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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试“作者视角”:再谈散文的阅读技巧

2016-12-22王超

创新时代 2016年11期
关键词:白杨树炊烟散文

王超

散文在内容上虽然或状物,或记人,或写景,但所写的总是作者自我感悟至深的生活经验的一部分。所谓自我感悟,也就是对事物的特殊意义和美质的发现。这种发现不仅是观察和思索的结果,也是感悟的结果。所以散文在形式上往往以个人抒情为主,把抒情、叙述、议论融为一体;往往从细处落笔,小中见大;往往从侧面暗示,发挥读者的想象力;往往行文自由,结构灵活。基于以上散文的诸多特点,我觉得可能我们作为读者,不管是教师的“教”还是学生的“考”,都没有过多关注作者的角度。一句话,只有我们变换读者的身份,把“读者视角”有意地变换为“作者视角”,多一点设身处地的思考,作为读者会有意外的收获。

一、接近作者的“真实生活”

散文中所涉及的都是作者自我感悟至深的生活经验,这一份“生活经验”,带有作者自己的“视觉”独特性,带有一定程度的“私密性”。还有,有时作者所涉及的生活,与读者在时空上有很大的差距。诸多因素均会造成读者在理解上的困难。接近作者的“真实生活”,就是要通过合适的途径,让读者深入了解作者所涉及的生活。例如下面的两段文章。

在我的想象空间里,炊烟是一个村落的气息,一个村落的召唤,一个村落的灵魂。炊烟应该与季节无关,它仅与乡村相伴。但当我近距离地感受炊烟,却发现它竟和季节有关。春天的炊烟,有的是青青野菜的芳香,而秋天的炊烟,安静、轻盈、古老,却多了份金黄的浓烈,冬天的炊烟,更多了家的暖意。

—王苗苗《吟赏炊烟》

现在他二十一岁,上的大学,正好是我教课的大学。但即使是同路,他也不愿搭我的车。即使同车,他戴上耳机─只有一个人能听的音乐,是一扇紧闭的门。有时他在对街等候公交车,我从高楼的窗口往下看: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眼睛望向灰色的海;我只能想象,他的内在世界和我的一样波涛深邃,但是,我进不去。一会儿公交车来了,挡住了他的身影。车子开走,一条空荡荡的街,只立着一只邮筒。

—龙应台《目送》

读者(包括学生和年轻的教师)在阅读该散文时会发现,随着时代的发展,自己(特别是城市中年轻一代)无法真正接近散文的“坎”在于无法切身对“炊烟”有体会。字典上“烹制饭菜形成的烟气”的解释绝对勾不起像原来农村孩子对炊烟的那份“渴望、期待、温暖”的独特感受。而龙应台《目送》中的这一细节,是从一位母亲的角色和角度对成长中孩子的审视,但是这一细腻的感情不是很容易理解的,更是现在的孩子(所谓的熊孩子)无法体会到的。

有文章这么说,“作者读者类似一个生物链的存在。理解还是误解?懂还是不懂?读者尝试了解的路线不同,而产生的结论不同。因为读者尝试了解的路线不同,而产生的结论不同,于是有了理解和误解的正当关系。”确实如此,散文作者创作时往往沉浸在属于自己的某种心境,属于自己的字词句段等,以及自己所处的某种心态和情感!作为读者,我们有理由去拉近与作者的生活真实间的距离,尽可能“逼真”地走进作者的那一片天地。有时,单靠去认读作者的字词句段,真的没什么实质性的收获。

二、关注作者的“主观评价”

散文作者的情感表达会有个性化的表露痕迹。作为读者在阅读时,特别是应试过程中,就要读出作者在文章中的痕迹—作者的“主观评价”。例如下面的两段文章。

望着星天,我就会忘记一切,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里似的。

这时我忘记了一切。在星的怀抱中我微笑着,我沉睡着。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孩子,现在睡在母亲的怀里了。

—巴金《繁星》

看吧,山上的矮松越发的青黑,树尖上顶着一髻儿白花,好象日本看护妇。山尖全白了,给蓝天镶上一道银边。

看吧,由澄清的河水慢慢往上看吧,空中,半空中,天上,自上而下全是那么清亮,那么蓝汪汪的,整个的是块空灵的蓝水晶。

—老舍《济南的冬天》

这些来自教材的例子,其实有很多。巴金用第一人称,老舍用“看吧”表达出作者自己的“主观评价”。教师引导学生多关注这些“主观评价”式的语句,就能第一时间读懂作者的态度和倾向。

再比如下面的文章。

而最让我惊喜的,是偶而一个低矮的乡村老屋上升起一缕长长的炊烟,想象着放学的儿童望见自家屋上的炊烟,也 就望见了厨房里的母亲,望见了从田间回来的父亲。

炊烟是乡村最后的牧歌,而我却像一个乡村长不大的孩子,常常在暮烟四起时寻找它、欣赏它……

—王苗苗《吟赏炊烟》

由于各自的生活体验和表达需要的不同,每个作家都有着自己的艺术景观和风貌,有着自己在文字中的表达需求和感情的方式。类似这些的散文语句,我们在阅读时寻找到了,重点关注了,那么我们的理解可能更加“有的放矢”,通过这些作者的“主观评价”我们就能把握作者独特的个性思考,作为读者“披文入情”也便有了合适的路径。

三、理清作者的“情感路径”

“形散而神不散”的散文特色,绝不是说散文是不可捉摸的,对于“神”(主旨)的把握,也不是没法可依的。散文的“散”是指取材广泛自由,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表现方法不拘一格;组织材料、结构成篇也比较自由。在阅读过程中,我们可以通过把握作者潜藏在散文语句中的“情感路径”,提取这个表达情感的语言,就比较容易把握作者的情感脉搏。

例如下面的文章。

白杨树实在是不平凡的,我赞美白杨树!

……

那就是白杨树,西北极普通的一种树,然而实在是不平凡的一种树。

……

这就是白杨树,西北极普通的一种树,然而决不是平凡的树。

……

让那些看不起民众、贱视民众、顽固的倒退的人们去赞美那贵族化的楠木(那也是直挺秀颀的),去鄙视这极常见、极易生长的白杨树吧,我要高声赞美白杨树!

—茅盾《白杨礼赞》

这类散文,作者的情感路径贯穿全文,读者只要抓住这些句子,就可以把作者层层递进的情感梳理清楚,对文本的理解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作为读者我们就要有抓“感情路径”的习惯,通过贯穿全文的标志性语言来精准地把握作者情感。

再比如下面的文章。

那天我们是去寻山的。我们顶着碧蓝的九月,披着金黄的九月,兴致勃勃地去寻山。

……

我们原是唱着歌来寻山的,不知什么时候,歌声已歇。山上美丽的景物,原先会引起我们一阵大叫的,不知什么时候,再没有精神去理睬。不错,山中有千般的好,可是,骄狂的人们哪,只能在马路上追遂,到山上来,就软弱得不如一只虫豸!

……

早晓得高峰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真不该来。

……

我们是来寻山的,没登上峰顶却已经颓唐;我们没想寻觅泉水,泉水却给我们树立了一个榜样。我们不该学学这一脉山泉吗?

—佚名《高山流水》

这类散文,作者的情感路径是细微含蓄的,我们感受作者的情感也是由少至多、由浅入深、由平淡到高潮的。与上面的文章相比,这类更曲折。上面《高山流水》一例中的几个层次,含蓄地表达了作者爬山时的心情变化:兴致勃勃—无精打采—后悔莫及。前面的心情变化为结尾高潮处层层铺垫蓄势,真谓起笔引人入深,层层铺垫,情感跌宕起伏,布局匠心独运,对主题中心的揭示起到很好的铺垫作用。

应该说,散文语言灵活多变,或直白或委婉,有明确的表述也有细微的曲折,入选教材的梁衡的《夏》、季羡林的《幽静悲剧》等文章都是如此。教学或阅读时,我们可以站在“作家视角”,捕捉文本中的一些有关作者情感态度转化的语句、带有修辞手法的语句、文章的主旨句等进行揣摩,做到字不离句、句不离段、段不离篇,要前后照应、整体观照,紧扣语境,这便能对我们理解散文谋篇布局及中心主旨的表达起到有力的辅助作用。

四、赏析作者的“个性语言”

可以这么说,任何一篇散文都有感情的因素在里面,只要你抓住了感情的线头,那么对于这篇散文的理解就容易多了。作者的“个性语言”就是读懂散文的一个重要手段。曾经有评论家说:“说到底散文就是一种味道:精神的味道,以及文字的味道。”散文就是通过自己独有的语言方式,把它背后的味道传达出来。如果没有个性语言,散文就没有多大价值。所以学会品味散文的语言,走进散文语言的审美世界,才是真正走进了散文。

许多文章都会用到下列的例子:

但是,我愿意把这个十字架背下去,永远永远地背下去。

—季羡林《幽静悲剧》

这看似平凡的一句,里面一个“背”字,遣词造句可谓用心良苦。上文作者揭示“藤萝毁于愚氓”之手,但作者并非到此就结束,他不是来发发牢骚与哀叹的,一个“背”字,昭示了自己面对“幽静悲剧”并不消沉,而是从情思上升到对人生、社会、时代的思考。

还有:

炊烟是乡村最后的牧歌,而我却像一个乡村长不大的孩子,常常在暮烟四起时寻找它、欣赏它……

—王苗苗《吟赏炊烟》

这是散文的结尾段,往往是作者思绪总结和主旨揭示的地方。里面的“最后的牧歌”及“寻找它、欣赏它”就是值得细品的地方。“最后”一词暗含了随着生活方式的改变,这种恬淡、优美、和谐的牧歌式的“炊烟”(即农村生活)越来越少,并趋于消失,带有一丝惋惜之情。“寻找它、欣赏它”表达了对炊烟的留恋和喜爱,对美好的乡村生活的挽留,同时也是对炊烟消失的惋惜、失落和对逝去的美好岁月的感慨和无奈。

教学或阅读时,教师如果能引导学生在这些精准妥帖的语言中“爬梳剔抉,参互考寻”,领悟作者寓情思于字里行间的遣词造句,必定能帮助学生深入而精准地理解作家的散文作品。

散文难,不可捉摸,固然是事实。作为读者,我们力争在阅读的过程中尝试着站在“作者视角”,摸索出符合散文文体特点的可操作、可理解的阅读思路来,以此解读作者的文字。我相信这样散文阅读就不再是谈“散”色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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