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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烟袅袅

2016-12-13张德亚

火花 2016年12期
关键词:刘平志远老婆

张德亚

炊烟袅袅

张德亚

乡村或稀或稠地分布着这样、那样的房子。有的年代久了,有的是新垒的。房子是各家的安身之所,也是各家生活水准的标杆。可是在本质上它们是平等的,在自家的地基上,一边有地有沟,自成一个个独立的空间。只要你有钱,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建得足够高大。

乡村房子的一个共同特点就是每家房子都有烟囱,在屋顶上升起的小宝塔,那是生火做饭用来排烟的装置,青色的砖、红色的砖,经过日复一日的熏燎,都变成黑色了。每到做饭的时候,各家各户烟囱里的炊烟都冒出来了。假如有一天,发现哪家烟囱不冒烟了,就会想到那家人一定是外出了。发现谁家烟囱几天不冒烟,就会想到那家人碰到大事了。

蓝天白云之下,炊烟袅袅,是乡村自然朴实生活方式的象征。我们走出乡村,走进钢筋水泥浇筑的城市中,也有了全新的生活方式。袅袅炊烟走进我们的记忆中,变得渺渺,若有若无。但昔日的乡村,以及在那片土地上生活过的人们的音容笑貌,反而愈加清晰地呈现在我们脑海。

——题记

“小丁头”

卯酉河是条人工河,她东通大海,西接公路。河两边是当年挖河的土堆成的堆,很高很长,上面长满树木和杂草。我们村子在北堆的北面,就称北堆为“南堆”。“南堆”北面是一条连接东西的大道,那是村里人和外界联系的通道。

多年前,我们的村落是盐碱地,遍布盐蒿和芦苇。从各地来的人们都依河而居,建成简易的小房子,晒盐、捕鱼、开荒以谋生计。随着各家的繁衍和发展,多拆了原来的住所,在大路后面建了高大的新房。李青明的“小丁头”是他父亲初来时垒的,一直没有拆。它是村里的第一代房子,由于屋基没有房子两边的堆高,一下雨,水就顺着墙脚流向南边的卯酉河。

隔开进出的路,“小丁头”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门朝南开,开门即见哗哗流动的河水,以及河对面的大堆上茂密的树林,还有枝杈上飞来飞去的鸟儿。“小丁头”四面墙是由湿土夯成块垒就的,墙上架两条梁,上面横着几根木棍,盖上芦苇编成的笆,再盖上茅草。由于年代久远,茅草全都黑了,还有一个个破洞。那是因年代久,腐烂了。天热了,还能看到臭虫沿屋檐掉下来。

“小丁头”没有窗子,里面暗得很。走进屋子,要静一会儿才能看清。里面比想象的要大些,人能直着走。中间用材篱隔着,后面放一张床,前面是锅灶,锅灶后面就是堆烧草的地方。一边还摆着一张小桌子,旧旧的,一动就会散架的样儿,还有几张小凳子,矮矮的,木料很不规整,一般人家都没有的。地面上黑黑的,和河底淤泥的颜色差不多,那是他吐痰多,日长天久,淤积在屋里的缘故。

多年以前,卯酉河水还很清澈,人们在河边淘米、洗衣,还用担子挑回去,烧水煮饭。邻近的人家都在河边有个码头。李青明家的码头很简易,很陡,不好走人,只是在最下边放了两块碎砖,让人踮脚。两边的草长得茂,几乎把台阶都遮了。小时候,我们从来不敢从那儿下去取水,也想象不出李青明是怎么下去取水的。

李青明左腿给锯了,拄着双拐走路,一只腿落地,前后拖着,另一只裤管空了,折起来,空落落地前后飘着。别人留的是两只匀称交叉的脚印,而他只留下一只脚印,还有双拐留下的凹坑,从东到西,也从张家门前,到李家门前。特别是阴雨天,那泥地上的印迹就更明显了。

他的右手也给锯了两个指头,留下两根肉桩,另外的手指则显得格外粗壮红润,也许是由于身体输送给五个手指的营养,被三只手指占了,营养太充足的缘故。

李青明的门常常关着。那是两扇老式的木门,一推就吱啊吱啊地响。上面搭着旧式的锁扣,加上一把小铁锁。

谁家有了什么事,来了什么人,李青明总要去看看的。他无非是凑个热闹,说说往事,附和人家,赞美几句。他走到哪家,把拐倒在一边的墙上或靠在树上,上面缠的白布都成了黑色,脏兮兮的,是个可怕而又可恶的东西。他坐在凳子上,一只腿着地,另一只裤管悬在那儿,轻轻地摇晃着。说话时,他的手放在桌子上,说到高兴处,唾液飞扬,手还不停地比划。小孩子的目光就尽量地回避着他的手和拐,可是不经意间还是会看到,就索性跑一边玩去了。

有时小孩不听话,哭闹了,他也就很配合地虎起脸,发狠要拿拐打过来。小孩看他的样子,心里害怕,就会鼓起嘴,不再闹了。他常常在人家里一坐就是半天,人家吃饭时,他有时也被留下来。

和村里好些上了年纪的人一样,李青明也抽烟。他左手拄拐,两根小指头上提着一个装烟末的小布袋,里面放一根烟袋,在哪坐下了,就拿出烟袋,吧嗒吧嗒地吸着。再后来,农村条件好了些,他也和大家一样,买上纸烟,美美地吸着。

他也打麻将,出来时拎上一个小布口袋,里面是塑料牌,一走哗啦啦地响着。和几个老人聚在一起,把袋子放在桌上,倒出牌,和大家一样洗牌,码牌,取牌,和牌,取钱,递钱。他那缺了两只指头的手,只是看起来难看,动作是和别人一样利索的。

他有一个姐姐就住在庄子西边,他几乎是天天去的。他还有在东北工作的弟弟,以及在派出所工作的姨侄,这些拿工资的人都是农村人眼中的能人。他们会给他一些钱,也会把他接过去住上一阵。回来后,他常常念他们的好,说弟弟给他做好吃的,还带他到外面玩儿,还说他家的孩子如何懂事。说姨侄在当地如何有影响,人们敬畏着呢,不过对他很好,开车带他出去玩,还拿手枪给他看呢……

李青明年轻时候腿脚好好的,后来患了脉管炎,才给锯掉的。在这之前,他也娶过老婆,当年缺衣少食,他家里很穷,又添了一个人吃饭,日子更加艰难。而他脾气不好,常常为一些事和女人吵架,还要女人听他的话,女人不听,他急起来了就以不给吃饭来要挟。在那个贫困的年代,女人嫁过来本来就是想吃口饭的,饭吃不饱,就回娘家了。而他们娘俩,都抱着一肚子气,嫁过来就是吃饭的口袋,还跑回娘家,这样的女人要不得,走就走吧。

他在“小丁头”里住了几十年,由于年久失修,后来里面一下雨就漏,还听到屋梁吱吱地响,不能住了。他后来住在村西头姐姐的儿子家,就让人在自家门前的堆上用砖头砌了个简易小屋,让他住过去,也好有个照应。

李青明七十八岁的时候,患了重病,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住在村西边的姐姐以及外甥就带医生来家里给他挂水,给他配一些药,给他做一些吃的。可不久,还是病倒了,时日不多。虽然他有一些想法,可毕竟倒在床上,说话都困难了,要实现可就难了。不久,他就死了。他健在的兄弟姐妹以及各户的子女都来了,流了一些泪,把他送去火化,然后给葬了。

“青砖房”

当初从外地迁来,刘家和别人家一样住着简陋的房子,晒盐捕鱼,开荒种庄稼。随着居住人口的增多,卯酉河后面都住了人家,大家就沿着后面的小河建房子。村里一条小河叫“二丈七”,刘家就是沿着它建了房子。刘家男人很能吃苦,他老婆也勤俭持家。他老婆生得稀,只有一儿一女,也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帮助男人做事。后来女儿出嫁了,就一个儿子刘平高。儿女少,负担小,加上又省吃俭用,日复一日,积下了一笔钱,竟然买来青砖和黑瓦(那年头还没有大窑,只有小窑,温度不高,只能烧制成青砖)盖起了四间瓦房,墙壁内外还粉了白石灰,高爽明亮,鹤立鸡群。村里人看着眼馋,我们家什么时候能盖上呢?

刘平高是独子,家里条件好,可身子比较弱,患上支气管炎,父母给宠着,就让他读书,可是终没有考出去。

刘平高成年时,娶了老婆,也是个勤劳本分的女人。这时,他的喘病更厉害了,一年喘到头,到田头做一会儿事,就喘得直不起腰。待他年岁大了些,就不能下地干活了。这时,老人老了,家境也就渐渐败落了。

刘平高生了二儿二女,大儿子是个罗锅,二儿子个子不算高,却是一个直直爽爽的人,叫刘志远。

渐渐地,刘平高的儿女长大了。他们都很老实,吃穿也都不讲究。他们也从来不赌钱,也不去看人家赌钱。村里的小青年,三五成群出去玩,看电影什么的,几乎都没有他们。

刘平高老婆常常带着儿女在地里干活,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的,从来不听他们抱怨什么。而刘平高就在家门前,磨磨叽叽做着杂事。有时他还会拿出泛黄的线装书晒晒,他到底是读过书的。

改革开放之后,村里经济渐渐发展了,勤劳能干的,以及做村干部的,做手艺的都建成了红砖大瓦房。而他家的房子越发灰暗,下雨天还漏,就用桶和盆在地上接着雨水。他们似乎不想去修葺,或者垒新房,好像就应该这样。

刘平高老了,两个女儿出嫁了,二儿子刘志远就担起门户。他读过书,当过兵,是党员,更是干农活的好把式。村里老人说,他像他祖父,能吃苦。

有段时间,农村提倡搞副业。他就在屋前自留地里挖了一个大鱼塘,土都堆在四周,屋前堆得跟小山似的。这几个月里,他责任地里的事一样没落下,鱼塘可以说是起早贪黑苦干的结果。鱼塘挖成了,他在里面放养各式鱼苗,精心地投放饲料。他还用塑料绳织了一张大网,能把整个塘面都罩着。那是为了防止发大水,鱼儿跑出去。

刘志远娶过两任老婆。第一任是表妹,有些散淡,闲时就喜欢跑出去赌赌小钱,和人家侃侃大山,而这和他们家人的风格格格不入。没几天,小两口就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离了。没有孩子,他还是单身。

十年后,他三十三岁,又娶了一个老婆,比他小十二岁,还是个姑娘。那女人长得比他还高大,又白又壮。女人不是勤劳苦干的主儿,做做事儿,生厌了,就东边跑,西边晃的。夏天,人家乘凉闲谈、打麻将、掷骰子什么的,常常看到她。后来有了两个儿子,她还是那个样。

二婚了,刘志远很珍惜,虽然看不惯,可也只能事事由着女人。那一年,他被选为村里的民兵营长。做干部了就要和上级打交道,就要送材料。这些跑腿的事,女人会主动给他办,挎着小包,加上能说会道,人家还以为她就是民兵营长呢。干了两年,村里换选民兵营长,他又一心一意地回到地里干农活了。

虽然刘志远让着女人,可女人不喜欢刘志远那个样,整天就知道干活,也挣不到多少钱。她试图改变刘志远,可发现刘志远的品性是花岗岩雕的,根本没法改变,就有些厌倦了。

女人常常出去玩,看人家赌钱,后来和邻村的一个电工认识了。那个人挣到钱,出手大方,手下还有一帮兄弟,有势力。那人一勾引,女人就和刘志远离了婚,抛下两个孩子,跟那人走了。

两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三岁,他们常常穿着大人的衣服,拖鼻子、淌眼泪,泥猴子一样在家前屋后玩着。

刘志远还是和过去一个样,每天穿着做工的旧衣服早早地出去,晚晚地回来。他风里吹,雨里打的,被晒得黝黑。不过他一直很精干,走路永远那么轻快,头发剃得短短的,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

别人闲时,他还是在地里。有时,碰到一些熟人,他也会说一些话,都是一些地里的事儿,麦子要追什么肥啊,棉花怎么才能结桃多啊,用语很专业,说得很投入,他对庄稼似乎有一种出自骨子里的热爱,从来不知道厌倦。他还说自己要娶女人,二手的还不要,要娶就娶大姑娘……别人不相信地看着他,他还是喋喋不休地说着。

刘志远的两个儿子一天天地长大,后来上了学,成绩不怎么样,初中毕业就不读书了。

后来,农村兴起打工潮,一趟趟地外出打工挣钱。刘志远看看别人家打工的收入,算算自己地里一年的收入,就决定把地包给别人种,和两个儿子出去打工了。

两个儿子勤劳能干,又没有不良嗜好,都被人家老板看中,招为女婿。人家都只有一个女儿,他们一心一意地为人家做事,也是为自己干事,也都有不小的家业。刘志远也和一个失偶的妇人成了家,开了一个小加工厂,日子过得也挺不错。他们爷儿仨都在外面成了家,还都有了不大不小的产业。

父子三人回来得少了,屋子也越来越灰暗,屋上的瓦也被风掀了几块。有一天,他们父子聚在一起一合计,把旧房子卖了。买主给拆了,盖上自己的红砖房。

“大丁头”

顾维井的父亲住在卯酉河边,他父亲身体不好,家里兄弟姐妹又多,家境很差。他结婚时,生产队就在刘家屋基地的里面划了一块地让他建房子。那是一块边角地,后来他们就建起了自家的“大丁头”。

顾维井个子不高,人长得一般,说话慢腾腾,做事慢悠悠,好像一快就会闪着腰似的。他老婆孙珍很勤快,把家前屋后收拾得清清爽爽,在自留地种上韭菜、青菜、辣椒什么的。她也是个实在人,讲情讲理,见到我们小孩也笑眯眯的。

房子是土坏墙,茅草盖的,比较高大,还留着几个小窗子。窗子不大,是木头框的,开得比较靠上,都要靠着房檐下垂着的茅草了,小孩要踮着脚才能够着,感觉就像电影中碉堡的瞭望口。走进屋子,可见中间用土坯隔着,后面是卧室,前面是厨房和吃饭的地方。家里地方不大,可经他老婆的打理,也算清清爽爽,整齐有序。

农忙时,别人家男人天没亮就收拾好,到地里去了,而顾维井习惯要等太阳出来时,才起来洗脸,吃早饭,再扛着农具出去。和人家一起干农活,他常常也会落下半截。他家庄稼老是长得黄巴巴的,收成也不如人。他老婆为此常常和他争吵。

顾维井做事慢,性子也慢。老婆吵,他不像有的男人那样气得暴跳,举手掼东西,动手打人。老婆吵,他会说,我知道了,这事肯定做得了的,这事我下次会做好的,是没做好可是我尽力了……

说归说,他还是那个样儿。老婆认命嫁给这个男人,可看不惯他,就会继续吵下去。吵着吵着,儿子一晃就五岁了。别人家盖大房,买新衣,买家具了,可他们家还是那样子。老婆越发觉得,不能再让男人继续这样下去了,孩子越大,要用钱的地方越多!她在想办法,要好好治治男人的懒病。

一个夏天,天一亮,她就把顾维井喊起来,要他去地里除草。他还没睡醒呢,揉揉眼睛,很不情愿,又不是抢收抢种的季节,用得着这么早。老婆说,你再这个样,我就死给你看。他很不情愿,可还是去了。

老婆看他出去了,心里挺高兴的,以后改掉懒病,日子就好过了。她烧了早饭,做了一些家务,看到他从后面回来了,就到了里屋拿起一根绳子自己把自己吊了起来,心里想,你不是不怕我死吗,我就装死吓吓你!听到顾维井的脚步声,她就踢倒板凳,悬在那里了。

顾维井以为老婆是真寻短见,慌了神,立即去父亲家里说了这事。等他父亲来了,剪下绳子,老婆已经没有气息了,再去找赤脚医生也不顶用了。

老婆死了,娘家人来了,把他家里闹了个天翻地覆,不让下葬,要顾维井给个交待。顾维井的父亲和兄弟们应付着场面。他丢了魂似的,就在老婆的尸体旁搭张铺板,和衣睡着。就是杀他,他也不会动一下,可是小儿子怎么办啊!老婆娘家人也没有办法,只得同意下葬。

老婆死了,没有人说他了,可两个人做的事情要一个人做了,还有一个天天跟他要饭吃的儿子。又做爹,又做娘的,再加上他懒散的本性,日子更是没法过下去。后来,他就把儿子交给老人,出去给人家烧窑了。那时没有大城市可去,打工挣钱也不比在家里干活多多少,只是换一种劳作方式而已。

他的“大丁头”没人住,又死了老婆,大白天也给人阴森森的感觉。他家的菜畦里长满了杂草,风吹草低,隐隐可见他老婆留下的痕迹。他家旁边有一条小路,由于村里人常常走着,因此还留下路的痕迹,只是夏天路两边的草好深,都盖上了路。那时,我们去奶奶家,常常要打那儿经过。一走到那儿,就低着头快速跑着,心里嘭嘭地直跳,害怕突然看到狰狞的面孔,听到凄厉的叫声。

在外面干了几年,他头发都有些花白了,牙齿也有些松动了,而他的老房子越发地颓废。这时,他的兄弟们都成家独立门户,妹妹们也出嫁了,老人的三间大茅屋空了一半,他就住了过去,顺便照顾年迈的父母。

后来,他的父亲去世了,再后来,他老娘去世了,老人的屋子里就剩下他们爷儿俩。他儿子很温顺的,他做什么,就吃什么,他给什么,就穿什么。儿子读了几年书,就回来了。

他无心侍弄地里的庄稼,后来在卯酉河里下了一段网,捕鱼卖。再后来,就炸肉圆串乡卖。终归是在乡下,买的人少,挣点钱吃呀用的,也就没了。

他六弟是个痞子,在外面鬼混着,后来给他带回去一个十八岁的女人,不能说骗也不能说抢,那个小女人呆下来,还和他过到一块去了。村里人都说这小女人不值,他顾维井凭什么呀?那么大岁数,牙都掉了几个,还找了个大姑娘。可小女人听了,白了人家一眼,不屑地说,你还别说,我还就喜欢他那个样。

顾维井让儿子喊那个女人妈妈,儿子就喊,其实也就大个五、六岁。小女人后来又生了个女儿,让他带着,他一口一个妹妹,整天背着、抱着。

那段日子,人们常见他带着盆和锹,带着小女人,去捞鱼摸虾。小女人左手提着个篮子,准备放鱼虾,右手拿条毛巾,准备给顾维井擦汗,一副夫唱妇和的样子。捞到鱼,摸到虾,切好洗净,锅底添把草,端上桌子,日子也算过得滋润。

不过几年后,那个女人带着吃奶的孩子走了。看来那女人顿悟了,他就会整天鼓捣些吃的,攒不到钱,以后的日子没法过啊!

顾维井又和过去一样,和儿子过日子。一些嘴快的人问他小老婆上哪去了,他总是嗯嗯啊啊地搪塞过去。

后来,他父亲留下的老屋子年久失修,不能住了。这时,他四弟发了点小财,在外面买了房子,他就住在四弟的旧瓦屋里。

他儿子像他妈,还算勤劳,后来娶了老婆,生个女孩。儿子挣了钱,在县城买了房子,让孩子在县城读书。儿子和媳妇在外地打工,他每逢周末,就开着摩托车,送些东西过去,给孩子做些吃的。

(插图: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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