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军老战士岑成纪：难忘的战斗

黄承漳

在浙江省余姚市，有一位助人为乐，经常用革命经历教育年轻一代的新四军老战士——89岁的商务局离休干部岑成纪。他无私奉献的品德，深受人们赞誉和敬重。老人已届耄耋之年，却脚轻手健，腰板挺直，说起战争年代的经历，无论时间、地点，还是人物、姓名，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向笔者讲述了他最难忘的几次战斗——

首次战日军

1928年，我出生于慈溪逍林一个贫农家中，三岁父母亡故，从小在地主家做长工。有次我看不惯伪警的胡作非为，就嘟哝了一句当地百姓蔑视他们的外号：“白头颈老鹰。”伪警听见后把我暴打一顿。事后我参加了“三五支队”，这是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队伍，纪律严明。

1945年1月，我参加浙沪游击队三北游击司令部浒山区常备队，主要从事抗日救亡的宣传。5月我被调到慈溪县大队。5月初的一天，部队得到消息，约有十余人的日军抢劫了两船粮草，将从观城出发，要经过洞桥虞家（今属慈溪）。侦察班到洞桥虞家侦察地形后，部队在洞桥岸上设下了埋伏。一会儿，敌人的两艘船由民夫拉纤准备过洞桥，大队政委谢仁安一声令下，战士们就开始向两艘船的日军攻击，当场打死鬼子一人。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战斗，却毫不畏惧，手握步枪，拼命向鬼子开枪。其他鬼子见状纷纷逃到岸上的油车房内回击。我们和鬼子打了足足一个小时，由于我们的武器装备太差，最后只好主动撤退到洪魏村的山区。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副班长潘本荣，后来群众找到了他，他已壮烈牺牲了。

这一仗是我与日本鬼子正面交锋的第一仗。

攻打掌起据点

1945年夏，德、意法西斯相继无条件投降，盟军配合中国对日作战，抗战胜利在望。浙东的日军把分散的兵力集中到宁波、舟山。8月8日，伪军宋云清部周光华大队300余人，窜到三北抗日根据地中心掌起桥东200米处的显志小学校（陈家义屋）驻留。学校的围墙高且牢固。校舍东侧是一条南北大河，东、南、西都是田畈，地理条件对敌人十分有利。他们拉壮丁、筑碉堡、固工事、囤粮食，妄想负隅顽抗。但敌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这里是我党的根据地，群众觉悟高，三天两头会出现伪军士兵外出时被民兵缴枪之类的新闻。

慈溪县长兼三北特务营政委谢仁安、特务营营长徐志达决定拔除周光华大队在显志小学的据点。考虑到敌人武器精良，易守难攻，决定采取“围而不攻，密切监视，引蛇出洞，伺机消灭”的作战方针。

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战士们跳跃拥抱，流泪欢呼。慈北地区民兵纷纷携带土枪、大刀涌向掌起桥伪军据点，准备最后的收网行动。为了有效组织战斗，谢仁安政委站在掌起桥上召开了动员大会，命令师桥民兵监视观城之敌，东安乡民兵在关头一带密切注意慈城动向，范市、龙山民兵监视镇海之敌，其余民兵配合部队战斗，严防敌人逃窜。营长徐志达命令三中队主攻，一、二中队做第二第三梯队。命令下达后大家立即行动。

伪军周光华大队仗着有碉堡，武器好，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军千方百计克敌，自制土坦克，用木板当车身，用圆凳面做轮子，硬木做车轴，上面铺上浸湿的棉絮。傍晚时分，在机枪、步枪的掩护下，战士们推着它靠近敌人碉堡，向里面甩手榴弹。敌人负隅顽抗，密集的子弹居高临下倾泻。土坦克无法接近，有两个战士负了伤。作战暂停。

第二天，我军采用火攻，用十几只俘获的小船满载松柴，靠在敌据点墙北燃烧。可是终因墙高壁厚，火势难以延烧进去，火攻又未成功。

当天晚上，我军组织了一批投弹手，悄悄爬上敌据点西边的民房屋顶，把手榴弹扔进围墙里。随着“呯呯嘭嘭”的爆炸声，炸翻了敌人赖以生存的土灶和水缸，点燃了柴间里的柴草。据点里像烧透的石灰窑，顿时乱成一团。伪军们又热又渴，一个个躺在地上直喘气。一个伪军在竹竿上吊了一只瓶，伏在碉堡上伸出头向河里汲水，“呯！”随着我们神枪手的枪声，这家伙应声毙命。敌人吓得再也不敢露面。

就这样围攻了敌人三天三夜。我军用土广播发起政治攻势，宣告日本已经投降，劝告伪军立即放下武器，回头是岸。敌人在外无援兵、内无水源的困境下，灰溜溜地摇着白旗向我军乞降。

当天下午周光华带着三个连长，举着白旗到我军三北特务营临时指挥部——大石桥边的棉花店里呈上投降书。

这次战斗拔掉掌起三个连兵力的敌军据点，缴获日式指挥刀1把，望远镜1架，土炮3门，枪130多支，还有不少子弹和其它物资。

团桥伏击伪军

1945年，浙东区党委成立了以谭启龙为主任的动员委员会，动员浙东根据地的一切力量，为坚决消灭顽抗的敌军作最后决战。三北独立营在镇海各区常备队和广大民兵的配合下，先后收复了邱王、河头市、澥浦、骆驼桥、贵驷桥、长石桥、湾塘等敌军据点，直逼镇海和宁波城下。

伪军姚华康、宋清云部统统逃到宁波市内，依靠日本鬼子，等待国民党来收编他们。驻澥浦的伪军姚华康部，原是国民党镇海县警察第三大队，1942年秋投降日本后被改编为镇北保安团（后又改称为浙江省保安处直属教导第三大队），姚任团长，至1945年初，人员扩至五六百人，拥有长短枪330多支，轻机枪4挺，下辖两个大队，四个中队和一个独立分队。各中队分驻澥浦、邱王、河头、骆驼桥和贵驷桥。姚华康自以为兵强马壮，不可一世，到处设立关卡，抢劫财物，欺凌妇女，残杀无辜。日本宣布投降后，他还处处设立碉堡、据点，企图限制我党我军的活动。这次逃到宁波市江北地区后，他们无粮无钱，人心涣散，士兵饥饿难忍，纷纷在夜间外逃。

姚华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召集紧急会议，那些草包头目过去个个神气活现，现在却一声不敢吭，气得他拍桌子骂娘，最后还是自己拿主意：“依老子看，就到地熟路熟人熟的镇海庄市、骆驼、贵驷桥一带抢粮。但是……”他没有把话说下去，言下之意，要是碰到三五支队就惨了。

8月27日，姚华康调集了全团所谓精锐的四、五、六中队共140多人，配备上全团最好的武器，在中队长何明星带领下心惊胆战地出宁波市北门，往团桥、骆驼桥、贵驷桥一带前进。他们进军的速度很慢，一边走一边打听附近有没有我军活动。老百姓看到这些伪军，心里都恨得咬牙切齿，就是知道也不讲，都摇头说“没看到”。

其实那天，镇海县抗日民主政府县长戚铭渠正同中共慈镇中心县委书记李乐山到庄市区了解抗日胜利后的情况，准备在澥浦召开抗日胜利庆祝大会。慈镇中心县委的主力武装三北独立营也正在庄市。中午，压赛堰乡乡长急呼呼地跑来向戚县长报告说，上午姚华康的一个中队到他乡里，叫他立刻送粮到宁波去，现在伪军已到团桥头骆驼桥方向去了。听到这一消息，戚县长说：“抗战胜利，伪军姚华康部不向我们投降，反而逃进宁波与人民为敌。事不宜迟，马上请三北独立营徐志达营长一起来商量一下。”于是他们三人就蹲在一户老百姓的小天井里研究，认为伪军还会从原路返回。我军一面加强侦察，一面由徐志达营长带三北独立营三个中队与庄市区常备队埋伏在周家店与洪家之间的团桥头，准备打一次伏击。

下午两点光景，伪军排着一字长蛇阵，从骆驼桥沿河塘的石板路往宁波方向回去。因为一路上没有遭到我军袭击，所以个个把胆子放得贼大。沿路河里10只船装着被他们抢来的粮食，在同时前进。

不多时，他们走到与刘杜村交界的一座团桥前我军伏击圈内，“哒哒哒……”一阵急雨般的子弹打得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等反应过来，已被打死打伤20多个。机枪声、步枪声，还夹杂着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一片，打得敌人四散乱逃。大路一边是河，一边是晚稻田，会水的“扑通、扑通”跳水逃命，不会水的直往稻田里钻。可那里是一块有名的烂泥田，这些伪军一踏进去就走不动，全成了俘虏。

仗一打响，伪军中队长何明星就滑落路边的河里，一个闷头泅到对岸，悄悄地躲在茭白后面。这时候，我军的喊杀声震天动地：“缴枪不杀，新四军优待俘虏！”战士们从四面八方冲过去，紧跟后面还有五六百民兵。伪军吓得哭爹喊娘，乖乖地举高双手投降。何明星也成了俘虏。这一仗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击毙伪军30多人，俘中队长何明星以下官兵102人，缴获机枪1挺，步枪、短枪90多支，粮船10艘。

（责任编辑 王浩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