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清白的

万里秋风

清者自清，是清白的，终究会被证明……

1.最不可能的人

王白石是“爱丽丝”夜总会的保安队长。“爱丽丝”则是这城市里最出名的夜总会，有全市最好的硬件设施和最漂亮的姑娘。王白石弄不明白，这夜总会有啥好玩的，能吸引这么多人。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自然是来这里挣钱的，那些男人难道都没有家没有老婆？每天换人搂着，有个屁的意思。

王白石这番话几乎人人都知道，他算是爱丽丝的名人了。他一边指挥着一辆辆百万豪车进进出出，一边嘴里总是嘟嘟囔囔地唠叨。开始时，王白石还惹怒过两个小青年，在美人面前对他动了粗。谁也没想到，微瘸了一条腿、50多岁的王白石，三下五除二就把两人打倒在地。所有人都以为王白石铁定被开除了，没想到老板只是淡淡一笑：“管他呢。该治伤治伤，我这店不缺那几个客人。”人们无不愕然，后来传言，老板和王白石是战友，而且王白石还是老板的老班长。

说来也怪，王白石的嚣张不但没有影响爱丽丝的生意，反而让生意更加火爆了。那些有钱人似乎很受用来玩的时候被王白石嘟囔两句，似乎这样能减轻他们心里的负罪感，也有人觉得有这么个人看着大门似乎更有安全感。唉，人有时候就是贱。

王白石就这么坐在他的门卫室里，时不时地冲外面喊两声。下了班，他会换上运动服，一路小跑到几条街外的一所中学，等女朋友刘老师下班，一起吃个晚餐，然后再回到自己的家里睡觉，十分规律。

说起王白石的女朋友，很多人都觉得奇怪，一个优秀的中学教师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夜总会的保安？据刘老师跟同事们说，有次，班上的几个女生被男生拉着去夜总会，结果被王白石拦住了，他看完身份证后，把他们都给赶出来了，还臭骂了一顿。有个男生不信邪，连续三次想混进去，王白石第三次抓住他后，给他两个选择，找家长还是找老师。男生选了第三条路，结果被王白石揍了一顿后，又选了第二条路，刘老师亲自把男生领了回来，因此和王白石结下了缘分。

王白石妻子去世得早，刘老师的老伴也走了十年了，两人年貌相当，渐渐就产生了感情。这感情稳定发展，现在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了，约好了十一国庆节结婚。王白石无儿无女，复员时，分了套小房子，可以说没有任何阻碍，不过刘老师有个儿子，对这件事持消极态度。这也正常，儿子对母亲再婚总是不那么高兴的，不明目张胆地反对就算是不错了。

晚上吃饭时，王白石告诉刘老师，自己得回一趟老家。刘老师问：“回老家干啥啊？”王白石说：“回来告诉你。”刘老师笑了：“神神秘秘的，你快去快回，十一期间火车票可不好买。”王白石说：“嗯，我请假了，后天就走，最多三天就回来。”

当天晚上，王白石值夜班，他像往常一样瞪大了眼睛，盯着停车场和门口进来的人。这时，大厅里忽然一阵喧闹，然后，几个人守住了大门，不让人出来。王白石走过去问：“怎么回事？”那几个人亮了证件：“警察，你是这家夜总会的保安吧？这次是市里的专项行动，对娱乐场所进行打击黄赌毒，所有人员都要接受检查。”

王白石也被带进大厅，很多便衣警察正在对客人和工作人员进行询问和检查。王白石被简单问了两句后，带到卫生间，采了尿样。大概折腾了半个小时后，一个警察宣布：“今天现场检查没有发现涉黄涉赌行为，但有一个人尿检成阳性，有吸毒嫌疑，请随我们回局里接受进一步调查。现在解除封锁，可以继续营业了。”

人们面面相觑，一个警察走到王白石面前，说：“跟我们走吧。”

什么？王白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场的其他人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个硬得像石头、正经得像政委似的老头会是瘾君子？整个检查过程中一直淡定的老板慌了：“警察同志，这一定是个误会。老王不可能吸毒的。”一个警察拦住他：“我们会认真核查的，不会冤枉谁。现在是临时检测，可能会有误差，回去后，我们会再验一次，确保正确。”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王白石被警察带走了。

2.医闹

在警车里，那个拦住老板的警察一直盯着王白石，看得王白石全身难受，最后，他忍不住了：“你总看我干啥，我脸上长花了？”

旁边的警察训斥道：“看你咋了，这是我们队长，你客气点。”王白石说：“队长？这事要不给我个说法，我跟你们没完！”

队长忽然开口了：“我认识你。”王白石愣了一下：“认识我的人多了。”队长接了句：“我算老几？”车里人轰然而笑，队长摆摆手，“咱俩没见过面，不过，我从远处看过你。我妈姓刘，是第一中学的数学老师。”

王白石脑子“嗡”的一声，他的脸竟然红了：“这事，你别跟你妈说。”队长没说话。

王白石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真不是吸毒的人，我这两年连酒都不怎么喝了。”队长说：“一会儿还会复检，看结果吧。”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王白石的尿检依然呈阳性！这下问题严重了，王白石百口莫辩，最让他着急的是队长看他那眼神，几乎是完全认定他吸毒了一样。

王白石反复说：“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我从来不吸毒！”队长淡淡地说：“现在歌厅夜总会里吃摇头丸的很多，你会不会误食啊，比如喝过别人的酒或饮料？”

王白石连连摇头：“我只喝自己泡的茶。这次检测结果一定是错的，是谁检测的，我要找他弄清楚。”队长说：“你别费劲了，复检很慎重，我们是请市医院化验科给检的，设备和人员都是一流的，不可能出错。你也别紧张，按法律，个人吸毒不犯罪，只能算治安违法。只要查明你不是藏毒贩毒，罚点钱，最多拘留几天就完了。”

王白石急了：“你是认定我吸毒了？我没有！我要找那个医院讨说法，让他们给我重验。”队长脸一沉：“不准胡闹！你的罚款，你们老板已经替你交了，你也是初犯，就不拘留你，你可以走了。”

王白石愣了一会儿：“那你别告诉你妈。”队长没搭理他这茬，只是说：“对了，30天内，不要离开本市，警方可能会随时找你了解情况。”王白石又急了：“这可不行，我有急事要回老家。”

队长一拍桌子：“这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跟你商量。我告诉你，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要是私自离开本市，后果很严重。”

王白石垂头丧气地离开警局，老板把他送回了家。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天刚亮就爬起来了，来到了市医院。作为全市最好的医院，一大早就已经排满了来看病的人，王白石往前挤，保安喊他：“唉，那老头，别插队！”王白石说：“我找医生！”保安说：“来这儿的都找医生。请你按顺序排队！”

王白石无奈，排到了最后面，他越排越急，忽然急中生智，跑回家换上了保安制服，还别说，跟医院保安的也没啥区别。他这次直接找到了化验科，挤了进去，排队的患者看他穿着保安服，以为是医院内部人，也没说啥。医生抬头看见王白石，奇怪地问：“你有事？”

王白石把化验单往医生桌子上一拍：“这化验结果是错的，你们要还我个清白。”医生拿起化验单，看了看：“我们只是接受市局的委托，尿样是封存送过来的，我们并不知道是谁的。我干这一行也20年了，不可能出错的。”

王白石火了：“你干了20年就敢说不会出错？我清清白白地过了50多年了，难道我会出错？”医生压住火气说：“老同志，你是不是清白的，我确实不知道，但毒品检测并不是复杂的事，这种事不会出错的。请你出去吧，我还要接待病人呢。”王白石不肯走，坚持要医生再给自己验一次。

没法，医生按下了一个铃，不一会儿，上来了两个保安，连拉带拽地把王白石拉了出去。病人们很惊讶：“这医院内讧了，保安抓起保安来了。”王白石越想越气，干脆在医院大门口找了个做锦旗的，做了“还我清白”四个大字，举着旗又回到医院，要见医院领导。

保安看有人送锦旗挺高兴，把他领到了副院长办公室，副院长一看锦旗，鼻子都气歪了，怒斥保安：“你也不看看字就把他领进来了！”保安红着脸说：“俺不识字……”副院长听完王白石的说法，给出了和医生如出一辙的说法。王白石当然不认可：“再敢让保安拉我，我可就动手了！”无可奈何之下，副院长打了报警电话。

第二次被带进警局的王白石又一次坐在了队长的面前。队长看着他说：“老王，这次你有点过分了啊。医闹是什么性质，是可以直接拘留的。”王白石说：“不让我闹也行，再给我验一次，我就不相信连机器都欺负我两次！”

队长又好气又好笑：“按规定，毒品检测是公安局强制的，自愿检测的我还没见过。而且毒品反应在体内的时间并不长，以你上次检验的含量，验尿的话24小时之后也就不明显了。”王白石说：“不管，你们肯定是弄错了，如果今天验了，没有反应，就得还我清白！”队长刚要说话，门外有人喊：“队长，有人找你。”

3.百口莫辩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队长和王白石同时跳了起来，队长说：“妈，您怎么来了？”王白石则是条件反射地说：“不是我。”

刘老师看了儿子一眼，郑重地问王白石：“你就告诉我一句话，你到底有没有碰过毒品？”王白石赶紧保证：“绝对没有！”

刘老师松了口气：“我相信你。”队长瞪大了眼睛：“妈，就这样相信他了？那你是不相信你儿子，也不相信科学了？”

刘老师坚定地说：“机器可能会出错，我看准的人不会。”王白石高兴地说：“这下我可以回老家了吧。”队长生气地说：“你以为警局是我们家开的呀，我妈相信你就没事了？照样不能离开本市！”

王白石急了：“我有急事，一定得走！”刘老师问：“究竟啥事？”王白石梗着脖子：“在这儿不能说，你出来，我告诉你。”

两人跑到外面，说了几句话，回到办公室后，刘老师对儿子说：“你王叔确实有急事，而且你看他像吸毒的吗？怎么就不能网开一面？”队长看母亲这么相信王白石，又气又急：“你不是想再验一遍吗？行，那就再验一遍！”

由于王白石闹了一次，医院对这次的委托格外重视，他们派了两个最有经验的医生，确定仪器是精准完好的，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王白石的尿样放了上去。十分钟后，结果出来了，医生一脸无辜地把结果递给了队长，队长又递给了母亲。刘老师看完后，愣住了，王白石探头看了一眼：阳性！

一时间大家表情不一，医生长出了一口气。队长看了母亲一眼，哼了一声。刘老师看了王白石一眼，忽然说：“会不会是吃感冒药导致的？我听说感冒药里有毒品成分啊。”医生摇摇头：“除非他一次吃半瓶，否则检不出来。你昨天吃过半瓶感冒药吗？”

王白石老老实实地说：“没有吃过。”刘老师纳闷地说：“奇怪啊。”队长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可奇怪的，他在那种地方上班，我一点儿也不奇怪。”

王白石火了：“我在啥地方上班？告诉你，老子当兵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老子的地盘上，没人敢吸毒！”队长冷冷地说：“我听说过你当兵的事，还立过功，受过伤。你以为我敬你三分是因为什么，因为我妈？是因为你曾经是个好兵！不过，事实摆在眼前，就算我相信你不是吸毒者，也得给我们时间来查证，查证期间你不能离开本市，这事谁来也没商量！”

王白石愣在当地，不吭声了，全身剧烈地颤抖，他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情绪，即使当年面对犯罪分子的猎枪，他也没有这么颤抖过。他觉得委屈、窝囊，泪水在眼圈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流出来。

刘老师忽然说：“今天晚上你去我家住，我全程看着你。明天，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你吃什么我吃什么，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白石愣了，队长急了：“他去咱家睡哪儿啊，这算怎么回事？”王白石也说：“这不合适……”刘老师坚决地说：“没什么不合适的，不说我们俩十一结婚，就是个普通朋友，去咱家住一宿也没什么。你今晚又不值班，让王叔睡你的房间，你睡客厅！”

当晚，王白石住在了刘老师家，不用说，这晚肯定是非常别扭的。王白石起夜上厕所，都能看见队长在沙发上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他觉得这还不如拘留舒服呢。

天亮后，既然不让离开本市，这几天王白石还得继续上班。刘老师说到做到，跟着王白石出了门，先到王白石平时吃饭的饭店吃了碗面条，王白石心里郁闷，胃口也不佳，吃了半碗就不吃了：“这事弄不清楚，连吃饭都不香了。”

然后，王白石到夜总会，刘老师也跟着他进了办公室。保安们都偷偷地看着王白石，只是谁也不敢说啥。王白石被他们看得发毛了：“看个屁啊，你们认识我这么长时间了，看过老子吸毒？”一个小保安笑嘻嘻地说：“王叔，那肯定是没有的，兄弟们都相信你，实话说，有客人问我们要过摇头丸，肯出二百块钱一颗呢。要是我有那玩意儿，可就发财了。”王白石火冒三丈：“发财？我看你是发昏。贩卖毒品，多大的罪你知道吗？”

小保安伸伸舌头，不死心地说：“王叔，你不碰这玩意，我信，不过你肯定知道哪儿有卖的，对吧？听说那东西吃一次不上瘾，您看您这不生龙活虎的嘛，要不给我弄一颗尝尝？”王白石抽出警棍就要打，小保安吓得赶紧跑了。

王白石气得直喘气，刘老师劝了他半天。过了一会儿，老板也来了：“班长，你别这样。你看，我相信你，刘老师也相信你，你就耐心地熬过这几天，是非总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王白石摇摇头：“不行，我一定得赶紧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必须要回老家去！”

刘老师叹了口气：“放心，清者自清，没什么可担心的。”

刘老师就这样跟着王白石度过了一个周末，到周一的时候，王白石信心满满地和刘老师告别，又去找队长了，要求再验一次！估计刘老师给队长打过电话了，尽管非常不情愿，队长还是带着王白石到医院再验一次。医生也没推辞，认真严谨地又验了一次。

当这次结果出来后，连队长都惊呆了：还是阳性！队长疑惑地说：“有没有人天生就是这种体质，不管怎么检都是阳性？”医生苦笑着说：“你别开玩笑了，要真有这种人，我就得诺贝尔奖了。”

队长看着王白石说：“一句话，我相信你没吸毒，我也答应会认真帮你查，但规定不能改，在没查出结果前，你不能离开本市。”

4.偷渡

刘老师下班后听儿子说了结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两天他去哪儿我去哪儿，他不可能吸毒啊。你们那个机器一定有问题！”队长反复解释：“机器肯定没问题，我也不相信他吸毒，可事实摆在眼前。您还是劝他安心点等待结果吧。”

刘老师说：“他有非走不可的理由！”队长说：“什么理由非走不可？他家有人得了重病？可我听说他无儿无女啊。”

刘老师叹息道：“他不肯告诉你，也不让我告诉你。他这个人倔得很，知道我告诉你非生气不可；何况你这个人也倔得很，他的理由在你看来没准是很可笑的，我也不愿意你笑话他。”

队长叹口气：“您也倔得很。他就算是不吸毒，在那种地方上班，您图什么啊。我不反对您再婚，可我真觉得他配不上您。”

刘老师生气地说：“这个不要你管。在你心目中，没人能配得上我，哪个妈妈在孩子眼睛里不是最好的？老王有很多优点，是很多男人不具备的。还有，以后不准你再对老王的工作说三道四。你做警察的，没听说过衙门里面好修行？夜总会当保安就不能做好事了？你去看看，我保证爱丽丝是全城唯一没有未成年人的娱乐场所！”

队长不敢再顶嘴了。刘老师想了想：“你委托医院再查一次。”队长说：“妈，你得相信科学，再查十遍他也是阳性！”

刘老师说：“不是查他，是查我！这两天我们俩都是在一起呆着的，连吃东西都是在一起，他要阳性，我也跑不了。”队长目瞪口呆，只得又求了医生一次。医生一边干活一边说：“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啊，以前都是哭着喊着不让检测的，这几天却都是哭着喊着要检测的。”

检测结果出来了，刘老师没有任何毒品反应。队长说：“妈，这回您死心了吧。这无风不起浪，凡事不能太绝对。我看您还是回去上课吧，我也得回去上班了。”

王白石一辈子没这么紧张过，他拿着车票，像做贼一样，在队伍里面东张西望。这副模样太显眼了。车站的巡警一眼就盯上他了：“同志，你的证件？”

王白石支吾着不肯掏，巡警更警觉了：“你的证件出示一下！”王白石只得掏出身份证，巡警拿起仪器扫了一下：“你的信息被限制离开本市，你不知道吗？”

王白石说：“我有急事，而且我是冤枉的！”巡警说：“这话你跟警察说吧，跟我到值班室来。”

王白石看火车马上要开了，趁巡警不备，拔腿就冲进了车站。巡警一愣，立刻在后面追，终究是王白石的腿脚慢了点，被巡警抓住了。巡警边喘粗气边说：“你跑什么啊？你到底犯了多大的事啊，还想逃跑，给我看看车票。”

巡警看完车票后，惊奇地说：“你不过是回个东北，我还以为你要出国呢。”正说着话，队长带人进来了。队长在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就接到了巡警的报案，立刻带人赶到火车站。看着王白石，队长既生气又无奈：“你既然坚持自己是清白的，你跑什么呀？”

王白石倔强地说：“我是清白的，我没跑，我只是回老家。”

队长说：“你现在这种行为是违法的，要拘留的！”

王白石说：“随便你，反正我是清白的！”队长缓和了一下口气：“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回老家，你说出个有说服力的理由，我可以帮你申请一下。”

王白石看了他一眼：“我没必要跟你说，这是我自己的事。”队长无奈地摇摇头：“那就请上车吧，按规定，拘留七天。”

王白石被拘留了，老板来看他，安慰他不要着急。让他诧异的是，刘老师竟然没有露面，倒是队长每天来看他，告诉他正在调查他的事，还给他带了个鸭绒垫子：“这是给你的，垫在腿底下，免得你那条伤腿受凉。”

王白石心里一阵热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那个……你妈她，工作忙吧？”队长看了他一眼：“不忙，请假出去玩去了。”

王白石摇摇头：“我不信。”队长说：“不信你被拘留我妈有心出去玩是吧。这事我也不骗你，是学校统一的活动，我妈今年又评上优秀教师了，肯定得参加，还得去领奖呢。”王白石“哦”了一声，不作声了。

队长看看他，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说：“这垫子是我妈临走时给你买的，让我带给你。”王白石抬头看看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七天的拘留说慢也慢，说快也快，王白石走出拘留所，拿着还给他的手机，看看日子，已经九月二十九日了。后天就是国庆节了，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老板开车到拘留所来接他了，他正要上车，后面忽然传来了喊声：是队长和刘老师。

他们从车里走出来。刘老师显然是打扮过的，穿着一身十分讲究的旗袍。队长则是一脸的不情愿，手里拿着一套还没开封的西装。王白石愣了：“你们这是……”

刘老师大方地说：“准备婚礼啊，你先试试服装，明天去看酒店。就剩两天了，时间紧着呢。”王白石激动得红了脸，但他又垂下头：“你知道的，还有件事没办，可能咱们的婚礼得改期了。”

5.水落石出

刘老师微微一笑：“不用改期，你的事，我替你办了。”王白石惊愕地问：“你，你去了？”

刘老师点点头：“这事我办完了之后才告诉儿子的，这不算我说话不算话吧。”队长说：“问题是他这个理由我也确实难以网开一面，所以你们不说也是对的。”

旁边的老板听得莫明其妙，问王白石：“班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王白石轻声说：“还记得你嫂子吧。”老板点点头：“记得，你当班长时她就去看过你，复员后，我还吃过她包的饺子。可惜……”

王白石说：“20年前，她得病没了，临走时她拉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再找一个人一起过日子，否则她闭不上眼。我答应她了，她又说，如果找到了合适的人，结婚前要告诉她一声。从那以后，我一直没找到能让我再动心的女人，直到……直到认识了刘老师。我甚至觉得，我能认识刘老师是你嫂子冥冥中在帮我。”他说不下去了，泪水又在眼圈里打转，这次他没有掩饰，任凭泪水流了下来。

刘老师眼圈也红了：“放心吧，你看，我还带回了录像。我不但给大姐烧了纸，还给坟上添了土，给她看了你最近的照片。我告诉她，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看这纸灰，一点儿都没飞散，都卷成了一堆留在了大姐的坟前。我想，大姐一定是很高兴的。”

这场面下，队长觉得自己不说点什么不太合适，咳嗽了一声说：“王叔，本来我是不太同意我妈在你的事没查清前，仓促结婚的。不过从心底里，我是相信你的。酒店我已经在找了，时间紧，可能需要将就一下了。你的事我正在抓紧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老板一拍大腿：“还定什么酒店啊，就在爱丽丝。咱们的所有同事肯定竭尽全力，把婚礼办得最隆重，最漂亮！”王白石想了想：“刘老师，你看行吗？”刘老师说：“我听你的。”王白石说：“那就这么定了。”

老板立马说：“现在先去吃饭，商量商量这事，我请客。”

王白石说：“别，还是我请。你不知道这两天我在拘留所里就想着出来能吃碗面。队长，吃碗面条不算吃请吧，一起去。”队长笑了笑：“就算是吃请，你这身份，我吃了也没问题。走吧，你带路，我看看什么面条让你馋成这样。”

王白石指路，老板开车，来到王白石平时吃饭的小饭店。刘老师说：“这地方我知道，老王带我来过一次，味道确实很不错。”

四个人下了车，正要进店里，却看见店主正在关门，还挂上个牌子：停业整顿。王白石蒙了：“这是咋了，好端端的为啥要关门？”

店主垂头丧气地说：“别提了，昨天食品卫生的来我店里检查，说我用的配料里含违规成分，罚了我不少钱，还让我停业整顿三天，再检查合格了才允许开业。你说那配料是我从超市买的，含不含违规成分我哪知道啊。”

队长说：“把处罚单拿来我看看。”店主看看队长身上的警服，不敢怠慢，赶紧掏出了处罚单。

队长念道：“小包装五香粉内含罂粟壳成分，已通知有关部门协查上游生产商，并对使用该配料商户处以罚款一万元，停业整顿三天。对累计检查发现违规使用三次以上的，要求无限期停业。”

队长对母亲说：“妈，终于弄清楚了。就是这玩意。”刘老师奇怪地说：“可是上次我和老刘一起来吃过的呀，为啥我检查没事呢？”店主认出了刘老师：“啊，上次王大哥带你来过，你们来那两天，刚好我五香粉用完了。当时，王大哥还说吃饭不香了，看他心情不好，我也没敢告诉他少了配料。不过第二天他单独过来，我可是下足了料的呀。”

话音未落，王白石一声大叫：“你可坑苦我了！”他扑上去按住店主就是一通打。店主抱着脑袋喊：“别呀，大哥，我咋的了？警察救命啊。”队长叹口气：“你让他出出气吧，他确实让你坑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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