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难”语境下国民党青年新闻人民族主义话语探析(1936-1937)*——以《中外月刊·中国动向》为考察中心

■ 刘继忠 闫 洁

“国难”语境下国民党青年新闻人民族主义话语探析(1936-1937)*
——以《中外月刊·中国动向》为考察中心

■ 刘继忠 闫 洁

《中外月刊》是20世纪30年代中后期国民党中央政治学校新闻学系的学生实习刊物,其中《中国动向》专栏长期关注中国命运,是青年学生表达爱国民族主义情绪的重要平台。本文系统分析了《中国动向》专栏中的民族主义话语,指出该栏主要存在着国家民族主义、政治民族主义、经济民族主义这三种媒介话语,保守、理性、狭隘,拥护蒋介石政权、抵抗日本侵略是这一话语的基本历史特色。文章认为,《中国动向》媒介话语扮演了蒋介石政府对日政策的传声筒、阐释者与辩护人的角色,其话语实践成功地将《中外月刊》编辑群吸纳进国民党新闻体制内。

《中外月刊》；《中国动向》；民族主义话语

中央政治学校是训练国民党党政干部,非常重视“党国政治”的一所高等院校,成立于1927年,蒋介石兼任校长。政校新闻学系经国民党“中央宣传委员会之提案”创办,筹办者马星野被蒋介石亲自召见。因此,将政校新闻学系的新闻教育理念视为20世纪30年代中后期国民党主流新闻思想的典型代表，合乎逻辑。《中外月刊》是中央政校主管,政校新闻学系主办,马星野主编,首期、二期政校新闻学系学生具体负责的学生实习刊物,同时也是20世纪30年代南京发行量最大的新闻杂志。因此,该刊是政校新闻学系培养国民党青年从业者的一个重要媒介平台,同时也肩负着渗透国民党新闻意识形态的重任。在国民党庞杂的意识形态体系中,民族主义既是其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国难”时期国民党安抚抗日舆论,争取抗日舆论领导权的核心符号资源。对于国民党民族主义的研究,学界已取得一些成果,①然而对于国民党中下层,尤其是国民党青年新闻人的民族主义却鲜有研究,其历史面貌至今仍较为模糊。《中外月刊》存续期正是抗日战争全面爆发的前两年,这两年是蒋介石对日政策由妥协退让转向强硬、外交领域依然谋求与日和睦、宣传领域逐渐放松抗日舆论管制的时期。在此语境下,《中外月刊》开设了长期关注中国命运的《中国动向》固定栏目,刊发70多篇文章,充分体现了国民党青年新闻人民族主义的历史特色。因此,本文以《中国动向》栏为分析对象,探究这一时期国民党青年新闻人民族主义话语,以增进对国民党中下层民族主义的历史理解。

一、《中国动向》镜像中的民族主义话语类型

《中外月刊》存续1年零8个月(1935年12月-1937年7月),共出版2卷17期。《中国动向》栏创刊于第1卷第2期,共出版2卷14期,刊发70篇文章(1卷3期和2卷1期内容无从查实)。撰稿人主要是政校新闻系的教师马星野、校外专家陶希圣及该系的首期和二期学生,即黎世芬、曹圣芬、龚弘、周天固、凌遇选、王岐尧、洪道镛、朱鹤宾、钱震等人。其中,政校新闻系教师、校外专家文章或讲话稿8篇;学生撰稿60余篇。该栏民族主义媒介话语主要分为中日关系(22篇)、政治(15篇)、经济(12篇)、军事(9篇)、外交(6篇)、交通(4篇)这六大议题,上述议题呈现出彼此交织,且较为保守、理性的国家民族主义、政治民族主义、经济民族主义的媒介话语。

1.国家民族主义的话语

国家民族主义是“以民族国家为基本单位、以民族国家利益为核心的”“通过国家形式表现出来的与国家利益相吻合或一致的民族主义,也即民族主义的国际表现”。②1936年2月,顾维钧应邀参观中央政校,并作《中国外交之回顾》的主题演讲,顾在演讲中强调政府外交应始终坚持“独立不受侵害、主权不被侵犯、领土不被割让”三原则。③顾的演讲稿后被刊登在《中外月刊》1卷4期《中国动向》专栏内。《中国动向》的话语实践表明,顾维钧提出的三原则,是该专栏国家民族主义话语叙述的基调。

伪满国建立后,日本一面加紧策动华北自治,一面散布“中日提携”的烟幕弹;到1936、1937年,民族危亡几乎已成国人共识,呼唤东亚和平已是空想。政校新闻系的首期学生钱震写道：“严格的说,‘九一八’以来的东亚,就没有一天真正的和平……最可惜而又最使人痛心的,就是此种假的,冒牌的和平也渐有一刻莫保之势了。”④在此语境下,《中国动向》国家民族主义话语主要表现有三:

一是揭露日本侵华野心,提醒国人勿被日本虚假宣传蒙蔽。继“华北事件”后,日本特务、浪人蓄意在1936年8月、9月制造了成都事件、北海事件。《成都事件与北海事件》(黎世芬)、《经济长城之崩溃》(王岐尧)两文都对其进行了探讨。黎世芬剖析了成都事件、北海事件的发生原因,抨击日本报刊颠倒黑白的报道,多方论证了事件责任在日方,不在我方。⑤钱震强烈质疑日本“调整中日关系”的真正动机,指出调整中日关系的基本条件是“日本应根本放弃其所谓‘大陆政策’”。⑥邵德润用大量事实揭露了日本从经济、军事这两个层面加紧对华北地区的控制,反驳了日本各种狡辩行为。⑦黎世芬将“满洲”“华北”比作日本的生命线,揭示日本侵占华北的事实,警醒国民没有生命线,就无从谈及国防和民族生存。⑧《伪满一瞥》(刘凤文译)一文从经济和战略上分析了东三省自“九一八”事变以来的变化情况,侧面揭露了日本对华侵略的强盗行径。⑨

可见,《中国动向》国家民族主义的话语主要表现为揭露日本侵略野心、提出救国方案、关注地方局势安全的话语诉求,其话语呈现站在中华民族立场,揭露和剖视日本侵略中国的野心,捍卫国家与民族利益。

2.政治民族主义的话语

总之,《中国动向》的抗日主张与蒋介石、国民党的抗日路线虽有所偏差,二者立场却完全一致,即《中国动向》扮演了诠释蒋介石、南京国民政府的抗日政策、路线的传声筒角色,这从一个侧面佐证了中央政校新闻学系在灌输党国政治方面取得了显著效果。中央政校新闻学系首期和二期学生毕业后几乎全部从事国民党新闻宣传事业,在国民党败退大陆时,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均跟随马星野退居台湾,亦是有力铁证。

3.经济民族主义的话语

综上所述,《中国动向》所呈现出的国家民族主义、政治民族主义、经济民族主义这三种话语,以国家民族主义话语最为浓厚,其文章所占篇目数量也较多,这与“攘外必先安内”政策及马星野的“民族主义的新闻事业建设”的教育实践理念有极大关系；政治民族主义的话语充分表现了国民党青年新闻人的政治身份属性,其话语表达完全符合国民党“党国政治”,佐证了中央政校新闻学系政治教育的有效性；经济民族主义话语是《中国动向》栏最具特色的话语,表现出国民党青年新闻人力图借鉴西方经济模式振兴本国经济,以抵抗日本经济侵略的话语诉求。

二、《中国动向》民族主义话语的历史评析

回到“国难”语境,《中国动向》民族主义话语镜像,折射了国难危亡之际国民党“负重”抗日民族主义的历史本质,其中既呼吁对日宣战,而又寻求和平渐进路线的矛盾抗战心态是最显著特征。但是,不论是在国际关系中维护本民族利益的国家民族主义,还是服务于国民党政府统治的政治民族主义,抑或是强调经济建国的经济民族主义,它们皆是在中华民族全面抗战前夕,一群有理想、有知识的一代年轻群体对危机中国家民族问题的研究和探讨,可以说明国民党青年新闻人的民族主义意识从未减弱过,其抗日决心从未停止过,在这一点上,它是值得肯定的。

注释:

① 主要论文有:王丽丽：《浅析中国近代民族主义——以孙中山的民族主义思想为例》,《辽宁行政学院学报》,2008年第8期；张丰清、王鹏程：《论抗战时期蒋介石的民族主义思想》,《党史研究与教学》,1999年第1期；左玉河：《守旧与开放并存:国民党战时民族主义之特性》,《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7期和《国民党战时民族主义具有两重性》,《北京党史》,2015年第4期；倪伟：《“抗建文艺”与国民党的民族主义》,《社会科学》,2005年第8期；刘毅、马宁：《国共的民族主义与现实主义之争——以接受东北为中心的讨论》,《黑龙江史志》,2010年第21期；明月、浩斯：《孙中山的民族主义和国共两党的民族政策实质之对比》,《内蒙古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1998年第2期。

② 李兴:《论国家民族主义的概念》,《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5年第4期。

③ 顾维钧:《中国外交之回顾》,载《中外月刊》,1卷4期。

④ 钱震:《“东亚和平”的末路》,载《中外月刊》,1卷7期。

⑤ 黎世芬:《成都事件与北海事件》,载《中外月刊》,1卷9期。

⑥ 钱震:《中日关系果能调整乎》,载《中外月刊》,1卷6期。

⑦ 邵德润:《双管齐下的日本对华新姿态》,载《中外月刊》,1卷7期。

⑧ 黎世芬:《生命线和死亡线》,载《中外月刊》,2卷5期。

⑨ 刘凤文译:《伪满一瞥》,载《中外月刊》,2卷2期。

(作者刘继忠系南京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闫洁系南京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2015级硕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张毓强】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规划青年项目“喉舌与训政:国民党新闻事业研究(1927-1937)”(项目编号:H11YJC860027)、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华民国新闻史”(项目编号:13820154)、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中华民国新闻史研究”(项目编号:13AXW003)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