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之战
2017-01-09吴新财
吴新财
一
林小东一年之内已经是第三次失业了。这对性格原本就刚烈的他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他第三次失业后,在家里呆了好几个月,仍然没有去找新工作,每天吃饱了睡,睡醒了吃,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可他越呆越不自信,没有对未来生活的憧憬。这可急坏了他的父母。
那天母亲张月蓝再次感叹地说:“你一个大小伙子,总呆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呀!”
林小东知道母亲不想让他呆在家里,为他没有工作着急、发愁。他想母亲着急上火也是有道理的,都二十好几岁的人了,不能总让父母养着,在家吃闲饭呀,还得出去找份工作,自食其力才行。
林小东不想再到车间去当工人了。他认为在车间干活受约束、不自由,还容易犯错误被辞退,不如找份保安的工作。保安这一职业穿着干净,不用出体力,不用动脑筋,就能挣到工资,也比较适合他的性格,一般情况下或许不会被辞退。现在林小东已经承受不起再次失业的打击了。
虽然保安这一职业工资不高,可想当的人也不少。当保安也是有条件要求的,职责就是不让单位物品受到损失,带有防卫与保护性质,必须有制服来犯者的能力。所以单位在招聘保安时,首先要看应聘者的身高与体魄。当然要是具有像少林寺那样高超的武功就更好了,可那样的人也就不会当保安了,而去给有钱的大老板当私人保镖。普通保安一般身高要求在一米七之上,但也有一些单位要求身高在一米八之上。
林小东身高只有一米六八,不但身高不符合当保安的标准,人还比较瘦,就算是应聘普通保安也不够条件。他先后去过几家单位应聘,但都没有应聘上。可越是应聘不上,就越想当。他便找镇政府招商办的表姑孙德艳帮忙介绍工作。
孙德艳是镇政府招商办的主任。虽然她认识的老板比较多,给林小东介绍工作不算难事。可她并不想帮林小东。因为她知道林小东是个游手好闲、不思进取的人。但她没有直接拒绝,嘴上答应了,就是不见行动与结果。
林小东软磨硬泡了孙德艳一段时间后,渐渐发现了孙德艳的策略,便让父母前去说情。林小东的父亲林正天和母亲张月蓝都是乡下人,以种地为生,憨厚、老实,不愿求人。可林小东威胁说:“你们不找表姑帮忙,我就找不到工作,在家呆着。你们要是愿意一直养着我,那你们就养着。我是无所谓。不过,这可不是我不去干活,而是我没活可干。”
林正天和张月蓝思量来、考虑去,认为林小东总呆在家里也不是办法,还得让他出去工作。并不是他们养不起林小东,而是觉着林小东在家呆着丢人,不出去工作,恐怕连对象都找不到,这样下去还不得打一辈子光棍呀。可他们更怕林小东在家呆着不学好,万一哪天心血来潮,一时冲动,走上了犯罪之路,那可怎么办呀!他们左衡量、右思考后,还是厚着脸皮去找孙德艳了。
孙德艳很直接地说:“我不赞成小东去当保安。这个活工资不高,也没前途。他应该趁着年轻,找个有技术的工作才行。”
林正天说:“小东就想当保安,你就帮着介绍一个吧。”
孙德艳认为林小东不符合保安的职业要求。他又矮又瘦,哪个单位会招聘这样的人当保安呢?这不是分明让她走后门吗?可话又说回来,如果林小东身高过关了,那还用得着来找她帮忙吗?
张月蓝一个劲地说:“他姑,你就帮一下吧。不就是找个保安的工作吗?你认识的老板多,来求你办事的老板也多,你说句话,那些老板肯定会给面子的。”
孙德艳看着林正天和张月蓝,轻微叹息了一声,无可奈何地说:“行吧,这个忙我帮。但也要等机会。”
张月蓝说:“那要等多久?”
孙德艳说:“这可说不准。”
林正天说:“那好吧。”
张月蓝心里有点不高兴,她不知道会等多久。林小东呆在家里就脱离社会了。年轻人不接触社会怎么行呢?作为母亲,她为儿子的前程着急。
林正天也不是不着急,可着急也没办法,求人办事,不能追得过急,得给对方运作的时间才行。
林正天和张月蓝回到家,林小东便追问事情结果。张月蓝说:“你表姑答应帮忙了。”
林小东说:“那我什么时候能去上班?”
张月蓝说:“让你等机会。”
林小东一听还让他等,就着急了。他认为孙德艳还是拖着不办,不满地说:“你们催促我表姑快点办呀!我去找她,她也这么说。可我都等这么久了,还是没有着落!找个当保安的活,又不是找当官的职位,哪有那么难呀!”
林正天本来就不愿意去求孙德艳办事,觉得有损自尊与人格。他厚着老脸求了孙德艳后,看林小东还不满意,便非常生气,恼怒地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找个保安的工作,还得去求人,不觉得丢人吗?”
林小东哪能允许林正天这么说他呀。这不是在贬低他,侮辱他吗?他反驳说:“这也怨你呀!谁让你不把我生得个子高点,那样你看我能不能找到保安的工作。”
林正天没想到林小东会这么说,这哪里是儿子在与爹说话呀,这分明是儿子在责备爹,教育爹。他不服气地说:“我个子矮吗?我一米八六的大个子,在亲人中还有比我高的吗?我觉着你都不像是我的儿子。如果你像我,就算长不到一米八六的身高,怎么着也得长到一米七几吧。”
张月蓝听林正天这么说,就急了。这话有辱她人格,好像她与别的男人有婚外情似的。她生气地说:“那你说,小东不是你儿子,会是谁的儿子?”
林正天也来了脾气:“我看像张瘸子的儿子。他们个头与性格都很像。”
林小东听林正天这么一说,就懵了。他知道父母结婚前,同张瘸子还真有过一段恋爱经历。但那都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可今天父亲说出来,也太意外了。他斜着眼睛看着林正天,疑惑地说:“你是说我是张瘸子的儿子?”
林正天没有接话。
张月蓝生气地说:“老不死的,你也真行,这话你也能说出口。”
林正天觉着刚才说的话有点过头,沉默着。
林小东说:“如果我不是你儿子,你就走,别呆在这儿。”
林正天反驳说:“要走的是你,不是我。这是林家,林家没有义务养张瘸子的儿子。”
张月蓝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
林小东无话可说了。他脑子里闪现出张瘸子的身影。张瘸子是他老娘家村子里的人。林小东听人说起过张瘸子与母亲的事,但他没想到会跟自己联系在一起。他脑子里嗡嗡的,总想着张瘸子。他出了屋,骑上摩托车,去找张瘸子了。
林家庄与张家庄相距只有十几里的路程。两村之间是宽阔的水泥路。路面平坦而笔直。林小东把摩托车开得飞快,眨眼之间就来到了张家庄。
张瘸子正推着一独轮车废品吃力地往前走着。林小东骑的摩托车猛地停到了他身边。张瘸子被这突然的急刹车声吓了一跳。他放下手中的车把,扭过头,不解地看着林小东。
林小东骑在摩托车上,侧过脸,表情严肃地看着张瘸子。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也不知说什么,只是对视着。
张瘸子不知道林小东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当然他知道林小东是张月蓝的儿子。他看到林小东就会想起张月蓝来。
林小东看了一会,便骑着摩托车,加速远去了。他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老娘家。老娘与舅舅住在一起。虽然老娘已经八十多岁了,可眼不聋、耳不花。她看林小东来了,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林小东往老娘身边一坐,说:“老娘,我问你点事呗?”
老娘说:“你说吧。”
林小东说:“我妈与张瘸子生过孩子吗?”
老娘一听就生气地说:“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问呢?”
林小东又说:“听说我妈年轻时喜欢过张瘸子,这是真的吗?”
老娘不吱声了。她没法回答,也不想回答。
这时,林小东的舅舅张月军从外面走进屋。张月军已经听到林小东刚才说的话,但他没有接话。他认为这都是过去的事情,没有必要再重新提起。
林小东看到张月军,便说:“舅,我妈真的喜欢过张瘸子吗?”
张月军回避地说:“你问这干什么?”
林小东说:“舅,你就说是,还是不是。”
张月军看林小东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说也不行了:“你妈年轻时确实喜欢过张瘸子。可他们后来就没有来往了。”
林小东说:“那我爸是谁呀?会是张瘸子吗?”
张月军责备地说:“你在胡说什么呀。这怎么可能呢?你听谁说的?这不是在胡说八道吗?”
林小东说:“人家都说我长得像张瘸子,不像林正天。”
张月军说:“谁说的?我去找他去。这不是在污辱你妈吗?张瘸子是什么东西。你妈怎么可能与张瘸子生孩子呢?”
林小东说:“舅,你跟我说实话,我爸是谁?”
张月军火了:“你爸就是林正天!你就是林正天的儿子。你听清楚了吗?”
林小东仍然不解地说:“那我爸怎么会身高一米八六,我才一米六八呢?我们两个人的身高差距也太大了吧。可我与张瘸子的身高就差不多。”
张月军说:“哪有用身高来鉴别父子关系的呀?”
林小东觉着张月军说的话有道理,便不多问了。其实他也不希望张瘸子是他爸。因为他不想有个瘸子爸,更不想有个收废品的爸。那样他会觉着更丢人。
二
张瘸子原本并不瘸,很健康,腿脚行走也利落。他是家里的独子。在那个多子女的年代里,每家兄弟姐妹都很多,独子家庭却很少。张瘸子家就排在特别家庭行列中。他家是比较与众不同的。他母亲在他年幼时就去世了。他与父亲相依为命,中学毕业便参军去了部队。他一米六八的身高,刚达到参军要求的标准。虽然他个子矮,但做事利落、勇敢,有股冲劲,在全连队是出了名的“山东棒子”。有一次,他与一个东北兵闹不和,两人发生了肢体冲突。他因个矮、力小,吃了亏,恼怒之时,拿起枪就要开火。那个东北兵被吓得急忙跑开,躲藏起来。
部队首长知道后,关了张瘸子的禁闭,并找他谈话。首长指责说:“对战友开枪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上前线去打敌人,立个功,还能为部队争光。”
张瘸子说:“上前线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一死。”
部队首长说:“让你上前线时,你可别哭。”
张瘸子心想和平年代,到哪去打仗呀,满不在乎地说:“哭啥!如果真能上战场,我还高兴呢。”
部队首长说:“当兵就是要保家卫国吗?”
张瘸子说:“那当然了。”
部队首长已经接到上级通知,张瘸子所属部队将作为对越南作战的先头部队开往云南前线。他看着张瘸子,心想也许这是个好兵,战场上枪林弹雨,还真就需要不怕死的兵。
1979年,中国对越南的自卫反击战打响了。张瘸子所属部队被调往前线,成为第一批投入战争的先头部队。张瘸子这时才知道打仗可不是说着玩的,战场上炮火无情,是要死人的。
张瘸子部队因为是先头部队,对战场上的敌情掌握不够精确,轻视了敌人的火力,战斗非常激烈,首长、东北兵等许多战友都牺牲了。张瘸子所在连队在一次阻击敌人的守卫战中,坚持了两天两夜,才被支援的兄弟部队换下来。他在这次战斗中左腿受伤,进行了截肢。从此,他成了瘸子。
在那次对越南的卫国战争中,军人用热血赢得了胜利与尊严,保卫了祖国的安宁。国家与人民没有忘记从战场上凯旋归来的英雄军人。
张瘸子复员回村后,村领导对他很关照,安排他在村里的小学当门卫,每月发放工资。可张瘸子性子直爽,说话不计后果,总得罪人。他与学校领导不合,一气之下,不干了。他用收废品的收入维持生活。因为他是瘸子,又是独身一人,加上当过兵,上过前线的经历,方圆几十里村庄的人都知道他。
张瘸子的父亲在一次刷墙时,被石料伤着了眼睛,双目失明了。张瘸子每天除了收废品,还要照顾父亲的生活。
张瘸子虽然没有结过婚。但他也渴望女人。他曾经与张月蓝有过亲密交往,但那是一场花开花落没有果实的结局。
虽然青春早已逝去,但在张瘸子的心中,依然存有张月蓝的影子。他看到林小东,就不禁会想起张月蓝。他想如果当初与张月蓝结婚了,孩子是不是也应该长这么大了呢。林小东的表情再次搅动起张瘸子感情的湖面。
张瘸子回到家,把小推车往院里一放,便进了屋。他躺在床上,吸着烟,想着心事,眼前重现林小东的眼神。那眼神让他不安。他想起了张月蓝。
张瘸子与张月蓝确实有过一段相爱的经历。那时,张瘸子还没有去部队当兵。张月蓝的家人认为张瘸子家境太穷,都持反对意见。张瘸子为了证明自己可以改变现状,有能力过上幸福生活,才下决心去部队当兵。他本想到部队锻炼一下,复员后能找份好工作,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上前线去了。他从部队回来不仅没有找到好工作,还成了残疾人,便拒绝与张月蓝交往了。他不想让张月蓝跟着自己受苦。
张月蓝没有因此中断交往。她反而认为张瘸子更值得爱了。因为张瘸子是为了国家,才上前线受的伤。但她的家人坚决不允许他们交往。
张月蓝与张瘸子之间出现了一条悬崖,他们只能隔崖而望,谁都无法跨越。张月蓝后来嫁给了林家村的林正天。
张瘸子和林正天没有来往,但他们彼此在心里关注着对方。两人因张月蓝而伤情、感怀。
张瘸子当然知道那都是过去的生活往事。他在屋中呆了一会,体力得到恢复,就想到街上走一走。虽然他是独身生活,可他怕孤独。张瘸子才到街上,张月军就迎面走过来了。
张月军平时与张瘸子没有来往。刚才让林小东那么一问,张月军觉着受到了极大的污辱似的,用眼睛狠狠地瞪着张瘸子。
张瘸子没想到张月军会是这样的态度,便说:“眼睛是用来看路的,不是用来瞪人的。”
张月军说:“我瞪的不是好人。”
张瘸子说:“你有眼无珠。”
张月军说:“你真不要脸,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想着我妹妹。”
两人的争吵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大家同是一个村的,知道两家人有过结,可也不希望看到两人打起来,便过来劝架。张月军说:“你们评一评理,哪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他居然说小东是他的儿子。”
张瘸子听张月军这么一说,如同五雷轰顶,差点晕过去。这是从哪刮来的风呀,他从来没有说过林小东是他儿子呀!
周围看热闹的人对张瘸子与张月蓝过去的事情多少了解一些。可谁也没想到张瘸子会有这种想法。众人不好插言,只能听张月军与张瘸子两个人说了。
张瘸子说:“你胡说什么呀?我什么时候说林小东是我儿子了?”
张月军说:“你别不承认,小东刚才还来问我呢?”
张瘸子质问:“林小东说他是我儿子了?”
张月军听张瘸子这么一说,就更生气了。他用手指着张瘸子愤怒地说:“就你这样,这辈子也不会有老婆,更不会有儿子。”
张瘸子不服气地说:“我要不是为月蓝着想,早就生儿子了。你也会成为我儿子的舅舅。”
张月军认为张瘸子是在故意污辱他,也在污辱张月蓝。他挥起拳头,对着张瘸子的胸脯打了过去。张瘸子哪能受这种委屈,迎着张月军就扑了过去。两人撕打在一起。
有人打电话报了警,还有人去找村领导了。村领导及时赶到事发现场,把张月军和张瘸子带到村委办公室。110警车也来了。
张月军的老婆急忙给张月蓝打电话,语速急促地把张月军与张瘸子打架的事告诉了张月蓝。
张月蓝一听发生这种事情,就着急了。她一边准备出门,一边继续与林正天争吵着:“你娶我时,我是不是黄花闺女,你还不知道吗?”
林正天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张月蓝说:“入洞房时,你没发现吗?”
林正天回忆着,隐隐约约记着是那么回事。但他总觉着林小东不像是他的儿子。
张月蓝换了件干净衣服,急匆匆地出了屋。她小跑似的来到街上,坐上出租两轮摩托车,便朝张家庄而去。
张瘸子看到张月蓝神情就不自然,有点紧张。毕竟两人在内心深处还有着好感与牵挂。他想回避,可屋中人多,没有回避的地方。
张月军看张月蓝来了,就更生气了。他认为这都是张月蓝不听劝留下的麻烦。他说:“幸亏当初你没有嫁给他。他这人真不要脸。”
张月蓝说:“谁也不怨,这事怨我,如果没有我,这事也不会发生。”
村干部和警察劝说与讲道理,张月军和张瘸子都不听。既然事情是因张月蓝引起的,要想从根本上解决,还得由张月蓝来办。
张瘸子起身,推开众人,一瘸一拐地走了。
张月蓝知道张瘸子不愿面对她。她看着张瘸子远去的背影有些心酸,有点难过,多了同情。张瘸子毕竟是她爱过的男人呀。
张月军看张瘸子走了,自己坐在那儿显得有些尴尬,站起身,准备离开。
警察对张月军说:“你要发扬点风格,不要因为个人小事与残疾军人计较得失。他是在前线打过敌人的退伍军人,是为国家,为人民流过血的。我们要尊重他,爱护他,关心他,帮助他。”
村干部也说:“市里、区里、镇里过年过节都派人来看望他。你就不要与他计较了。”
张月军迟疑了一下,想说话,但没有说,就走了。
张月蓝听到村干部与警察说的话,心里暖暖的。这是众人对张瘸子的一种肯定与认可。张瘸子并不是张月军说的那种人。当然她也知道张月军是为了她好,可她心里还真就喜欢张瘸子。她跟在张月军身后,心情复杂地出了村委办公室。
张月军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对着随后进来的张月蓝说:“张瘸子真是把我气坏了。哪有像他这样的人。”
张月蓝知道张月军看不起张瘸子,嫌张瘸子脾气倔,不会说话,年轻时就反对她与张瘸子交往。张月军也是张月蓝没能嫁给张瘸子的阻力因素之一。她缓缓地说:“他怎么又惹着你了?”
张月军的老婆说:“你哥可真是为了你,不然也不会与张瘸子打架。”
张月蓝说:“哥,你别生气了。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我能不生气吗?都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张月军扭过头,看着坐在床上的老娘说,“小东都来问妈,他是不是张瘸子的儿子。”
张月蓝听到这话脑子都要炸开了。她万万没有想到林小东会来问这种事情。这也太丢人,太不理智了吧。
张月军老婆语重心长地说:“月蓝,你跟嫂子说实话,小东是不是张瘸子的?”
张月蓝气得差点晕了过去。她觉得真是没法解释了。
张月军正收地瓜,没时间闲聊,起身到地里干活去了。
张月蓝的母亲一直没说话。她看屋里没外人了,责备地说:“月蓝呀,咱们家人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张月蓝看了一眼母亲,没说话,出了屋。她想这次事情的发生与张瘸子没有关系,还给张瘸子添了麻烦,让他受了委屈,这是自己的责任。她应该找张瘸子解释一下,安慰一下他受伤的心。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张瘸子家。
在这件事上,无论是林正天,还是张瘸子,都不想采取DNA鉴定来解决。张瘸子不做鉴定是因为他与张月蓝心里清楚,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简直就是无中生有。而林正天也只是说一说,鉴定要花许多钱,再说万一林小东真不是他儿子,那他不是丢尽脸面了吗?知道结果,他又能怎么样呢?
三
孙德艳在林正天与张月蓝走后,还真把林小东工作的事放在了心上。她想,还是为林小东找一个保安的工作吧,找到后至于能不能干,能不能干好,就与她无关了。她在大脑中搜索着,掂量着,心想:找谁呢?哪家公司需要保安呢?
这时,德美机械公司副总付德华拉开门,走了进来,坐到椅子上说:“你这儿今天还挺清静的。”
孙德艳开玩笑地说:“你们被抢走的狗找到了吗?”
付德华说:“到哪儿去找呀?”
孙德艳说:“丢就丢了吧。不就是丢了几条狗吗?做这种事情的人没大本事,都是小偷小摸的,就是想吃点狗肉。”
付德华说:“丢狗是小事,关键是影响不好呀!工人上班时都议论纷纷。让我这个经理多没面子。”
孙德艳说:“我已经与派出所沟通了。他们同意加强对工业园区的巡逻力度。”
付德华说:“我也找过派出所了,他们说像这种偷狗的事情没法立案,让我们自己加强防范。我准备成立保安队。”
孙德艳心中一阵惊喜:“像你们这么大的外资公司,没有保安队怎么可以呢?从形象来说就对公司发展不利。你看工业园区内的外资企业中,还有哪个公司没有保安队?别说你们是年产值过亿的大公司了,就连那些小公司都有保安。”
付德华说:“公司刚从市区搬过来,有许多事情要做,这不还没来得急吗?”
孙德艳说:“我给你介绍个保安吧?青岛本地人。他就住在你们公司附近的村子里。今年二十六七岁。”
付德华说:“好,你让他去找我吧。”
孙德艳说:“人虽然是我介绍的,但他在工作中如果有不对的地方,你尽管批评,若不适合就辞退。千万别因为是我介绍的就放纵他。”
付德华说:“孙主任介绍的人,工作上应该没有问题。”
孙德艳听付德华这么说,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她了解林小东的工作态度。付德华说:“我正好需要人呢。他是本地人,也正是我招聘的对象。来抢狗的也就是地痞之流。当地人会对地痞有震慑作用。”
孙德艳听付德华这么一说,也有点底气了。她认为林小东这点能力与魄力或许会有的。她在付德华离开后,便给林正天打电话,让林小东去应聘保安。
四
林正天得知林小东的工作有了着落,如同一块石头落在地上。他高兴地放下电话,骑上自行车,直奔张家庄去找林小东和张月蓝。张月蓝去张家庄后,林正天也想去张家庄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孙德艳的电话给了他去的理由。
林正天用力地蹬着脚踏板,自行车飞快地向前行进。他不一会就来到了张家庄。张月军已经下地干活去了。张月蓝和林小东也不在屋里,只有老岳母一个人。
老岳母看林正天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闯进屋,便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林正天说:“娘,月蓝和小东没来吗?”
老岳母说:“他们走了。”
林正天问:“月军呢?”
老岳母想了一下说:“刚才好像村干部找过他。”
林正天猜测他们三人都让村干部找去了,便匆匆赶到村委办公室。但村委办公室没有他们的影子。
张家庄村委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中有人认识林正天,便说:“这不就是张月蓝的男人吗?”
大家便朝外望去。
林正天看张月蓝不在村委办公室,便骑着自行车离开了。他走在路上,心里推测张月蓝会去哪里?他心想不会去找张瘸子吧?他这么一猜测,便朝张瘸子家而去。
五
张瘸子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挺窝火的。他侧身躺在床上,吸着烟。张月蓝推开门,走进来。他看到张月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便问:“你来干什么?”
张月蓝说:“这事不怨你,都是林正天引起的。他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多误会。”
张瘸子说:“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随便说呢?”
张月蓝说:“他这人说话直来直去,从不计后果。”
张瘸子说:“他一句话,引起这么多事情,又是村干部,又是警察,这回好了,把几十年前的事情都翻出来了。”
张月蓝说:“你别往心里去。”
张瘸子听张月蓝这么一说,心情豁然开朗:“我倒是没啥。可这事对你不好呀。”
张月蓝说:“林正天就是这么个人,有啥办法呢?”
张瘸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改话题,催促地说:“你快走吧,别呆在我这儿,要是让熟人看见了,又不知道会引起多少麻烦事情呢。”
张月蓝没有想长呆的意思。她坐在那儿心突突地狂跳,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似的。她起身正要离开,林正天突然闯了进来。
林正天一看张月蓝果真在张瘸子的屋里,屋中就他们两人,立刻火了,大声质问:“你们在干什么?”
张瘸子看了一眼林正天,知道麻烦又来了,无奈地把脸扭到一边,没有理会。他知道林正天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
张月蓝没想到林正天会来,可来了她也不怕。她对林正天有怨气,语气生硬地说:“你说我们干什么?我们干什么你也管不着。”
林正天听张月蓝这么说,更加生气了:“如果你们干不正当的事,我就得管。”
张月蓝说:“那你看到什么了?”
林正天说:“我看到你们在一起了。”
张月蓝说:“在一起怎么了?”
林正天说:“在一起就不行!”
屋外陆续围拢过来许多看热闹的人。大家没想到事情都过去几十年了,张月蓝与张瘸子还会藕断丝连。大家只是听着,看着,心里琢磨着。
张瘸子觉着丢人,起身离开了,好像这事与他无关一样。
林正天不明白为什么张月蓝会向着张瘸子说话,而张瘸子一句话都不说。他认为眼前的情况对自己不利,便不再争论,转身从屋里出来,骑上自行车回家了。
张月蓝一个人呆在张瘸子的屋里,好像是屋子的主人似的。可她不是。她曾经是想当这屋子的主人,可没有成为现实。她认为张瘸子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比林正天优点多。可她的这种想法也只能放在心中,让感情随着时间而逝去。张瘸子正蹲在屋西边一棵大树下吸烟。她知道张瘸子年轻时是不吸烟的。生活的压力让他养成了吸烟的习惯。这样或许能减少他的苦闷与寂寞。
张瘸子扭过头,看着张月蓝,缓慢地说:“回家就别吵了,都过大半辈子了,有啥可吵的?身正不怕影子歪。”
张月蓝听到这句话,心里暖暖的,有些感动。她看了一眼张瘸子,没有说话,继续朝村边的大街走去。
张月蓝坐上街边出租电动三轮车离去。在车上,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动了她的心。她回想着张瘸子刚才说的那句话,也想着林正天,两个男人都触动了她的情感世界。她比较着两个男人的优点与缺点。
张月蓝到家时,林正天蹬着自行车进院。她进屋往床边一坐,嘲讽地说:“真是看不出来,你学会跟踪我了。”
林正天解释说:“我跟踪你干什么?我是去找小东,他表姑把工作找好了,让小东去上班呢。我想让小东快点去上班,怕拖的时间久了有变化。这份保安工作好不容易才找到,要是到眼前失去了,多可惜。”
张月蓝说:“那你还不快去找小东。”
六
林小东从张月军家出来后,遇上了黄玉强。黄玉强是林小东过去在拉链厂工作时的同事,才办理了离职手续,无事可做,在街上闲逛。
黄玉强说:“你还没找到活吗?”
林小东说:“我不想到车间当工人了。当工人太没意思了。”
黄玉强说:“那你想找什么工作?”
林小东说:“我想找个保安的工作。”
黄玉强一惊:“看门呀?年轻轻的就去看大门多没劲呀。再说工资也不高呀。”
林小东说:“车间的活我干够了,不想去了。你也别笑话我了。咱们去打台球吧。”
黄玉强说:“好。谁输了,谁请客喝酒。”
林小东虽然干工作不行,可打台球的技术还是不错的。因为他没事就去打台球。黄玉强输了,便请林小东到小饭店里喝酒。
黄玉强的酒量比林小东大。两人正喝着酒,黄玉强的女朋友打电话找他。他便匆匆地走了。
林小东带着酒气回到家里。
林正天说:“你表姑把工作给你联系好了,你去看一看吧。”
林小东说:“什么单位?”
林正天说:“你表姑说了,我没记住。你去问问她吧。”
林小东不满地看了一眼林正天,随口说:“你连这个都记不住,还能干什么?”说完,出了屋,骑上摩托车,去找孙德艳了。
孙德艳才回办公室,林小东就进来了。她看林小东喝酒了,反感地说:“你怎么又喝酒了?”
林小东说:“只喝了一点。”
孙德艳说:“工作给你联系了,公司能不能用你还不一定,你去德美机械公司应聘吧。”
林小东说:“姑,你说的话肯定管用。”
孙德艳说:“那可不一定。公司虽给我面子。但你不好好干,公司也不会用你的。你别认为我是万能的,不然你也不用在家呆这么久了。你可要珍惜这次机会。”
林小东说:“那我去找谁呢?”
孙德艳说:“你找付总就行了。付总认为你行,就行。他要是认为你不行,我也没办法。你不用提我。应该说的我都说了。”
林小东说:“我明白了。”
孙德艳说:“他们公司总丢狗,遇到来偷狗的人你敢管吗?”
林小东说:“姑,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怕事的人吗?我去了,什么都不会丢。”
孙德艳看了一眼林小东,她知道林小东不怕事,还有点莽撞,担心林小东会不要命地去尽职尽责,就叮嘱说:“虽然保护公司财产是保安人员工作的职责,但你也要见机行事,千万别伤着自己。”
林小东从孙德艳的办公室出来,便回家了。路上正好经过德美机械公司门前,他骑着摩托车,侧过身,看着公司大院,心潮澎湃。
七
德美机械公司是一家德国外资公司。而这家公司是设在留美归国华人创办的美国工业园区内。虽然德美机械公司和美国工业园区都是留学归国华人创建的,但他们属于外资企业,政策上能得到优惠。
德美机械公司主要经营业务是向国外出口机械设备。董事长常年生活在美国。公司在国内的主要工作由三位副总经理分别主管。付德华是主管行政的副总经理。虽然他是副总经理,可也是公司行政一把手。他负责保安招聘工作。在此之前,公司没有保安,也没有专职看门的人,这项工作一直由刘师傅兼职。
刘师傅年近六十,负责公司食堂工作。他儿子是公司技术部主任。他和老伴住在公司的传达室里。这样一来他自己省下了房租,也为公司节约了看门工作的资金。本来刘师傅在看大门与食堂这两项工作之间奔忙,还比较顺利,也能应付得了。可近来接二连三发生了半夜抢狗事件。刘师傅就提出不在传达室住了。
付德华答应在公司院内给刘师傅另外找个住处。他不能让刘师傅继续住在传达室了。丢狗是小事,万一刘师傅人身安全出了问题,那可就是大事了。
公司三位副总开会商议,决定成立保安队。保安队工作分为白班与夜班两个班次。白班两人,夜班三人,每天有一个人轮换休息。这样便向社会公开招聘六人。
付德华想招聘本地年轻人当保安。他认为本地人自信心强,有胆量管事。可多数应聘者都是外地的。最终他决定留用的六人中,有两个是本地人。这两个本地人中就有林小东。
付德华一看林小东的身高,就皱起了眉头。林小东又矮又小,敢管事吗?就算敢管事,可有能力来管吗?他后悔没见到人就答应孙德艳了。可孙德艳说出来了,直接拒绝也不好呀。但本地年轻人还真没有来应聘的,也只有这两个依靠关系介绍来的。这么一想,他心里就平衡了。
付德华在办公室给六个新保安开会,让他们做了自我介绍。六人中,王涛浪当过兵,身体素质好,被任命为队长。会后,付德华领着他们熟悉公司环境。他走到办公楼南面的狗棚子前止住了。
狗棚子里的两条大狼狗冲着保安狂叫。
付德华走向前,挥了挥手,狼狗就不叫了。狼狗摇着尾巴,用前爪扑打着铁笼子。付德华说:“这两条狗是朋友刚送给我的。你们来了,就不会丢了。”
王涛浪表决心地说:“付总,你放心,谁要来偷狗,我就跟他拼了。”
付德华看了一眼王涛浪,觉着王涛浪处事有点莽撞,考虑不周全,便说:“小偷人要是少,你们把小偷撵走就行了。小偷要是人多,你们要学会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事情。千万别伤着自己。”
林小东说:“小偷没那么厉害吧,那么厉害不成强盗了?”
付德华认真地看了一眼林小东。林小东在这六名保安中个子最矮,人也最瘦。但他发现这小个子最有个性。他说:“小偷来了,你怕不怕?”
林小东说:“付总,你也太小看我了。你别看我个子小,个子高的也不一定行。当保安就不能怕事。”
付德华看了看其他几个人。其他几人对林小东这句话都有意见。他们心想林小东鼓吹自己就鼓吹吧,可也不能贬低别人呀。照这么说个子小还成为优点了。但又有哪个公司愿意招聘小个子当保安的?
公司突然出现六名保安,员工都觉着新奇,便站在不远处朝这边张望。付德华觉着很有面子,走路时信心十足。
保安晚上正式上岗,他们在付德华的带领下围绕公司大院转了一圈后,便离开了公司,回去做上岗前的准备。
林小东心情不错,一出公司大院,便邀请新同事到家中做客,喝酒。大家都是新到一个单位,热情高,没有推辞,便一起去了林小东家。
林正天非常热情。
张月蓝心想班还没上呢,就请人到家里吃饭。这不是钱还没挣到手,就先花出去了吗?她虽然心里不高兴,但还是一脸笑容地在厨房里忙着做菜。
六人中,保安刘润然曾在几家大型超市做防损员。他来到林小东家发现林正天与林小东根本就不像父子。
林小东心情好,酒喝得也多。他说:“咱们当保安了,就要团结,像在部队一样,不然保安这活就没个干了。”
刘润然说:“就是,保安不团结不行。”
王涛浪说:“咱们别喝了,晚上还得上夜班呢!”
林小东说:“上夜班有什么呀!喝多了睡觉。”
王涛浪说:“睡觉可不行。你没听说公司总丢狗吗?”
林小东说:“那么大的狗,又那么凶猛,怎么会让人偷走呢?真就纳闷儿了。”
刘润然说:“偷狗的人本事可大了,比这更凶猛的狗,他们都能偷走。”
林小东说:“不丢狗,公司能招聘咱们吗?”
众人都认为林小东说得在理。可现在大家都不希望公司继续发生丢狗的事情。因为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公司财产安全。当然也得保护好那两条大狼狗。他们酒喝得差不多了,起身纷纷离去。
林小东把大家送到门口,就回屋睡觉了。晚上七点钟的班,因为是第一天上岗,他们四点钟就得到公司。他还能睡上三个小时。
刘润然说:“林小东喝得有点多了,不会不来吧?”
王涛浪说:“这小子挺贪酒的。到时候打电话叫他吧。”
刘润然说:“林小东他爸那么高,他怎么会这么矮呢?都不像是父子。”
王涛浪说:“这话你可别当着林小东的面说,让他听到了,还不得跟你拼命。”
刘润然说:“就他那样,还值得打呀?”
王涛浪说:“你要是没事咱们就直接去公司吧。”
刘润然说:“付总不是让咱们四点到吗?现在才一点多,去早也不多给工资。”
王涛浪说:“熟悉一下情况呀。”
刘润然说:“你是队长,你思想觉悟高,你去吧。我得回家休息一会。”
王涛浪一个人住在租的房子里没事做,挺寂寞无聊的,就直接去公司了。
刘师傅已经把传达室里的生活用品搬走了,就等这批新保安来接班。他看到王涛浪说:“你怎么来这么早?”
王涛浪说:“呆着也没事做,就早点来了。”
刘师傅说:“付总就会选人。你这当队长的,就是比他们考虑得多。”说着泡上茶。两人边喝茶,边聊着。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刘润然来时,林小东还没来。
王涛浪看一眼时间,有点着急了,总不能第一天上班就迟到吧。他急忙拿起手机给林小东打电话。过了好一会,林小东才接。王涛浪说:“上班了,你还不来呀?”
林小东懒洋洋地说:“这就来了。”
王涛浪挂断电话对刘师傅说:“这小子肯定睡着了。不叫他,他就来晚了。”
刘师傅说:“就那个小个子吗?”
刘润然说:“他爸那么高,他那么矮,真是怪了。”
刘师傅说:“有这样的。父亲高个子,儿子不一定就长得高。”
屋外传来了摩托车声。屋里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脸,把目光投向窗外。林小东骑着摩托车已经进了大院。他把摩托车停在传达室后面的角落里,到了屋里,门还没关,付德华就跟进来了。林小东用手揉了揉眼睛,提了提精神,怕付德华看出他的倦意。
付德华进屋扫视了一眼屋中的人说:“刘师傅在这看了这么久的门,除了丢狗,什么也没丢过。他上了年龄,不能看门了。你们来了,工作职责就是看护好公司的物品。”
林小东皱了皱眉,觉着付德华说话不好听,有贬低他们的意思。如果付德华说他们是保安或者门卫,他能接受。但说看门就有点不能接受。
刘师傅离开了传达室。付德华说:“今天晚上你们是第一天上班,一定要精神点,不准睡觉,一小时巡一次逻。前后两个门。前门两个人值班,后门一个人,你们自己分工。前门与后门不能断了联系。有事打电话联系。发生事情要及时协助,共同面对。”说完,付德华离开传达室,开着别克轿车回市区了。
王涛浪对林小东和刘润然说:“你们看谁去后门?”
林小东和刘润然都不想去后门值班。因为后门晚上下班后就上锁了,没人经过,一个人在那值班寂寞。王涛浪也不想去后门,可第一天上班,不好命令他们,便自己去后门值班了。
前门是一条主路,正值夏季,街上人来人往,很热闹。林小东和刘润然站在公司大院门口,看着街上往来的人群,时不时朝着路过的打工妹吹口哨。打工妹不理他们。林小东就大声唱:“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头……”有的打工妹听到林小东这么一唱,还真就回过头来看了。
刘润然身高接近一米八,比林小东高出许多。虽然林小东个子小,但总指挥刘润然。刘润然因为自己是外来打工者,底气不足,心里不痛快,只有顺从地去做。
到了午夜,林小东困得不行了,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刘润然看林小东睡得正酣,也躺在地上睡着了。
天亮时,林小东起身去关院落里的照明灯。这时王涛浪也一边关灯一边朝前门走来。两人遇到,正说着什么,付德华就已经开车来到公司了。轿车才到门口,刘润然就把电动大门打开了,电动门缓缓地向两边敞开。付德华把车开到公司大院里,从车上下来,手中还拎着一个塑料袋。他对王涛浪说:“昨晚没事吧?”
王涛浪说:“没有。”
付德华说:“你们还习惯吧?”
林小东说:“没什么不习惯的。”
付德华说:“夜里不能睡觉。睡觉就容易出事。”
林小东说:“没问题。”
付德华不相信保安夜里没睡觉。他知道年轻人贪睡,觉多,上夜班一点觉不让睡是不可能的,可也不能让他们睡得踏实了。他对王涛浪说:“过一会儿你去财务室找会计,一起把保安服买了,然后再买些警棍和手电。保安就要像个保安样。”
王涛浪说:“好。”
付德华直接走到办公楼南面的狗棚子前。狗棚子里那两条大狼狗向他摇着尾巴,扑打着铁笼。付德华把塑料袋里的骨头扔进了狗棚中,大狼狗直扑过去。付德华对大狼狗说:“你们和保安一起看着公司的东西吧。”
八
夏季是个多雨的季节。可这雨说来也怪,白天停了,到了傍晚就开始下,夜越深,雨下得就越大。到天亮时,雨就停了,好像在捉弄人似的。
林小东和刘润然喜欢在阴雨天上夜班。因为下雨了,他们就不用巡逻了。他们把公司大门一关,呆在传达室里觉着安全,睡得也踏实。
这天晚上,他们在熟睡中。林小东被尿憋醒了。他睁开眼睛,发现屋外有人影晃动,心一惊,以为是错觉。可他翻身起来一看,传达室外站着四个人,手中都拿着长棍。他出了一身冷汗,马上明白这是来偷狗的人。四人中有两人堵在门口,另两人堵在窗前。林小东不知所措,他低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刘润然,用脚踩了一下刘润然的手。
刘润然疼得惊叫一声,醒过来。林小东没理会刘润然,而是看着屋外那四个大汉。刘润然爬起来,不满地说:“你踩我干什么?”
林小东没有说话。
刘润然往屋外一看,也懵了。他看到屋外站着四个陌生人,顿时傻眼了。
四个人中,有个人说:“你们别说话,说话就弄死你们。”
林小东和刘润然都不敢吱声。他们看见院落里又走出几个人。传达室外的四个人在那几个人出了院子后,也迅速撤离了。
刘润然说:“付总肯定不会放过咱们的。这回咱们的工作算是完了。”
林小东心情烦躁地说:“你个子大,怎么不敢吱声呢?白瞎你的个子了。”林小东当时希望刘润然能去拼命。这样多少也能向公司有个交待。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刘润然比他还胆小怕事,面对小偷一点反应都没有。他非常生气。
刘润然不理林小东。他穿上雨衣,走出传达室,来到狗棚前,狗棚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林小东给王涛浪打电话说,狗被人抢走了。
王涛浪一听就急了,拿起雨伞,骑上自行车,快速赶往前门。他经过办公楼时,看见刘润然站在雨中,便问:“怎么回事?”
刘润然叹息了一声,没有回答。
王涛浪急忙问:“狗呢?”
刘润然说:“进屋说吧。”
王涛浪和刘润然回到传达室。林小东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向王涛浪说了一遍。王涛浪说:“你们当时怎么没通知我呢?”
林小东和刘润然都没说话。当时面对手执棍棒、凶神恶煞的大汉,他们怕伤着自己,都没有反应的胆量,哪敢打电话呀!
王涛浪拨打了110报警电话报了警。
警察来了,问明情况,做了笔录,便离开了。
天亮了,雨也停了。德美机械公司夜班保安的大脑也如同被雨水清洗过一样空白。
王涛浪的情绪十分低落。他在找到这份工作之前,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工作了,他很看重这份工作。可是他才工作几天,就发生这种事,有点不幸。他担心再次失业。他在思考怎么向付德华汇报。
九
付德华听王涛浪讲述完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非常平静,没有马上表明态度,但他非常不满。他让王涛浪通知夜班保安下班后别急着离开,保安队一起开个会。
付德华走进传达室。屋中的五个保安,神情都有点紧张。付德华扫视了一眼,严肃地问:“昨天夜里谁值班?”
王涛浪说:“林小东和刘润然在前门值班,我在后门值班。”
付德华接着又问:“来了多少小偷?”
刘润然说:“有七八个吧?”
付德华对这种回答不满意。他心想狗没看住,人没抓到,连来几个小偷还记不住吗?他追问:“是七个?还是八个?”
林小东说:“在传达室周围有四个,另外几个没在这边,看不清。”
付德华问:“小偷戴面罩了吗?”
林小东说:“没有。”
付德华问:“他们手里拿着刀,还是枪?”
刘润然说:“他们手中都拿着长棍。”
付德华心想小偷拿着长棍是不会致命的,可以跑出去报警。这两个保安真没胆量。他看着刘润然和林小东问:“你们为什么没有通知在后门值班的人呢?”
两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当时他们根本就没有通知的勇气。他们生怕自己的举动会引来杀身之祸。
付德华问:“你们是在什么时间报的警?”
林小东说:“那些人走后。我通知王涛浪。王涛浪过来,就报警了。”
付德华批评地说:“偷狗的人都走了,你们应该打电话先报警。警察来的路上还需要时间吧。”付德华又问,“警察来了怎么说?”
王涛浪说:“警察说没伤着人就好。他们做了记录,就离开了。”
付德华知道像这种事情警察也不愿意管。前几次都不了了之了,这次也不会例外。他问:“小偷长的什么样?是胖还是瘦?有多高?”
刘润然和林小东都没有回答。当时他们都紧张得要命,没有注意观察对方的长相。
付德华心想没反抗,还没记住对方的特征。他花钱招聘来一群不敢管事的保安,觉着没有面子,有点失望。
十
德美机械公司的保安丢尽了脸面,因为这次狗是在他们眼前被抢走的。他们没有尽到保安的职责,在公司员工面前有点抬不起头来。这也引发了保安内部矛盾的迅速升级。
刘润然与林小东两人相互指责,互相埋怨,分歧越来越大。林小东本来是希望刘润然对抢狗的人能有点行动,可没想到刘润然一点行动都没有。刘润然看出了林小东的心思,但他不会去冲锋陷阵,而是保全自己。他更加看不起林小东,林小东不但个子小,胆子也小,只会说大话、狂话。刘润然与林小东一说话,就带着火药味。
王涛浪对保安队的现状不满意,这样下去不仅会影响自己,有可能工作也保不住了。他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在付德华找他单独谈过话后,他增强了自信。付德华让他承担起保安队长的职责,把保安队的工作好好调整一下,理出个头绪,振作起精神来。他也想把保安队管理好,体现出自己的工作与领导能力。他不能再让刘润然与林小东一起在前门值夜班了。如果还像以前那样,可能会惹出更大的麻烦。他问林小东和刘润然谁到后门去值夜班。
林小东怕寂寞,不愿意去后门。刘润然在狗被抢后,就不想在前门值夜班了,更不想与林小东在一起,便主动要求去后门值夜班。于是,王涛浪和林小东在前门值夜班巡逻。
那天,刘润然正隔着电动门与院外的打工妹聊天,林小东巡逻来到后门,便走过去插话说:“就你这副样,还能有小妹与你谈情,真是幸运。”
刘润然觉着林小东碍事,便厌烦地说:“没你的事,走开。”
林小东脸色一沉,血往上涌,厉声说:“你找挨打了是不是?”
刘润然看在女孩面前被骂了,不甘示弱地说:“你能打过谁?你看你爸多高的个子,你再看你是多小的个子。你哪点像你爸?”
林小东被刘润然的话激怒了。他不能容忍别人这么说他。他举起手中的电击手电,猛地朝刘润然的头部砸了过去。
刘润然根本没想到会激怒林小东,他毫无防备,被突如其来的手电打中了,额头迅速流出了鲜血,眼冒金星,视线模糊。他急忙去找王涛浪。
王涛浪看刘润然的头部出了血,也急了,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刘润然也说不出个理由。王涛浪急忙陪同刘润然到附近村子里的诊所去处理伤口。
刘润然本来是想报警的。王涛浪说公司才丢了狗,你再报警,会影响公司的名誉,对保安队影响也不好,付德华得知员工内部打架报警,肯定会生气的。刘润然认为说得有道理,便决定让公司来处理。这是在工作时间发生的事情,让公司处理也是正确的。他在诊所处理完伤口后,没有回公司上班,而是回住处了。
王涛浪没想到才来几天,保安队就出了这么多事情。他隐隐地感觉到这回付德华不会向上次丢狗那么轻易放过这件事。虽然此事与自己无关,但他还是觉着会受牵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刘润然别声张,也别去找付德华。可是刘润然不会这么做的。但他还是想说服刘润然。
刘润然是在早晨上班时来到公司的。他头上缠着白纱布,脸上也没了精神,如同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
王涛浪说:“你还找付总呀?”
刘润然说:“这是工作时间发生的事情,公司当然得管了。”
王涛浪说:“我看你跟林小东私下谈一谈,私了算了。”
刘润然说:“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我要报警,你说不好,我要找公司解决,你也认为不好,你是什么意思?”
王涛浪不是怕事。他认为这是丢保安队脸面的事情。他本来还想多劝说几句,但看刘润然的态度没有回旋的余地,也就不多说了。
刘润然看付德华的轿车开进公司大院了,便从传达室出来,朝付德华快步追上去。付德华看刘润然头上缠着白纱布,就知道又出事了。刘润然把昨晚上夜班时林小东打他的事情说了。
付德华推脱地说:“你不用找我,去找王涛浪处理吧,他是保安队长,这事情也归他管。他能处理好。”
刘润然怎么也没想到付德华会这么说。他看出付德华不想管。虽然王涛浪是保安队长,但他没有处理的权力。他还想说什么,可是付德华转身上楼了。
刘润然回到传达室,把王涛浪叫出屋。两人来到传达室外的树下。王涛浪问:“付总怎么说?”
刘润然说:“他让你处理。”
王涛浪明白付德华不想管这件事,便推给他,就是给他出了一道难题。虽然他是保安队长,可权力有限,处理这件事情难度大。他难为情地问:“你想怎么办吧?”
刘润然说:“这几天我得休息。”
王涛浪说:“那就休吧。”
刘润然说:“你看怎么办好?我总不能白挨打吧。”
王涛浪不想多说,沉默着。他知道现在一句话说不对,就会引起不良反应。他尽可能少表态,而让当事人自己来表明意愿。
刘润然不知怎么办才好,带着一脸迷茫的神情,转身走了。他想好好休息一下,不然也太没面子了。
王涛浪私下找林小东征求看法。他想让林小东给刘润然赔点钱,道个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林小东一听就火了:“我给他道歉,美死他了!”
王涛浪见双方都不同意,也就不过问这件事了。
十一
付德华表面上不管这件事,可实际上他还真放不下。他在想怎么处理效果会更好。他不会让这件事轻易过去的。如果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过去了,保安队或许还会出事。他觉着保安队成立后不但没给他增光,反倒让他丢尽了脸面。他下决心一定要给保安队点颜色看看,给公司一个说法。
付德华想杀一儆百。可先杀谁呢?他准备先拿林小东开刀。这个小个子保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林小东是孙德艳介绍来的。好在付德华担心林小东不好好工作,便在上次狗被抢时,就向孙德艳说了林小东的失职和工作中的散漫。他是在给孙德艳提前吹个风。孙德艳的态度非常明确,工作中要一视同仁,不搞特殊化。付德华在办公室坐了一会,便开车去找孙德艳了。
孙德艳才到办公室,付德华就进来了。她看着付德华说:“付总,你这么早过来有事吗?”
付德华轻微叹了口气,做出难为情的样子说:“孙主任,你得找林小东谈一谈,他这么工作让我很为难。”
孙德艳知道付德华这么早来肯定有事。她听付德华这么一说,就知道林小东又惹事了,便干脆地说:“付总,你就按照公司的制度处理。你放心,我这边肯定支持你的工作。”她看付德华含糊其辞的样子,有点着急,便说,“林小东怎么了?”
付德华说:“林小东把同事打伤了。”
孙德艳一听林小东打人了,心里咯噔一下,如同被人打了似的。林小东是她介绍的,现在惹了事,她也有责任。她看着付德华,沉默了。林小东真就如同她想的那样不成气候。前些天丢狗的事情付德华已经跟她说过了,不处理,现在又把同事打伤了,工作中接二连三地出问题,这怎么可以呢?她说:“伤得严重吗?”
付德华说:“伤势倒不重,可影响不好呀!公司员工都在关注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呢。处理吧,你这儿不好说。不处理吧,公司员工都盯着呢。你说我难不难?”
孙德艳觉着林小东让她非常丢面子,生气地说:“付总,你别为难,就照公司制度办。”
付德华思考着说:“被打的保安找我处理,不处理就不上班。如果交给派出所处理吧,林小东就得被拘留。”
孙德艳没有接话。如果把林小东交给派出所,林正天和张月蓝就会来找她。她还要去找人说情,减轻处罚。但她没有直接反对,只是说:“你看怎么处理合适,就怎么处理吧。”
付德华并没有把事情交给派出所处理的打算。因为这是公司员工内部打架,如果让派出所来处理对公司影响不好。他说这话是在给孙德艳提个醒,林小东打人不是小事,要引起孙德艳的重视。
孙德艳看了一下时间,收拾着办公桌上的文件说:“我还要到市里开会,不跟你聊了,林小东的事应该怎么处理你就怎么处理吧。”
付德华站起身,往外走着,叮嘱地说:“孙主任,你还是找林小东谈一谈吧。”
孙德艳觉着付德华这句话像在打她的耳光,脸上热热的。如果她去找林小东谈,那不是林小东在依仗她来犯错误吗?她一边往办公室外面走,一边说:“我找他谈什么,他是你的员工,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支持你的工作。”
付德华认真观察着孙德艳的表情,看来孙德艳是认真而坚决的。他心中有数了,就决定处理林小东了。
十二
刘润然一直认为林小东打他是没有道理的,公司应该处理,并且还要承担他的医药费及工资。如果公司不处理,他就不去上班。可他在家休息了好几天,伤口已经愈合了,公司也没有找他。他慌了,隐隐地感觉到事情的发展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可能对他不利。他把摘下来的纱布重新缠上,到公司找付德华去了。
付德华看刘润然头上还缠着白纱布,有点反感。他知道那点小伤口应该好了。刘润然只是想得到一个结果。付德华冷冷地问:“你的伤还没有好吗?”
刘润然说:“还没完全好。”
付德华问:“没住院吧?”
刘润然被付德华问得晕头转向,不明白话中的意思,低声回答:“没住院。”
付德华不说话了。
刘润然说:“付总,你看这事怎么办呀?”
付德华看着报纸,看也不看刘润然一眼,说:“什么怎么办?”
刘润然没有底气地说:“林小东把我打伤的事情呀。”
付德华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刘润然沉默了一会儿说:“打架的事情你应该去找派出所处理呀。公司是没法处理的。”
刘润然提醒地说:“可林小东是在工作中把我打伤的。”
付德华思索了一下说:“你们打架是为了工作的事情吗?”
刘润然没有回答。
付德华目光直盯着刘润然说:“你们打架与工作无关,让公司怎么处理?”
刘润然无话可说了。
付德华停了片刻说:“你下去,让王涛浪通知林小东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先处理,如果你们不满意,就去找派出所吧。”
刘润然到传达室把付德华的意思转告给了王涛浪。王涛浪虽不明白付德华的用意,但他感觉不会有好结果。他打电话让林小东到付德华的办室去。
林小东以为这件事过去这么多天,也没人找他,公司不会上纲上线地处理了。他兴冲冲地来到付德华的办公室。
付德华看着林小东那泰然自若的表情,有点反感,想打消他的锐气,但语气还是平静温和地说:“刘润然刚才又来找我了,看来这件事我不处理也不行了。你是孙主任介绍来的,我与孙主任也谈过这件事了。”
林小东没想到付德华会跟孙德艳说这件事要人情。他站在那静静地听付德华往下说:“如果你继续在公司工作,公司就把这件事交给派出所处理。如果你不干了,公司也就不管了。你选择一下吧。”
林小东没想到付德华会逼他辞职。
付德华看林小东没有表态,皱了皱眉,做出为难的样子,催促地说:“刘润然过一会还来找我,我得给他一个答复。这事挺麻烦的,也让我头疼。”
林小东问:“没别的办法吗?”
付德华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
林小东说:“我不干了。”
付德华知道林小东会这么选择。林小东也只能这么选择。他的选择是付德华用心计逼出来的。付德华看林小东做出了辞职决定,便缓和了一下语气说:“你辞职是对的。这样对你、对公司都是好事。这件事在公司里影响太坏了。你应该趁着年轻,找个有技术含量的工作,那样才会有前途。”
林小东不想听付德华讲大道理。
付德华说:“你让王涛浪通知刘润然也来办理辞职手续吧。”
林小东没想到付德华会把刘润然一起辞退了。他发现表面看付德华和颜悦色,实际上内心狠着呢。他对刘润然产生了同情。但这种同情只在霎时出现,又在瞬间消失了。
刘润然没想到付德华会辞退他。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处理结果。他去找付德华理论,付德华说公司有规定,员工之间发生打架的事件,不论谁对谁错,一律辞退。刘润然认为自己吃了大亏,但也无话可说。他从付德华的办公室出来,充足的阳光照来,睁不开眼睛,看不清前面的世界。
林小东在传达室与王涛浪聊了一会,骑上摩托车离开了,这是他在一年内第四次失业了。他本想找个保安的工作好好干,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多事情。但他对这次失业不后悔,因为他不能允许别人说他不是林正天的儿子。那是对他极大的污辱与伤害。虽然他不喜欢林正天,更讨厌张瘸子。如果刘润然不说那句话,也不会有后面的打架事件。他在维护自己的尊严。他觉得为尊严一战非常值得。
责任编辑:邓雯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