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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2017-01-10易清荷

花火B 2017年1期
关键词:宝蓝色摄影

易清荷

1. 温瑶在缓过神来后,就看到一双温柔的桃花眼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温瑶醒过来的时候,在医院里,鼻腔里满满的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立在一旁点滴瓶里的药水就跟秒针一样“滴答滴答”的。

她环顾了一眼四周,病房里只有她一个病人,满目都是刺眼的白色,除了门口背对着她的一个宝蓝色的身影,和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有点眼熟,温瑶这样想着,思忖了一会儿后才想起来,他分明是自己晕倒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彼时,在机场的大厅里,她只停下来看了他一眼,连对不起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失去意识昏迷了。

在那之前,她的额上早就已经直冒冷汗,头晕得就像宿醉了一样,乏力到几乎连脚都抬不起来,只是靠着意志强撑着在往前跑。

17点30,离登机只剩下半个小时。

对了,飞机!

温瑶突然一个激灵,连忙坐起身来掀开了被子,翻身下了床。

然而只迈出一步,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就排山倒海般袭来,让她眼前一黑,差一点就跌坐在了地上。

之所以是差一点,是因为在这个时候听到动静朝她走过来的宝蓝色,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于是温瑶在缓过神来之后,就看到一双温柔的桃花眼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别又晕倒了啊,”他说,“医生说你严重营养不良,要好好休息……”

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瑶一把推开了,一双充满戒备的眼睛打量了他一番,便丝毫不顾他絮絮叨叨的好意,伸手去拔自己手背上的针头。

宝蓝色见状,下意识地连忙打算制止她,却被温瑶躲开了。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可是我现在急着赶飞机,等回来再跟你好好道谢。”

她很着急,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说话的间隙,已经将针头从手背拔下,连止血也顾不上,便去拿放在床头的包。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瞥见了窗外的月色,黑漆漆的天空上繁星点点。

温瑶一下子呆住了,然后想起什么似的猛地转过头去问宝蓝色:“现在几点?”

宝蓝色愣了愣,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腕表,说:“晚上8点。”

离飞机起飞的时间,已经过去了2个小时。

赶不上了。

温瑶这样想着,咬着下嘴唇许久没有说话,然后丧气地垂下了手腕,发了许久的呆,直到宝蓝色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回过神来。

然后,她的肚子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咕咕”叫了起来。

她饿了。

2. 只剩下那一张,不后悔的模样

半个小时后,温瑶和宝蓝色便坐在大排档里风卷残云地吃虾,温瑶在吃得胃都快撑爆了的时候停了下来。

然后便惊悚地发现,自己居然吃了两斤虾。

所以最后结账的时候,宝蓝色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将账单推到了温瑶的面前。

她二话不说地接过了账单,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禁暗暗鄙视他一点风度都没有。

宝蓝色却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一脸委屈地表示,他要不是为她交了医药费,也不会连顿饭钱也支付不起。

温瑶在胃疼得额头上已经汗涔涔的时候,还是听出了他的话外音,不过就是让自己把医药费还给他而已。

“我没钱。”她结完账后,将空空如也的钱包翻给宝蓝色看了看,然后便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无赖样。

“你可以慢慢还。”然而宝蓝色却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

温瑶无言以对,说了“好”之后,便捂着自己的胃站起了身,刚迈开步子,却又被宝蓝色一把抓住。

“在那之前,你恐怕还得再去一趟医院。”他说。

然后温瑶的胃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配合地剧烈疼了起来,让她将想要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于是温瑶在短短的时间内二次进了医院,上一次是因为长久不进食导致营养不良而晕倒,这次是因为吃太多而导致的胃疼。

医生在看到她的病历时哭笑不得,呵责她实在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宝蓝色仔仔细细地听着医生的呵责和注意事项,而温瑶则在为自己又欠了宝蓝色一笔债而心疼不已。

显然宝蓝色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才会在帮她取完药之后,将一张宣传单连同药一同交到她手上。

是一家摄影工作室的招聘广告。

“我的工作室,”他说,“工资优厚接受兼职。”

温瑶觉得他一张笑嘻嘻的脸贱得不得了,却还是咬牙切齿地将那张宣传单装进了自己的包里。宝蓝色见状,这才放心地跟她说了再见,然后叫来了一辆出租车。

直到他已经坐上了出租车,温瑶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去哪儿找他?

她苦恼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看一眼包里那张宣传单。

忽的便觉得好像在哪听说过这家摄影工作室,有种分外熟悉的感觉。

半晌后才想起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不是舍友莫依依发小开的摄影工作室吗?

3. 有缘无分不过就是无端牵扯一场

温瑶时常听莫依依提起她的发小隋安,每每提起无一不是咬牙切齿百般唾弃。

据说他本生自根正苗红的军人家庭,奈何从小便是个不听管教的混世魔王样,长大以后更加是不学无术,高中读完只考上一所三流的大学。家里人觉得丢尽了面子,于是商量着要将他送去国外留学好镀一层金。谁知道他那段时间不知怎地迷上了摄影,便死活不肯出国。甚至拿着自己存了多年的零用钱,开了一家摄影工作室,基本上跟家里已经老死不相往来。

莫依依说,温瑶遇到的那个人无疑就是隋安,他最喜欢宝蓝色,而且,长了一双能够迷惑人的桃花眼。

“既然他这么有钱,干吗要这么跟我斤斤计较?”温瑶嘀咕了几句。

“醉翁之意不在酒呗。”

却还是被一旁的舍友听见,拿她调侃起来,温瑶听到这话,一瞬间便涨红了脸。

莫依依见状,连忙说:“想多了吧,他有钱就该拿来施舍啊,你们什么三观啊?”

一席话说得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空气里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息,温瑶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于是她在纠结了许久以后,过了几天还是一咬牙跑去了隋安的摄影工作室。

去的时候隋安刚好在里面,他正在拍一组静物,头也没有回,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让她在旁边坐一会儿,自己马上就拍完。

就像是早就料到她要来一样。

温瑶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在旁边看他忙前忙后地打灯光弄仪器,一个人完成了一整个拍摄。

她这才觉得奇怪,这个不大不小的摄影工作室,居然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

在隋安终于完成了拍摄放下手里的仪器之后,温瑶便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然而隋安却说:“现在,不是加上了一个你吗?”

“我?”

“给我当助理啊,”他双手撑在温瑶面前的桌上,将一张笑脸凑到她面前,两根手指伸到她面前晃了晃,然后挑了挑眉,说,“市场价两倍的工资,怎么样?”

温瑶听了他这话,咽了咽口水,抿着唇思忖了半晌之后,说了好。

有钱能使鬼推磨。

4. 她还在逞强,撒着没有心动的慌

从学校到隋安的摄影工作室是5分钟的车程,温瑶每天中午会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到他的摄影室去。

可是很快温瑶就觉得,哪怕在两倍市价工资的诱惑下,她和隋安的雇佣关系大概也撑不过这个星期了。

原因是隋安老是借着他是老板的便利,让她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就像现在,隋安一个电话打来,她就火急火燎地从图书馆往他说的地址赶去,最后到了才发现,他说的十万火急的工作,居然是陪他看电影。

他美其名曰是学习别人对画面的处理,可温瑶实在不明白,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选一部粗制滥造、口碑极差的电影来看。

更过分的是,隋安在电影开场没有几分钟便接了个电话出去了,等温瑶睡了两觉醒来之后,他都还没有回来。

温瑶中途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始终没有人接,一直到最后电影都结束了,温瑶才气呼呼地拎着包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却见隋安正在门口的台阶上坐着,高高的个子此刻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一只手扶着额头,片刻后,吸了吸鼻子。

愣了片刻之后温瑶才反应过来,他在哭?

她连忙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在隋安抬起头来看向她的时候避开了他的目光。

“我先走了,你、你也早点回去吧。”

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于是胡言乱语了几句之后,将纸巾硬塞到他的手里,准备离开。

然而她刚想迈出步子,隋安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回过头去,看他明明比自己高出半个头,却红着眼眶十分委屈的样子,莫名觉得可怜极了。

“温瑶,”她正发着呆的时候,隋安便说话了,“我可以抱抱你吗?”

“啊?”

温瑶听到他这话,猛地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作反应,隋安就伸出手来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按在了自己的怀里,脸颊蹭着温瑶的耳朵,短短的胡楂儿扎得她生疼。

她被吓得愣了片刻,然后便开始猛烈地挣扎起来,不停地推着隋安让他放手。

“工作室要撑不下去了。”

哪知,隋安却这样说了一句。

什么烂理由,温瑶心想。

可手上的力道莫名地就小了许多。

甚至在隋安终于平静下来了之后,温瑶还在他旁边陪他坐了许久。

隋安顺势便给温瑶倾诉起家里的事,无非莫依依说的那些陈词滥调,只是不同的是,他远没有莫依依说得那么潇洒。

没有了家里的资金支持,他很快就入不敷出了,原本招到的助手也走得差不多,他甚至也想过要不向家里妥协好了,那样至少饿不死。

“那为什么还是坚持下来了?”温瑶问。

“因为你。”他说。

一副认真的样子,温瑶有些措手不及地被乱了心智,表面却装作不为所动的样子,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既然如此,你干吗还给我开那么高的工资?”

“为了让你早日还我钱啊。”

温瑶想了很久也没有弄懂里面的逻辑,最终干脆放弃了,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说要回学校。

隋安将她送到了宿舍楼下,在她准备上楼的时候突然对她说:“要是你对于我给你开的高工资觉得内疚的话,那帮我个忙,过几天就陪我去采风吧!”

温瑶迟疑了片刻,刚想说话,隋安却一把将她的手拉了起来,在她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用他的小指勾住她的小指。

“拉了勾就不能反悔了啊。”他说。

然后为了不让温瑶有拒绝的机会,转过身便跑了。

没走出几步却碰巧遇到刚从外面回来的莫依依,两人却很奇怪地并不像一般的青梅竹马一样那么熟稔,只是淡淡地点了个头,就像萍水相逢一样。

莫依依好像很看不惯隋安的所作所为,否则也不会在温瑶的面前拆他的台。

“他是不是约你出去?”莫依依冷笑了一声,“老是这一招。”

老是?

温瑶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于是皱起了眉,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所以到了跟隋安“约定”好的那一天,她并没有如约而至,反而还跟一群朋友去了KTV玩。

隋安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她正好被KTV里面烟酒混杂的味道弄得头晕极了,嚷嚷着要走。

可隋安一个电话过来,她却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不走了,然后对将她送到门口的莫依依说隋安会来接自己,让她不要操心自己,继续回去玩。

莫依依看出了她的反常,沉默地看了她许久之后,突然问她,是不是心动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隋安不是什么好人,”她顿了顿,然后话锋一转,“况且,你忘了苏以安了吗?”

温瑶听到这个名字,心脏忽然一下子就收紧了,垂着头抠自己的手指,许久都没有说话。

“我没忘。”

半晌,这样说了一句。

5. “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总有一天我会治好你。”

苏以安这个人,要追溯到温瑶的高中时代,那个时候的温瑶,是土啦吧唧、五官模糊、性别也模糊的16岁。

她是活跃在人群中最显眼的胖子,所有人对她的评价都是性格好,很能开玩笑,她曾经为这些不知道是不是安慰的褒奖,一直都感到骄傲。

直到遇到苏以安。

他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温瑶看着台上纤瘦英俊的少年,头一次,无忧无虑的生命中出现了自卑这个字眼。

伸向被藏在课桌里薯片的手忽然像被烫到,一下子缩了回去,开着口的薯片袋像在嘲笑自己一般,让她无地自容。

温瑶喜欢苏以安的事情很快就被人看破,好闺蜜旁敲侧击地帮温瑶打听苏以安对她的看法。

而苏以安就会在这种时候揉揉温瑶的脑袋,说:“温瑶啊,很招人喜欢。”

他跟隋安很像,总是那么温柔,稍微没有防备就会让人沉溺其中不知所以,而温瑶就是陷得最深的那一个。

否则她也不会在高中毕业聚餐那天,当苏以安将她最爱吃的红烧肉夹在她碗里的时候,鼓起勇气告了白。

哪知,苏以安的表情却一下子难看了起来,为难地看着温瑶殷切的目光,说:“我们不是好哥们儿吗?”

“好哥们儿”这个词,温瑶从很多人的口中听到过,却是第一次觉得那么伤人。

那时候的温瑶从来没有想过,就是因为苏以安从来没有把她当作异性,相处起来极其舒服随意,才会对她那么好。

她一门心思地以为,苏以安对她的好,就代表她有希望。

于是温瑶便开始了漫长的死缠烂打的时光,随时注意着苏以安的一举一动,好在他需要的任何时候,都恰如其分地出现在他面前。

然后她真的“成功”了。

成功地让苏以安害怕她,甚至讨厌她。

温瑶最后一次见苏以安,是在某一年的跨年夜,他在绚烂的烟火下,把她送的新年礼物当着她的面扔进了垃圾桶。

他眉宇间的厌恶极深,可是明明,那些其他喜欢他的漂亮女孩子送他东西,他会开开心心地接受啊,说来说去不过是嫌弃自己难看罢了。

温瑶低头看着自己几乎已经被肚腩遮住而看不见的脚尖,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会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苏以安的面前。

而她确实也做到了,她用极端的方法节食减肥,终于甩掉一身肥肉,努力地跻身美女的行列。

代价就是她搞垮了自己的身体,甚至有轻度的神经性厌食症,所以她才会在见到隋安第一面的时候,饿到昏倒。

她见到隋安的那一天,本是要去见苏以安的。

“依依,”她望着满天星空,怔怔地说,“我还会再去找苏以安的。”

说这话的当下,隋安正好气喘吁吁地赶到KTV的门口,他在气还没有喘匀的情况下,在温瑶口中,第一次听到了苏以安的名字。

同时,第一次深深感受到了她的落寞。

他一声不吭地在温瑶旁边坐下,然后在莫依依离开了之后,才终于开口说话。

“温瑶,”他说,“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知道,你心里有一个伤心欲绝的故事。”

“是啊,”温瑶并不否认,“可是我不告诉你。”

隋安听到她这话,并不恼怒,反而笑了笑,说:“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治好你。”

温瑶转过头去看他,他甚至还笑着冲自己眨了眨眼。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

6. 她从来不会想,他何必这样

隋安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变本加厉”地对温瑶爱护有加起来。

他每天变着花样做各种好吃的,跟温瑶见面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她吃东西。甚至在冬天,他还会提着保温桶送热腾腾的汤到她的教室,课间打开盖子的时候,香得周围的同学几乎想打她。

温瑶连着喝了他一个月的汤,就临近期末考了,她忙得焦头烂额连跨年都忘记,隋安好说歹说才把她从教室拖出来,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其实就是学校的后山上,隋安买了一大堆的烟花和仙女棒藏在草丛里,哼哧哼哧地往外搬,然后兴奋地点给她看。

火光映红了温瑶的脸,一闪一闪地将隋安的背影变得忽明忽暗,他转过身来看着温瑶,笑眯眯地问她:“怎么样,喜欢吗?”

温瑶听到这句话,猛地回过神来,将手中的仙女棒塞回他的手里,然后说自己过几天就要考试的科目还没有复习好,打算离开。

刚走出一步就被隋安伸出来的手拉住,她用力甩开,生气地冲他吼:“我没空跟你玩儿这些花前月下的游戏,你别玩儿我了,行不行?!”

“啪”的一声,姗姗来迟的最后一响烟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跟温瑶面红耳赤的大吼相互呼应,同时掩盖住她手机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所以温瑶是直到几乎都快要下了山才发现自己手机不见了的,只得沿途找了回去,半途便遇到下山来的隋安,他的手中正握着她的手机。

“莫依依刚刚打来了电话,”温瑶刚想伸手去拿,隋安却开口了,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有很深的怨念,“她说帮你把去日本的机票买好了,你过几天就可以如愿见到苏以安了。”

温瑶听到这句话,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手机屏幕恰如其分地亮起,是一张在月光下的樱花的照片。

隋安每每看到都会嗤之以鼻地说温瑶崇洋媚外,说她看外国的月亮都比较圆,温瑶沉默着不说话,不曾告诉他,那张樱花的照片其实是苏以安拍的。

温瑶和苏以安在那一次不愉快的跨年分别之后,苏以安便去了日本,就住在日本那座樱花开得最美的城市。

现在隋安才明白了过来,温瑶为什么那么关注与日本有关的一切,为什么这么拼命地一边学习一边兼职,一副很缺钱的样子。

外国没有那么圆的月亮,只是外国那个看月亮的人,太让人挂念。

隋安的脸上忽地浮现出自嘲的冷笑:“看烟花浪费时间,去日本却不浪费时间了,是吗?”

他说完,将手机重重地拍在温瑶的掌心,气冲冲地下了山,连擦肩而过的瞬间撞了一下她的肩膀,也没有在意。

而温瑶,差一点就站不住。

7. 他没能力遮挡,她去的方向

隋安之后便没有跟温瑶联系过,同时也不再每天给她送汤,连朋友都说,没有隋安在身边,她眼看着就又瘦了一圈。

温瑶听到这些话总是会发好一会儿的呆,然后晃晃脑袋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一心只想着考完试好去日本。

飞往日本的那天,温瑶没有通知隋安,可最后临登机的时候,她却在机场接到了隋安的电话。

他说他人在机场,问温瑶在几号登机口,他想送送她。

温瑶愣了好一会儿,却还是说:“不用了,你回去吧。”

“温瑶,”他语气很沉重,“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对我充满防备?”

这句话,温瑶听隋安问过自己很多次,而这一次,她捏紧了手中的手机,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该怎么告诉他,他一开始那种吊儿郎当与自己说话的方式,就像极了那个让她把玩笑误以为爱慕,沉溺其中一年又一年的,叫苏以安的人?

又或者是告诉他,他放完烟火笑盈盈地看着她的样子,也像极了那个一次又一次从苏以安手中接过零食,最后沉溺其中的,16岁的温瑶?

可是她通通没有,她只是吸了吸鼻子,跟他说自己要赶着去登机了,然后便残忍地不管隋安在电话那头怎样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飞快地挂断电话关了机。

手机扔进包里的时候,刚好夹在了一张红色的请柬当中。

打开的红色请柬上,新郎的位置,写着苏以安的名字。

在苏以安婚礼上,她见到了许多好久不见的老同学,大家都惊叹于她的改变,一反常态地对她百般赞美。

然后顺理成章的,便提到了她和苏以安的事。

有人还开玩笑说,当初苏以安订婚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想着温瑶会不会来大闹一场,结果一直到仪式结束,她都没有来。

“我是想大闹一场的,”温瑶笑着说,“只不过没赶上。”

大家听完,无一不是一笑置之,没有人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没有人知道她在得知苏以安订婚的消息时,好几天茶饭不思,想尽办法筹集了机票钱,真的想过来大闹一场;

也没有人知道,她在错过了飞机之后,狂吃了两斤小龙虾,一边吃一边将眼泪往肚里咽,劝自己说这都是命。

这些事,只有隋安知道。

想到隋安,温瑶突然失了神,直到苏以安来敬酒的时候,周围的人喊她,她才回过神来。

温瑶抬起头来,看着面前举着酒杯的苏以安,以及站在他旁边的新娘,不得不承认,般配得让人艳羡。

她应该难过,可是很奇怪,她没有。

她满脑子只想着隋安给她放的那场烟花,竟比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苏以安,更加乱人心智。

恍惚间,突然有什么从心里炸开了来。

于是半晌后,她缓缓地站了起来,跟苏以安的酒杯相碰。

“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

真心实意地笑着的。

8. 她在几千米的高空,看着黄昏落日大哭了一场

苏以安的婚礼结束后,温瑶又在日本待了好几天,然后独自一人去赏了樱花,在樱花树下喝了一杯清酒之后,便一刻也没有停留地回了国。

她换掉了手机屏保,在几千米的高空,看着黄昏日落大哭了一场,然后带着大病一场终于痊愈一般的轻松,一下了飞机就连忙赶往隋安的工作室。

可是当她赶到的时候,却发现她才离开短短几天,隋安的工作室,居然已经关门了。

透过紧锁的玻璃门,温瑶可以看到被搬得所剩无几的房子,以及里面被剩下的、乱糟糟的一切。

温瑶慌了起来,连忙给隋安打电话,接连好几通都没有人接,她最后鬼使神差地,便打给了莫依依。

莫依依就好像早料到她会打电话来一般,接通的瞬间还不待温瑶问些什么,她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隋安走了,”她说,“就在你去了日本的第二天。”

温瑶愣了愣:“那我要去哪里找他?”

“找不到了,我也找不到他,”莫依依顿了顿,接着说,“别找他了温瑶,既然不喜欢他,就放过他。”

温瑶听到这话,张了张嘴想辩解,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失神地挂断了电话,在工作室的门口站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才离开。

她离开了以后,躲在角落里的莫依依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走到工作室门口,掏出钥匙将玻璃门打开走了进去。

工作室里屋的门依旧紧闭着,她推开门走进去将灯打开,隋安还躺在床上,乱糟糟的照片扔了一地。

每一张照片上,都是温瑶。

莫依依皱了皱眉,然后踩在那些照片上,走到隋安的面前,将食物和他的手机一同交给了他。

他翻了翻通话记录,温瑶打来的电话早就在刚才被莫依依删了个干干净净,于是他叹了口气,终于死了心。

莫依依不动声色地将米饭递给他,并说:“机票已经买好了,明天就走。”

隋安沉默着,没有说话。

“不能再跟上次一样了。”她接着说。

上一次,是温瑶出现的时候。

温瑶出现的时候,正值隋安的创作枯竭期,他拍不出自己喜欢的作品,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天赋。

他越苦苦支撑便越觉得辛苦和烦闷,最终有一天他撑不下去了,于是解散了工作室,向家里妥协,打算去国外学金融。

然而他走在去登机的路上,却被仿佛从天而降的温瑶撞了满怀。

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她的瞬间,温瑶柔软的头发从他的指尖穿过,他看了一眼这个脸色苍白通透的女孩子,忽然便觉得心脏被猛烈地敲击着,呼啸着将要破土而出。

于是他放弃了登机将她送往医院,守在温瑶病床前给自己的父母打去了电话,说他还是想要继续摄影。

“我见到缪斯女神了。”他这样笑着说了一句。

从前从前,他摄影是为梦想。

后来后来,他摄影只为了温瑶。

“那为什么还是坚持下来了?”温瑶问。

“因为你。”他说。

其实,是真的。

9. 她后来都会选择绕过那条街,又希望在另一条街能够遇见

温瑶找了隋安五年,她辗转每一个他可能出现的城市,在好多摄影工作室留下了脚印。

最后,却是在隋安原来的那家工作室再次跟他相遇。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隋安会再将那家工作室重新买了下来,然后在工作室的橱窗里,挂上她的照片。

照片上的自己,是纤细修长的身材,及腰的长发乌黑亮丽,像入凡的仙女。

她自己看得呆住了,怔了片刻后,却看到了映在玻璃橱窗上,自己现在的身影。

这几年的时间里,温瑶没有了以前控制食欲的强烈信念,放开了胃吃遍各种美食,体重渐渐上了三位数,一张瓜子脸也被吃得圆润了起来,早就不是隋安镜头下的样子。

她惊悚地发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16岁时的温瑶,一时之间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恰好在这时隋安回了工作室,打量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温瑶,觉得她有些眼熟,于是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四目相对的瞬间,温瑶突然像第一次见到苏以安被薯片“烫”到了手时一样,心里自卑的开关重新被打开了来。

否则她也不会转过了身去,像逃一般地狼狈离开。

这样至少她在隋安的记忆里,永远美丽。

隋安推门进了工作室,莫依依问他,门口的女孩是谁。

他笑着摇了摇头说不知道,然后便抱起地上的猫朝阁楼走去。

“你看到了吗,我的缪斯女神来过了。”

却轻轻挠了挠猫的脑袋,如是说。

编辑/夏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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