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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最高峰下的七天五夜

2016-12-26郝悦如

旅游 2016年8期
关键词:阿拉斯加班车英里

文·图/ 郝悦如

北美最高峰下的七天五夜

文·图/ 郝悦如

1 日落之后天色渐晴。

Denali除了是北美最高峰的新名字,同时也是它所在的国家公园的名字。Denali National Park and Preserve(迪纳利国家公园和自然保护区)是美国面积排名第三的国家公园,包含了Denali与周边的阿拉斯加山脉。公园里连绵雪山与山下苔原巨大的海拔高差造就了多样的生态环境,每到夏秋两季,棕熊和驼鹿等大量野生动物在园中各个角落出没。

从小读过的地理书上,北美最高峰一直叫做麦金利山(Mount McKinley)。然而就在启程前,我们从新闻上得知,它的名字被改回了阿拉斯加原住民对它的叫法——迪纳利(Denali,在土著语中意为“大山”)。除了改名,它的高度也被重新测绘,海拔从6194米降为6190米。

说来也是有趣,多年来原住民一直把它叫做Denali。可是第一个发现它的白人淘金者,却为支持当时的美国总统麦金利为它如此命了名。谁知,这位麦金利总统一直到死都没来过一次阿拉斯加。于是,他的名字就理所当然地被拿掉,改回了Denali。

Denali除了是北美最高峰的新名字,同时也是它所在的国家公园的名字。Denali National Park and Preserve(迪纳利国家公园和自然保护区)是美国面积排名第三的国家公园,包含了Denali与周边的阿拉斯加山脉。公园里连绵雪山与山下苔原巨大的海拔高差造就了多样的生态环境,每到夏秋两季,棕熊和驼鹿等大量野生动物在园中各个角落出没。

Denali国家公园里唯一的一条公路就是“公园路(Park Road)”,总长92英里,但只有前15英里完全向公众开放。为了保护高寒地带脆弱的生态环境,控制人流,进入公园深处必须要乘坐官方许可的巴士。99%的游客会选择公园的一日游线路,这些巴士的司机兼任导游,在上午从公园门口出发,有些会开到92英里的公路尽头,有些在半路就返回,路程长短不一,可以满足不同游客的需求。Park Road的后77英里都是泥泞土路,开去公园最里面的Wonder Lake和Kantishna,往返不到180英里的车程要花掉11个小时。

像所有的雪山一样,Denali的高海拔造就了多变的气候。据Park Ranger说,Denali夏季每月只有3-6天没有被云遮挡,即使公园里其他地方晴空万里,山峰的周围也经常环绕着一圈云彩。八成以上的游客在公园里玩一天,根本无缘得见Denali真容,连山脚都看不到的也大有人在。

每年9月下旬冬季封山前,公园巴士结束运营后,会有4天时间,私家车被允许开上Park Road全程。想要获得资格,必须在5月份到网上抽签,官方公布的中签率大概是15%左右。

对一日游巴士上的游客来说,坐11个小时车期待雪山露面,完全是一场胜算不大的赌博。“有没有看到山”因而成为了去过Denali公园的人对彼此最好奇的问题。有幸运儿一到公园,就能看到清晰的雪山;也有倒霉鬼来了几次,连雪山的影子都见不到。面对着难以琢磨的概率,自然就有人下了“不看到Denali不罢休”的决心,我们就是其中之一。因为我们这些人的存在,公园设立之初就在85英里处的,Wonder Lake湖边建了一个帐篷营地,每天允许28队游客(每队上限4人)宿营。游客可以提前在网上预订许可证,以求能在Denali脚下住上几天,一睹雪山风采。这也是唯一的一个可以在日出日落最美的时间看到雪山的方法。

然而这个营地与世隔绝。公园深处没有手机信号,没有电,周围更是不会有商店。为了照顾宿营游客的大包行李,公园每天有4班Camper Bus,专门负责把宿营者和行李运进Wonder Lake或沿途的荒野。好在营地有自来水,条件并不算十分艰苦,多数人会自己携带炉头和燃料,烧开水冲泡脱水食物吃。所有的食物和燃料都要第一天坐车带进去,万一没带够就只能自求多福,或者端个破碗讨百家饭了。

2014年春天,我们第一次走进阿拉斯加,瞬间就深深爱上了这片北方的荒野。那一年我们在春夏秋三个季节三访阿拉斯加,自驾上过北冰洋,也飞去过与世隔绝的熊之王国;然而最大的遗憾就是6月和9月天气不好,虽然都进了Wonder Lake露营,却没能近距离一睹Denali的真容。所以2015年秋天,我们特意再上阿拉斯加,预订了6天的营地住在Wonder Lake,看不到山,誓不回家。

第一天

正午,我们飞抵Anchorage机场,租了车子就全速开往Denali。两天前,奥巴马来阿拉斯加参加Denali的改名仪式,竟然神奇地带来了连续几天的艳阳高照,很多人甚至怀疑总统动用军方力量改变了天气。我们赶上了这一段晴天的尾巴,向北的路上,雪山的尖顶一直在树后若隐若现。

经停南边最著名的观景点——Denali Viewpoint South时,日头已经西斜。阿拉斯加初秋的凉风吹在身上,阳光却是暖的,薄云笼罩住天空,但雪山的轮廓依然清晰可见,一瞬间只想坐在Denali面前再不起身。我们原本计划再过两天进Wonder Lake营地,在里面住5个晚上。可是看到天气从次日下午就开始转坏,之后是连续的阴雨,我们决定晚上在公园门口过夜,第二天一早提前冲进Wonder Lake。

夏末秋初时分,野生动物们忙着贴冬眠前最后的秋膘,变得格外活跃,连人来人往的Denali Viewpoint South都有小黑熊崽出没。国家公园里更是热闹,我们在日落前开进公园,本来想碰碰日照金山的运气,却不料收获了驼鹿(Moose)的惊喜。好几只体型巨大的驼鹿在路边吃草,一排车停在路上,若干长枪短炮追着驼鹿移动。我们下车拍了一会儿,几只驼鹿竟然从灌木丛中走出来,大摇大摆地从我们车前面过了马路,消失在远处的苔原。

初见Denali的夜晚却没有在公园里度过。我们为了极光,赶了两小时的夜路到Fairbanks,然而说好的5级极光一直没有出现。后半夜原本的晴朗夜空也被漫上的云层覆盖,即使有极光爆发,我们也无缘得见了。

为了拍到可能的极光,我们一直在路边的拍照点守了一夜。每半小时定一个闹铃,起来看一眼天气,就这样失望地等到了凌晨5点。

第二天

天不亮我们就从睡袋里爬出来,开了两小时车又回到Denali国家公园门口。Eric几乎整晚都在开车,只半梦半醒睡了不到4个小时,Lyra更是基本没睡。到公园时,距离Camper Bus开车已经只剩1小时,我们像打仗一样收拾好野营6天的食物、衣服和装备。进入Wonder Lake营地之后与世隔绝,如果忘带了什么东西,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因为临时决定提前进山,我们还需要改签预订好的Camper Bus,但是当天9点的班车已经只剩下一个座位了。工作人员问我们是不是直接买两张下午1点的票,面对转坏的天气和渐厚的云层,我俩对视一下,毫不犹豫地一起决定,Lyra背着相机坐9点车的最后一个位置,先去拍照,Eric带行李上1点的车,到Wonder Lake再会合。这下,刚刚收拾好的行李又要拆包,分成两个人各自的部分。 Lyra的相机包里装着简单的食物和水,Eric则背着电脑和电源,做好了在游客中心枯坐4个小时的准备。

所幸,Camper Bus并不是严格的一票对一座,我们向9点那班车的司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两个人一起成功上了车。肩扛手拖着6天的生命线,大包小包连滚带爬地坐上了Camper Bus。经过手忙脚乱提心吊胆的一早晨,开车的一刻,我们已经彻底扑街。

巴士穿过驼鹿出没的路段,开过15英里的检查站,在秋日的红色苔原上驶向荒野深处。等到车子盘旋上山,转过拐角,Denali在眼前出现的刹那,一切的疲劳都烟消云散。几天前落下了今秋的第一场雪,高海拔的新雪还没有被艳阳融化。耀眼的雪地上,Park Road孤单单地延伸向极目难穷的远方。薄云覆盖了天空,极北之地的阳光从东南斜射却依然炽烈。地平线上白云天与白雪地相接,素白背景前矗立着那座我们心心念念的白色雪山。风里已带了冬季的清寒,阳光却还留着夏季的温热,结满蓝莓的苔原盖上新雪的轻纱。阿拉斯加的秋天,阿拉斯加的最美一面。

如果Denali完全露了脸,今天就是最完美的一天。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我们第一次看到山时,山尖就已被云雾笼住。正如天气预报所预测的,午后山顶的云层越来越厚越来越低,逐渐遮住了整座山峰。车到Wonder Lake营地不久,小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

雨声中,我们在Denali脚下的第一夜开始了。

对于在Denali公园里面长时间露营的游客来说,交通一直是一个大问题。最简单的办法是全程租车,露营期间把车停在公园门口,但是旺季的租车费每天动辄上百美元,白白浪费在停车场着实有点可惜。如果选择不租车,就只能从Anchorage或者Fairbanks乘坐火车或大巴。阿拉斯加地广人稀,公共交通处于严重欠发达状态。以Anchorage为例,开车到Denali只要不到5个小时,坐火车却需要7个小时,每天只有一班,往返票价超过250美元。因此,露营游客的交通选项非常有限,而且无论如何选择,都不免要花一大笔钱。

于是我们和旅伴组队配合,设计了省钱省力的租车方案:我们进Denali的时候,旅伴们开车去北边的Dalton Highway,在公园门口把我们放下,等他们回来再接上我们。后续的行程从Denali Highway开始,刚好这条公路的起点就在公园南边不远,如此安排一点都不会绕路。

第三天

在Wonder Lake营地的第一个清晨,我们伴着整夜都没有停过的雨声醒来。整个营地都笼罩在水幕之中,连近处的山脚都看不清,Denali就更不用幻想了。晴天的Wonder Lake湖如其名,高耸入云的雪山前是波光粼粼的湖面。这个场景不知道诱惑了多少人千里迢迢赶来,只求亲眼目睹。不过在阴雨中,它便只是山间一个水色铅灰的大湖,美色尽失,毫无wonder可言。

1 从Wonder Lake看Denali。2 秋季苔原时有熊出没。3 远处山坡上的三只驯鹿。4 公园里随处可见的驼鹿。

雨天倒是也给我们放了假。之前的晚上熬夜太多,这下终于有了休息的充分理由。躺在帐篷中,手机没有信号,因为无处充电连游戏都不敢玩。难得如此心无旁骛,我们一觉便睡过了一整天。

大雨天气把多数游客都留在了营地,我们也得以结识了几个朋友。年年秋天,Wonder Lake都有常客若干,他们雷打不动,每年都会在8月末9月初订上两个星期的营地,住到Denali脚下。这之中就有一对好朋友,来自荷兰的Perry和来自德国的Peter。Perry从26年前就坚持每年到Denali秋游,Peter也已经来了10年,但是他们仍然每天早晨天不亮就扛着巨大的长焦镜头离开营地,直到日落后才回来。为了拍到水鸟捉鱼的瞬间,在接近零度的池塘里一站就是几个小时也是家常便饭。野生动物摄影师果然是敬业的典范。

与这些NPC相对的,是许多进来露营一两天就离开的过客。他们中幸运的人一来就看到了Denali,但更多的人是在阴雨中淋了两天,只好带着失望离开。夹在中间的,大概就是我们这种在Wonder Lake住一周左右,专心等雪山露面的人。想着总会有天晴的时候,所以对天气不太焦虑,也没有拍野生动物的执着,不用总像Perry他们那么拼。

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群,为Wonder Lake营地赋予了一层新的意义。这里就像一个迷你社区,每天不同的人来了又走,却也能结识一辈子的朋友。

第四天

晨起,大雨依旧,雪山仍无踪影。再窝在营地就要发霉了,我们决定搭Camper Bus去Eielson Visitor Center转一圈。这个公园深处唯一的访客中心在Park Road的66英里处,距离Wonder Lake营地大约1小时车程。

Eielson是Park Road上海拔最高的地点,在整面墙的落地窗前,阿拉斯加山脉的雪峰一字排开。天气晴好时,观山非常理想;但天气恶化时,这里也是最早被浓雾完全封死的地方。Eielson仍然没有手机信号,不过有电源,可以给相机和电脑充电。无所事事的白天,坐在温暖干燥的房间里待了很久,才感觉Wonder Lake湿冷的气息一点一点散去。读读书,看看讲述Denali登山的小电影,摸摸陈列的动物皮毛,跟Ranger聊聊天,一上午也就过去了。

作为露营游客,在Denali国家公园里的一大福利就是可以随便坐车。站在路边招招手,巴士就会为你停下来。无论是Camper Bus还是一日游班车,只要有座就可以上车。而且,只要不出15英里处的检查站,都可以拦反方向的车回营地,不需要重新买票。游客不仅可以随时上车,也可以随处下车。经常有摄影师计算好班车时刻,搭车到某地下车拍照,再拦之后一班车去下一个地点,节省不少脚程。

在一日游巴士上,露营的和当日进出的游客很好区分。前者通常脚踩脏兮兮的登山鞋,裤腿上都是泥点,对路边的野生动物已经有点见怪不怪;后者则多半一身休闲装束,对窗外的一切都充满兴趣。最重要的是,他们手上经常拿着大量的零食,甚至还有早上从公园外面买的新鲜三明治和披萨饼。我们看着别人手里两片面包间的那片火腿,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1 初见Denali。2 Teklanika的河边秋色。3 Denali国家公园的立体地图。4 午后云层漫上山腰。5 日照金山。6 每日例行的Ranger Program。7 整个Wonder Lake最佳的山景营地。8营地边的豪猪。9 Stony Hill观景点与公园巴士。

进公园之前,我们严重低估了食物的消耗量。两顿饭之后,我们很快就发现原本计划两个人一顿的食物量,也就够一个人吃。于是,我们只好开始实行食物定量,结果自然是每顿都吃不饱。其实每餐提供的热量都足够,但身处荒野,再加上下雨无聊,只要不吃到撑就总觉得馋,每天吃了上顿就开始倒计时下顿。万幸,在Wonder Lake的第二天下午,我们遇到了一队从温哥华过来的中国小伙伴,相谈甚欢。他们住了两天离开后,把没吃完的几包方便面都留给了我们。从Eielson回到营地,看到他们慷慨赞助的干粮,我们简直泪流满面。

访客中心的Ranger也无法和外界沟通,但有每天第一班巴士带进来的最新天气预报。第二天的预报显示是晴天,可看着天上大片浓重的乌云,我们心中仍然半信半疑。满心担忧地睡下了。在Wonder Lake的时间即将过半,如果预报不准,天气再不放晴,这次艰难协调出的旅程真的有颗粒无收的危险。

第五天

这是我们经历过的最美妙的一个早晨。日出前1小时,闹铃响起来,Lyra先探头出帐篷,大喊:“天晴了”。Eric本来还睡意朦胧,闻听此言一下睁大眼睛,顾不得冷,从睡袋里钻出来看向帐外。天空万里无云,Denali慷慨地展示着它的身姿。那大概是我最为自然所震撼的一次。

两天前我们特意挪了一次帐篷,占到了Wonder Lake位置最好的一个营地,帐门正对一排雪山,不用起床,探出头就能看见Denali。闹钟响的时候天色尚早,我伸出头,看到Denali在熹微晨光中完完整整地立在眼前,竟然不敢相信。揉揉惺忪的睡眼,晃晃脑袋,才确定了真的是它。

与世界上其它大洲的雪山相比,Denali最不同凡响的就是巨大的落差。Wonder Lake海拔只有大约600米,而25英里外,就是海拔6190米的Denali主峰。平日里,山隐在阴雨天气之后,我们无从体会。而当它真正从云中露脸时,接近6000米的高差格外突兀,乍看到几乎怔住。主峰连带两侧连绵整齐的阿拉斯加山脉,覆满晶莹的新雪,一眨眼间就染上了朝阳的金红色光芒。

即使是多年前在珠峰大本营,站在海拔已经5200米的高原看世界第一高峰,似乎都没有今日这样震撼。我们戏称,Wonder Lake大概是唯一一个看雪山不用担心高原反应的地方。

晴天意味着假期结束,工作日开始,整个营地里悠闲懒散的气氛一扫而空。平日的早晨,大家被雨声敲醒,很久才晃晃悠悠爬出帐篷,煮杯咖啡,思考这一天做点什么。这天,所有人都起了床,兴奋地走来走去,收拾背包,计划着白天去哪里拍照。

我们也坐车赶到了将近两小时之外的Stony Hill Overlook。那里居高临下,近处苔原上Park Road孤独地伸向前方,远处天地间Denali拔地而起,是个经典的明信片角度。Stony Hill并不是班车固定的停车站,但今天例外。因为能看见Denali,所有的巴士,包括本不该开到这么远的,全部都停在这里,让游客们拍照。

我们搭了当天的第二班一日游班车返回Eielson访客中心。劳动节长周末期间,每辆车都几乎满员,但有些游客还没意识到他们有多么幸运。一个明显坐车坐累了的中国姑娘小声嘀咕,Denali也不过如此,何必大费周章跑这么远来看。我们相视一笑,暗自腹诽,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人来了几天甚至几年也看不到眼前的宝贵风景,却也有人会把这些当做鸡肋。

不仅游客觉得雪山难见,连每天在Park Road上开大巴的司机都比平时兴奋。我们车上的司机Travis每次停下车,都自己拿出相机也拍上一张。甚至,他还在一个停车点指着几百米外灌木丛深处的一个池塘说:“你们去那拍取景最好,停车5分钟等你们。”听罢此话,Lyra和一个举着相机的小伙子像脱缰的野狗一样,毅然冲进了齐腰高的灌木丛。一个姑娘看到两位先驱者,犹豫一下拿了相机也想跟过去,却被Travis拦住:“你已经太慢了,5分钟肯定回不来。”

雪山盛宴持续了大半天。直到下午,云层慢慢卷上山腰,傍晚时分终于遮住了整个主峰。Denali秋天的天气似乎总遵循这样的模式,即使早晨天晴,午后也会开始多云。因此就算只有一天在Denali,乘坐早班的一日游巴士,看到山的机会也能更大一些。

日落之后,我们抱怨好天气大概就到此为止了。旁边的Ranger听到,颇为自信地告诉我们,很可能云会散去,让我们夜里等着看极光。果然姜还是老的辣,Ranger的短时天气预报甚是准确,日落时的云层在天黑后真的又慢慢散开了。Lyra裹着睡袋坐在帐篷外,瑟瑟发抖地守到午夜。夜空一点一点暗下去,最后的夏季银河升到Denali头顶,极光准时开始舞蹈,绿色映亮了整条阿拉斯加山脉。极光、银河与Denali雪山,我们拍下了此行最珍贵的一张照片。

第六天

这天的天气其实远不如前一日理想,不过我们还是度过了一个非常典型的风光狗的早晨。

5∶30,闹钟响起,天还没亮,Lyra拉开帐门判断天气,决定是再睡一个回笼觉还是麻溜儿起床。天空多云,但并不是死灰一片的阴天,隐约有朝霞的希望。决定:起床。

5∶45,Eric拿出炉头气罐,烧水冲了一杯热巧克力。Lyra在帐篷边支起脚架,准备拍日出前的Alpenglow。

6∶30,第一班Camper Bus从Wonder Lake营地离开。此时的光线正越来越美,Lyra赶在开车前一刻拍下最后一张照片,手忙脚乱地拎着相机和脚架上车。Eric背着炉头和今天的午饭。

6∶45,我们在“the Y”——营地小路与主路的岔口下车。班车继续开往公园门口,我们则走向反方向的Reflection Pond,公园里最著名的拍摄Denali的角度。

7∶00,走到Reflection Pond,日出时间已到。天上霞光隐隐,雪山也被染红,遗憾的是Denali一直躲在云后不肯露面。

7∶45,在寒风里站了45分钟后,从Wonder Lake出发的第二辆Camper Bus经过。这辆车与第一辆路线不同,会继续深入公园最深处的Kantishna。我们搭车到Wonder Lake北端下车,继续拍照。无风的晴天,这里的倒影比Reflection Pond更佳。可惜今天只能看到一排雪山的脚。

8∶35,刚才那辆班车进Kantishna转了一圈出来,我们又搭上车,跟着这辆车向外走。

9∶40,到达Eielson Visitor Center。这时云层渐厚,我们商议了一下,预计天气不会再好转,决定停在Eielson休息。如果是晴天,应该继续坐这辆巴士到4英里之外的Stony 拍照,再搭一日游班车回到Eielson。

天阴了,风光狗自然也就下了班。事实证明,我们的决定是正确的。天气一路转坏,乌云在中午完全遮住了雪山,下午甚至下起了雨。最新的天气预报显示,之后几天全部是阴雨。我们坐在温暖的访客中心,给电脑充上电,烧开水吃掉午饭,晃过了一整个下午,坐车回到了Wonder Lake。我们明白,这一次进Denali的短暂晴天,大概是彻底结束了。

第七天

制定Denali行程的时候,我们预订了6天的营地。原计划倒数第二天同行的旅伴也坐Camper Bus进公园,和我们宿营一晚,最后一天再一起出去。不过天气预报非常不乐观,之后几天一直阴雨连绵。我们觉得再看到一次Denali的希望接近于零,于是动了提前一天出公园的念头。这样还可以在公园门口截住旅伴们,免得他们顶着糟糕的天气去Wonder Lake空转一遭。

在营地偶遇的加拿大小伙伴们接济了4包出前一丁方便面后,我们已经不再担心本来短缺的食物供给。不过连吃五天脱水食物后,口腹对新鲜热食的渴望还是逐渐冒头。前一天晚上,营地里竟有一伙人丧心病狂地生火做起了烤肉,猪排和蓝莓酱的香味席卷了整个营地。带着对食物的欲望和对天气的失望,我们最终决定提前一天离开Wonder Lake,回归人类社会。

说是决定了离开,大包小包的行李也搬上了车,我们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看着Denali的方向,生怕天气又转好。每次云层稍有散开的迹象,我们就暗自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错误的决定,是不是应该马上扛包下车,搭早上进公园的Camper Bus再回到营地去。

直到车离开15英里的检查站时,我们都还在犹豫。不过,天确确实实是阴起来了。我们这次的阿拉斯加之行中,Denali从此没有再露过面。

班车开到离公园门口3英里的地方,车上此起彼伏地响起了手机的声音。大家的手机陆陆续续接通了信号,接近一个星期的邮件、微信、未接来电一齐涌进来,提醒我们,在这“与世隔绝”的七天五夜里,外面的世界仍然照常运转着。

开始回复信息的一刹那,我们还真有点怀念在Wonder Lake的生活。

1 东边双虹西边雨。2 日落时分,Denali短暂露头。3 Denali与银河极光合影。4 Eielson Visitor Center,星条旗飘扬。5 朝霞下的雪山山脚。6 苔原上星罗棋布的Kettle Po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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