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偏见》中被遗忘的妹妹

2016-12-19陈杜梨

世界博览 2016年18期

陈杜梨

把曼丽从默默无闻中拯救出来，赋予她精美的希望和梦想。

可怜的曼丽，《傲慢与偏见》的作者介绍说，作为班纳特家中间的孩子，上面有姐姐简和伊丽莎白，下面有妹妹吉蒂和丽迪雅，在她们几个姐妹之间，就只有曼丽长得不好看，所以没人关注“既没有天才，格调也不高”的她，虽然“她发愤钻研学问，讲究才艺，老是急着要卖弄卖弄自己的本领。”但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虽说虚荣心促使她刻苦用功，但是同样也造成了她一脸的女才子气派和自高自大的态度。” 有了这种气派和态度，即使她的修养再好也无补于事，何况她不过如此而已。讲故事的简·奥斯汀尖刻地告诉我们，曼丽是“整个家里最乏味的人。”

尽管如此，最近几年有关曼丽，事实上，以曼丽为主角的小说不断增加。先是有2009年的《班纳特小姐的自立》，描写在姐妹们结婚后，曼丽治好了脸上的脓疱，拔掉了大牙，成了当然的主角。这本书的作者是澳大利亚作家考琳·麦卡洛，她最出名的小说是探索出轨的小说《荆棘鸟》。另外澳大利亚作家詹妮弗·潘德2014年出版的《被遗忘的妹妹：曼丽·班纳特的傲慢与偏见》，从曼丽的视角讲述了奥斯丁的小说。还有美国作家帕梅拉·明格的《曼丽·班纳特的追求》，给予曼丽一桩新的浪漫曲。

奥斯汀为什么忽视曼丽

英国著名的出版商猎户星最近宣布购买了一部《傲慢与偏见》续集的版权《感知》，将在奥斯汀逝世200周年也就是2017年发表，这本书将追踪曼丽的命运。 2018年将出版《班纳特家的另一个女孩》，有关曼丽的另一个故事。其实这些书中的曼丽的形象都像是《傲慢与偏见》中的伊丽莎白，而且现代的作家们都是在开发奥斯汀所开始的，《傲慢与偏见》中潜在的女权主义的赞歌，并且把其应用到郎搏恩最不可能的女权主义者身上。

这些书坚持曼丽是主体，而不是一个对象，是一个人，而不是单纯的陪衬。曼丽的支持者们假设《傲慢与偏见》的叙述者不肯相信：像曼丽这样的人有丰富的内心生活。因此在历史修正主义的背景下形成了一个繁荣的文学流派。200年后的这些新故事，给了曼丽她迫切渴望的简单礼物：被关注。

目前出版界对曼丽的重新构想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缺少对她的创造者的理解。奥斯汀是不是乔治·艾略特，她既不丰富，也不全面。她是简·奥斯汀，一个有趣的绯闻女孩。在她扮演法官的《傲慢与偏见》中，她表演自己最拿手的：嘲笑，她以外科手术式的精妙展现她的才华。所以她的故事在几个世纪之后依然让人津津乐道。但是在另一方面，曼丽的辛酸，也被她通过抹杀恰当地表现出来：曼丽不被父母待见，也嫁不出，她的沉默和可有可无的存在，成为《傲慢与偏见》喜剧色彩的阴影，曼丽可以说是不起眼妇女的代表，被忽视的曼丽，被遗忘的妹妹，奥斯汀代表她的读者选择，不去想她。

但是，仅仅因为奥斯汀忽视曼丽，并不意味着其他人也必须如此。在粉丝小说和名著重拍、重启的时代，让曼丽也加入到从配角上升到明星的名单上是再合适不过了。现代玛丽安的复苏再加上流传甚广的“作者之死”，让人们从曼丽身上发现了奥斯汀没有发现的价值。

而这些人也不仅仅是传统意义上、商业意义上的作家。在网络上的《傲慢与偏见》同人文《曼丽小姐非常倔强》中，曼丽被带到了伦敦，尽管“她非常犹豫是否参加集会和舞会，”但她渴望拥有独立的社交生活。另一部同人文《最后的班纳特小姐》作者问 “难道曼丽想当老处女吗？我选择说，她并不想”。这些故事把曼丽描述为别样的浪漫女主角，只不过穿着奥斯汀时代的高腰裙而已。

你我皆曼丽

正是曼丽的缺陷，或者是其他人眼中的曼丽的缺陷让她值得这样的关注。在《傲慢与偏见》中，曼丽被她的姐妹们嘲笑，也被她的父亲侮辱，在尼日斐花园舞会上，他告诉她，你已经让我们开心得够久了，结束了她最拿手的钢琴表演。大多数人对她只有容忍。曼丽是普通，不仅是她的外表，其他方面也是。她在各方面也是“虚荣”的。而且从情感依托上来说，丽萃有简，吉蒂有丽迪雅，而曼丽只有她自己和她的书。她是孤独的。

你能理解她的感受，不是吗？这位年轻姑娘（有学者估计《傲慢与偏见》中曼丽的年龄是18岁）的悲哀伤感，让她成了奥斯汀小说中最真实的人物。简是甜蜜的，丽萃是自信的，吉蒂大概擅长刺绣，或者别的什么。但是你肯定很多次有过曼丽的感觉，不顾一切地渴望被听到，被看到，别被视而不见。有多少次你已经尽力了，但最后还是被什么人轻易打败。生活中你肯定有很多次感到孤独，渺小，愤慨和被人误解。还有很多次你想说点非常明智的俏皮话，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这些正是曼丽的感受。

目前的曼丽热，都以此作为核心，解释并放大它。《被遗忘的妹妹》一书的营销文案中写道：“把曼丽从默默无闻中拯救出来，赋予她精美的希望和梦想。”在《曼丽·班纳特的追求》中说“所有的姐妹都结了婚，离开了娘家，不登大雅之堂的玛丽变成了一个有吸引力的和符合条件的年轻女子”。

这一转变是曼丽故事一个共同的解决方案。事实上，也是奥斯汀本人勉强给她的，在1870年詹姆斯·爱德华·奥斯汀-利为他的姑妈简所写的传记中，作者说，简告诉家人曼丽最终嫁给了叔叔菲利浦的教堂执事，并且满足于被视为麦里屯的一个社交明星。

别的作者往往把重点放在曼丽的解放上 “在姐妹们结婚走出家门后，曼丽的情况有所改善，因为她母亲的注意力有点投到了她身上，并且她不必再忍受人家总是拿她姐妹的美貌和自己的相貌之间的频繁比较了。

获得自由后，曼丽表现了那种使得伊丽莎白成为一个讨人喜欢的角色的活泼和气魄。《班纳特小姐的自立》说“不愿意被传统的婚姻所限制”，自立的小姐曼丽踏上了她自己的冒险之旅。她的冒险经历包括写一本书，《英格兰的弊病》，书中记录了“孤儿院，工厂，救济院，矿山，一千零一个生活困苦的地方”的困境。

通过此次冒险，作家考琳·麦卡洛给了曼丽合适的终曲：最后通过对知识的追求她找到了自由。在《傲慢与偏见》中曼丽曾告诉她最小的妹妹，她不会在舞会上跳舞，她“更喜欢读一本书”，现在曼丽自己是作家了。这样的结局，不仅仅是对莉迪亚，韦翰的妻子，对《傲慢与偏见》的嘲讽叙述者都是种温和的批判。他们想当然地认为有些人值得关注，有些人则不值得，比如说长相一般的曼丽。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曼丽·班纳特的复兴是文学修正主义的道德项目：把边缘人的尊严还给她们。让那些生活在被人遗忘的角落，埋在无名墓碑中的人们也有自己的价值，让人们明白，即使是家庭里最平凡的一个也不是什么坏事。

《班纳特小姐的自立》

作者：（澳）考琳·麦卡洛

译者：林红

出版社：南海出版公司

出版年： 2013年9月

页数： 336

定价： 37.00元

《The Forgotten Sister： Mary Bennets Pride and Prejudice 》

作者：Jennifer Paynter

出版年：2014

页码： 4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