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惦记过的女神
2016-12-16刘世河
刘世河
几乎每个男人的年轻时代,心里都曾住过一个或N个梦中情人,虽然这与后来的恋爱、结婚基本没有关系,但无疑是其当年对异性审美的一个标杆或者参照物,是心中绝对完美的女神。彼时只要一见到她,哪怕只是躲在暗处偷偷瞄一眼,心里也会立马充满阳光……
一
初二上学期的一天上午,班主任老师将一个陌生的女孩领进教室,我顿时眼前一亮。女孩瘦瘦的,很白净,最醒目的是她的衣着,白色的连衣裙,白鞋白袜。这在当年着装以衬衫长裤为主旋律的女生中间,绝对是鹤立鸡群。那个夏天原本很闷热,可她的到来就像一缕凉爽的风,瞬间就把我心里的那份酷热驱散得无影无踪。
她叫霞,刚刚从外校转学来我们班。
因为我是班里的学习委员,班主任便特意叮嘱我帮她尽快跟同学们熟悉起来。我接到这个任务,甭提心里有多高兴了。第二天,我便精心策划了一个欢迎新同学的小仪式。仪式上我让班里的所有同学一一跟霞握手,并于握手的同时自报家门。可不知为什么,轮到自己最后一个跟霞握手时,我的手居然不听使唤地哆嗦起来,我连名字都差点报错了。
这也是我和她同学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唯一一次“肌肤之亲”。直到初中毕业,我和她说过的话最多不超过十句,但就在这仅有的十句话中,却有一句让我的命运之舟调转了方向。
进入初三后,我受一个同学的影响,疯狂地迷上了文学。不久居然还真有一篇变成了铅字。这下可不得了了,我认为自己天生是当作家的料。于是,我进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每天都会挑灯夜战。
起初,语文老师还为有我这样一个能写的学生而扬扬得意,时不时地会在作文课上炫耀一番。可后来,随着我其他科目成绩的急速下滑,尤其当老师们知道我为了当作家要放弃中考后,我很快又沦为众矢之的。班主任、语文老师,就连学校的教务处主任都上阵了,软硬兼施地轮番来做我的思想工作,可怎奈已经“走火入魔”的我就是油盐不进,依然我行我素。
眼瞅着离中考仅剩两个多月了,我竟然和那个志同道合的同学一起开始逃课。我之所以还隔三岔五地去学校,其实就是为了能看上女神一眼。
一次,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女生喊我的名字,回头一看,竟然是霞。霞紧走几步追上我,站在我的对面说:“我以为参加中考和当作家并不冲突,如果说当作家是你的一个梦想的话,那读高中甚至再读几年大学,无疑就是给这个梦想插上了一双翅膀,它会让你飞得更高更远。”
霞说完,一转身就走了。依然是白裙、白鞋、白袜的她,像一片白云越飘越远。我有点蒙,也有点小激动,自己这点破事居然惊动了女神!
女神就是女神,她的话我岂能不听。我开始认真反思近期的所作所为,也第一次觉得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不知天高地厚和荒唐。
就这样,因为有了女神的当头棒喝加鼓励,我如梦初醒,最后总算顺利地考上了高中。可是遗憾的是,霞却没能考上。后来我专门打听过,她没再复习,而是接她母亲的班到县医院做了一名护士。一袭白裙的她摇身一变成了一名白衣天使,这大概是命运之神对她的一种眷顾吧!
我就读的高中学校离霞工作的医院很近,只隔了两条街。紧张的学习生活并没有影响到我对女神的惦记。我曾跑到医院偷偷地看过她几回,发现一身白大褂的她比以前又平添了几分优雅。我心里越发欢喜,而这种欢喜随后又都化成了一种无形的动力抑或魔力,让我在学习上越发勤奋,不敢有半点懈怠。
直到高三那年,我又一次跑到医院,却没能窥到霞的身影。我拐弯抹角地一打听才知道,早在两个月前她就因为父母的工作调动随全家搬到了省城。自此之后直到今天为止,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后来,我从别的同学那里零零星星地得知了一些霞的消息,知道她过得不错,心里便有了一种莫名的踏实,只是有一个小遗憾始终未能弥补,那就是未能对女神一声“谢谢”。
二
就在我读高三的那年秋天,父亲得了一场大病,母亲东挪西借才凑够了手术的费用,这对我们那个原本就清贫的家庭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望着母亲头上快速增添的白发以及越来越瘦削的身子,我毅然决定放弃高考去当兵。原因很简单:第一,部队管饭吃,管衣穿;第二,假如考上军校,免学费。
我服役的部队的营区坐落在一片不高不矮的丘陵中间,十几栋奶白色的楼房,全是红色的屋顶,从高处往下一望,就像是一座建在盆地里的城堡。每到节假日或者星期天,我和战友们便迫不及待地像鸟儿一样飞出“城堡”去享受外面的世界。翻过一座山,就是一个小镇,虽然不太繁华,却远比“城堡”里热闹多了。
那时候我特别喜欢吃镇上一家饺子馆的饺子,几乎每个周日都会去,而比饺子更有魔力的其实是饺子馆里的那个姑娘。
自打新兵连集训结束的第二天,老班长带我到那家饺子馆吃饭,第一眼看到那姑娘后,我便知道我生命中的第二个女神已经悄然而至了。
她应该和我们差不多的年纪,属于那种乍看不怎么漂亮,但越看越好看的女孩,微胖的身材,脑后扎一条大大的马尾辫,尤其那双会笑的大眼睛,就像两汪澄澈的清泉。每当心情沉闷或烦躁不安的时候,我就会翻过山丘去这两汪“清泉”里洗一下,随后心里便立马感觉通透敞亮许多。
饺子馆由她和她的母亲两人打理,基本上都是现包现卖,很辛苦也很累。但在她的脸上却始终难觅倦意,每次见到她,她都清清爽爽的,好像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对每一个来吃饺子的人,她永远都那么热情、友善,不笑不说话。
为了照顾女神的生意,除了自己去吃饺子,我还常常极力鼓动其他战友也去品尝,每次老乡小聚,更是非饺子馆莫属。
一晃两年过去了,作为一个饺子馆的铁杆食客,我却连女神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其实也无须知道,因为她在我心里的那种美好,与她叫什么名字毫无关系。我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感觉,反正一见到她,心里必是欢喜的,就仿佛暮色苍苍之中,一轮明月突然升起,把心头照得透亮。
最后一次见女神是在我要去军校读书前的那个晚上,一帮好兄弟专门为我饯行,欢送宴就定在她家的那个饺子馆。那个晚上我们都很激动,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但却没有一个人失态。即将离别,我心里有点伤感,酒喝得很猛,最后还落了泪,这泪为情同手足的战友而流,但我自己心里门清,也有几滴是只属于女神的。
女神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和友善,忙完店里的事情,便静静地趴在吧台上,两手托腮,清爽依然,浅笑依然。
人生中,总有一些时光和一些人只有在过去后,才发现已深深镌刻在记忆中,就像我曾经倾慕和惦记过的这两个女神。多年后,某个晚上或某个午后,蓦然想起,我就会哑然失笑。我常常感动地想,一个男人能在那段年少轻狂的青春年华里有幸遇见一个或N个女神真的是上天对你的恩赐,因为她无关爱情,甚至无关友情,所以便没有得失的计较,所有的倾慕和惦记都只有一个目的——欣赏。一切都只是你自己的事,一厢情愿且心甘情愿,无须对方回馈,没有期望也便没有失望,一切都那么干净和美好,而恰恰是有了这份干净和美好存储于心,才激发起你对生活的无限热爱,一路向暖,静候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