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冬苓观众们对于现实题材剧的兴奋点已经改变
2016-12-20董晗
董晗
“作为一个创作者,我们看待生活的姿态很重要,假如说你只想去煽情去写老百姓活得真不容易啊,或者干部工作太不容易了,这样就陷入一种恶俗。其实生活不是这样的,换一个姿态你会发现生活真的是一部悲喜剧,这项工作有眼泪,也有很快乐的地方。当你带着一种比较清醒又善意的目光去看待生活的时候,你才会发现生活是充满了情趣的。”
近日,赵冬苓编剧的现实题材力作《安居》收获好评如潮,圆满收官。该剧以包头市北梁动迁为主线,讲述了动迁过程中,从摩擦、误会,到勠力同心,最终实现和谐搬迁,让老百姓安居乐业的故事。“拆迁”一直是一个社会矛盾格外尖锐的题材,也是一个非常“难写”的题材,这让赵冬苓在创作之前打起了“退堂鼓”。但在进行了实地考察之后,赵冬苓被一个个生动、鲜活的故事打动了。为了创作该剧,她先后到北梁三次,采访了大量的拆迁干部与当地百姓,“这部剧里几乎每个故事都是有原型的,有些东西确实是你坐在家里编不出来的,生活提供给我们了,成为我们创作的一个源泉。这部剧是完全立足于现实主义的基础之上完成的思考与诉说。”
电视剧30余集的体量显然不能全景化地展现这一民生工程,赵冬苓则在这部戏里做了一些非常有趣和生动的创作,有筛选地汲取了一些有意思、有情怀、有深度的小故事来完成叙事,“我希望能写出人情世故、人间冷暖来,希望从这个角度去对素材进行提炼。不是简单的政府给老百姓解决了困难,然后老百姓感恩戴德,要避免这种假大空的东西,避免这种创作的倾向。创作者要去写那种真正打动了自己,也觉得会打动观众的东西。”作为一部现实题材作品,真正让观众喜爱的法宝一定就是把最真实的生活状态呈现出来,用一种有趣的、有机的手段去表现真正生活的质感。“作为一个创作者,我们看待生活的姿态很重要,假如说你只想去煽情,去写老百姓活得真不容易啊,或者干部工作太不容易了,这样就陷入一种恶俗。其实生活不是这样的,换一个姿态你会发现生活真的是一部悲喜剧,这项工作有眼泪,也有很快乐的地方。当你带着一种比较清醒又善意的目光去看待生活的时候,你才会发现生活是充满了情趣的。”赵冬苓说。
如今的电视剧市场充斥着大量的谍战剧、玄幻剧、抗战剧、年代传奇剧,真正的现实主义创作可谓是少之又少,对此赵冬苓也坦言,写现实题材可谓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它离生活太近了,你任何的虚假和失真,观众都可以看出来,我写过这种现实题材剧,也写过传奇剧。它比起传奇剧来要肯定要难写得多。”但在如今这个“挣快钱”的时代,仍旧有一批良心创作者,迎难而上,打造出了《欢乐颂》《谜砂》《中国式关系》等优秀的现实题材作品。赵冬苓认为,当大IP的审美逐步趋于单一,现实题材剧必将会再次回到大家的视线,只是随着城市化进程与现代化的发展,观众的更新换代,一些市民趣味的家庭伦理,婆媳恶斗题材可能将逐步降温,反而是例如《欢乐颂》这种真正尖锐反映社会现实的,主角作为社会人与其他社会人发生关系的作品引发了大家讨论的热潮。“我们可以发现,观众的兴奋点已经不一样了,中产、精英、城市白领,这些文化程度较高的观众正在崛起,并且他们非常有话语权,他们将不满足于去看那种‘空虚而粗糙的东西,他们更关心社会现实,也希望能看到一些比较好地传达了社会现实的作品。”
专访赵冬苓
创作者应该对社会发言
Q:这部戏的创作过程中,你是如何在大量的事实基础中进行筛选,然后有机结合的呢?
A:我们在采访中确实是得到了大量素材,但是往往最好的素材也不能直接搬到影视作品当中去,必须要经过再加工。还有就是你会发现有的故事在你听的时候非常好,但当你真正写到作品里面的时候却不合适,可能它用电视镜头表现的时候会很困难,我们就放弃了。有一些故事写出来就非常有意思,比如两家人开着奔驰宝马过来为10万块钱打得不可开交,你一想就会觉得这里面特别有故事,他们两家人都是腰缠万贯,在包头数一数二的富人,为什么为10万块钱打架,这其中肯定有故事。这也给我们留下了丰富的的创作的空间。
Q:《安居》这部戏播出以后也受到了不少的好评,你觉得这部戏最吸引观众的点是什么呢?
A:其实我觉得最主要的是和老百姓息息相关,不光是动迁这件事情,动迁可能有的老百姓经历过,有的老百姓没经历。而《安居》里面写的这些故事,其实早就超越了动迁这件事情的本身。老百姓生活的各个方面都进入了我们的故事里。各个年龄段、各个阶层的人们的关系在我们这部戏里都有涉猎,我觉得这可能是它受观众欢迎的一个原因。
Q:每个阶段的现实题材剧关注的内容其实也是不一样的,你觉得这是由哪些因素决定的呢?
A:其实就是社会现实是什么样子,就决定了你的题材什么样。我写了一个反映纠正冤假错案剧,马上要拍了,这个题材也是很尖锐。随着我们法制的进程,一些冤假错案被纠正,这是很尖锐反映社会现实的,我们在社会现实当中发生了这样的故事,艺术家总是想把它给表现出来。就像为什么那个时候会出现《渴望》呢?因为那个时候刚刚“文化大革命”结束,大家经历了“文化大革命”,人际关系在重组,那么就出现了《渴望》。你现在你再去拍《渴望》显然就是大多数人都不感兴趣了,因为大家没经历过那种东西。大家更感兴趣的是《欢乐颂》这种,《欢乐颂》的绝对收视率并不是太高,但是它有非常强的话题性。今年很多的剧大家以为会爆的,那种大古装大玄幻大IP并没有爆,为什么?我觉得就是这种审美已经饱和了。作者们也要思考什么题材是和当前的社会现实密切相关的,大家真的有话要说的。
Q:创作方面你觉得现实题材有哪些创作原则需要把握?
A:我觉得写现实题材剧,最重要的是应该保持一个诚实的姿态,比方说有些社会矛盾我们可以不写,但是不要去撒谎,这也是我对自己的要求。你如果昧着良心去写,那不叫现实主义,那叫粉饰太平。我希望自己以一种诚实的姿态去了解社会现实,然后把那种能够引起大家共鸣的东西真实地传达出来。其他的就得下“笨功夫”了,比方说我们写传奇剧是可以偷懒的,《哈姆雷特》的故事,从莎士比亚以后写过多少遍,换一换就成了《狮子王》了,换一换就成了《满城尽带黄金甲》了,但写现实题材你真的是偷不得懒。
Q:在当下的市场大环境下,作为一个创作者有什么是必须要坚守的?
A:我一直有一个观念是创作者应该对社会发言,为什么我能写出来比方说像《安居》这种剧?因为我关注这个东西,我就去了解,去采访,它引起我的兴趣。写这个纠正冤假错案更是这样。我就知道它会很困难很困难,但作为一个创作者,假如你有志向的话,你就应该为社会发声,而不是只满足于做“快销品”,只满足于挣钱。你如果想让你的作品从天空划过的时候能够留下光芒,让人记住,那么你势必就会去关注社会现实,然后你把你观察到的社会现实给写下来。
Q:你觉得现实题材剧未来的发展之路在哪里?
A:现在电影有了自己的法,《电影产业促进法》。我希望电视剧也能有电视剧的法,就是说审查有法可依,给大家划了一个明确的界限,然后大家在这个界限之内尽可能自由地去反映现实。我觉得所谓的路,就是你知道这些东西你是应该写的,你可以写的,然后去深入地挖掘生活,潜心地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