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火年华

张丽娜

再一次站在迈阿密美航中心球馆，韦德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因为过去十三年，他是这座球馆的主人，现在却只能以客人的身份回到这里。而作为并肩战斗十几年的好兄弟，看着韦德身穿另一支球队的球衣，哈斯勒姆的心情也是相当复杂。

迈阿密热火——在十四年来第一个没有韦德的主场揭幕战的晚上，惟一队长哈斯勒姆代表球队致辞。“我向大家保证一件事，那就是我们每个晚上都会全力以赴。请继续支持这支球队，我们会一直战斗。”哈队对着现场观众说道，而那场比赛的结果就是他们在领先1 9分的情况下被黄蜂逆转。

哈斯勒姆的致辞听上去没什么问题，甚至不必特意说出来。自帕特·莱利掌权热火以来，铁血、奋斗一直是这支球队的标志。他们为了得到优秀的人才而奋斗，在一个又一个逆境中奋斗；他们与联盟高层博弈，为了季后赛席位和总冠军而不断拼搏……铁血战斗精神在热火球队文化中根深蒂固，在球员的血液中缓缓流淌。所以在三巨头时代，韦德会用电影《红色机尾》里的台词来鼓舞队友、提升士气：“W e f i g h t！W e f i g h t！W e f i g h！”。

这些年来，韦德一直是热火战斗精神的代表，但在今年夏天，他选择离开他称之为“我的家”的地方，回到了他的家乡球队芝加哥公牛。对于哈斯勒姆来说，看韦德穿着公牛队的球衣，投进一个又一个三分球十分诡异。当初从电视上得知韦德要离开热火的消息时，他觉得难以置信。事实上，在确定加盟公牛后，韦德第一时间就给他十三年职业生涯的队友兼好兄弟发送了一条短信，告知自己将离开的消息。然而戏剧性的是，哈斯勒姆的手机并不在身上，所以对此毫不知情。当看到电视上滚动更新的新闻时，他和其他人一样大吃一惊，然后飞速找到手机确认新闻的真实性，却看到了那条该死的短信。“我的心都碎了。”哈斯勒姆如此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的确，多年以来，韦德就代表着热火，哈斯勒姆和许多人一样，无法想像他与热火的羁绊从此被斩断。因此，在主场的揭幕战中，到处都是韦德的影子——你能在任何地方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缺失。

任何地方包括热火更衣室的大厅，在那有两张韦德的大幅照片。一面墙上，血与汗从他的脸上流下，在他身旁是哈斯勒姆的一段话：“我们一起流血、流汗，我们是兄弟。”在另一面墙上，有一张韦德和波什同时大喊的照片。在他们之间有一行字：“在铁锤和铁砧的火焰中铸造。”任何地方包括更衣室的内部，在最靠近训练室的地方，曾是韦德的储物柜。而现在，上面的名字不再是“W A D E 3”，而是“M I A M I H E A T”。任何地方包括球员进场时的介绍。一直以来，韦德都是最后一个被介绍出场，因为压轴出场是对于球队领袖的特殊褒奖。但现在，逐渐变强的声音不见了——介绍韦德出场的时候，现场D J的声音最大——最后一个上场的球员变成了德拉季奇。任何地方还包括球场的底线和边线。曾经，韦德会在跳球之前振臂高呼，带动现场的气氛，直到热烈的欢呼声响彻球馆上空。主场首战，许多球迷仿佛仍在期待着他的出场，因为观众席上身穿他3号球衣的球迷比穿其他球衣的人的总和还要多。任何地方也包括球场上，因为再也听不到他对队友或指导或鼓励的声音了。

韦德的缺失到底有多明显，对他的想念又会有多少？哈斯勒姆绝对有着深刻的感受。虽然热火球员们在场上一直战斗着，但他们投丢了太多球，失误了太多次，还没有来得及做出调整，就被进入状态更快的黄蜂带走了胜利。哈斯勒姆知道，如果有韦德在，他们就有了一个指路明灯，指引他们赢下比赛。

一位向迈阿密无线电台投稿的球迷把这支热火称为“W h o - t l e s”，向三巨头时代的热火“H e a t l e s”致敬的同时，也是对现在这支球队毫无亮点、球员流动性强的最好诠释。

在哈斯勒姆的职业生涯中，他已经目睹过很多球员的到来和离去。他见证了铁血真汉子莫宁的退役，见证了奥尼尔的到来以及被交易，也见证了詹姆斯在一片骂声中来，又在一片骂声中离开。但是与这些人相比，哈斯勒姆对韦德的感情是完全不同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们的关系“超越了血脉”。

“对于他的离开，我毫无怨言。”哈队如此说道，“有时候，人们常会用血浓于水来表达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但我和他的关系远超血脉。我们在一起的十三年是妙不可言的，我们一起流血流汗，携手并肩共同成长，我们一起经历低谷和成功。”今年夏天，哈斯勒姆和韦德一起度过了很多时光，最远甚至陪伴他来到中国参加活动。“一旦你和某个人发展出了一段友谊，你就得从始至终支持他。我知道，他为迈阿密奉献了太多，为我们这支球队牺牲了太多，无论他在哪，我都会一直支持他，因为他就是我的家人。”

而当哈斯勒姆开始接受首次没有韦德的陪伴时，他再度迎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就在训练营前几天——另一个长时间并肩作战的队友波什身体抱恙，因为血液凝块不适宜再比赛。莱利公开表示称波什的热火生涯“已经结束”。而对于波什，哈斯勒姆可能对他的境遇感同身受。因为他在三巨头组建的第一个赛季里，也经历了血液凝块这种伤病，并因此缺席了迈阿密热火踏进总决赛之前的那段关键时期。“我首先担心的是波什本身，其次才是他的篮球生涯。”他说道，“我希望他的身体和他的篮球生涯都能好运，而我相信他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种种迹象表明，热火不会在明年三月份之前裁掉波什，这也意味着波什将无法为别的球队征战季后赛，而热火也能在明年的自由球员市场上获得2 5 0 0万的薪金空间。对波什来说，这样的离别略显凄凉。

就这样，当初那支联盟历史上最褒贬不一的队伍，只剩下哈斯勒姆孤单一人。“我回忆了有关三巨头时期的所有成功。”他说道，“我们四进总决赛、两夺总冠军，引得其他球队纷纷效仿。这很有趣，是一段令人心潮澎湃的经历，也是一段伟大的历史。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我们创造的辉煌，我不认为有球队能够复制那样的传奇，无论是上赛季赢得总冠军的克利夫兰，还是金州那帮充满活力的小伙子，我认为没有谁能够再次创造那段热火式的传奇。”

三巨头创建初期，联盟喧嚣嘈杂，骂声一片。解体之后，每个人的轨迹都各不相同。在克利夫兰，詹姆斯组建了另外的豪华三人组；职业生涯的黄昏，韦德回到了家乡芝加哥；至于波什，只是寄希望于他能够恢复健康。三巨头所完成的成就不会在岁月的年华里慢慢老去，而是会永远在人们的记忆中闪光。

“我们四进总决赛，却只拿到了两个冠军。”哈斯勒姆说略带遗憾地说，“我多么希望我们能够达成四连冠，那样的话，我将心满意足，无怨无悔。”

哈斯勒姆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热火组建三巨头时，詹姆斯和球队简直成了全民公敌。而在今年夏天，杜兰特也像曾经的詹姆斯一样为了总冠军离开了效力多年的母队，这将他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而他每一次亮相赛场，迎接他的都是一片嘘声。哈斯勒姆觉得杜兰特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对，但他不认为，杜兰特或金州勇士所遭到的球迷恨意与当时詹姆斯和热火所面对的敌意处在一个等级之上。

“没有其他原因，球队上至管理层，下至球员，我们就是很不受待见。”他说，“我们仿佛就是一群大恶人，没有人想要看我们打球，所以那段时间我们养成了‘一支球队对抗全世界的心态。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并不排斥，而是欣然接受，然后球队抱成一团。那时，不管詹姆斯做什么、怎么做，他都是恶棍的代表，但我们让他有了找到归宿的感觉。”

多年来，哈斯勒姆一直和韦德共同担任球队队长，他做了一些事来增强球员之间的联系，建立起队友之间的友谊，让球队形成一个共享的统一体。这也正是为什么詹姆斯的出走激怒了莱利，却从未让哈队长心怀恨意的原因。“这样的事根本不会发生，我会一直支持他。”哈斯勒姆说道，“我看到了电视上滚动更新的新闻，所以当一切发生的时候，我已经有所准备。我们一起取得过成功，所以我不可能对这样的事情有所怨恨，我只知道，在他在这里的四年旅程中，我们拥有过一个非常伟大的巨星。”

对于韦德已经离开的事情，哈斯勒姆称他一直觉得不真实，直到他看到曾经熟悉的队友穿上与往日不同的球衣，代表另一支球队站上球场时，他才有了一些实感。在季前赛中，韦德代表公牛完成首秀后，哈斯勒姆拨通了他的电话，两人聊了很久。哈斯勒姆说他连续听了很多遍韦德的出场词，现场的D J介绍其“来自芝加哥”。

“这是个很难接受的事实。”哈队长说，“但我对此毫无怨言。他身披公牛战袍，看起来很棒。我讨厌看到他离开迈阿密，但是在经过全面的考虑之后，我理解了其中的缘由：能够代表家乡球队打球，每一个夜晚在家乡球迷面前为你出生、长大的城市战斗，为它争取总冠军，这简直是一种无上荣耀。”

事实上，今年夏天，哈斯勒姆也有机会离开热火，掘金和森林狼都为他开出了比热火更大的合同，但他最终还是与热火签订了一份一年4 0 0万美元的续约合同。他是这样说的：“热火就是我的家，在这里，我一直是球队领袖、球员们的导师，惟一不同的只是韦德不在我身边了。”

随着哈队长剪掉他那经典的地沟垄发型，他志在摆脱过去，活在当下。当然，他会怀念当初那些熟悉的、与他一起并肩作战过的队友，想念他们的玩笑和笑声，但他也知道，如今的热火已经改变了方向。而作为三夺N B A总冠军，同时是现役球员中在同一支球队效力时间第四长的老将——前三位是诺维茨基、帕克和吉诺比利——球队依然需要他来领导、指导年轻人。“我从来没有想过，当我结束职业生涯的时候，我的兄弟没有和我在一起。但想到我已经和联盟中最好的球员之一一起打了十三年球，想到我与这支球队一起走过的十三年，于是我知道该如何为我的下一步做准备：那就是在没有德怀恩的情况下，带领这里的其他家伙和后辈球员继续前进。”哈队长如此说道，“十几年来，我身边所有伟大的领袖让我受益匪浅，我从莫宁、奥尼尔、詹姆斯和韦德身上收获很多。而现在，我明白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使命。对于我来说，似乎就应该以这种方式结束我的职业生涯。为什么不呢？”

哈斯勒姆是个从底层爬上来的人。他之前的队友一提到他就会用“勇敢”、“坚毅”、“凶狠”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他，但他也非常善于和人沟通，他经常用如沐春风的话语和那些有着篮球梦想的年轻人说着他的故事。“我告诉他们，十四年前我落选了，但我不甘心，我没有放弃篮球梦。看看现在的我，三次总冠军、球队领袖。在迈阿密，你能找到自己的家，你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快来创造属于你自己的传奇吧！”

2 0 0 4 - 0 5赛季，哈斯勒姆正在努力融入球队。这个佛罗里达毕业的年轻人在之前一年瘦了将近6 0磅，就是为了在联盟得到一个机会。“当机会来敲门时，他扯下了身上的锁链和脚铐，挣扎着爬了起来。”当时刚回到热火的莫宁说道，“因为他知道机会只有这一次。”如今，哈斯勒姆已经为球队效力了十四个年头，他是队史篮板王——从来没有哪个落选秀有如此成就。莫宁说哈斯勒姆就是为篮板而生的，他认为在所有篮球技术中，掌握争抢篮板的技术所需要付出的汗水是最多的。另外，哈斯勒姆还是队史出场时间第二长的球员，考虑到他近四个赛季场均出场时间只有1 5 . 1分钟的话，这个成绩更是难得。但现在，在职业生涯临近终点的时刻，他面临着新的挑战，也许这个挑战不比和奥尼尔、莫宁对位来得轻松：传承热火的球队精神并帮助球队完成转型。

而对于身边没有兄弟的陪伴，哈斯勒姆说他已经不再感到奇怪。

“是的，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热火队长如此说道，“现在是一个新的开始，而我要做的就是带领这帮年轻人继续奋斗，传承热火精神，构建彼此间紧密的联系。我知道，这就是我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