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两件大事与中日关系的两面性

李薇

2016年日本有两件大事非常重要。一件是美国大选后安倍去美国见当选总统特朗普；另一件就是日本参议院大选，自民党单独控制过半数议席。

对第一件事，我有一个基本的判断：安倍急急忙忙去见特朗普，主要是进行所谓的“感情沟通”，实际也是想摸一摸特朗普的底。至于他们沟通的具体情况，我们现在还不太了解，但可以有一些基本判断。第一，日美同盟是日本外交和安全防务方面的一个基本盘，关乎日本整个战略安排，而这个基本盘发生了“地震”，对日本来说绝对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留下的后遗症会比较大。第二，尽管日本已经不相信美国真心会保护自己，并正在谋求成为一个“普通国家”，也就是使军事逐步走向独立，但日本不能够接受日美关系的突变。我估计，日美同盟仍然可以保持相对稳定的态势，特朗普对日态度会逐渐稳定下来，日本则会更加明确地从依靠日美同盟走向利用日美同盟。因此日美同盟对日本来说，工具性会越来越强，日本自立的趋势会更加明显。第三，不管这次怎么震动，不管日美之间出现什么样的问题，都不会影响安倍政权所制定的日本国家战略发展的主线，不会影响日本这个国家的整体走向。安倍上台以后，提出了一整套治国理政方针，明确了国家战略，涉及内政、外交、军事等各个方面，这些并不会受到太大影响，这条主线不会变。

第二件大事就是参议院选举。2016年7月日本参议院进行了选举，安倍的自民党与其执政盟友公明党，再加上大阪维新会等，修宪势力获得了2/3以上的议席。从这次参议院选举的“胜利”回过头去看，发现安倍第二次执政时期的整个铺陈是非常慎重有效的。2014年的12月安倍主动解散众议院进行选举，自公执政联盟获得了2/3以上议席。执政联盟在众参两院均占绝对优势，是个重要标志——安倍具备了长期稳定执政的基本条件，以及推进国内修宪或是准备修宪的基本条件。2015年9月，在没有任何竞争对手的情况下，安倍连任自民党总裁，接下来推动修改党章，安倍就可以连任三届党总裁。到2018年12月日本将进行众议院选举，如果没有突发事件，安倍的执政将顺利而长期。如果他真能够执政到2021年，那么他将成为日本战后历史上执政时间最长的首相。

有一个长期稳定的政权，对于安倍整体的国家发展战略的推进是非常有用的。这就可以完成日本战后国家发展道路的彻底转型，加速走向“普通国家”，军事的自主性、进取性会越来越强。

安倍是日本战后一个少见的强势首相。日本以前也有强势首相，比如吉田茂、岸信介、佐藤荣作、中曾根康弘、小泉纯一郎等，但他们是在政策的某一方面表现得非常强势，有一个主抓的方向；但安倍则比此前那些人在理政上都更加集权和强势，其志向和战略思考更具全面性。参议院选举后，他的政治铺陈已经非常顺利了。今年前三个季度日本的经济虽然没有大幅度增长，但还是有小幅前进，整个国内的状况对安倍来说是没有什么太大障碍的。

关于中日关系，2016年的特点跟2015年差不多。一是双边关系的两面性和阶段性仍比较明显。所谓两面性，就是一边保持着积极接触的姿态，一边又出现了很多博弈；阶段性就是关系时好时坏。二是竞合博弈仍同步在深化。2016年中日双边关系的热点主要是南海问题，日本的强力介入使南海问题更趋复杂和敏感，对中日关系的破坏力非常强。舆论界有观点认为，日本搅局南海是为了以南海保东海，但其实并不是这么简单。在安倍整个一套“战略性”外交和“积极和平主义”下的外交、安全政策中，南海是日本在本地区的一个进取性、战略性切入点，所以其收手的可能性比较小，这点我们不能低估。而在这块地区，中日之间的博弈可能也会进一步加深。

另外，中日关系有个潜在的雷区，就是台湾问题。从我们的观察看，日本正在非常低调且非常积极地介入台湾问题，各种渠道的介入都在加深，特别是从蔡英文上台后，有些人在台湾的活动相当频繁，面铺得非常广。同时，日本和台湾的接触级别也在逐步提升。日本在对台问题上，特别是在政治或安全领域会不会有实质性的进一步动作，是一个应该关注的问题。

中日正处在一个新时期新情况下探索双边平衡的过程中。接触与博弈将是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中日关系的常态。对于这个常态，仅仅以友好之期待，恐怕难以应对。我们需要认真思考对日战略定位问题，根据战略定位，以主动换得主导，包括塑造环境，积极对话，区分场合与类别。

最后，我觉得我们跟日本之间要建立一个互动的规范。以前我们是用道德的标准提出期待，但期待并不能替代战略定位和政策。在今后的接触中，还应该给出一条底线，用主动性来争取我们对日的主导性。

（作者为中华日本学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