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混，要讲信用

夜里总会发生很多故事。周扒皮会起床唤醒他的长工，我儿子的玩具，常会在客厅里开一场交谊舞会，野猫开始逡巡它们的王国，石家庄市应急办官员们，则想发两个通知，看这座城市有多少夜猫子。我有个石家庄的朋友，是个母亲。12月1日凌晨1点多，她醒了，刷微信，看到学校群里转发应急办通知，因为雾霾太重，石家庄启动应急响应，1日停课一天。后来她才知道，这消息是晚上10点多发出来的，很多睡得晚的家长，都看到这个消息，于是抱着“啊，早晨不用早起可以睡个懒觉”的幸福入睡了。可等到凌晨两点半，应急办又改主意了，发了新个通知：课不停了，照上。很多睡得香的家长，一醒来，全蒙了。有人在微博抱怨：“昨晚十一点半接到女儿幼儿园短信通知停课，今早九点醒来，发现班主任在早晨6时又通知上课，只好请假一天不去。”更悲剧的是《河北青年报》，头版头条硕大的字印着：《省会中小学今日起停课》。

政令会在夜色里推翻重来，山盟海誓的诺言也常在幽暗中被抛弃。庄子曾记录下一个叫尾生的年轻人的故事，他和恋人交往遭到对方父母反对，于是决定私奔。夜色里，尾生来到约好的桥下等她，结果“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这个悲惨故事留给世人的启示是，千万不要和信用低的人展开两性冒险。所以，支付宝把信用指数引进男女社交圈子，让那些女大学生和女白领加入“校园日记”、“白领日记”，并设置芝麻信用超过750的互动门槛，这是有道理的。毕竟那么多暴露照片，不能说谁有钱、谁打赏多就能和女大学生互动，这太庸俗了，让信用高的参与，才能对社会良俗产生引导。以我为例，那两天，看着737分的信用记录，我努力研究了好久信用规则，希望能迅速提升自己的信用值——你看，你强调什么，就会引导什么。只可惜的是，还没等我信用上涨，支付宝又把圈子下线了。（详见本刊财经版“业界”）

出来混，要讲信 陌生人之间的信用评价，是很肤浅的：要么看脸，越漂亮，越容易获得他人信任，照片越暴露，人们越愿意为你打赏；要么看钱，你在支付宝里消费越多，信用增长也会越快，你穿着越好，信用度越高。德国有个男人，找到了一份联邦宪法保卫局的工作，估计就是因为他那张脸——否则很难解释，这个强大的国家安全机构，为什么没有查出他曾经做过男男爱情动作片的演员，也不知道他已经被极端组织洗脑。能成功卧底德国安全系统，这哥们儿太高兴了，还没等站稳脚跟呢，就决定玩一票大的：炸掉局办公大楼。于是他进入一个极端分子的秘密聊天室，打算招募同伙——我就在宪法保卫局工作，可以把大家带进来，把这地方给炸了。没想到，这个聊天室已经被同事监控了，他们很快就了解到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了革命，将这哥们儿逮捕。

香港人吴镇宇，多年前在《古惑仔之人在江湖》中留下一句话：“出来混，要讲信用，说杀你全家，就一定要杀你全家！”最近看到一个勉强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人：刚刚“落马”的河南省委原常委、政法委书记吴天君。他在当地有个外号，“一指没”。媒体报道，他任郑州市委书记时，对着地图指指点点，指哪儿拆哪儿，即使引发争端，哪怕民怨极大，也毫不手软。吴书记讲信用，指到这块，这块就得拆。短短4年里，郑州400多家报亭被拆除（想起来，这事儿几年前的“十日谈”还写过），22个快速公交BRT站台被拆掉（造价2000多万，用了才5年），大片棚户区、城中村被雷霆般扫除，627个周边村庄化为瓦砾……据说他落马后，当地民众乐得挂横幅、放鞭炮，庆祝那根说一不二的“金手指”，终于折断了。这又应了吴镇宇的另一句话，多年以后，他在《无间道》里又说了一句传世经典：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