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杠杆管理再优化
2016-12-29熊启跃编辑王莉
文/熊启跃 编辑/王莉
银行杠杆管理再优化
文/熊启跃 编辑/王莉
目前《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2016-2020年)规划纲要》已正式公布。2016年及未来一段时间,“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将是经济工作的主旋律。在新的市场环境下,商业银行资产质量、信贷结构及盈利都会面临较大的挑战。降低经营杠杆,调整资产负债结构,严防资产质量下滑,成为商业银行改善经营的当务之急。——编者
在当前经济增速趋缓、银行业利润持续收窄的背景下,商业银行的杠杆管理方式有待改进。
银行业具有高杠杆经营的特征,杠杆率是反映其经营稳健程度的重要指标。国内外理论界一般使用两类指标测度商业银行的杠杆水平:一类是财务杠杆,即通过资产、负债和所有者权益三者的关系进行考察,如权益/资产;另一类是风险杠杆,通过自有资金对风险加权资产的覆盖程度进行考察,如资本充足率。
杠杆水平之特点
对以间接融资主导的我国金融体系而言,银行部门的杠杆情况能够从很大程度上反映出实体经济运行的客观情况及风险水平。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我国银行业杠杆水平呈现出以下特点:
一是财务和风险杠杆均有所降低。2008年末,工、农、中、建四大行平均权益资产比和资本充足率分别为5.9%和12.02%;2015年末,四大行两项指标分别上升至7.7%和14.43%,升幅分别为1.8和2.41个百分点。
二是资本质量整体较高。根据巴塞尔Ⅲ最低资本要求内嵌的商业银行最优资本结构测算,银行理想的资本金结构应是:一级核心资本、一级其他资本和二级资本在总资本中的占比应分别为71.4%、9.6%和19.1%。截至2015年末,我国银行业上述三类资本在总资本中的占比分别为81.1%、2.9%和16%,呈现出一级核心资本占比较高、一级其他资本较为匮乏、二级资本数量较为合理的资本结构。
三是资产风险度不断提升。截至2008年末,工、农、中、建四大行的平均风险加权资产/总资产之比为52.4%;2015年末,该指标上升至60.8%,单位资产的风险度上升了8.4个百分点。资产风险度的上升,一方面归因于风险加权资产的考核方法更为严格,但更主要的原因在于资产质量下滑,风险水平整体提高。截至2015年底,我国商业银行平均不良贷款率已达1.67%,较2012年一季度末的低点上升了0.73个百分点。其中,次级类、可疑类和损失类贷款与总贷款的比值分别上升了0.39、0.28和0.06个百分点。
四是大型商业银行的资本充足率偏低,资本质量较好。2015年底,四大行平均资本充足率为14.43%,而2015年三季度末,26家非中资G-SIBs的平均资本充足率高达16.75%,中资四大行的资本充足率排名均位于20名之后;2015年末,四大行一级核心资本/总资本为77.7%,G-SIBs为75.8%(2015年三季度末),四大行整体的高质量资本占比较高,风险吸收能力加强;2015年三季度末,四大行风险加权资产/总资产为61.2%,非中资G-SIBs为45.6%。
杠杆管理之不足
从总体上看,我国银行业拨备储备较为充足、资本质量较高、资本充足率持续提升,因此发生区域性和系统性金融风险的概率不大。但值得注意的是,在当前经济增速趋缓、银行业利润持续收窄的背景下,商业银行的杠杆管理方式存在一定的问题,集中体现在以下方面。
一是过于依赖分子策略。资本充足率等于资本净额除以风险加资产。长期以来,我国银行业资本提升方式主要依靠“高利润+低股利分配”的内源融资方式,2009—2014年间,四大行共创造净利润3.91万亿元,平均分红比率为35%,通过利润留存转化为资本的规模达2.54万亿元,占2014年年底四大行总资本净额的51.6%。在“高利润、低分红”机制下,我国银行业发展呈现出资本净额、风险加权资产增速较快及资本充足率缓慢上升的态势。当前经济增速趋缓,银行利润收窄,内源补充资本的来源有所松动;同时,“稳增长”目标对于银行规模扩张速度具有外部约束效力,再加上各类风险的不断暴露,银行业杠杆压力将不断凸显,过于依赖分子的策略不可持续。
二是“重资产”业务模式难以适应日趋严峻的杠杆压力。我国银行业经营模式仍以存贷款为主,多元化程度较低。截至2015年三季度末,四大行平均存款/负债的比例为80.2%,同期,非中资G-SIBs存款/负债的平均占比仅为52.4%。2014年,我国四大行平均非利息收入占比为24%,而非中资G-SIBs的平均占比为56%。以存贷款为主的“重资产”业务模式,使中资银行面临较大的杠杆压力。特别是在资产质量不断恶化的背景下,过度依赖传统的经营模式,可能会放大杠杆压力。
三是监管调节不能适应经济下行的宏观环境。当前,对于银行杠杆的监管仍然是以微观审慎为主,缺乏逆周期宏观审慎思维。在宏观经济下行、不良贷款不断攀升的背景下,监管当局应适当放松明显过于严苛的监管要求,从而增强银行向实体经济的“输血”能力,减弱银行体系内嵌的“加速器”效应。当前,我国拨备覆盖率要求为150%,明显高于全球平均水平;同时,不久的将来,中资大型银行还将实施更为严格“总损失吸收能力要求”,这一试图纠正欧美系统重要性银行在危机中暴露出的问题的监管要求,将给中资银行带来较大的监管成本。
四是金融市场发展不能满足杠杆管理需要。该问题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银行资本创新能力受到限制。与西方领先银行相比,国内商业银行的资本创新能力仍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主要体现在一级其他资本创新力度不足。国际大型银行的这一层级资本在总资本中的占比能达到10%—15%,而四大行仅在3%—4%之间。目前,我国这一层级的资本工具主要是优先股,而国外除了优先股之外还包括优先信托凭证、永续债等。另外,由于受到法律和监管政策的限制,商业银行通过回购、股权激励机制进行市值管理和增资扩股的方式并不畅通;再就是企业上市受到监管政策的限制,许多具备上市融资条件的银行上市受阻,无法通过股票市场筹集资金。其二,是银行资产腾挪能力受到限制。资本市场发展的不完善直接导致银行缺乏“去杠杆”的市场化机制,主要体现在我国资产支持证券市场的发展滞后。2015年底,证券市场规模为7178.89亿元,仅占我国GDP的1%,远低于美国的60%、日本的3.6%和德国的2.8%。另外,有利于银行化解不良贷款的市场化机制也尚未建立,如不良贷款资产证券化产品种类和规模相对有限,银行主动实施债转股的配套措施不完善,不良贷款转让二级市场尚不发达等。这些都与成熟市场存在一定的差距。
杠杆管理之调整
针对商业银行杠杆管理过程中存在的一系列问题,可采取以下措施予以应对:
首先,丰富资本补充策略。应打破商业银行对“高利润、低分红”资本补充方式的依赖。首先,根据经济周期波动情况,实施更为灵活的分红策略,通过“以盈补缺”方式“熨平”经济周期波动;其次,推进混合所有制改革,通过薪酬激励机制拓展资金来源,如通过员工持股增资扩股,还可评估其他基于薪酬激励的资本补充方式,如瑞银集团推出的“递延或有资本计划”等;第三,推进国际化进程,借助海外分支机构筹集低成本资金。
其次,促进银行经营模式的转型升级。银行业应顺应经济转型趋势,实现经营模式转型升级,优化资产的配置效率。第一,进行风险和收益的平衡,强化RAROC考核机制;第二,在传统业务的基础上,加快资产管理、托管、金融市场等中间业务发展;第三,借助“一带一路”战略,优化海外网点和分支机构布局;第四,顺应经济增长方式转型,大力发展零售银行业务,提升零售银行业务占比,降低风险资产占用。
最后,强化逆周期调控思维。在当前经济增速趋缓、银行利润增速趋缓的背景下,监管政策要强调逆周期思维。可适当降低拨备覆盖率要求,使更多拨备计入二级资本,以拉升资本充足率。这也有利于增加银行留存收益,补充资本。在不良贷款充分暴露和准确分类的情况下,100%的拨备覆盖率可以保证拨备对问题贷款的全覆盖,符合审慎监管要求。另外,可考虑推迟TLAC(Total Loss-Absorbing Capacity)政策的实施,与其他国家大型银行相比,TLAC政策对我国银行业的影响更为明显,其实施将可能对实体经济复苏产生不利影响。
中国银行国际金融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