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藏，听雪山盛开的声音（组诗）

萨尔塔拉



在西藏，听雪山盛开的声音（组诗）

萨尔塔拉

青稞地

风中的鹰隼，再一次把爪子交给心脏

转身飞往西藏

众羊埋头吃草

有一只黑的，用角顶住天空

牦牛热腾腾的屁股

挪向一块湖水中的石头

而你，压低帽檐

顺手摘下了幸福的面纱

青稞长得很慢，但适合成熟的节奏

一只蝴蝶飞错了方向

我如芒刺背

带它离开都是罪过

为什么没有多准备一张

生活的标签

阳光的转经筒

天空拿来白云，不是第一次

左侧的湖水微微卷起

在路上，鱼一样摆动的人

用身体盖住干草

风吹着经幡和彩绘的屋檐

吹着随身的伽蓝

不是第一次，是一世的长头

磕醒的野菊花

一袭串珠下神的羊群

碰响牧场上的露水

带着吹拂，带着酥油灯的眼神

阳光的转经筒

像一支不知疲倦的抛石器

将尘的雾气赶下山去

暮色中的人群

开始对生活收手

从土里拔出发芽的工具

拔出佝偻的骨髓

像撤离的蚯蚓

吐出一地苍茫

大片的羊群，低头走向营地

一只鹰还在原地打转

那里的风，空着肚子

飞上了天

幸福遍布，忧伤也翻过了墙头

暮色下来

再一次刷新了大地上的标语

“并非所有的沙子都能被风吹散”①

在敦煌，佛点数着沙子中落日的轮回

无数飞天穿着春天的丝绸

展开愤世嫉俗的翅膀

从来世赶往今生

未知的风，在这里大病一场

但不会终老边疆

清冷的过往抱沙取暖

人头攒动的正午

众佛微微闭眼

只为放过孤独者模糊的祈祷

佛的衣袂

能不能遮住流淌忧伤的眼睛

能不能收留天空下所有的苍茫

暮色中

发光的沙子，端出

一碗现实主义的米饭

①引自于坚散文《敦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