“现在”。

第三季后，随着“秘密监视”话题的日渐淡化，《疑犯追踪》趁势探讨另一主题：人工智能。在剧中，“宅总”芬奇发明了一个运算速度是人脑16倍的机器。当系统日渐成熟和完美以后，“宅总”发现它渐渐开始变得张狂、不顾忌，甚至难以控制。他决定清空它的记忆。这时机器说出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如果你不让我知道、记住、明白我的错误，我又如何成长？”

《疑犯追踪》由此提出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人类发明电脑、机器，或任何高科技的目的是什么？它提出的一个解决方案就是人要教导人工智能，让它们分辨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而不应仅仅把它们当成是一件没有感情的工具。

艾米·阿克（Amy Acker）在《疑犯追踪》里扮演“根”，一个坚硬、顽强、美丽的女英雄式角色。该角色以及艾米本人在中国极其受欢迎，被网友爱称为“根总”、“根妹”、AA。网友评论，剧中根妹最打动他们的一点，是自信。那种可以扳倒一切困难的内心力量，在众多“楚楚可怜”的女性角色中形成一股清新的风。

“非常有意思的是，现在当我回想扮演根的第一集，我其实并不是在演绎根，而是在扮演一个神经病。那时，其实我并不甚清楚究竟要怎样扮演这个角色。后来，终于在有一场戏，当我枪击了一个女人的脑袋并绑架了芬奇以后，我想，哼，看来她并不是一个好人。诺兰对我说，我们并不想让根成为一个典型意义上的反派角色，我们希望她更像你。她杀一个人的时候，是可以微笑着的。我想，从那以后，关于这个角色的一些更明晰的特质开始浮现出来了……而我也从原本只签约五集变成了一个长驻角色。”艾米·阿克这样总结这个她演了三季的根。

知乎上有个帖子，大意是“根总的魅力”。很多剧迷评价，AA的嗓音和自身特质，使得剧中根总这个角色异常丰满。这一点主创在这部剧的后期估计也有考虑到，第五季中根总穿兔兔毛绒拖鞋的情节，就非常像她在很多采访现场所展现出的呆萌、“笑裂”的风格。

艾米·阿克在中国如此受欢迎，或许首先是因为她颇符东方审美的脸庞，其次是因为她和剧中另一女性角色“肖”组成的“肖根”CP，实在太催人泪下。观众似乎总是愿意看到强悍角色柔情似水的一面。也或许，《疑犯追踪》实在是一部严肃的科幻剧，两个女性在其间的相依相守、相互牺牲、相互理解，成为剧中一抹难得的柔情。

艾米本人评价“肖根”这段关系，用了非常优美的语言。她说最美的还是编剧的描述，将这两人形容成“注定要在一起的角色”。她们彼此之间的爱非常纯粹，而剧中其他角色对于她们两人的爱情，也是没有任何疑义的支持。这种态度，艾米觉得非常酷也非常温暖。

剧中这一“痴到极致”的恋爱，使得艾米·阿克在剧迷中人气极高。我们在上海励德漫展（SHCC）现场的采访时间一再被延后、缩短，就是由于现场排队与她照相的“粉丝”太多，队伍一度蔓延至厅外。

很多至今拒绝看第五季第十集的观众，都是因为不忍看到根妹的陨落。而看完了的人，又都有一种列夫托尔斯泰当年“杀死”安娜·卡列尼娜时的那种悲伤。

三联生活周刊：这部电视剧探讨了当今世界一个重要命题：公民的隐私权。你认为如今美国的公民隐私侵犯状况已经到了像剧中那么严重的程度吗？

艾米：侵犯隐私确实越来越成为一个严峻的问题。人们当然在不同程度上受到影响，对此也会有不同的强烈反应。这个问题的发生，开始是一点一滴的，但，有可能在你没注意到的时候，这样的事情一旦被允许发生，就会造成非常危险的处境。这些突发事情，看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人们就是不想被控制，也不想让自己的一切信息都被别人了如指掌。所以我认为这个问题与我们息息相关，也很可怕。可能就像“机器”（machine）一样，已经有股力量暗自为你做了选择，但你甚至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些正在发生。

三联生活周刊：你扮演的角色似乎总是那种很坚强、果敢的女生。扮演这类角色你有什么心得？

艾米：这或许就是科幻作品最精彩的地方。这类故事中总是会有一些女强人，我很幸运能够有机会经常扮演这类角色。《疑犯追踪》一个独特之处是，你不必强调自己是一个女孩或男孩，只要符合角色和情节需要即可。所以肖和根妹会做很多非同寻常的事情，那些事情在人们固有印象中是会只有男生去做的，但在《疑犯追踪》里，“肖根”做了。我觉得能演这些女英雄式的角色真的很棒，因为男与女之间的界限似乎变得模糊了。

三联生活周刊：你觉得自己像剧中的根妹那样自信吗？

艾米：我没她那么自信，但是非常感激的是，扮演这个角色似乎让我在现实生活中也更自信了。之前，我是那种经常会认为“这个我做不了”“那个我也做不了”的人。但现在，我会觉得，啊，这个我可以做，那个我也能做……然而，这个角色能如此饱满，真的多亏了编剧的功力。他们创造了这么一个丰满的角色，让我为此添枝加叶。“根”为我带来最有收获的一点是，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这样一个现实生活中和“根”如此迥异的人，也能演出如此摄人心魄的角色。

三联生活周刊：“根”在剧中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角色。在现实生活中你本人也是如此吗？

艾米：哈哈，如果你要我认真地思考，我会觉得，“啊，根绝对不会像我生活中的样子，她太美了”。现实生活中我觉得自己是那种呆呆的类型，老是傻笑。“根”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角色，她非常特别、强大而且令人惊叹。

三联生活周刊：在演过的众多角色中，你认为哪个角色与自己有最多共同点？

艾米：可能是《天使》中的佛雷德吧！她有点笨手笨脚，不是那种酷酷的角色，所以演起来非常有趣。我喜欢人们能在我的作品中看到一些新的东西。不过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想成为根妹那种人。

三联生活周刊：刚才你在台上提到，你们拍摄了《疑犯追踪》很多种版本的结局。那么有没有在一个版本中，根妹活下来了，并和肖有个大团圆结局？

艾米：没有。我的部分一直像最终展示的那样，和“机器”融为一体。不过有一个版本中约翰活下来了。

美剧《疑犯追踪》剧照

《疑犯追踪》剧中“根”的扮演者艾米·阿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