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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来信

2017-01-11张羊羊

青春 2016年12期
关键词:竹管乌桕朴树

张羊羊

草木来信

张羊羊

梅花

以前有个叫龚自珍的大夫,专给梅看病,他的诊所叫“病梅馆”。他买了三百多盆梅,都是病的,他心疼它们为之流了三天泪后有了治愈它们的方子:纵之顺之,毁其盆,悉埋于地,解其棕缚。几句药方听起来就让人松了口气。当然,他的病人并非真是梅,他晓得自己也只不过是一株生了病的梅,读他的《己亥杂诗》,有“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句,此乃治疗病根的良药。

再以前,还有个人在西湖孤山隐居,不仕不娶,种梅养鹤,我实在难以想像这林和靖可以清心寡欲到此种地步。可他的墓葬除了有端砚还有玉簪的,可他也有“君泪盈,妾泪盈”的《长相思》的。林和靖对后人来说有一个好的生活态度,至于“梅妻鹤子”之说略微夸张了些。有阵子我还真想去看看和靖居士亲手种植的那株梅花,是否隐约可见美好妇人的模样。

龚大夫在云阳书院种的梅尚在,一百六十多岁了,林居士的梅在孤山何处呢?若在的话该逾千岁了。在大丰的西郊梅园,有五百岁的梅王梅后,相传为梅仙子江梅化身,它俩在一起生活了数百年。挖来两棵树摆一块,说了点含糊的故事,怕只怕错点了鸳鸯。还有一棵宋梅,说是八百多岁了。铭牌上说是南宋祥兴元年丞相陆秀夫南徙,此梅引自淮地,现回归故土。也就是说,这是棵见证过陆相与宫词女官间旷世爱情的梅树。

如此给一棵树的前世今生找线索,现代人真是蛮不讲理,也显得生硬粗糙。一个人颠沛流离后,怕是许多往事也说不清了,何况一棵树呢?有些人总喜欢一厢情愿地去找些老树,移植于自家庭院,仿佛可以占有一棵树的所有时光。一棵梅树八百年间不知漂泊了多少次,又或者说这棵宋梅又怎能确切为八百年的光阴,它就不可能是一千岁吗?一个估算就被抹掉了二百多年的时光,而这被抹去的二百年曾有多少名人雅士注视过它、有多少旅人路过它?说不定,这一棵宋梅也曾被林和靖疼爱过呢。

中国有六大古梅:楚梅、晋梅、隋梅、唐梅、宋梅、元梅,这份榜单让我对时间充满敬意。这些古梅皆植于寺庙,多为和尚所植,梅花好像有点和尚文化的味道。郁达夫算是见多识广了,他看见过“大明寺前的所谓宋梅”,看见过“天台山国清寺的伽蓝殿前的一株所谓隋梅”,还看见过“临平山下安隐寺里一株唐梅”,他转折了下说,“所谓隋,所谓唐,所谓宋等等,我想也不过‘所谓’而已”。我个人并不是很喜欢梅花,说不出来的感觉,没叶子的花看着老别扭的。太多人“喜爱”梅花,可能是想往它寓意的情操上靠靠,可能是大雪纷飞里还有花朵养心养眼,也挺好,毕竟雪花不是花。“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卢梅坡说的也挺在理的。

有几句想交代一下,杜牧说“越嶂远分丁字水,腊梅迟见二年花”,苏轼说“天工点酥作梅花,此有蜡梅禅老家”,腊为腊月,言时节;蜡为蜜蜡,喻色状。个人觉得应以李时珍《本草纲目》对蜡梅的介绍为准:“此物本非梅类,因其与梅同时,香又相近,色似蜜蜡,故得此名”。无论叫腊梅还是叫蜡梅,与梅花是有所区别的,至少在植物学上不是一个科属。

我出生的那个村庄有个好听的名字:梅村。我读书的小学叫梅村小学。我上小学的时候,背得较早(或最早?)关于花朵的诗好像就是“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了,那时还不知道诗的作者是王安石。那个叫梅村的村庄里,从小到大我一朵梅花也没见过,至于何故取这个名字我无从知晓。

我家老房子的后面倒是突然有了片梅园,那里曾经是庄稼地,种过水稻、麦子、玉米、高粱、大豆、棉花、花生、芝麻……还有整片的紫云英烂漫过。村里有个孩子

长大了,有钱了,不用再种庄稼了。他填了水塘挪了点梅树过来种种,再挖了条河,以后就有人四处赶来看梅花、划船度周末了。“傲梅园”这名字取得一点也不好,就像那个长大了的孩子满脸的傲气,我能猜得到他会再多花点钱,去各处找些有年份的梅树回来,而后在每一株树的铭牌上编些“源远流长”的故事。说不定他也能搞来棵宋梅,把填了的池塘重新挖好,挂上“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句子,说这就是林和靖种过的,因为他也听过“梅妻鹤子”的传说。他觉得传说很美,于是还会去买两只鹤回来拴上摆一摆。

我是不太喜欢梅花,不过“墙角数枝梅”倒还有几分雅趣,王安石的句子多少令人踏实些。每一个梅园都过于密了,让人眩晕、喘不过气来,每一个梅园会让我想起龚自珍的《病梅馆记》。

乌桕

鸦舅。鼠姑。初看这一双称呼,会琢磨下这是哪户人家的长辈亲戚啊,感觉不是什么祥物,眼前甚至大致浮出了两张龌龊的脸,一个是师爷,一个是老鸨。其实不然。晚唐有两个爱酒之人结为好友,时常和诗,合称皮陆”,即皮日休和陆龟蒙(这俩名字也怪怪的)。皮陆二位身居苏州,唱和吴中山水,陆龟蒙有诗《偶掇野疏寄袭美有作》云:“行歇每依鸦舅影,挑频时见鼠姑心”。

陆龟蒙写诗,也写过《耒耜经》,所以称他为农学家也未尝不可。至此,鸦舅与鼠姑的想象空间开阔了许多。如果我给这两物标明身份的话,大多数人还是会有点惊讶的。鸦舅是一种树,名曰乌桕;鼠姑是一种花,名曰牡丹。两个大美之物取了如此名字,也不知谁想出来的。我就说说乌桕吧,我只知道乌鸦喜食腐肉,未曾想它也爱乌桕的果实,甚至形影不离,于是给了第一个以此命名的人灵感。当然,鸦舅也可以是一种鸟,就像杜鹃,既可为花名又可为鸟名。

我至此的阅读,未能绕过俩兄弟。一个在1924年的秋天写了两株树,一个在1930年的冬天写了两株树。

哥哥说,“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这句式有点朴拙之妙,我挺喜欢。继续读下去就成了一个谜语,又是政治又是爱情的,因为“枣树知道小粉红花的梦”,所以你想怎么猜都无妨,实在说不清了,他就是那枣树,准没错,于是《秋夜》藏了许多意味深长的东西,有深渊。文章藏东西太深了,会显得无趣。“文以载道”与“诗言志”,原本就不可分割,但对文学本身而言,后者首先是根本。

弟弟的两棵树比哥哥的丰富了点,他说,“树木里边我所喜欢的第一个是白杨……第二种乃是乌桕”,我读了数遍,很长知识。相对白杨和乌桕,或许我更熟悉枣树,更爱它披身的果子。但他的《两株树》就是两株树,并拢时空,画面就暖暖地出来了。

1924年也好,1930年也罢,那些年的日子很不好。放到今时这样一个夏日,如果你有一颗未雨绸缪的心,日子也很是不好。关于这俩兄弟,我对林语堂的评介不太认同,说一个极热一个极冷,捉其文字而行,我觉得恰恰相反。翻到一资料,哥哥用过一个笔名“宴之敖”,他对这笔名有过一个解释:“宴”从门(家),从日,从女;“敖”从出,从放,意即“是被家里的日本女人逐出来的”,可见他取个笔名也算是费尽了心事。启明在东,长庚在西,原本亲密无间的弟兄终因家事两不相见,甚至骂詈殴打。即为家事,有道听途说者,有细细推敲者,究其内因,外人所不知的太多,哪怕平日里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也容不得旁人过多地分解揣测。从我个人的阅读趣味来说,哥哥是我教科书里必读的,弟弟的文章却时常要拿过来品读一下。当然,有人说哥哥是有傲骨的人,弟弟则是个汉奸,不妨这样说,如此下定论的人先把自己置身于那个年代,梳理各种因由,你会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何况汉奸的定义早已“无限”延伸了,你走在大街上不小心地发声牢骚,就有很多人回过头来以仇恨“汉奸”的眼神敌视你。真汉奸藏得很深,怕是我等寻常之辈尚无能力辨识出来,这也算是题外话。

《国朝典故》说:冬月取桕子,舂于水碓,候桕肉皆脱,然后筛出核,煎而为蜡。其核磨碎,入甑蒸软,压取青油,可燃灯,或和蜡浇烛,或杂桐油置伞,但不可食,食则令人吐泻。其查名油饼,壅田甚肥。对乡土中国来说,这树也有了点“粉身碎骨”的可爱。我点过蜡烛,打过伞,却浑然不知它参与过我的日常。有一日我读郁达夫,“像钱塘江两岸的乌桕树,则红叶落后,还有雪白的桕子着在枝头,一点一丛,用照相机照出来,可以乱梅花之真”,遂又想起“前村乌桕熟,疑是早梅花”这样的句子,竟觉得自己真有点粗心大意。历代诗词,乌桕多出

江浙乡村景象,为何我没有留意这有幕呢?我好像也见过这种树,有没有其他名字我想不起来了。有次在皖南的塔川,我们纷纷感叹那里的秋色,一层绿,一层黄,一层红,层层叠叠,深浅交织,殊不知乌桕是其主角。我曾经生活的地方,原本也有如此景象的,只是身在风景里总觉得远方才有风景罢了。

你见过乌桕吗?你见过乌桕的,只是没能说出它的名字来。“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昔日乡村的寻常黄昏状景已不复存在,嘴边冒出一句古诗来,不免怅然,这大概算是人到中年的一种迹象吧。

梧桐

一叶知秋。这叶许是梧桐叶最为合适。和秋天的第一枚落叶相遇,也要点缘分的美妙,它像掉了的一爿嘴唇,不能说话了,也不必要说话了。有时候,我觉得我能认识一棵树上的每一片叶子,然而我们曾静静地等待过其中的一枚在脱离母体的那一个刹那吗?我们有时间,再也没有了耐心,那一个完美的如琴弦拨断的瞬间,一切可以凝固了,我可以和一片落叶同为琥珀……我时常会想起康·巴乌斯托夫斯基的《黄光》,那个以打鱼和编筐为生的名叫普罗霍尔的老人讲的一个关于秋天的故事,我看见普罗尔瓦河边一个为落叶忧心忡忡的俄罗斯老人的脸庞,于是也试着去感受把每一个秋天当作一生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秋天。

因为落叶,在我所有去过的城市中,藏得最深的是南京,除了故乡常州,从来没有一座城市值得我留恋。我时常想念云南路烧烤店里金灿灿、油汪汪的“响鱼”,除此之外就是那些慈祥的梧桐。每次回南京少不了的一是吃响鱼,二是看梧桐,你看,我下意识里都用“回”这个字了。我觉得,只有在南京,梧桐才最像梧桐,它长着南京独有的肤色。

晏殊是个喜欢在梧桐树下想心思、发感慨的人,“酒阑人散忡忡,闲阶独倚梧桐”、“斜日更穿帘幕,微凉渐入梧桐”。他的梧桐是中国梧桐,应该就是青桐吧,树干可以做琴,这种树还被倪云林的“洁癖”洗死过。《庄子·秋水》里说的那种叫鹓鶵的鸟,从南海往北海飞,非梧桐树不栖息,这鸟的审美也该是青桐。我说的梧桐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悬铃木。更确切地说,是三球悬铃木——法国梧桐。一球悬铃木是美国梧桐、二球悬铃木是英国梧桐。悬满铃铛的树,这是哪个诗人给取的名呢。我的读书岁月里,不知在汉口路两旁小酒馆门前的梧桐树下醉过多少次。有一次,几个人喝醉了,其中一个三两下爬上了梧桐树,硬是不肯下来。

两三年前的样子吧,听说南京要砍掉许多梧桐树,汉口路上的也不例外。想想去南大的路上少了梧桐树,怪别扭的。我问朋友为什么呢,所给的答案完全不是回答为什么的理由。我听了蛮心疼的,后来还隔段时日问问那些梧桐树有没有砍掉。所幸,一棵树长得久了、模样看亲切了,人是会有感情的,梧桐树砍与不砍居然成为这座古老城市的一个事件,谢谢那些为梧桐说话的好人们。

我所在的城市,梧桐也挺好看的。回想三十年前,和平路上的梧桐是我对这座城市的最初记忆。记得第一次进城,见到的就是这站得整整齐齐的梧桐。那时候的和平路远没有现在这么宽敞,却看不出丝毫的拥挤,其间穿梭着24寸的金狮牌自行车,穿白色的确良衬衣的姑娘和小伙,一律的青春焕发。那年我五六岁光景,我对彼时的城市没什么具体印象了,色调陈旧,远没有现时苏南任何一座小镇光鲜,可老孟所说“梧桐相待老”的感情多深啊,那时的旧又是值得一座城用来怀念的了。

我之所以记得一条叫做和平的路,是因为在这条路一个忘记了名字的小饭馆的四方桌上,我和爸爸还有另外两个陌生人坐到了一起。当我把筷子伸向一盘菜时,那个陌生人看了我一眼,我把手停了下来看着爸爸,爸爸说那是别人点的菜。我记得那个眼神,记得那盘菜是一份清汁百叶。一晃三十年了,和平路两旁的房子都不断长高了,变亮了,只有那些梧桐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不出一丝因生活安然换来的臃肿。也许会有一棵梧桐,曾看见过一个好奇的少年当年初进城时羞涩的表情。

这座城市的路胖了许多,两旁的植物也渐渐丰富了。那些木本、草本、藤本,依偎在一起,长着亲人般的面孔,它们看起来都有美好的心思。我一直固执地认为,一座城市的行道树,只能是梧桐。而今香樟似乎越来越受青睐,但缺少色彩交替的季节的层次感,也就没有了“梧桐真不甘衰谢,数叶迎风尚有声”的美妙。密密麻麻的“铁甲虫”载着的那些追赶时间的人,丢失的则是生命里更多的时间,这大概就是浮士德式的交易。我的

日常生活圈,一般也就在三公里之内,我喜欢散步,慢就慢点吧,慢有慢的收获。比如,当我看见一只白鹭从这条路东侧的湖面一跃而过,在西侧的湖面上盘旋、停歇下来,我被这条白色的弧线深深地感动了,我仿佛正在读顾城的诗句“空气中的光明/使我们的手对称”。

“有一种树,看到了,就想起了一座城。树是梧桐树,城是南京城”,读到过这样一句话就记住了,不知是谁说的、谁写的,却像是此刻我在说的、在写的。

朴树

朴树被陌生人粗鲁地猛摇了几下,就迷迷糊糊睡了,它隐约感觉到一些扁形的、尖形的锋利东西在它根部捣鼓,还扎断了它好几根须,它觉得疼却又喊不出声来。它自从在这块地方住下来后就没有做个这样的噩梦。

等它醒过来时,发现住在了完全陌生的地方。它感到非常的虚弱,又饥又渴,好像好久没有喝到水了。它低头看看,一大片整齐的没有见过的草,也干瘪瘪的,里面没有婆婆纳的蓝眼睛,也没有剪着童花头的马兰妹妹,身旁是一个小的可怜的池塘。

朴树一百多岁了,不老也不年轻。不过它很难过,身边没有熟悉的身影。它慢慢地消瘦,慢慢地衰老,死了。

这是人工湖边一棵朴树的故事。写这个故事的人,其中可能有我所熟识的儿时伙伴。我完全有理由骂那些苦孩子出身、已变得光鲜的开发商的乡村的逆子。

首先我讨厌人工湖。人们一边忙碌着围湖造田,一边在从前的水稻田种房子,种完房子想念湖了,再种一个小得不能称之为湖的“湖”。我不喜欢的湖还有诸如扬州的瘦西湖和杭州的胖西湖,我喜欢的湖是被围困了被迫“减肥”的太湖,风浪之间渔舟与渔民命运攸关的精神,那样的湖不是看看的,它的湖面写满了闪闪发光的养育。

其次我讨厌那棵朴树。我不应该对这样的长者有着不敬,但我看见它就想起乡村的时光,池塘边知了的叫,还有儿时的玩具中它的果实部分。现在它的身上绑满绳子,挂了输液袋,像个奄奄一息的病人。它的头顶架着修饰湖光的夜明灯,腰杆部位贴满了造假证、治性病、请家教、租房子之类的广告。一棵善良的树被糟蹋得分外丑陋。

朴树。我的家乡叫噼啪子树。数日前经过这座城市的中心广场时,我被这棵古树的精气神摄住了。铭牌上写着:朴树。树龄140年。抬头一看,和老家的劈啪子树长得那么像。这棵树不知来自哪个远方,突兀于周围世界的崭新,我想无论前后北岸还是青果巷的原貌还在的话,它站在那里,倒能恢复它见证年月的身份。苏南的几代人都拥有过一种经典的玩具:噼啪管。当噼啪子树(这种树每年夏天都会长出一种叫噼啪子的圆型果实来,中空,与绿豆差不多大,这就是噼啪管用的子弹)结籽后,我们会从大捆大捆用来搭长豆和黄瓜架子的细竹子中找来一根竹管较圆的,截下二十厘米见长的一节,两头贯通,中空五、六毫米左右,然后从自家筷笼偷出一根筷子削成顶针作为推棒(长度比竹管总长略短、细度可以插入竹管,竹筷比竹管略短是为了让竹管内保留一颗噼啪子)。玩时,在竹管的两头各塞一颗噼啪子,用推棒将竹管后端的劈啪子推向前端,前端的劈啪子因受竹管内空气的挤压而射出竹管,并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响,故称“噼啪管”。当然,没有劈啪子的时候,也可以用写过字的方格纸代替,撕下几页浸水后捏成团。打噼啪管时,摘取豆粒大小的纸团,塞进竹管也可以打出“噼啪”响声,当然效果没有噼啪子好。随后,小伙伴分成两组,战争开始,在尚未学习物理的活塞推动的原理之前,竹子和朴树一起用它们的某个部分参与了我们一段漂亮而难忘的童年。

秋天的一幕再次浮现眼前:大个子的喜鹊飞过金黄的玉米地,祥和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一刻,我克制一切略有华丽色彩的词语从脑中溢出来。像多年前的第一次进入北方大地一样,我依然热爱着这里的树,有一种给你安全如父亲肩膀般的高大。北方所有的沉厚、沧桑、深邃一一写入树的表情,而如母亲般温暖的也依然是那些丰富而饱满的鸟巢……

屋外的喜鹊突然叫得很欢。我喜欢听喜鹊叫,它们是一种温顺祥和、给人以温暖感的好鸟。屋外的朴树上,没剩几张叶子了,喜鹊过年吃什么呢?它们大概过得比我要清苦。喜鹊一叫,便想起了清人崔岱齐句“鸟近黄昏皆绕树,人当岁暮定思乡”。乡村的逆子们,你能够遗忘自己的童年吗?你真忍心烧毁了母亲最后的遗容?

责任编辑◎育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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