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领导让我当会计
2016-12-23王立群
王立群
上世纪60年代的最后一年,我终于从地质学校毕业了。因为“文化大革命”,本来应该七八月份毕业,却拖到了11月。还是因为“文化大革命”,本来毕业后的编制身份应该是干部,却成了工人。
我学的是地球物理探矿。这个专业是利用电和磁的原理,通过仪器探测地下所埋藏的金属矿藏。我们物探组十几个人,只有两个人不是学校毕业的,工作起来除他俩外,其他人不分干部还是工人。
地质工作是艰苦的,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野外,远离家人,整天和大山为伴,风餐露宿。
1971年,我和她结婚了。1972年,儿子降生了。有了妻儿就有了牵挂。在野外时会经常想念他们,吃好没有,睡好没有,生病没有?一次,儿子真的有病了。无奈之下妻给我发了电报。当我收到电报时,儿子已经病好几天了。从那时起,我就想调离地质队。不能让妻一个人受苦受累。我去找领导,领导不同意。他说,你是学校毕业的,放走了你,不干地质了,学校不是白培养你了吗?另外,不光你要走,还有不少人也要走。如果放你走了,其他人怎么办?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每隔一段时间我就去找领导一次。经过了近一年的时间,领导终于同意我走了。但有一个条件,不能单调,要对调。即找一个人对换,我走他来,地质队不能少人。不是地质学校毕业的也行,但岁数不能大。虽然这样,我也高兴。于是就千方百计找人,看谁愿意到我们地质队来。那人当然得在我家住的地方找。谁愿意上我们这来呢?经过努力,这个人终于找到了。知道他愿意和我对调,我高兴得心都直跳,好像抓到了一只好看的小鸟,生怕它再飞了。我对他说,你只管等着,一切手续都我来办。可是,在即将办成之际,这个人却变卦了,不想到我们地质队来了。
在我苦恼之时,我们地质队主管劳资的一位同志向我推荐了一个人。他说,咱们地质队没搬家时,那人曾表示愿意到咱们地质队来。他告诉了我那个人的工作单位。我喜出望外,马上用信和那人联系。那人很快就回信了,表示愿意和我对调。
那时调转工作手续非常繁琐,单位、主管局、批准机关都得签署意见并盖章。我们地质队和那人所在地(即我家住的县城)远隔数百里。我们地质队的主管单位和批准机关远在省城。两份对调表通过邮局寄来寄去,历时半年多。那天,我终于拿到了盖有6个大红印章的对调表,调离成功了!我激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迅速地到地质队有关部门签署意见。而后,急切地登上了回家的路。
回到家乡的县城,我先在商业的某公司上班。4年后,又调到物资系统的燃料公司。但我不在公司上班,在其下属的一个煤场。煤场负责煤炭的进销。进煤时,没有专门的卸煤工,都是我们自己干。一天,我在车上和另外两个人往下卸煤。父亲在马路上走,可能看见了我在卸煤。回家后有点生气地对母亲说,念了一回中专,还拿一个铁锹卸煤。这话是我回家时母亲给我说的。我听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咱是念了中专,按原来的规定,大中专学生毕业后都是国家干部,谁让咱赶上“文化大革命”了。不是干部,工人就得干活。
1982年的一天,忘记是怎么知道的了,我们地质学校毕业的同学都恢复了干部编制,一些同学都当上了工程师或者地质师。这消息让我高兴。虽然我改了行,但中专毕业是事实。我找到局里有关人员,得知确有此事,上面下发了文件,像我这样的也在恢复之列。于是,经过档案审查,我的编制由工人改为了干部。可是,虽然身份是干部了,但一时没有干部的工作安排给我。
忽一日,听说某公司的女会计因“超生”被停止工作。让谁来接替她呢?局领导想到了刚刚恢复干部身份的我,让我去做那个公司的会计。局长找我谈话,我说我也不会会计呀!他说你父亲不是会计么,让他来教你。是的,我父亲确实是会计,并且在整个县城是比较知名的会计。局里让我当会计,我当然高兴。虽然我不会会计,但有父亲做后盾,我还怕什么?
会计必须会打算盘。我先跟父亲学习打算盘。算盘基本上会了,接着学习“做传票”,即把所发生的资金往来按科目列入会计凭证。会计科目有两大类,一是资金来源,二是资金占用。“做传票”的基本原则是:不同类科目同增同减,同类科目有增有减。必须弄准确哪些科目是资金来源,哪些科目是资金占用……
为了做好会计工作,我真的下了不少功夫。结果,我竟把那十几个人的公司的会计工作做得不错。每月及时做出盈亏等会计报表,交给经理,上报局里。后来,我调入国家机关。领导知道我做过会计,在原会计退休以后,竟让接替他兼任了机关会计。
从工人到干部编制的纠正,使我想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党中央拨乱反正,一切工作都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做会计工作使我感到从不会到会,真的是世上无难事,只要有心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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