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人肉

2016-12-26李楠

电影 2016年7期

电影·美食

舌尖上的人肉

美剧《汉尼拔》剧照

人们一开始对于人肉的料理方法是缺乏想象力的，比如在七十年代大热的B级电影《食人族》系列，赤身裸体的荒蛮食人部落，张开血盆大口撕咬着欧洲人雪白的胳膊和大腿，就已经足够离经叛道，满足人们对于食人这件事的终极恐怖幻想，再加上填鸭式的强奸和虐杀戏码，肮脏粗糙得犹如一口浓痰的食人族电影整整火了十年。直到八十年代，食人饕餮们才站出来表示，大啖生肉这事儿看得有点乏味了，能不能好好料理一顿人肉宴？所以，在食人电影界，出现了一大批厨艺精湛的美食家，对人体的臀部、肝脏、四肢、大脑进行花样煎炒烹炸，集合起来看，是一部美食栏目，叫做“舌尖上的人肉”。

人肉刺身

很早的时候，食人族就在电影中出现过，1916年的《海底两万里》中就曾隐晦地提到过他们的存在。但直到六七十年代，审查制度有所松动之时，食人族才史无前例地进入了西方公众的视野。1972年，随着《来自深河的男人》公映，用大量色情元素勾兑着血腥镜头的食人族世界，刺激了人们的感官。哪怕人类学家们出版了一系列书籍，热切地澄清这一切不过是耸人听闻，也无济于事。人们被原始禁忌的食人场面迷住了，他们意识到，在这里，生命不值一文，人体，不过只是块肉。

这些电影为什么火了？很奇怪，因为这些东西就是绞尽脑汁来恶心人的，浸渍着主创们最为深沉的恶意。

《食人神之山》、《食人帝国》、《最后的食人族世界》……它们无一例外地，都将干净整洁的白种人置身于没有信号的边远山区，使他们面对明晃晃露出生殖器的原始食人部落，美丽的少女被强奸、被殴打致死，对动物的残忍杀戮，支离破碎的人体器官，虽然他们极力逃脱，但最后都不得不屈服于被砍头、解剖、分食的命运。极度厌世，道德败坏，再加上超乎想象的种族主义与性别歧视，这就是食人族系列电影的精髓。

《食人族实录》可谓是这类电影中的翘楚：1979年，一个由3男1女组成的电影摄制小组在南美洲南非丛林，寻找消失的食人族部落，却一去不回，只留下一卷电影胶片，记录下了他们探险的整个过程。电影后半段的伪纪录片画面极其真实，甚至令人怀疑，是否真有这样的一卷胶片存在于世。虽然摄制组后来极力澄清，但这3男1女被分食的场面算是登上了食人族恐怖画面的榜首。

你可以看到，食人族们，是受到原始食欲驱赶的种族，他们生嗜人肉，就是因为饿了，在他们眼里，人肉和鹿肉、鼠肉、鳄鱼肉没有任何区别，只可能会更美味一点。在后来的欧美恐怖电影里，例如《致命弯道》，生嗜人肉的举动也往往发生在畸形人、野蛮人身上，他们未经开化、他们不擅长料理，也许有时候他们也会想吃熟肉，就架在火堆上烤一烤，但那还需要等，当他们真正饿了的时候，哪儿还有耐心，就直接吃吧。

人人都爱吃烧烤

生肉吃腻了，就想烧着吃，怎么烧人肉才能最好吃呢？电影《天诛地灭》中，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大陆妹亚凤手把手教给你。

她是这样烧制自己的表姐的：先把尸体用电锯锯成块状，取整块肋排，用铁签穿起来，直接两面刷油，架在火上，翻来覆去慢慢烤制，肉的颜色渐渐由白变得焦黄，油泡翻滚，顺着肋排一滴一滴往下掉，各处皆有表示烧焦的炸

>>链接：亚马逊食人族是这样用餐的

用木棍上绑一块坚硬的石块，先敲脑袋，把人敲晕，然后依次敲击脖子、腰部、四肢，迅速使人体分成块状，此时被活活敲死的人体还带着新鲜的体温，用石块尖破开肚皮，滚出一堆肠肚，肠子弃之，挑出心脏和肝，那是最美味的部位，献给部落首领，其他人分得四肢或者躯体的肉块，就挑一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捧着食用，吸允鲜血，大啖肉筋。脑袋当然是没什么嚼头的，一般都被丢弃一旁，看着食人族们享用自己。响声，用小刀划破肉的表皮，里面没有血水溢出，表示大约九成熟，此时刷涂烧烤酱，撒上盐或辣粉，再刷点油，稍烤一下即可。

第二天，烧腊店里的客人纷纷看中了这块烧肋排，点来食用，电影用长达三分钟的镜头记录食客们如何大快朵颐。尤其是黄秋生扮演的警官，他允吸着手指上的油，舔食排骨上的酱汁，边咂摸嘴边嚼着排骨肉。客人们由衷地发出感叹，今天的排骨肉真是正点。旁边，亚凤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1.4统计学分析采用SPSS 18.0软件处理数据,症状消退时间等计量资料符合正态分布用±s表示,以t检验;临床疗效、不良反应发生情况等计数资料用百分率表示,以χ2检验,P<0.05表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亚凤跟表姐其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她就是勾搭上了表姐夫，所以只好把碍眼的表姐切块烧烤，扮演亚凤的孙佳君真是演绝了，样貌柔弱，凶残起来冷静至极，一双大眼睛里透着享受。在片尾，她对捆绑在椅子上的警官（黄秋生）说着要烧制他的方法，边说边给他刮着毛，可惜黄秋生的面相看起来不太好吃，让人提不起食欲。

亚凤虽然深谙人肉烧烤之道，但如果要评一个冠军，却一定不是她，而是出自英国导演彼得·格林纳威之手的《厨师，大盗，他的妻子和她的情人》。为什么？因为他把整个人体，不切一刀的给烤了。

爱好美食的大盗艾伯特蛮横、残暴，当他发现妻子乔治娜和书商迈克尔的婚外情时，他让手下拿刀把书页捅进迈克尔的喉咙里，噎死了他。乔治娜发现后几近疯狂，她哀求厨师：“你能煮了他吗？他或许很香呢，我相信他是很好吃的。哪部分最好吃？他的心？他的肝？他后面的臀部？他的睾丸？”乔治娜复仇的方式是：把情人做成一道大餐让艾伯特吃下去。

当侍者们把迈克尔用长条银盘抬进猩红色的餐厅时，画面犹如古典油画般高贵。迈克尔平躺在银盘上，双手合在胸前，周身金黄，流着香喷喷的油，散发出烧烤的肉香。他的身体周围装饰着碧绿的菜叶和鲜红的萝卜花。艾伯特丢魂落魄般望着迈克尔，吞咽着翻卷而上的胃中液体，迈克尔回望着他，神情严肃，嘴唇半张，似乎要说出话来。

乔治娜用枪指着艾伯特的头：“你曾经发誓要他死，并要吃他的肉，那么现在，实践你的诺言吧。”当艾伯特拿着刀叉从烧制好的迈克尔身上割下块肉，颤颤巍巍放进嘴里去的时候，那感觉就是吃屎，吃死亡，吃决不能入口的禁忌。

当然，乔治娜最后用枪爆了艾伯特的头，那金黄色的尸体大餐也完成了他的使命——用肉香笼罩出了艾伯特死亡前的恐惧。那么，这一整个人体烧烤究竟味道怎么样呢？除了艾伯特，无人知晓。

剁馅人肉大包子

打从包子诞生之后，人们对这里面看不出裹得什么肉的食物就充满了想象力。

这部电影不仅奠定了邱礼涛在香港“三级片”界的稳固地位，还直接把黄秋生送上了香港电影金像奖的影帝宝座。镜头毫不避讳地、完完整整地、甚至是饶有兴致地对准王志恒杀人、肢解、绞肉的全过程。王志恒的所有行动，都在一种不温不火的速率中进行，所有事情都自然得如同生活一般——

他把尸体翻过来，拿着菜刀抹了抹尸体的屁股，然后熟练地切下他的半扇肉，下刀没有什么犹豫，因为平日切惯了猪肉，他提起尸体的下肢，放置一边，把已经成小块的人肉放进绞肉机，绞肉机挤出一堆的小条肉馅，盛满一盆，黄志恒就换再换个空盆，没法做成肉馅的人骨，他只好都装进垃圾袋里，在黑夜里，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就算完事。转身时，他发现自己手上沾了血，顺势就尿了泡尿，冲干净血迹。回到饭店，王志恒大师傅开始和面，揪出一个个雪白的面皮团子，然后端了人肉过来，揉进一些秘制叉烧酱料，捏包子，上屉笼，一气呵成。第二天，热腾腾的大包子就上桌了。食客们绝不吝啬对人肉包子的赞美：“简直太好吃了，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叉烧包。”不过，这种美味似乎没有传递到银幕前的观众那里，因为《人肉叉烧包》上映后，附近的包子铺几乎垮掉一般，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都改吃油条了。

除了包子，食人饕餮们也没有放过饺子。《三更2饺子》里，入馅的是胎盘，据说吃了可以美容焕颜，梅姨对于这个自创的独家秘方十分得意，介绍饺子馅心得：“其实啊，五个月最漂亮了，要用穿刺引下来，外面啊，有一层奶油似的胎纸包着，红是红，白是白，脑壳都长出来啦，嘿，那小手小脚啊，还会动呢。一百天以内呢，才这么点，到了七、八个月或足月了呢，又不够嫩滑，五个月最好了，小猫似的，猴脸猴脖啊。”电影里有个五个月大的婴儿，确实正如梅姨所说，小手小脚，在容器里微微颤动，半个小时后，就被剁成了一堆红彤彤晶莹剔透的馅料，做成蒸饺，连筋带骨，入口时，伴随着像是咬着脆骨的咀嚼声，被吞咽下肚。

当然，西式的馅料也是有的，《理发师陶德》里，卖的不是中式面食，而是派，原料嘛，自然还是人肉馅的，不过就是没有“十香肉”牌的看着鲜美罢了。

高级料理之王，汉尼拔

当人类超越了猴子，人类就不会再同情猴子的死，甚至以猴子为食。当一种动物超越了人类，并以人为食，人们便把这种动物称之为恶魔。无论是被吊死的贪婪警官，还是自己把脸上的肉割下来喂狗的恋童癖，在他的眼中，就是食物。他并非那些低劣粗恶的嗜血暴徒，他的冒犯，是有意的，是居高临下的。在他面前，我们只有匍匐，心悦然之。毫无疑问，电影史上的食人王者，非汉尼拔莫属。

《沉默的羔羊》，至今仍以8.7的分数位居IMDB的24名。汉尼拔博士，透过银幕，以他绝无仅有的荷尔蒙味道征服了众人。为了更清晰地呈现他，小说原著者哈里斯不惜花费大量笔墨铺陈描写每一个细节：“他头发像水獭一样光溜，眼睛褐色，如同能穿人的脊背，鼻子是高傲的鹰钩形，沉静瘦削，步态岸然，身上有一股上等黑呢衣料的香味。他具有中世纪意大利语和拉丁语的才能，以记忆力见长。对香水有非凡的鉴赏力，亦是品酒大师，最爱波尔多大区出产的依甘堡酒，在朋友生日时会快递一瓶，储备年份与生日正好相符。这位临床心理分析医师的车是30年车龄的黑色美洲豹，西服是纪梵希，喜欢蒂法尼和克里斯托弗的银质餐具，匙子把上有巴黎风格的鼠尾鱼图案；晶质玻璃器选择里德尔牌，搭配锦缎餐巾，餐巾角上绣有血滴般鲜红的小玫瑰。他优雅、冷静，哪怕在切开其受害者躯体时，脉搏指数都不会高于每分钟85次。”

汉尼拔的做派，是古典派的，在他见到警探夫人并有意想吃掉她时，他赠给她一首但丁的十四行诗“诗人之心”，里面有一个中世纪的典故：“诗人与领主之妻恋爱，领主杀了诗人，把诗人的心烹给妻子吃，那个女人坦然食之，她说‘我吃过世界上最金贵的东西了’，然后绝食而死”。对于他来说，食人的过程似乎犹如一个自然行径，又似乎犹如一桩古代祭祀仪式。

如果说在《沉默的羔羊》里，对汉尼拔吃人的描述还只存于间接的，侧面的层次，那么在续集《汉尼拔》中，我们终于有幸见到博士长达20分钟的挑、煎、吃人脑的全过程：他有条不紊地切下保罗的天灵盖，而让保罗处于麻木无感的状态，他割下一块脑子在平底锅里用黄油煎了一下，喂给保罗，保罗感到：很好吃。

区别于前几种料理法，汉尼拔之所以被称为王者，是因为他的食人仪式，毫无恶心两字，只会在恐惧中给人一种精致的高雅。

“一大块布满蛛网般血丝的鲜嫩欲滴的肝脏摆在砧板上，汉尼拔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嵌入柔软的肝脏，剔除大筋，切成一块块均匀的形状。用旺火煎烤，出锅，摆盘，搭配蚕豆以及一杯上好的基安蒂红葡萄酒。直到这道香煎人肝滑入他的口中，汉尼拔的眼神才露出一丝丝满足的意味。据说，那味道类似接吻。”美剧《汉尼拔》深谙美食之道，把汉尼拔的厨子隐藏属性挖掘出来，每一集都会展现他精湛的厨艺，料理一道道人体盛宴。

可是，美剧里的汉尼拔，又太过把人肉当回事，美食的幻想天花乱坠，人类破碎的四肢与躯体失去了它的力量。我更愿意相信《沉默的羔羊》里，安东尼·霍普金斯的漫不经心：“曾经有人想调查我，我就着蚕豆和酒，把他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