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乐府和汉乐府女性形象之比较
2016-12-21时丽琼云南师范大学文学院云南昆明650500
时丽琼(云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南朝乐府和汉乐府女性形象之比较
时丽琼(云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女性形象是南朝乐府民歌和汉乐府诗歌中主要表现的对象。虽然不属于同一个时代,南朝乐府民歌和汉乐府诗歌中的女性形象却有相通之处,但由于社会环境等方面的差异而各具特点。透过南朝乐府民歌和汉乐府诗歌中的女性形象,可以发现女性形象在历史演进程中的演变痕迹。
南朝乐府;汉乐府;女性形象
在长期的中国古代男权社会里,女性多是依赖男性而存在,因此传统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多按男性审美观而塑造,德、貌二美兼具。所谓“德”,即“守节整齐,幽闲贞静,行己有耻,动静有法,即谓妇德”。在男权社会中,男子评论女子的第一感官是外貌美,女性的存在就是为取悦男性,外貌美能给男性带来愉悦的享受,因此在各类文学作品中,作者们对女性容貌美与体态美的描写随处可见,如“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等一类物化性的词语。然而这些美女无论被描写得有多美,大多缺少灵魂,如一个个披着画皮的木偶,美丽却不灵动。而真正的女性形象则来自于民间,她们有思想、有情感、有尊严,渴望平等、渴望被尊重。她们反抗自己遭受的不公平待遇,追求自己的幸福,这样有血有肉的真实女性形象,在古代文学的乐府诗中就有不少。
一、南朝乐府与汉乐府女性形象的共同点
(一)敢爱敢恨的情感表达
“常虑有贰心,欢今果不其。枯鱼就浊水,长与清流乖。”(《子夜歌》)[1](P33)“常常害怕你对我不是一心一意,如今果然如此”,几句平淡的话语中隐含了多少的气愤与无奈。在当时的社会,男子是女子的依靠,因此男子在女子心中的地位是十分重要的,她把自己的心全部交付于他,希望他能一心一意地对待自己,不曾想换来的却是他的不忠贞。面对情人的变心,与其勉强在一起,她宁愿与之决裂,独自生存。在当时男尊女卑的社会环境下,能如此的坚强独立,实在难能可贵。
汉乐府侥歌《有所思》中,“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2](P97),描述了女主人公仍思念的情人远在大海之南,她准备好珍贵的礼物送与情人,但却听闻了对方已有异心,她毅然决然毁掉这份礼物,“拉杂摧烧之”且“当风扬其灰”,并表示“从今往后,勿复相思”。她爱得热烈亦恨得痛切,她的选择是痛苦,但又斩钉截铁、义无反顾,在这方面南朝乐府和汉乐府的女性表现如出一辙。
(二)思妇和弃妇之爱
南朝乐府思妇诗中没有突出劳动生活与家庭温馨,而是将现实生活中的体会感触融入夫妇关系中,突出知音与同心。思妇流露的是牵挂与思念,凄楚与孤独,忧虑与担心,呼唤与渴望。她们在家中等待着丈夫归来,寂寞、伤感、思念。
汉乐府《饮马长城窟行》里,诗人以女子第一人称口吻书写征夫思妇的情愫,诗歌笔法多显逶迤,随着抒情主人公飘忽不定的思绪而回旋曲折。如诗的开头,由青草绵绵而“思远道”;接着“远道不可思”,梦中相见则更为真切;“梦见在身边”,却又突然感觉梦境是虚的,因而又回到相思难见上。八句之中,几个转折,意象迷离,情思恍惚,变化难测,亦喜亦悲,充分体现出她怀人之情的缠绵殷切。诗中所写思妇种种想象,似真非真,似梦非梦。作者把二者糅合在一起,虚实难辨,以虚写实,更富神韵。最令人感动的是结尾。好不容易收到来信,“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偏偏却没有一个字提到归期。归家无期,信中的语气又近于永诀,这意味着什么?大概是寄信人不忍明言,读信人也不敢揣想的。如此作结,余味无尽。
(三)自卑与无奈的心理
国外也有将思维导图应用于教学的研究。有些研究分别对思维导图在提高学生记忆[5]及加强课堂互动[6]等方面的作用进行了验证,并得到了正面的结论。个别研究还发现思维导图是学生惯用的学习策略之一 [7]。此外,JohnW.Budd[8]在其研究中提到思维导图是一种以非线性方式表达主题,且融图表和颜色于一体的方法,因此,在课堂中将学生分组,并让其合作就学习内容绘制思维导图极大地迎合了不适应传统教学中以线性、文字材料为主进行教学的学生的学习风格。
情爱是南朝乐府的主旋律,但是在封建礼教禁锢下男人三妻四妾可以接受,女性却要从一而终。因此,男性背叛女子的事常有发生,然而即使被蹂躏被抛弃,却依然温柔如初,皆体现女子心理的柔弱与善良。
如汉乐府《上山采蘼芜》,妇人无辜被弃,当她路遇故夫时,情感复杂难以言说。“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颜色类相似,手爪不相如。新人从门入,故人从閤去。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汉乐府《上山采蘼芜》[2](P63))这首诗写故夫与故妻在山上相遇的一段故事。妇人被喜新厌旧的丈夫抛弃,而丈夫娶了新欢之后却发现新人不如旧人,非常后悔。这个故事实则向读者展现了封建社会妇女的地位低下以及被蹂躏抛弃的悲惨命运,封建礼教给女子心灵上带来的伤害是难以补救的。即使被抛弃,女子仍然顾忌昔日情谊,对男子表现出来的依然是关心而不是去反抗这些不公,只是无奈的去接受。
“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闻散唤声,虚应空中诺。”(南朝乐府《子夜歌》)诗中女主人公苦恋情人以致出现幻觉,想在一起却又不能在一起,想忘记却又忘不了,如非亲身经历,定不能如此真切。命运的注定自己又不甘心,无奈复杂痛苦的心理跃然纸上。爱情的甜蜜使她又害怕又留恋,因而藕断丝连、不忍割舍,这种复杂的心理,既真实,又无奈。[3](P112)
(四)从一而终的婚恋观
南朝乐府女性对婚恋观的要求也是对方是自己的唯一。即使不可能实现,依然抱有美好的幻想。汉乐府中《白头吟》中女子就表达了这种愿望,“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朴实无华的语言道出无数女子最真挚的情感。《上邪》中更是对这种从一而终的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上邪!我欲与君相知,常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决!”(汉乐府《上邪》)“怜欢敢唤名,念欢不呼字。连唤欢复欢,两誓不相弃。”(南朝乐府《读曲歌》)“春离隔寒暑,明秋暂一会。两叹别日长,双情若饥渴。”(《七日夜女歌》)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有一个对自己不离不弃的人永远陪着自己,此生还何渴求呢?女子和恋人别后饱受度日如年的相思之苦。古代婚姻制度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青年男女尤其是女性根本没有婚姻自主的权利。他们的爱情往往被认为“大逆不道”“伤风败俗”[4](P422),因而常受家庭的阻挠,只要能与相爱之人永远在一起,她们不惜牺牲一切,甚至自己的生命。
二、南朝乐府和汉乐府女性形象的差异
(一)含蓄与直率情感的表达
南朝乐府民歌多为爱情诗,被称为“儿女文学”,所谓“郎歌妙意曲,依亦吐芳词”(《子夜歌》)。南朝乐府的女性表达情感时一般细腻丰富,尤其是在表达情爱时,如南朝《子夜歌》篇云:“芳是香所为,冶容不敢当。天不夺人怨,故使奴见郎。”女子自谦说,我的体香是脂粉的芳香,我的容颜并不美丽。但是天遂人愿,使我能够见到你。先抑后扬,幸福之感油然而生,很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情感,即使内心有多么开心幸福,也只是寥寥几句话就表达了。离别之苦是人们最不愿经受的。“别后涕流连,相思情悲满,忆子腹糜烂,肝肠尺寸断。”(《子夜歌》)与情人分别后,女子终日以泪洗面,相思甚笃,哭泣不止,思念情人以致肝肠寸断,是多么痛苦迷离。可见,南朝乐府女性在情感表达上多是含蓄曲折,充满浓情蜜意。
汉代是中国封建社会统治秩序尚未完全建立时期,也是中国妇女地位发生转变的关键时期。”作为“皆感于哀乐,缘事而发,亦可以观风俗,知薄厚”的汉乐府民歌,全面深刻地反映了这一时期人们的生活状况,记录了人类文明的步伐,千古流传,极富魅力,其中所反映的女性形象更是光彩夺目。汉乐府女性在情感方面的表达,显得直率、大胆泼辣,毫不掩饰。鼓吹曲辞收录的《上邪》系饶歌18篇之一,是女子的自誓词。[5](P696)“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上邪》)这首诗用语奇警,别开生面,热烈、直率。先是指天为誓,表示要与自己的意中人结为终身伴侣。接着便连举五种千年不遇,及其反常的自然现象,用以表白自己对爱情的矢志不渝,其中每一种自然现象在正常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发生的,至于五种情况同时出现则更是不可能。作品由此极大地增强了抒情力度,内心的情感犹如火山爆发、如江河奔流,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遏制,这就是汉乐府女子对与情感的表达真挚热烈。
(二)思妇和弃妇的差别
南朝乐府的思妇形象是柔弱的、无力的,更是无奈的。一首缠绵哀怨的悲秋诗,在秋风吹拂的凄凉中,在月夜难眠的冷清中,孤独无奈的思妇把对丈夫无尽的思念之情寄托于天上的明月,希望能够把她的思念与哀伤带给远方的丈夫。“秋风入窗里,罗帐起飘飏。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子夜四时歌》)[6](P737)诗中以“秋风”带来的凄凉感受,“月夜”诱发的怀人幽怨,作为思妇不能入睡的环境渲染,刻画了思妇难眠的悲凉与惆怅,展现了一个辗转反侧、独守空房主人公的寂寥与无奈。为了缓解思念的痛苦,思妇把月光当作情感的载体,希望通过普照天下的明月传达他们爱的相思,寄情明月蕴含着无奈又无尽的孤独与辛酸。
弃妇是汉乐府诗中表现较多的形象。即使是弃妇,也没有一味哀怨,而是表现出了更强的斗争意识,这也是一大特点。《有所思》中的女子得知男子有他心后表现出可贵的敢爱敢恨的形象。“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瑇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鸡鸣狗吠,兄嫂当知之。妃呼豨!秋风肃肃晨风飔,东方须臾高知之。”(《有所思》)[7](P1133)此诗开头写出了女子对男子的热烈的爱和期盼,她的信物是自己对爱情很好的表达。但是当女子听说男子有他心时,并没有纠缠,而是果断决绝地烧掉了信物。这种从爱转怒的情绪变换,其实并不是为了展示真正的愤怒,而是“爱之深,恨之切”的体现。但是爱情不需要卑微的祈求和怜悯,不可以勉强,女子明白这一点,况且是面对一个背叛自己的男人。所以她发誓“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这样,弃妇虽怨却洒脱,是难得一见的女子。
(三)自由与禁锢的婚恋观
汉代的婚恋观确实比较人性化,无论男女各方既有结婚自由,也有离异自由,甚至是再娶或改嫁的自由。这在中国传统社会贞洁观念意识强烈的时代显得独树一帜。汉乐府诗中,有篇《上山采蘼芜》此诗讲述的故事,故夫故妇是如何离异的,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从二人对答中,我们仍可以品味出这对离异夫妻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今非昔比,不仅劳燕分飞,且都另组家庭了。如此看来,离异之举,在汉代乃属正常,并且民风世俗也都能宽坦以待,习以为常,足见当时观念之一斑。从汉乐府中看到汉代女子改嫁是很平常的现象,汉代婚恋还是相对比较自由的。
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中国历史上战乱动荡频繁的时代,自两汉以来束缚人们思想的儒家传统礼教受到猛烈冲击,社会思想的自由、宽泛前所未有,所以应该贞节观念相对淡薄。恰恰相反魏晋南北朝时期贞节观念并非如想象中那样宽泛,越是在社会动荡、世风日下时,贞节观念越是受到重视,通过褒扬包括贞节在内的伦理教化来规范舆论。如南朝齐王融《永嘉长公主墓志铭》:“肃穆妇容,静恭女德”。所谓女德就是女子应具备的品行德行,在德行的影响下女性婚恋自由不如汉朝,显得比较禁锢了。
(四)情与理的心理需要
女性心理特征最突出的表现是比男性富于感情,无论是愉快的,或是烦躁的,都会通过表情和姿态表达出来。同样,南朝和汉朝的女性心理需要也可以通过乐府诗词表达出来。南朝乐府民歌百分之八九十都是女性吟唱,这些女子大约有三种类型,一是城市中小商人地主的家庭妇女,二是俾妾,三是娼妓。不难想象生活之苦,命运之多舛,受宠又担心容颜老去而被抛弃,心理多是挣扎与无奈,所以南朝乐府女子心理需要是地位上的平等,人格上的尊重,感情上的专一。她们追求情感上的心理需要要比追求理性生活多得多。“鸡亭故侬去,九里新侬还,送一却迎两,无有暂时闲。”(《浔阳乐》)
而在汉乐府时代女性心理需求蕴含丰富,表现出时代特点与民主精神的张扬,展现出女性心理需要的成熟。在女性心理需要的追求中,爱与恨,情与理对立冲突,完成了心理需要的突破。她们把自己的生活、爱情、理想和愿望,编成歌谣,口耳相传,代代永存。她们要的是理性的生活,她们心理更加的成熟,体现的是更多的理性的追求。
总之,女性形象是南朝乐府民歌和汉乐府诗歌中主要表现的对象。虽然南朝和汉代不属于同一个时代,南朝乐府民歌与汉乐府诗歌中的女性形象有相通之处,但由于社会环境等方面的差异而又各具特点。透过两个时代女性形象身上的共同点和差异点,我们可以看到,时代的社会人情、时代价值、文学观念在她们身上的投影。汉乐府中的女性也许不如南朝乐府中的女性那样温婉含蓄,但是却又有反抗和斗争精神。在南朝乐府的女性诗中,浪漫爱的追求与激情的燃烧仍占主导地位,理的制约只是情的宣泄与补充。
[1]孙孟明.南朝乐府子夜四时歌[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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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张松如.中国诗歌史[M].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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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张松如.汉代诗歌史论[M].长春:吉林教育出版社,1995.
(责任编辑:黄加成)
Female images are the main objects represented in Yuefu of the Southern Dynasty and Yuefu of the Han Dynasty. Despite their different periods, there are similarities between the female images in them, but they also have different features for their differences in social environment and other aspects. Through an in-depth interpretation of the female images in Yuefu of the Southern Dynasty and Yuefu of the Han Dynasty, we can trace the evolution of female images in historical process.
Yuefu of the Southern Dynasty; Yuefu of the Han Dynasty; female image
2016-03-12
时丽琼(1990-),女,汉族,云南大理人,云南师范大学文学院2014级中国古代文学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古代小说研究。
语言文学研究
I20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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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2-004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