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
2016-12-22作者吴章萌
作者:吴章萌
学校:长沙市长郡中学
一生
作者:吴章萌
学校:长沙市长郡中学
我和它共同生活了一年,而这一年,也就是它的一生。
寒假的一天,我在家里温习功课,时不时地抬头看窗外的蓝天白云,妈妈说这样可以缓解视力疲劳。只是我每次抬头的时间都比较长,严重超出妈妈规定的十五秒,也许是三十秒,也许是五十秒,也许是一个小时……这是我的秘密,我不能让妈妈知道,倘若她知道了,她说不定会把我房间的窗户堵上。唉!那跟坐牢又有何分别?今天,窗外下着小雨,看雨亦是我喜欢的。我喜欢雨点拍打在窗玻璃上发出的轻微而磁性的声音,这是多么美妙的声音啊!我静静地听着,时间也在静静地流逝。忽然,于这单纯的声音里我听到“刺刺拉拉”的几许杂音,我茫然地向窗外搜寻着,待回过神来,才发现声音是从门口传过来的。我家住六楼,是单元最高的一层,为安全起见,爸爸和对门的李伯伯商量着在六楼楼梯口安一道铁栅栏,除了我们家和李伯伯家,外人是到不了六楼的。起初,我以为这些声音是从李伯伯家发出来的,仔细一听,却听出了端倪。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一只眼睛透过猫眼使劲朝外看。我什么也没有看到,而那“刺刺拉拉”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与此同时,我还听到小狗的喘息声……
妈妈回来了,她一眼就看见了这个脏兮兮的小东西。
“怎么回事?”妈妈问。
“我也不知道,它自己进来的。”我回答。
于是,妈妈打开门,将小东西赶了出去,之后便如往常般进厨房做饭去了。我立即冲了出去,门口除了一滩湿漉漉的水迹,什么也没有。它就这么走了么?
午饭端上来了,妈妈一如往常地吃得快,吃完她要赶着去上班。我看着她在门口换鞋、开门、出门,不由自主地也跟到了门口。
我果然看到了它!它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一定是躲起来了,妈妈的脚步声刚刚消失在楼道里它就冒出来了。我立即朝它伸出双手,它像老朋友一样跳到我的手掌上,它可真小啊!
我径直将它抱进了浴室,再出来的时候,它已经是一个白得像一团柳絮的、干净的、轻盈的,且唇红齿白的小家伙。它褐色的眼睛又让我联想到琥珀,于是给它取了个名字:琥珀。
为确保研究结果的可靠性与稳定性,选取Cronbach的α信度系数法对量表的信度进行检验。一般认为,总量表的信度系数在0.8以上,分量表的信度系数在0.7以上,则量表的信度较好[14]。利用SPSS 22.0中的可靠性分析模块,对回收的102份有效问卷进行信度检验,结果如表2所示。
雨还在下,而我却没有心思去看什么雨了。整个下午我都在和琥珀玩,琥珀好聪明,我教它玩捉迷藏,它很快就学会了,躲得我根本就找不到,我只好疯了一样地喊它的名字。
“琥珀——琥珀——琥珀——”
我喊得声嘶力竭,血脉喷张,我好喜欢这种感觉啊!自从进入高考模式,我几乎没有大声说过话,因为我没有力气。我也没有时间说话,我的嘴巴是用来背书的,抑或还有一个功能,那便是吃饭,而吃饭亦是为了延续我的生命而得以更好地背书。
“琥珀——琥珀——琥珀——”
终于,我的喊叫招来了爸爸妈妈如排山倒海般的怒斥。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完全不知道。他们是一起回来的还是一前一后回来的?我也完全不知道。总之,他们回来了,我的麻烦也来了。
“你怎么还是让它进来了?”妈妈说。显然,她还记得中午她见过琥珀。
“谁家的狗,你应该给人家送回去。”爸爸说。
“根本就是一条野狗,你这样把它弄到家里,它身上有多少病菌,你知道吗?”妈妈是个医生,她的职业敏感又来了。
“野狗?那应该送到收容所去,让它们满大街地乱跑,这对城市形象也有影响。”爸爸是做环保工作的,他的职业素养适时地发挥了作用。
……
“哇”地一声,我忽然哭了。我知道说不过他们,我也不想说,可我这一哭,他们立刻紧张了起来。在我的坚持下,他们终于同意我留下琥珀。爸爸说他明天一早就带琥珀去卫生防疫站打预防针,妈妈还不放心,拿出液体酒精将家里喷了个遍。
从这一天起,我单调枯燥的背书生活有了一些新鲜的元素。妈妈不同意我将琥珀带进我的卧室,我便悄悄在床下铺了一条毛巾毯,权当琥珀的窝。而且,我睡觉再也不关门了,一改以前一到天黑就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的习惯,并美其名曰因为有琥珀的保护。琥珀默契地配合着我,它总是在爸爸妈妈全都睡着了之后才悄悄地潜进我的卧室,我们玩一会,便各自睡了。有的时候我并不和它玩,只一味地看书做功课,它就趴在我的脚边,待我一起身,它立即便跳了起来。这时我必将它抱起,它琥珀色的眼睛仿佛有催眠的效果,我只要多看几眼,浓重的睡意便向我袭来。曾经看过一档催眠的节目,有一个外国女人竟然可以用一只猫为人催眠——正常人只要与那只猫的眼睛对视几分钟便会自然睡着。你信吗?我信!
妈妈也信。因为繁重的功课,我经常失眠,妈妈虽是医生,却也无计可施。正是因为琥珀的这种特异功能,它在妈妈心目中亦成了我们家不可或缺的一员。妈妈为它添置了精致的狗窝,而对于我置于卧室床下的毛巾毯亦是睁只眼闭只眼。当然,妈妈会经常将毛巾毯拿出去洗晒,她甚至为琥珀添置了一台专用的小洗衣机。如若不是我们家的面积不够大,妈妈还想为琥珀建一个专用的浴室。
明天是大年三十,按惯例我们要回老家。四个小时的车程,爸爸开车,妈妈坐副驾驶座,后面两个座位——我和琥珀,一人一狗。这大概是琥珀第一次坐车,它趴在玻璃窗上使劲地朝外看,间或回头向我轻吠几声,似乎是在同我叙述它的观感。
我的老家是个山水小镇,下了车,琥珀撒开四蹄就跑了起来,我在后面狂追。我老远就看见奶奶站在老家的大樟树下朝我招手,琥珀仿佛也认识我的奶奶,它准确无误地径直跑到她的面前,一条尾巴摇得奶奶欢喜地笑。
饭毕,我带琥珀去散步,路过一个小水塘,水很清,琥珀对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狂吠了几声,之后又搔首弄姿了一番。塘里有几只嘎嘎叫的鸭子,琥珀几番想跳下去追,终不敢,我也不让,它便只好围着塘转圈子,那样子好着急。塘里还有一只鹅,优哉游哉的,忽然扑棱着翅膀上了岸,并叫嚣着笔直冲向琥珀。好凶的鹅!琥珀哪见过这阵势,吓得撒腿就跑,我一路追了上去……
天黑了,我忽然有些害怕,因为在不知不觉间,我们已远离了奶奶的家。我茫然地在原地转着圈子,我想我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情急中,我蹲身问琥珀:“你找得到回家的路吗?”琥珀“汪汪”了两声,算是回答。
我跟在琥珀后面,那些拐弯抹角的小街小巷弄得我只想哭,后来我就真的哭了。我们的面前是一堵高耸的墙和一道紧闭的小门,琥珀并没有带错路,白天这小门是开着的,我们便是从这小门出来的。琥珀愣了愣,继而伸出两只前爪使劲地抓挠那道紧闭的小门,并伴以声嘶力竭地狂吠。
爸爸妈妈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在一条通往外婆家的正确道路上,这还是琥珀的功劳。在我不遗余力的赞美声中,妈妈第一次将琥珀抱在怀里,从而更坚定了琥珀在我们家的地位。如果有关规定要将宠物纳入家庭成员,我敢肯定此时此刻妈妈一定会同意的。
琥珀非常喜欢我的老家,相比长沙鸽子笼一般的楼房,它在老家才真正活出了狗的本性。我对琥珀说,明年寒假我再带它来玩。谁知明年寒假,琥珀却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老家。
妈妈是第一个发现琥珀生病的人,到底是医生。很平静的一天,我去学校补习,琥珀照常送我,我们在门口还拥抱来着,我微觉它没有平时活跃,但并没在意。放学回家,不见琥珀来门口迎我,唤了两声,妈妈出来了。
“琥珀呢?”
“琥珀病了,在宠物医院,医生说要住院。”
我立即就要去看琥珀,妈妈不答应,只说过几天便接它回家。
一连过了五六天,琥珀都没有回家,当我再次看到它的时候,它躺在一只小小的盒子了。从宠物医院出来,爸爸说:“你想把它葬在哪里?”我说:“我不知道。”
当我的脑子回归到可以正常思考问题的时候,我向爸爸提出我要将琥珀葬在老家的水塘边,我清楚地记得琥珀在那水塘边逐鹅追鸭的情景,多么快乐!也许那方小小的水塘便是它的天堂。
我们提前回到老家过年。爸爸在水塘边挖了一个很大的坑,他说这样琥珀可以睡得舒服一点,当装着琥珀身体的小木盒被放进坑里的时候,我感觉自己颤抖得像寒风中的一片树叶。我很想要爸爸掀开木盒再看它一眼,但我不敢。
唉!现在想来这是多么大的遗憾啊,我竟没有看它最后一眼。可是如果重新来一次,我依然不会去看这一眼,如此它在我的记忆中才是永远鲜活的、灵动的、漂亮的。
那个细雨纷飞的冬日,它瑟瑟缩缩地来到我的面前,从此开启了我的快乐生活模式。它究竟是被主人抛弃的,还是生来就是一条野狗?不得而知。它倏忽而来,倏忽而去,仅仅一年,据宠物医院的医生分析,琥珀死的时候还不到两岁,也就是说,它出生不久便流落到了我们家。这一年就是它的一生啊!它的一生虽然短暂,却留给我无尽的快乐,并将影响我的一生。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这是日本作家太宰治的名言。本以为这是一个很消极的观点,而琥珀的离去让我体会到这句话的正面意义。作为一个人,如果不能够活出自己的精彩,自己的价值,那是会要有负于这个世界的,最后便也只能对这个世界说一声“抱歉!”狗尚能用自己的生命为主人创造快乐,完成一生爱的仪式。生而为人,我岂能只知道抱怨——抱怨功课多、压力大,抱怨父母,抱怨老师。父母、老师都是至爱我的人,生而为人,我应该更爱他们。
我后来一直都很快乐,成绩很好,也很想念琥珀。
感谢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