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越南老挝的战地演出生活
2016-12-27苏自林
苏自林
不久前,老战友从广西南宁写给我一封信。
信中老战友的叙说,又一次触动了我的神经中枢,打开了49年前的记忆,使我回想起当年在异国他乡战斗生活的情景。
我和老战友何方琼相识,是在越南进行援越抗美的时期,也是到越南两年半后调到五支队宣传队工作的时候。我清楚地记得,1967年下半年,根据战时的需要和形势的发展,中国人民解放军援越抗美部队五支队组建宣传队,从下属各部队抽调一批文艺骨干组成器乐班和表演班。
我从144团演出队(和我一起调动的还有手风琴、小号手老曹,唢呐手、二胡演奏员小许),何方琼大概是从307团演出队调到宣传队的。那时候,他是一个非常活泼热情健谈的小伙子,我们很投缘,谈得来,相处很好,他也一直很尊重我这个当兵早两年的老兵。
刚报到时,我们分在表演班,他是广西的兵,说起普通话常常带有浓厚的壮乡语音,尤其是诗朗诵时的个别词句发音,总是拖着长长的尾音,我们经常学着开他的玩笑。身在异国他乡,战斗生活形影不离,同吃同住亲如兄弟,我们一起排练,一起演出的日日夜夜好像就在昨天。
越南的战地生活是很艰苦和危险的。入越第三年,对敌斗争形势发生了一些微妙变化,猖狂的敌机在我高炮部队沉重打击下,变得既狡猾又丧心病狂。由于越南北方的制空权实际掌握在美国人手里,我们入越初期,每天数架次敌机侵犯领空,不分白天黑夜,任意轰炸扫射,严重阻碍了我军施工部队的工作进度和生命安全。支队机关虽然居住在比较隐蔽的山区,周围有高炮部队和警卫部队保卫,但我们在驻地生活、工作都十分小心,对敌斗争意识相当浓厚,时刻提防敌机轰炸和敌特破坏。
我们宣传队慰问演出的对象是遍及越南义路省修建十一号公路的上万名战友和高炮部队指战员以及驻地周边的大批越南群众,我们下部队演出都要随时做好防止敌机轰炸袭击的准备。运送我们的车辆认真布置好伪装,防空网套罩着全身,树枝芭蕉叶插满车顶,夜里行车,防空车灯昏暗微弱,只能照亮一米左右的距离,路况较差,车速缓慢。
战地演出的舞台简单搭盖却精心布置,既要便于战友们和越南群众观看,又要注意隐蔽和灯光控制。即使这样小心翼翼,也经常遭遇敌机骚扰破坏,一场演出往往要拉响几次防空警报,随时熄灯停演。如果发现敌机来回旋转,就会立即疏散部队及时引导群众转移。否则,敌机发现目标,轰炸就是毁灭性的。
在支队宣传队的第二年中旬,我们结束了3年援越抗美的生活,胜利凯旋回国。大部队从越南班师,直接前往云南玉溪进行总结休整。
由于工作需要,我从宣传队调到文化科从事新闻资料摄影工作。虽然工作性质不同,但还是在一个科的领导下,和宣传队战友们见面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休整期间,部队隆重召开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援越抗美部队第五支队“表忠大会”(“表忠”是根据当时国内“文化大革命”政治形势定的),其实就是援越抗美总结表彰大会。这时期,我们这些国际主义战士从越战前线胜利归来,中央和地方慰问团、群众团体和演出单位轮流慰问,各种活动安排得满满的。我们科的徐干事带着我忙于摄影,我也整天周旋在现场采访和暗房冲洗印放制作之中。宣传队也忙于各种场合汇报、慰问演出,我和小何以及战友们见面的机会就少得多了。
玉溪整训期间,我们五支队受党中央毛主席和中央军委指示,继续出国入境老挝进行援老抗美斗争。军委命令以援越抗美部队五支队为基础,将部队扩建改编为中国援老抗美筑路指挥部。支队宣传队也随之扩大了阵容,在地方专业团体和学校特招了一批文艺骨干,组成援老抗美指挥部政治部文艺宣传队。
特别显眼的是几名女战士,她们的到来,改变了部队宣传队清一色男子汉的演出阵容,增添了亮丽多姿五彩缤纷的色调,活跃了节目内容编排形式。我印象较深的是李亮生,还有沈红、杨丽霞等七八个小姑娘,给单一的营区带来了无限的活力。这些战地军中之花在援老抗美的斗争中,经受战争洗礼,经历“血”与“火”的考验,无私奉献着美丽的青春,为中老友谊,为援老抗美,为活跃部队文化生活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
为了保障出国部队指挥中心的安全,援老抗美指挥部机关设在离边境很近的西双版纳尚勇乡,这比在越南时的指挥部驻地要绝对安全得多,各机关科室都能正常工作,宣传队的排练也无需隐蔽灯光控制了。由于任务所致,我们经常往返磨憨口岸中老边境之间。有时我单独境外采访,有时也随宣传队出国下部队拍照。
在老挝,我跑了不少地方,直观地看到这个东南亚小国比越南还要穷,还要复杂,部队修的路要经过老挝左中右三派政治势力管控的地区。我下部队采访拍照,都是各团宣传干事陪同,到老挝群众家里采访,也有翻译随行引导。
我和小何分开应该是在1969年上半年,之后各奔东西,便失去了联系。我的信息,他是从《东南亚研究》杂志社工作的老战友马金案那里获得的。这次来信,他具体介绍了我走之后,当年年底宣传队就提了5名干部,他也被提到秘书科当干事。1972年4月结束援老抗美任务之后,他便随机关回国另行分配工作。几十年来从部队到地方,从机关到工厂,工作过多个单位,从事过多种工作,一直忙到退休。退休之后,他的生活也是丰富多彩的,打猎钓鱼,吹奏萨克斯,前几年还参加了南宁市一家管乐艺术团,有时参加公益性或个人、团体的喜庆活动,大多是自娱自乐,很有情调和兴致。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我们都已满头白发。现在回过头看看我们当年光荣的使命,坚定的信仰,走过的路程,经历的磨难,无不感慨万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