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雏菊
——观电影《广岛之恋》
2016-12-19董菁
文/董菁
野雏菊
——观电影《广岛之恋》
文/董菁
天蝎座。生于武汉古老长街。喜欢宅在一个缀满小说、音乐、电影的秘密花园。
著名影评人,自由作家。有小说结集。
这是1959年的爱情。这是日本广岛与法国小城内韦尔的爱情。这是“左岸派“导演阿伦·雷乃与电影的爱情。这是编剧杜拉斯与文学的爱情。这是电影在1959年写给2016年的情书。是的,它如此痴情而绵长。电影《广岛之恋》是一篇濡湿的散文。它的纸张被晚夏的雨水打湿。这篇散文是一些野雏菊。开满广岛与内韦尔的路边。那些顽强地,秀丽而矜持地,在风中微微打颤的野雏菊。然后,这些雏菊的品种被嫁接到世界各地。包括冰岛与南极。这些野雏菊的生命力甚至打败了玫瑰与郁金香。从此,野雏菊是这个世界上所有异地恋者的守护神。它如此美丽。就像1959年广岛的青涩与内韦尔的质朴。如此,电影精明地记录下了女演员艾玛纽·丽娃清秀的容颜。那时,她32岁。然而,我还是爱上了她在2012年的电影《爱》里那张备受摧残的容颜。那年,她85岁。
电影《广岛之恋》是作家杜拉斯的另一个”情人“。杜拉斯一生都在扮演一个情人。她如此痴迷于这样一个情人身份。电影里的女主演艾玛纽·丽娃实际上就是杜拉斯。丽娃代替杜拉斯走在广岛的街道上。代替杜拉斯品尝日本的清酒。代替杜拉斯咀嚼广岛夜晚的孤独与空旷。这是原子弹爆炸之后的日本广岛。1959年。黑白影像。杜拉斯塑造了一个黄皮肤的日本情人。岗田英次。他们都是亚洲男人。是的。25年之后,杜拉斯写作了《情人》。那个中国情人。他们的恋爱对象都是法国女人。都是杜拉斯。于是,这样的亚洲男人是一朵羸弱的紫罗兰。开出一朵怪诞而浓郁的花朵。被杜拉斯自私地养殖在阳台上。滋养了杜拉斯的写作美学。
电影《广岛之恋》的核心仍然是爱情。战争是它的底色。就像女人穿旗袍,布料和颜色倒还好,最迷人关健的是那掐腰的艺术。杜拉斯和导演阿伦·雷乃便是这样的裁缝。二战,广岛,原子弹,在内韦尔的德国情人,剪发,囚禁,这些都是一匹上好的真丝织锦缎。黑色的真丝面料。上面绣上一双深蓝色的凤凰。电影还是讲述爱情。一对在广岛相爱的异国恋人。法国女人和日本男人。电影里,他们没有名字。16个小时之后,女人将要返回法国。他们喃喃自语。难舍难分。电影呈现了他们对分开的犹豫与纠结。在电影里,他们始终在对话。在旅馆房间里,在人群里,在酒馆里。发生在他们之间的爱情是一名温柔的健身教练。他认真而固执地训练着法国女人与日本男人的身形。打造着他们的完美身材。然后,由杜拉斯和阿伦·雷乃精心设计,将旗袍套在女人身上。秀美的腰肢与旗袍的尺寸完美融合。1959年5月,导演阿伦·雷乃携影片《广岛之恋》亮相戛纳电影节,轰动整个西方影坛。同时,它也是属于时装设计师阿伦·雷乃的法国春夏时装展。这款由艾玛纽·丽娃诠释的东方旗袍惊艳世界。
电影《广岛之恋》是一篇散文诗。不仅仅是广岛。在这个世界上,每一座城市都有它的独特与骄傲。电影《广岛之恋》可以是《开罗之恋》,或者是《耶路撒冷之恋》,或者是《圣地亚哥之恋》。或者是《布宜诺斯艾利斯之恋》。编剧可以是每一个人。就像每一个人都会拥有一个曾经的情人。那个男孩。那个女孩。那只猫。或者是陪伴你我度过孤独的那些不会说话的衣服与书籍。一张电影票。一瓶辣椒酱。一张床。
于是,这个世界上的爱情永远也不会说尽。哪怕在1959年那个萧条而冷落的小城广岛。于是,哪怕在你我生命中最为落泊的时分,也要相信人生中的奇迹。终究会有一个美丽而才华的女人,用她的文字写下你的故事。那些情人,是属于全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