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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空前绝后的核试验

2016-12-20李鹰翔

军工文化 2016年11期
关键词:两弹聂荣臻核弹头

文/李鹰翔

一次空前绝后的核试验

文/李鹰翔

“两弹”结合试验,标志着我国已经掌握导弹核武器技术,解决了所谓“有弹无枪”的问题,形成可以自卫反击的核战斗力。

↑载有核弹头的导弹起飞

今年10月27日,是我国原子弹与导弹“两弹”结合试验成功50周年。

这次试验,是用我国自行研制的中近程地地导弹运载原子弹头进行的空中爆炸试验,试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鉴定已研制好的导弹核战斗部在实际飞行环境下的工作状态,真实地综合检验核导弹的性能。

我国核武器研制共进行过45次核试验,其中有几次都带有里程碑的意义。1964年10月16日,首次核试验成功标志着我国核武器技术从无到有,打破了超级大国的核垄断和核讹诈政策; 1967年6月17日,第一颗氢弹空爆试验成功,标志着我国已经掌握现代先进核武器技术,具有可与超级大国对持的核力量;而1966年10月27日,原子弹与导弹两弹结合试验成功,则标志着我国已经掌握导弹核武器技术,解决了所谓“有弹无枪”的问题,形成可以自卫反击的核战斗力。

1964年10月16日,我国首次核试验成功在世界上引起巨大反响,但有些人认为,中国核武器“有弹无枪”打不到对方,还不具有强大的军事意义。其实,我国最高领导层早有深谋远虑。1963年8月下旬,周恩来总理提出,二机部应该加快发展我国核武器,尽可能缩短从研究试验到军事装备的过程。9月,聂荣臻副总理在听取二机部部长刘杰等人的汇报时,明确指出:“我们装备部队的核武器,应该以导弹为运载工具作为我们的发展方向。飞机很难在现代战争条件下作为运载核武器的有效工具。”1964年2月,聂荣臻又进一步要求二机部核武器研究院,抓紧时间开展小当量核弹头的研究设计,尽快与当时国防部五院协商拟定“两弹”结合(指原子弹头与导弹结合 ) 的方案。于是,研制小当量核弹头,争取早日与导弹结合进行飞行试验,便成为我国首次核试验成功后的紧迫任务。

↑两弹结合试验成功后聂荣臻和钱学森等实验人员合影

↑1966年10月27日,核弹头在预定地点爆炸

遵照周总理和聂副总理的指示,二机部党组经过多次研究,于1963年9月13日向总理写出报告,就核武器发展的方向、步骤、进度、试验方法和应采取的措施提出了初步意见。12月5日,周总理主持中央专委会议,刘杰向会议汇报了第一颗原子弹“两年规划”执行情况和下一步的工作安排。会议确定:核武器的研究方向,应以导弹头为主,空投弹为辅。1964年3月、5月核武器研究院在准备首次核试验的同时,两次与国防部五院研究“两弹”结合的技术协调问题,彼此介绍了相关的研究设计情况及技术数据。 9月,中央专委办公室副主任郑汉涛召集会议确定:由二机部核武器研究院与国防部五院共同组织一个方案论证小组,于12月提出“两弹”结合方案与具体研制、试验计划报中央专委。

研制小当量核弹头的难点,在于它的体积和重量都要比第一颗原子弹装置大幅度减少,而其结构强度和元器件性能质量还必须能够满足导弹飞行环境条件。这些都给工程设计和加工制造带来很多困难。核武器研究院成立了核弹头任务技术委员会,由副总工程师张兴钤任委员会主任,全面负责相关技术工作。从1965年1月起,开始进行小当量核弹头的结构设计和起爆元件的爆轰实验、工艺试验。到6月底,完成了核弹头的理论设计、结构设计和引爆控制系统原理设计,并与七机部(即原国防部五院)商定了原子弹头与导弹头部壳体连接结构方案。然后,又经过一系列研究、试验,并依据当时的认识水平,确定了缩小型原子弹头配装中近程地地导弹的技术标准。

随着我国第一发导弹核弹头的核装置和引爆控制系统的研制进展,核弹头的核爆炸试验问题便提上议事日程。最初是安排用平洞方式进行地下试验来测量原子弹头核爆炸威力和性能参数,但经过二机部核武器研究院的专家们认真深入分析后认识到,地下试验不能真正检验核弹头在实际飞行状态下的动作是否符合要求。为了更快地研制出经过实际飞行考验的核弹头,并集中力量进行氢弹技术攻关,1965年12月初,二机部核武器研究院建议向中央专委提出调整计划,由地下试验改为进行飞行状态下的“冷”试验(不含核爆炸装料),在确有把握后,再进行装有核装料的“热”试验。周总理主持中央专委会议,讨论了这一新建议,指示国防科委和二机部要多做几个方案进行比较。

根据中央专委的指示,国防科委于1966年2月邀请二机部、七机部、总参作战部和西北综合导弹试验基地、核试验基地等有关单位负责同志进行了研究,认为无论采用地面何种环境条件模拟试验,还是地下核爆炸试验,都不能完全模拟飞行过程中的真实状态,起不到真实综合检验“两弹”结合技术的作用。检验“两弹”结合技术最好的办法还是进行飞行“热”试验,采用全射程、全威力、正常弹道和低空爆炸的方式进行,这样才能既达到试验目的,又符合实战要求。会议商定:1966年9月先进行一次“冷”试验,作为“热”试验的练兵;“冷”试验成功后接着就进行“热”试验。

1966年3月,周总理再次召集中央专委会议,审慎地讨论了国防科委上报的“两弹”结合试验方案。鉴于当时我国的技术条件和掌控能力,为了尽快拿出经过实际飞行考验的核弹头,会议原则同意进行飞行“冷”、“热”试验的计划,要求国防科委进一步组织有关各方认真落实各项措施,从多方面设想,分析可能出现的问题,多做一些试验,保证绝对安全,万无一失。

进行这种导弹核武器飞行“热”试验,美国是在公海,苏联是在北极,而我国囿于当时各种条件的限制,选在国内本土进行,当然具有很大风险。周总理最担心的是试验的安全问题。他说:“进行这样的核试验,我总是不放心,怕掉下来。二机部、七机部要认真研究一下:七机部要研究保证导弹不掉下来;二机部要研究万一掉下来,能保证原子弹不会发生核爆炸。”

遵照总理的指示,二、七机部对导弹的可靠性和试验的安全问题做了充分论证。从1964年6月至1965年底,共发射导弹19发,除1965年12月12日发射的1发因元件故障引起停电,在主动段掉下来以外,其余试验全部正常、成功,证明导弹的工作系统是稳定可靠的。另外,导弹自身带有自毁装置,如在主动段发生故障不能正常飞行时,可由地面发出信号,自行炸毁弹体。核弹头本身装有保险开关,即使在主动段掉下来,因保险开关打不开,只能发生弹体自毁爆炸或落地时撞击炸毁,不会引起核弹头的核爆炸。由此可见,导弹核武器飞行试验在安全上是有保障的,不会中途掉下来,如果万一掉下来,也不会发生核爆炸。

总理指示是要绝对安全,万无一失。为此,有关各方又都在上述基础上,进一步加强了安全措施。1966年6月30日,周恩来总理在结束出国访问返回北京的途中,特意在西北导弹综合试验基地停留,到发射阵地观看了地地导弹发射合练,检查了导弹核武器试验的准备情况。当时文化大革命已经开始,9月5日,聂荣臻副总理在听取这次试验的准备情况时,特别指出:“两弹”结合试验一定要搞下去,不能因为“文化大革命”而停顿下来。要防止有些人思想不集中而影响产品质量,导致试验失败。

10月20日,周总理召集专门会议,与聂荣臻、叶剑英、杨成武等一起,听取国防科委副主任张震寰关于“两弹”结合“热”试验发射区和弹着区最后准备工作情况的详细汇报,再次研究了“热”试验的安全问题。会上共提出了五个问题,核武器研究院朱光亚和国防科委、七机部等有关同志分别做了回答,总的结论:质量和安全是有保证的,这次试验是可以成功的。叶剑英高兴地说,在我们自己的国土上用导弹进行核试验,这在世界上还是一个创举。试验成功了,会在国内外引起很大震动。聂荣臻提出,想亲自到发射现场主持这次试验,周总理同意。

10月24日晚,聂荣臻出发前,周总理、叶剑英同他一起向毛主席做了汇报。毛主席高兴地说,“谁说我们中国搞不成导弹核武器呢,现在不是搞出来吗!”他同意聂荣臻到现场去,并对聂荣臻说,“这次可能打胜仗,也可能打败仗,失败了也不要紧。”聂荣臻到现场后同大家说,毛主席这个话,意在激励我们,我们一定要认真准备,从坏处着想,力争成功,不打无准备之仗。

现场一切准备就绪,报经周总理同意,定于10月27日进行正式试验。可是,天有不测风云,27日凌晨2时,弹着区突然刮起6、7级大风,对试验安全十分不利,但现场一切准备都已进入临射状态。怎么办?核试验基地气象保障部门发挥了重大作用。他们经过缜密的计算和分析,判定这阵大风将以每小时50公里的速度于上午8时前移出弹射区,届时天气即会好转。聂荣臻勉励发射小组要沉着冷静,坚守岗位。到8时许,大风果然移出弹着区。9时,发射指挥员下达发射口令。核导弹腾空而起,按程序上升、转弯、向西飞行。头体分离后,核弹头按预定弹道飞向弹着区上空,射程894千米,在距地面569米的空中爆炸。弹着区遥测设备收到无线电信号,立即按程序启动,测到爆炸威力为1.2万吨TNT当量,与理论设计值基本一致,证明试验取得了圆满成功。周总理在审阅新华社发表的新闻公报清样时,把原稿“准确击中”改为“精确击中”,一字之改反映了这次试验水平之高。

1966年10月27日的“两弹”结合试验,为我国核导弹武器化打下了坚实基础,取得了核弹头研制定型的完整经验,是核导弹武器化成功的重要标志。从那时以后,我国的中程、中远程、洲际、潜射等各种弹道导弹核武器陆续研制成功,但再也没做过带核弹头的弹道导弹飞行试验。今天,我们纪念“两弹”结合试验成功50周年,其历史经验的深远意义也就在此。

(作者:原二机部办公厅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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