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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会记得一朵花的香

2017-01-03丁立梅

作文与考试·初中版 2016年36期
关键词:风会摊子平房

丁立梅

没事的时候,我喜欢伏在三楼的阳台上,往下看。

那儿,几间平房,坐西朝东,原先是某家单位做仓库用的。房很旧了,屋顶有几处破败得很,像一件破棉袄,露出里面的絮。“絮”是褐色的木片子,下雨的天,我总担心它会不会漏雨。

房子周围长了五棵紫薇。花开时节,我留意过,一树花白,两树花红,两树花紫。把几间平房,衬得水粉水粉的。常有一只野鹦鹉,在花树间跳来跳去,变换着嗓音唱歌。

房前,码着一堆的砖,不知做什么用的。砖堆上,很少有空落落的时候,上面或晒着鞋,或晾着衣物什么的。最常见的,是两双绒拖鞋,一双蓝,一双红,它们相偎在砖堆上,孵太阳。像夫与妇。

也真的是一对夫妇住着,男的是一家公司的门卫,女的是街道清洁工。他们早出晚归,从未与我照过面,但我听见过他们的说话声,在夜晚,喁喁的,像虫鸣。我从夜晚的阳台上望下去,望见屋子里的灯光,和在灯光里走动的两个人影。世界美好得让人心里长出水草来。

某天,我突然发现砖堆上空着,不见了蓝的拖鞋红的拖鞋,砖堆一下子变得异常冷清与寂寥。他们外出了?还是生病了?我有些心神不宁。

重“见”他们,是在几天后的午后。我在阳台上晾衣裳,随意往楼下看了看,看到砖堆上,赫然躺着一蓝一红两双绒拖鞋,在太阳下,相偎着,仿佛它们从来不曾离开过。那一刻,我的心里腾出欢喜来:感谢天!他们还都好好地在着。

做宫廷桂花糕的老人,天天停在一条路边。他的背后,是一堵废弃的围墙,但这不妨碍桂花糕的香。他跟前的铁皮箱子上,叠放着五六个小蒸笼,什么时候见着,都有袅袅的香雾在上面缠着绕着,那是蒸熟的桂花糕好闻的味道。

老人瘦小,永远一身藏青的衣,藏青的围裙。雪白的米粉,被他装进一个小小的木器具里,上面点缀桂花三两点,放进蒸笼里,不过眨眼间,一块桂花糕就成了。

停在他那儿,买了几块尝。热乎乎的甜,软乎乎的香,忍不住夸他,你做的桂花糕,真的很好吃。他笑得十分开心,他说,他做桂花糕,已好些年了。

我问,祖上就做么?

他答,祖上就做的。

我提出要跟他学做,他一口答应,好。

于是我笑,他笑,都不当真。却喜欢这样的对话,轻松,愉快,人与人,不疏离。

再路过,我会冲着他的桂花糕摊子笑笑,他有时会看见,有时正忙,看不见。看见了,也只当我是陌生的,回我一个浅浅的笑——来往顾客太多,他不记得我了。但我知道,我已忘不掉桂花糕的香,许多小城人,也都忘不掉。

现在,每每看到老人在那里,心里便很安然。像小时去亲戚家,拐过一个巷道,望见麻子师傅的烧饼炉,心就开始雀跃,哦,他在呢,他在呢。

麻子师傅的烧饼炉,是当年老街的一个标志。它和老街一起,成为一代人的记忆。

卖杂粮饼的女人,每到黄昏时,会把摊子摆到我们学校门口。两块钱的杂粮饼,现在涨到三块了,味道很好,有时我也会去买上一个。

时间久了,我们相熟了。遇到时,会微笑、点头,算作招呼。偶尔,也有简短的对话,她知道我是老师,会问一句,老师,下课了?我答应一声,问她,冷吗?她笑着回我,不冷。

我们的交往,也仅仅限于此。淡淡的,像路边随便相遇到的一段寻常。

我出去开笔会,一走半个多月。回来后,正常上班,下班,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女人的摊子,还摆在学校门口,上面撑起一个大雨篷,挡风的。学生们还未放学,女人便闲着,双手插在红围裙兜里,在看街景。当看到我时,女人的眼里跳出惊喜来,女人说,老师,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

当下愣住,一个人的存在,到底对谁很重要?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记得你,就像风会记得一朵花的香。凡来尘往,莫不如此。

幸福的真谛,往往在平凡如尘埃的普通人身上可以看到、感受到——那住在简陋平房里的打工夫妇,即使困顿,但那在砖堆上被阳光晒着的两双绒拖鞋,依然述说着他们平凡的幸福;那位在街头卖宫廷桂花糕的老人,大半辈子都把心思花在制作桂花糕上,顾客的一句真心称赞,他就会露出开心的笑颜;那位在学校门口卖杂粮饼的女人,相熟之后一句普通的问候和记挂,也会让人倍感亲切和幸福……

生活中有许多这样萍水相逢的相遇,你的一个温馨暖意的表情或动作成为了我眼中独特的风景,而我的一句亲切善意的话语变成了你默默在心的牵挂。就像作者所说的,“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记得你,就像风会记得一朵花的香。”

【文题延伸】遇见你,真好;平凡的幸福;温暖人心的风景……(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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